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勇与怯
兴义、大定二府失败的消息也陆续传到了马文英这里，让他极为头疼。
对安平外围棱堡的新一轮攻势被士气高涨的守军打退之后，马文英大发雷霆：
“一群废物……废物！沈家小儿能带出去的兵，撑死了也不到五百吧？他们加起来都超过三千人了，差不多六、七个打一个，居然还打不过？
那刘文山更是可笑，还把北边两个县丢给沈思诚了！最后竟然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马文英已经有一些后悔了——早前哪知道沈思诚这么猛，那两个将军府这么废物呢？
现在看来，哪怕最终赢了沈思诚、吃下安顺府，马家也要元气大伤了。
“将军，不如召遵义府助战……”一个幕僚建议道。
“恐怕还得召思南、石阡、铜仁、思州各府出兵助战。”另一个幕僚补充道，“沈贼不是占了兴义北二县吗？既然接上了昭通府的地界，还可以让昭通府……”
马文英当即摇头：“不行，要是打一个安顺府都得拉上大半个黔国的将军……哪怕打下了，以后还有谁还会服我马家？
何况，谁能保证他们知道了兴义、大定二府的事，就没有一点儿别的心思？”
“这……”幕僚们面面相觑。
确实，从政治上考量，这很不合适。
马文英略作思考之后，接着说道：
“不过，确实需要些援手……这样，急报遵义府李慕由，约其发兵三千……不，五千前来助战！”
“喏！”
二十多年前，杨应龙之乱被黔国的将军们与重庆府的秦良玉联手平定后，大将军朱翊钧根据军阀们协商的结果，下令改播州为遵义将军府和平越州。
平越州归了出力最大的贵阳府马家，而遵义府则用于安置参与平叛的各家功臣子弟——主要是庶子，同时担负起镇压反贼余孽的重任。
遵义府的镇守将军，由贵阳马氏家将出身的李化文担任。自那时起，遵义府事实上就是马家的附庸。
原本让兴义、大定二府出兵，也是基于地缘上考虑的。马家的实力在纸面上毕竟比沈家强了太多，觉得自己不缺兵的马文英也就没有让北边的遵义府出兵。
但在沈思诚领导的沈家军展现出惊人的战力之后，马文英想明白，想要单靠自己的军力吞掉沈家并不是十拿九稳的了。
在需要援手的情况下，世受马家恩惠又没有什么边防压力的遵义府李将军无疑是最合适的。
“定番州的土兵呢？还没进安平的地界吗？”
想到连着攻了八日，预定的炮灰还没来，马文英问道。
“尚未，他们倒是一得到消息就出兵了，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到达……”一个幕僚回应道。
“恐怕被沈贼使了什么手段拖住了……”
“马勒戈巴子，也是一帮废物！”马文英忿然。
……
“既然张总兵他们还撑得住，那么还是先解决沈瑛那边吧。”
沈思诚这边看完了安平县的战报，认定安平县再撑个十天也没什么压力，于是下了决断——先解决定番州的土兵。
于是，沈思诚让沈洪德、吴大勇继续训练那两个营的1000步兵，自己带着沈薇、王德彪以及四百武士朝着广顺州方向急行军。
由于沈瑛和麾下武士的有效迟滞，定番州的土兵花了大半个月，才堪堪进入安顺府的东南地界。
而沈思诚只花了两天，就到达了边界，顺利地和沈瑛会合了。
沈瑛和他的麾下都精于弓术又擅长爬山钻林子，而且身为武士，体能储备要比缺乏肉食、甚至不一定吃得饱粗粮的土人们强了太多——只有极少数猎户出身的，以及酋长的亲随土兵才勉强能跟得上他们。
而且，追上了也没用——打不过，只会被反杀。
所以，在沈瑛等人的袭扰下，定番州的土兵可谓苦不堪言，整日提心吊胆——大半个月以来，各种陷阱、暗箭随时都在威胁着他们。
当他们终于和沈思诚的大部队正面遭遇之后，一个个都嗷嗷直叫——恨不得把那些该死的、阴险的汉人扒皮拆骨。
不过，依照阵前单挑的传统，他们还不能直接上。
一个身高七尺有余的苗人壮汉走出阵列，身后懂汉话的土兵们高声呼喊着：
“只会暗箭伤人的胆小鬼！敢和我们的勇士较量较量吗？”
虽然汉人不搞这一套，但在苗人看来，这是汉人怯懦的表现，汉人的拒战也有助于提升己方的士气。
沈家军看起来连五百都不到，看来沈家为了守城已经没什么余力了。
击败这一伙沈家军，拿点儿首级去找马文英邀功……应该能再免一点军赋。
然后自己这边多死几个炮灰……哦，是多阵亡几个勇士，也能缓解一下粮食压力。
美滋滋——负责领兵助战的首领杨九林心想。
不过，令他们意外的是，一个身高八尺、甲胄精良、威风凛凛的汉将竟然站了出来，哂笑道：
“勇士，你们也配？要说胆小，谁能比得上你们呢？”
“你说什么？滚过来！尝一口老子的大刀！”苗人壮汉怒道。
“哼哼，你们自己数数，这几年你们把多少自己的姐妹、女儿送给马文英的儿子玩弄糟蹋了？”
“你！……”苗人壮汉十分愤怒却无言以对。
而他身后的不少苗人土兵也开始骚动起来，各种窃窃私语之后，神色有异的苗人越来越多——毕竟不懂汉话的那些人需要战友翻译翻译。
“谁敢去贵阳府打听打听，你们送过去的姐妹儿女还有几个活着的？怎么，你们这些宁可自己人挨饿也要给马文英纳粮食，让自家女人去送死来让自己多苟活一会儿的，也有人配称勇士吗？”
“别听他的！他们沈家得罪了马文英，马文英发了大兵要灭他们，打下安平，大家就可以放抢三日！我们要是退了，马文英怪罪下来，你们要全族跟着沈家陪葬吗？”
杨九林一看军心有变，赶紧出来威逼利诱——被现实毒打过的人，大多是现实主义的。
果然，阵中的骚乱大有平息的趋势。
沈思诚听了沈瑛的翻译之后，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们真是胆子又小脑子又蠢！
知道马文英为什么要跟我打吗？他那狗儿子居然打我妹子的主意！莫说我有兵有将了，就算我单枪匹马，都要跟他干到底！
你们呢？姐妹女儿被玩了、杀了都不敢吱一声，这会儿他给点儿小利你们又敢给他卖命了？
怎么，为了抢点儿零碎，你们有勇气死在这儿，或者死在安平县城外边儿，却不敢为了把马文英和他的狗儿子吊在城楼上，死在贵阳府吗？”
对安平外围棱堡的新一轮攻势被士气高涨的守军打退之后，马文英大发雷霆：
“一群废物……废物！沈家小儿能带出去的兵，撑死了也不到五百吧？他们加起来都超过三千人了，差不多六、七个打一个，居然还打不过？
那刘文山更是可笑，还把北边两个县丢给沈思诚了！最后竟然连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马文英已经有一些后悔了——早前哪知道沈思诚这么猛，那两个将军府这么废物呢？
现在看来，哪怕最终赢了沈思诚、吃下安顺府，马家也要元气大伤了。
“将军，不如召遵义府助战……”一个幕僚建议道。
“恐怕还得召思南、石阡、铜仁、思州各府出兵助战。”另一个幕僚补充道，“沈贼不是占了兴义北二县吗？既然接上了昭通府的地界，还可以让昭通府……”
马文英当即摇头：“不行，要是打一个安顺府都得拉上大半个黔国的将军……哪怕打下了，以后还有谁还会服我马家？
何况，谁能保证他们知道了兴义、大定二府的事，就没有一点儿别的心思？”
“这……”幕僚们面面相觑。
确实，从政治上考量，这很不合适。
马文英略作思考之后，接着说道：
“不过，确实需要些援手……这样，急报遵义府李慕由，约其发兵三千……不，五千前来助战！”
“喏！”
二十多年前，杨应龙之乱被黔国的将军们与重庆府的秦良玉联手平定后，大将军朱翊钧根据军阀们协商的结果，下令改播州为遵义将军府和平越州。
平越州归了出力最大的贵阳府马家，而遵义府则用于安置参与平叛的各家功臣子弟——主要是庶子，同时担负起镇压反贼余孽的重任。
遵义府的镇守将军，由贵阳马氏家将出身的李化文担任。自那时起，遵义府事实上就是马家的附庸。
原本让兴义、大定二府出兵，也是基于地缘上考虑的。马家的实力在纸面上毕竟比沈家强了太多，觉得自己不缺兵的马文英也就没有让北边的遵义府出兵。
但在沈思诚领导的沈家军展现出惊人的战力之后，马文英想明白，想要单靠自己的军力吞掉沈家并不是十拿九稳的了。
在需要援手的情况下，世受马家恩惠又没有什么边防压力的遵义府李将军无疑是最合适的。
“定番州的土兵呢？还没进安平的地界吗？”
想到连着攻了八日，预定的炮灰还没来，马文英问道。
“尚未，他们倒是一得到消息就出兵了，只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到达……”一个幕僚回应道。
“恐怕被沈贼使了什么手段拖住了……”
“马勒戈巴子，也是一帮废物！”马文英忿然。
……
“既然张总兵他们还撑得住，那么还是先解决沈瑛那边吧。”
沈思诚这边看完了安平县的战报，认定安平县再撑个十天也没什么压力，于是下了决断——先解决定番州的土兵。
于是，沈思诚让沈洪德、吴大勇继续训练那两个营的1000步兵，自己带着沈薇、王德彪以及四百武士朝着广顺州方向急行军。
由于沈瑛和麾下武士的有效迟滞，定番州的土兵花了大半个月，才堪堪进入安顺府的东南地界。
而沈思诚只花了两天，就到达了边界，顺利地和沈瑛会合了。
沈瑛和他的麾下都精于弓术又擅长爬山钻林子，而且身为武士，体能储备要比缺乏肉食、甚至不一定吃得饱粗粮的土人们强了太多——只有极少数猎户出身的，以及酋长的亲随土兵才勉强能跟得上他们。
而且，追上了也没用——打不过，只会被反杀。
所以，在沈瑛等人的袭扰下，定番州的土兵可谓苦不堪言，整日提心吊胆——大半个月以来，各种陷阱、暗箭随时都在威胁着他们。
当他们终于和沈思诚的大部队正面遭遇之后，一个个都嗷嗷直叫——恨不得把那些该死的、阴险的汉人扒皮拆骨。
不过，依照阵前单挑的传统，他们还不能直接上。
一个身高七尺有余的苗人壮汉走出阵列，身后懂汉话的土兵们高声呼喊着：
“只会暗箭伤人的胆小鬼！敢和我们的勇士较量较量吗？”
虽然汉人不搞这一套，但在苗人看来，这是汉人怯懦的表现，汉人的拒战也有助于提升己方的士气。
沈家军看起来连五百都不到，看来沈家为了守城已经没什么余力了。
击败这一伙沈家军，拿点儿首级去找马文英邀功……应该能再免一点军赋。
然后自己这边多死几个炮灰……哦，是多阵亡几个勇士，也能缓解一下粮食压力。
美滋滋——负责领兵助战的首领杨九林心想。
不过，令他们意外的是，一个身高八尺、甲胄精良、威风凛凛的汉将竟然站了出来，哂笑道：
“勇士，你们也配？要说胆小，谁能比得上你们呢？”
“你说什么？滚过来！尝一口老子的大刀！”苗人壮汉怒道。
“哼哼，你们自己数数，这几年你们把多少自己的姐妹、女儿送给马文英的儿子玩弄糟蹋了？”
“你！……”苗人壮汉十分愤怒却无言以对。
而他身后的不少苗人土兵也开始骚动起来，各种窃窃私语之后，神色有异的苗人越来越多——毕竟不懂汉话的那些人需要战友翻译翻译。
“谁敢去贵阳府打听打听，你们送过去的姐妹儿女还有几个活着的？怎么，你们这些宁可自己人挨饿也要给马文英纳粮食，让自家女人去送死来让自己多苟活一会儿的，也有人配称勇士吗？”
“别听他的！他们沈家得罪了马文英，马文英发了大兵要灭他们，打下安平，大家就可以放抢三日！我们要是退了，马文英怪罪下来，你们要全族跟着沈家陪葬吗？”
杨九林一看军心有变，赶紧出来威逼利诱——被现实毒打过的人，大多是现实主义的。
果然，阵中的骚乱大有平息的趋势。
沈思诚听了沈瑛的翻译之后，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你们真是胆子又小脑子又蠢！
知道马文英为什么要跟我打吗？他那狗儿子居然打我妹子的主意！莫说我有兵有将了，就算我单枪匹马，都要跟他干到底！
你们呢？姐妹女儿被玩了、杀了都不敢吱一声，这会儿他给点儿小利你们又敢给他卖命了？
怎么，为了抢点儿零碎，你们有勇气死在这儿，或者死在安平县城外边儿，却不敢为了把马文英和他的狗儿子吊在城楼上，死在贵阳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