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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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不从商贾

    “奶奶,我回来啦~”

    白槿这个唐朝新青年,只有在回到白府的时候会像个孩子一样。

    早在自己的年代,他也有着一位慈祥的奶奶,唯有在她的身边时,可以从世俗的潮流中脱出身,找回原来的自己,忘却孤身一人漂泊在人潮中的痛苦,他是离异家庭的孩子,从小便被奶奶一手带大,儿时的他也并非一如现在的孝顺,他叛逆过,也逃避过,同样质问过为什么自己是一个没有双亲关爱的人,渐渐的他的内心走丢了,他学会了很多不值当的东西,也为这些东西付出了异常的代价,再后来啊,她终是如流星般划过夜空,燃尽了最后的光芒,也许一个人的牺牲才会使一个人成长,他发誓要改变自己,把自己拽回正轨,为此他戒掉了不值当的东西,也跟很多人划清了界线,他不断努力尝试着改变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印象,可是印象一旦定型,再难改变,不论日后是再怎么出息,别人一定会翻旧帐来抨击他,他咬紧牙,把自己的逆鳞收敛,这个过程无疑是痛苦的,但是他觉得只要这样就好,现实总是不遂人愿的,即使他步入了正轨,可是第一印象仍旧深深烙印在他人的脑海里!

    他的求职经历无疑是惨烈的,好容易安定在了研究所,又要为金钱、房子、车子所苦恼,这些物质的东西压的他很累,可是他知道自己还是要笑着朝前走,可未曾想过有一天就这么走到了唐朝,在这里他什么都有了,有身份,有府邸,就是身无分文还一如那个少年。

    尽管身份是最低等的爵位,府邸也是破落不堪的,府银也是续了这月没有下个月的,他却有了二十一世纪浮华世界里没有的那份亲情。当真是回到了从前的日色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人的生活。

    “槿儿,怎么半日就回来了?奶奶还以为你今日不回来吃饭了呢?”

    “奶奶,怎么会呢?您先前不还叫我宵禁前回来的吗?孙儿都没忘,您老竟先忘了。”

    「当年不懂事的我,教会了现在的我,爱一个人就该珍惜同他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一个大家族的人,这是我曾未拥有的,如今,只教我倍加珍惜。」

    “哎呦,看来奶奶确实是年纪大了,就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说不定哪一日就随起儿去了吧。”

    “呸呸呸,奶奶您说什么呢?您日子还长着呢,孙儿定会安邦国兴家业,成经世之才,让我们白家重归往日荣耀!到时候您再看看咱们白家,就是满院的绿野,碧池,还有一群儿孙绕您膝下。”

    “奶奶不盼什么白家荣光!奶奶只求你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看着你迎娶媳妇过门,也就了却此生了。”

    老祖宗说这一句话的时候语气虽平淡自然,但字字情真意切,每一个字都饱含她的深情。

    「哎呀,看来婚嫁之事当真是古代青年与当代青年必定会面临的一大难题,当代青年多数觉得生活节奏快,对待感情也是暧昧不定,幸福指数必然就一直处于低迷,不知道古代的青年们对待自己的另一半又是怎样呢?是如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的豁达放手,还是如苏轼的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呢?若是让我选,又会如何?」

    “奶奶,先前听您与三婶提起咱们家庄子当月欠收,又似乎月月欠收,家中钱物也是有这月无下月的续用着,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

    白槿刻意回避嫁娶这件事,转而以家中无存银向白家祖宗发起质问。

    “不告诉你只是因为你刚从边邑回府,必定是历经一番生死,奶奶不该再让这些琐事烦扰你罢了。本也不想瞒着你的,只是近来府里多事疏忽了。”

    “奶奶,其实先前孙儿与程少将军出去是为了解决府里下个月的用度,所以我与他去了艳……燕人的铺子,同燕地贾人谈了些制酒买卖的事!谁曾想燕人看了我开的方子甚喜,只要我能在这个月赶出一批成货,那我们家就不用如此拮据了!”

    “槿儿,你说什么?你去行贾?给我跪下!”

    白槿原本期盼的是来自奶奶欣慰感动的话语,因为自己是在替家里分忧,可是奶奶竟二话不说,态度严厉的命他跪下,他对此甚是不解,反问道:

    “奶奶?”

    “跪下!!”

    奶奶用拐杖跺了跺地面,发出闷闷的响声,这声音大到院内的七大姑八大姨们都听见了,纷纷聚拢过来。

    “哎呦,老祖宗,怎么了?您别置气,槿儿他还小不懂事,他有什么错您就罚我把吧,是我这个做婶子的没有管教好!”

    三婶赶忙跑过来,挽住白家老祖宗的胳膊,然后一直给白槿使眼色,意思像是在问:臭小子又犯什么事了?

    白槿正一头雾水呢,自己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平日里和蔼可亲的奶奶无故动这么大肝火,他只得回三婶一个不知道的表情。然后乖乖的跪下身去,他知道若是不这么做事情可能会更加糟糕。

    站在白槿身旁的白皎露也同白槿一道跪在奶奶身前,开口道:

    “奶奶!您说的白家人同心,皎露莫敢忘!皎露甘愿同哥哥一起受罚!”

    白皎露一改往日撒娇的可爱小女孩貌,用稚嫩的嗓音伴着成熟而严肃的语调。

    白家老祖宗一句话不说,就兀自坐在上首位,显然还在生气。

    “哥,你刚刚到底跟奶奶说了什么?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奶奶生气呢!”

    “我就说……”

    两人跪在地上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着,白槿将先前说的一番话全都复述给了白皎露,她立马反应了过来。

    “哥!奶奶为什么不跟我说家中积蓄已经不足下月!还有,就算如此你也不能去经商!我们家是靠着爹和各位叔伯的性命得来的爵位,商人身份是低贱的,如今你主动去找商人在奶奶看来是辱没了白家先烈,怪不得她会生这么大的气!”

    「白槿啊白槿!亏你还是文学生呢!士农工商的阶级你居然都给忘了?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男爵并非士人,可是这件事从唐人角度看来确实是自贱的行为!」

    整个主殿内,气氛一度弥漫窒息的氛围,奶奶面上满是凝重之色。

    半晌,似是气消了,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终是开口了。

    “槿儿,你可知,错在何处?”

    “孙儿不该主动求于燕地贾人!辱没白家一门先烈!”

    “你可知,白家这个男爵之位,是各众叔伯的鲜血还有你爹的性命铸成的?远离朝堂争斗,平安喜乐是一回事,尊重先人秉持气节又是另一回事,还望槿儿一定牢记,白家一门忠烈,世世代代为李氏恩主效力,纵使如今我族被遗忘,忠贞之节切不可忘!同样也勿辱没先人。”

    「哎呦我的天,奶奶居然能将我认为如此细小的事上升到辱没白家先人的高度,不过,阶级划分在古代好像确实是大事,总之今后行事当真要多多留心才是了!」

    “是,孙儿谨记!这就回屋反省!”

    “你啊!”

    奶奶摇了摇头,微微的笑了,她终是舍不得的,只是为了让我明白才故作如此凶煞模样。

    白槿站起身,扶起身旁的白皎露,用手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土,也掸了掸白皎露膝盖处的灰土。

    两人刚起身,门外传来八大姨的传唤声:

    “槿儿,程少将军牵着两匹马在府外等你,说有要事同你商议!你快去吧!”

    “奶奶?你看……”

    “哎,去吧去吧,该说的奶奶也都和你说了,今后这个家也指望你了,望你能够懂得便好!”

    “奶奶放心,今日的话语孙儿谨记在心,他日定不会再随意与商人往来。”

    白槿作揖躬身离开。

    “哥~我也想去!你带我一起去吧!”

    「万一那小子又带我去艳音阁,让妹妹跟去的话,我就算是清白的都解释不干净了!不行,肯定不行,她必须留在家里!可是,妹妹刚刚还跟你站一边呢!如今就要抛下人家自己出去花天酒地?不好吧?看她的样子就十分期待可以出去玩,你忍心吗?」

    白槿的内心陷入了矛盾与纠结,像是反方与正方进行了好一番辩驳,终是得出结论来。

    “妹妹,走吧!”

    二人走出白府,刚出白府,白槿就朝着程处默拼命示意,意思是叫他不要再去艳音阁这种地方,自己带着妹妹不方便!

    程处默瞧了一眼就做了一个放宽心的眼神,有时候两个有默契的人一个眼神也就足够了。

    “大哥,我父亲请你往京郊军营一叙。”

    程处默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白槿打消了先前的顾虑。

    可是,再有默契也抵不过马只有两匹而人有三个!白槿翻身上马,白皎露也毫不逊色,两人各驭一骑,轻策马鞭,两匹宝驹就疾步而行。

    「嗯?没想到我这个妹妹还会骑马?哈哈哈哈,正好,程处默这小子让他走去吧!」

    二人策马趋行,一人只得苦苦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