唐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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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论道:棋的妙处

    不用问了,看来这一老一少锦衣客,就是今天将自己召唤而来的主角了。

    而且,两人下棋这么投入,叫自己来,肯定也是与棋有关咯。

    孟渔将两人又看了几眼,见他们压根就对局外任何事情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样,于是抬头向四周看去。

    一看,他才投入发现,将自己引来的崔荆早就不见了踪影。

    整个院子,现在除了两个正在埋头对局之人,以及他自己和引他进来的小童子,还有两个明显是端茶倒水的侍者之外,再看不到任何人影。

    不过很快,孟渔还是看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整个院子太安静了,而且照理说,这一对锦衣客看上去绝非一般棋客,身为掌柜的杨士清居然都不来打一个照面吗?

    还有,刚刚在他进院子时还空无一人的院子门口,这时偶尔看一眼,居然不知何时好像多了很多隐隐约约的人影,而且还不时晃来晃去,甚至间或还要探头向院子里看两眼。

    那老者肯定就是那所谓的长安县令了吧,但一个县令,用得着这样藏行吗?

    孟渔几乎可以断定,在院子外那些突然冒出来晃来晃去的人影,肯定是这长安县令的亲卫随扈。

    但是,他过来时,这些人为何又要藏匿起来呢?

    孟渔莫名其妙的抓了抓头皮,随即释然道:

    唔,也许是人家这位老父母官体恤他这个草民,怕吓着自己才如此这般的吧?

    正自妄加揣测着,突然有人对他发出了一声召唤:

    “嗯,你这小娃娃,何时进来的?”

    孟渔吓了一跳,急忙定定神,一看,才发现两个对局者,这时不知何时早已结束了棋局,此刻两人正一左一右,抬起头来,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两个人聚精会神的目光,竟让孟渔莫名其妙的就心里猛地跳了那么一下。

    气场好大!

    啊,孟渔连忙像模像样地拱手施礼道:

    “学生已经进来许久了,只是、只是二位对局正酣,所以就不敢打扰棋局。”

    哦,锦衣老者抬手揪着他颌下稀疏的胡须,沉吟地瞅了一眼他们的棋局,忽然语气带着些许的嗔怒道:

    “既然早就来了,为何不替我们看棋,却在一旁东张西望什么?”

    孟渔看了一眼已经终局的棋盘,抓抓脸,启齿一笑道:

    “你们这局棋,我一来就看了,只是你们太专注没有注意到我而已。”

    这棋你看了?

    一老一少两个锦衣客不觉对视一眼,难以置信之下顿时感觉更加不无恼怒道:

    “这局棋我们可是破例了,加上各种劫争,双方来回手数足足超过了三百手棋,你就看了一眼,也叫看?”

    被人拿话逼到墙角,孟渔揉了揉鼻子,只好老老实实地指着一尺棋枰道:

    “你们这棋,其实看一眼也就足够了。咱们就棋论棋,就事说事呀,二位大人不要怪罪。看一局棋,看的不是这盘棋下了多少手棋,看的棋的内容,尤其是要看对局者对整个棋局的掌控。”

    “所以,一局棋好不好看,有没有看头,看的就是掌控!”

    掌控?

    这个词刚一出口,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小童子,突然莫名其妙地挑了一下眉毛,脸上明显讶异了片刻,随即大声咳嗽了一声。

    这一咳,顿时让孟渔警醒起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小童子,心中暗忖道:

    怎么了,自己说错什么话了么?

    掌控,掌控没错啊!

    围棋最新的研究,最后公认的核心和精髓,就是落脚在这四个字上——

    一个是平衡。

    一个就是掌控。

    锦衣客老者对于近在咫尺的小童子小动作,自然也是洞若观火,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过奇怪的是,虽然脸上很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不痛不痒的。

    “我们在说棋局,你目前还不懂棋道之奥妙,不要在一旁瞎胡闹。”

    说着,他转手一指棋局,口中上位者的气势顿时倾泻而出,直接对孟渔命令道:

    “你这小娃娃,年纪不大,说出来的东西倒是很有些耐人寻味。来来来,到我们边上且坐下,瞧瞧你对我们这局棋,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说道。”

    孟渔闻言,迟疑了一下,一旁的侍者早就端过一把圆凳,将它放在老者身旁,然后示意着让他坐下。

    既来之则安之吧,孟渔也不再多想,一屁股坐了下去。

    还未坐稳,锦衣老者便指着左边角上的一处黑白交错的大块棋,迫不及待道:

    “你先瞧瞧这块棋,娃娃,这里是整局棋最大的一场战斗,很胶着,故此似乎这样看也行,那样判断也可,让人摸不着头脑。结果棋局结束,我们才最后搞清楚,此处才是真正的胜负关键。”

    说着,他忽然想起来,扭头看看孟渔,很是贴心地提点了一句道:

    “哦对了娃娃,怕你自己不记得了,这处棋,正好是你从院子外面进来时,我们正在下的棋。”

    话音未落,旁边的小童子突然掩嘴扑哧一声笑出来,嘴里竟脱口而出道:

    “好生有趣,你又要考校人家,却又自己说了出来,哪有这样的玩法,比我们小童子之间捉迷藏还好玩!”

    其实孟渔也早就诧异起来,只是没有这小童子如此胆量说出来罢了。

    不是吗?

    这锦衣老者指着这块棋说正好是自己进来时下得棋,那岂不是不打自招,他们下棋时的那种投入和专注,其实都是假的……

    锦衣老者顿时气急,吹胡子瞪眼道:

    “岂有此理,奴才何在,将老夫那戒尺速速拿来!”

    小童子一听戒尺二字,顿时脸上大变,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嬉皮笑脸的模样,莫名其妙的瞅了一眼坐在棋局另一边,一直都沉默不语的年轻一些的锦衣客,嘴里不住地向锦衣老者讨饶道:

    “先生息怒,还请看在我年幼无知的份上,再饶过小子一回!”

    孟渔差点笑出来,这小童子,看来闯祸不止这一次呀?

    不过他算看出来了,这老县令,怕是也就吓唬吓唬他而已。

    果不其然,小童子话刚说完,这锦衣老者很快就顺坡下驴地哼哼了一声,再次不痛不痒道:

    “棋之道,讲究的就是于无声处,哪有像你这样直通通地把心里所想都说出来的道理?下次再敢多言,一定戒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