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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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萨里的愤怒

    阿姆哥为我们送来重要信息,晚上我们请阿姆哥吃饭,愣是逼着阿姆哥把小半箱饼干吃下去,完了还不给水喝。荣哥说我下手也忒损了,我说你是没见他们欺负人时候,咋咋呼呼可能霍霍人了。

    我用阿姆哥手机跟路匪通了电话,我说必须把货车和饼干全还回来,否则一切免谈,路匪说一切都好说,约我明天林子里见面。

    萨苏胆子有点小,我怕他关键时候掉链子,就让他留在农场接应。阿明和萨里把上次忽悠阿姆哥的迷彩服重新穿上,我从发电机里放了半碗柴油,把他俩脸上胳膊上都抹上柴油。萨里问我这是啥意思,我跟他说特种兵都抹柴油,不但可以防蚊虫,黑乎乎的还能吓唬敌人。萨里让我给他多抹点,我说这玩意不能多,要不容易把自己点着了。

    荣哥看我们整的有模有样的,也非要跟着凑热闹,气得我差点给他一嘴巴,这玩意儿又不是刺激战场,挨两枪打个药又能接着浪。

    荣哥不能跟过去,但阿姆哥必须得跟着去,阿姆哥机灵得跟个猴儿似的,肯定一万个不乐意去。我拿出厚厚的自制防弹衣,忽悠阿姆哥说这玩意儿机枪都扫不透,阿姆哥这才勉强答应跟我们走一遭。

    我开上荣哥的海鲁克斯,轻车熟路开进了那片林子。上次被我偷袭之后,路匪加强了警戒,林子里还设了岗哨。阿姆哥显然跟他们很熟悉,我开着皮卡直接进到院里。

    路匪头子是个矮胖男人,走起路来肚子一颤一颤。阿姆哥简单做了介绍,我们就在院子里坐下谈判。阿明和萨里的眼神很到位,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狠人。我把脸上肌肉绷得紧紧的,怎么狰狞就怎么来,眼睛都快瞪成斗鸡眼了。

    阿姆哥确实有两下子,三个人的局,两个人一言不发,阿姆哥还能聊得很尽兴。路匪头子大概是瞪眼瞪不过我,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我心里瘆得慌。我依然紧绷着脸,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匪哥夸我胆子大,这样场面都敢过来。我说我已经来过好几遭了,这块地方熟悉得很,你两个兄弟现在都不敢正眼看我。匪哥开玩笑说道:“你就带两个人,动起手来你能占到便宜?”

    我给匪哥指了指阿明拎着的大菠萝:“这玩意儿叫m249轻机枪,200发子弹一分钟就打完了,打到一个人身上指定得成肉泥。”

    阿姆哥见气氛尬住了,赶紧打圆场,匪哥又哈哈大笑起来。匪哥说货车和饼干都可以给我,只要我马上离开goma城。我说我的根儿已经扎到这儿了,离是肯定离不开了。匪哥好像很为难的样子,叽里咕噜跟阿姆哥说了一阵土语。阿姆哥兴奋得拍怕我的肩膀:“大哥说了,你跟大哥合作,一起把jt踢了。”

    我虽然偶尔手腕有点儿黑,但我是正经生意人,跟劫道的有什么好合作的。我一口回绝了匪哥,匪哥一脸怒气,猛地拍了下大腿,十几号大汉瞬间围了过来。阿姆哥见形势不妙,脚底打油就要开溜。我就放着他这一手呢,一伸胳膊把阿姆哥拽了回来。

    阿姆哥脑门上冒着细汗,惶恐不安地看着我。我伸手把阿姆哥防弹衣的夹层拉开,露出一块挨一块的tnt炸药,红线蓝线绿线交织在一起,连接到闪着红灯的计时器上。阿姆哥差点背过气去,说好的防弹衣怎么成了炸弹衣。

    匪哥也彻底服气了,匪哥也不是二傻子,怎么会跟个亡命之徒逞凶。匪哥从口袋里摸出朋克货车钥匙,默默地放在茶几上。萨里从皮卡上跳下来,扔给我一把56式,随手把货车钥匙拿在手里。

    我让阿姆哥离匪哥近一点,离远了炸弹就会响。阿姆哥涎着脸贴近匪哥,匪哥一脸的不高兴,但也无可奈何。

    萨里发动了朋克货车,我摆摆手让萨里等一下。匪哥眉头紧锁,大概是在琢磨我又想整什么幺蛾子。我朝角落里一张方桌走去,没有人猜得出我要去干嘛。我单手抱起方桌上拆开的一箱饼干,稳如老狗地钻进皮卡车驾驶座。我还记得阿姆哥震惊的小眼神,他一定觉得昨晚上半箱饼干吃的很值。

    我开着海鲁克斯在前面带路,萨里的赛博朋克卡车跟在后面,我觉得萨里这一身造型跟朋克货车挺搭的,以后有机会我也来这么一身行头。

    我正跟阿明商量晚上喝酒配什么菜,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了,我一看是阿姆哥打来的,差点笑抽过去。我虽然是学弹药工程的,部队上也学过装炸弹,但我真没那闲功夫造个货真价实的炸弹背心。

    阿姆哥沮丧地问我炸弹背心该怎么脱,我说正常脱就行了,脱不下来就使劲拽。阿姆哥以为我在逗他,不住地给我说好话,还说要给我送两瓶xo。我就跟他解释,马克黄做的炸弹很结实,轻易是不会爆的,脱下来扔池塘里就没事了。

    要是这么捉弄别人我肯定会心怀愧疚,但是捉弄阿姆哥让我很快乐,这种欺软怕硬的主就得有我这样的恶人磨他。但是当我遇到后面那些恶人之后,我真觉得阿姆哥还是挺可爱的。我不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用在这儿对不对,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萨里大概觉得这身行头挺酷的,想顺路回家看看,我像他那么大也很爱耍酷,我完全理解他的心思。我跟萨里换了车子,我开上了朋克卡车,萨里坐到了海鲁克斯副驾上。快到村子时候,我听见两声炮仗响,我还寻思碰上谁家娶媳妇,也过去沾沾喜气。

    萨里把海鲁克斯开得飞起,我也踩足油门跟了上去。丫的,村子里根本没有人娶媳妇,刚才那两响是有人放枪。我想起《卢旺达饭店》中的场景,看萨里惊慌失措的样子,这帮凶徒不会是要屠村吧。(《卢旺达饭店》以1994年卢旺达大屠杀为背景,由真人真事改编,讲述了一位胡图族饭店经理在种族仇杀中设法挽救1268位图西族及胡图族难民的故事)

    萨苏后来跟我说他父母是从卢旺达逃难过来的,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大屠杀阴影之中,成长在这样苦难家庭里,也难怪萨里听到枪声会歇斯底里。

    村民们手无寸铁,在街道上慌乱奔跑,哭喊声枪弹声响作一团。凶徒分乘三辆皮卡,以驱赶碾压妇人儿童为乐。朋克货车的车头是加固过的,我铆足马力撞向为首一台破烂皮卡。萨里疯了一样向另外两辆皮卡射击,阿明驾驶皮卡左突右奔,避开对方机枪火力。

    我一边躲避凶徒子弹,一边大喊“燃烧瓶”。阿明总算听到了我的呼喊,从车后座拎起汽油瓶就往凶徒皮卡车上扔。汽油瓶是荣哥给装的,他说上次死里逃生多亏了这玩意儿帮忙,说什么也要给我们备上,想不到这场合还真用上了。

    凶徒也就欺负下手无寸铁的良民,还不如欺软怕硬的阿姆哥,他们一看我们火力这么猛,破烂皮卡也不要了,纷纷弃车逃走。萨里还有些神经质,阿明夺过萨里的枪,强制他冷静下来。

    这一天我又长了见识,原来不光营养过剩会有大肚子,营养不良也会有大肚子,只不过这种大肚子是腹部积水,对身体贻害无穷。

    我们三个把货车上的饼干分给了村民,大人眼神里还透着惊恐,孩子拿了饼干脸上显露出微笑。我想起小时候跟爷爷去赶集,吃上饼干那会跟他们一样开心。

    我把货车开到城里修车行,换了前挡板又保养了发动机。汽修小哥动作很麻利,货车修好那会儿天还没黑,阿明让我明天再去取车,我这人比较轴,非得天黑前把车提出来,还要在全城的大街小巷里走那么一遭。

    晚上喝酒阿明炒个三个菜,我、荣哥和阿明一人照一个。萨苏和萨里回家去了,村子里刚经过那样变故,也够俩人喝一壶的。

    我从劫匪手里抢回货车的消息,很快又在goma城传得沸沸扬扬,街上混混看见我都礼让三分。第二天上午,我趁着街上人多的时候,又开着朋克货车出去转悠了,我把车速压得很慢,喇叭里播放着皇帝出行奏的《凯旋乐》,氛围烘托得很到位。黑人音乐细胞比较丰富,他们听到这音乐都说挺带劲的,比死亡贝斯还有气势。(《凯旋》是电视剧《雍正王朝》插曲,曲风大气雄浑,气势磅礴)

    趁着抢回货车的热乎劲儿,我把门市又开起来了,还从中国商店整了两个大红灯笼挂上。荣哥说红灯笼辟邪,我这一直霉运不断的,可得挂上灯笼好好辟一辟。

    按说我的名声已经传遍了goma城,可还是没有客人照顾生意。人一闲了就爱瞎琢磨,我爷爷小时候带我算过命,算命的说我这八字里好像缺点啥,我当时也太大条了,这么重要事情竟然不放在心上。

    正在我开始怀疑人生的时候,一个电话拨了进来,我赶忙按下接听。对方的声音我太熟悉了,就是害我蹲局子的墨镜哥。墨镜哥心态倒是不错,还能心平气和跟我打电话,还敢约我出来跟他碰面。我说话也尽力保持克制,我可不想把墨镜哥吓跑,他要是不敢跟我见面,我上哪儿出这口恶气去。

    墨镜哥跟我约在了城中心的里昂酒吧,说起来我跟酒吧还有些渊源,我就是得了酒吧老板指点才会去种植园打工。可惜那个比利时老头已经离开了,酒吧转让给了一个本地人。我后来才知道酒吧幕后老板就是墨镜哥,要不然老小子也不会约我来这儿。

    虽说我只来过一次里昂酒吧,但我清楚记得上次没这么乌烟瘴气,换了个老板环境变化也太大了。我在酒吧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墨镜哥,我虽然是单刀赴会,墨镜哥可是带保镖来的,我看保镖腰上还别着家伙。

    墨镜哥给我叫了杯马天尼,这老小子看着仗义,肚子里全是坏水,我可不着老小子的道,酒端上来我闻都不闻。墨镜哥跟我提了上回的事儿,说是受了朋友所托,让我学学goma城的规矩。我学你大爷的,下套就是下套,有必要说得这么文艺么。

    墨镜哥也是来找我合作的,大概是听说我斗赢了劫匪,觉得我有能力摆平麻烦。墨镜哥要我每周给他拉一次货,开出的价码还很高,我一听就不是正经生意,当场就给回绝了。

    墨镜哥以为我是为上次的事耿耿于怀,他要我大可放心,条子不会再找我麻烦,我要还觉得不解气,他可以帮我把jt货运的老板做掉。我还是那句话,我是正经生意人,违法乱纪的钱咱没胆子挣。

    墨镜哥像是要吃定我了,尽管我果断拒绝,还是让我回去考虑一下再做答复。我就把话给他撂那儿了,带毒的生意老子不碰。我觉得我当时特有马龙·白兰度的范儿,他在《教父》里面也拒绝做毒品生意,完了就被同行暗杀。

    我虽然喜欢冒险,但我实际上是很惜命的人,冒险之前我肯定会评估好风险,犯险的事儿必须得提前做准备。

    我把跟墨镜哥见面的事跟荣哥说了,荣哥也开始佩服我这传奇经历,咋啥奇葩事儿都能让我赶上。说是巧合其实也是命,各种条件都在那摆着,谁过来都是一个路子。老黄说的没错,这就是我的命,躲也没法躲。

    值得欣慰的事,地里蔬菜长得真不错,萨苏种地绝对是一把好手。我从菜地里折了两颗嫩绿的生菜,煮了碗热气腾腾的酱油面,别提有多好吃了。

    萨苏和萨里从家里回来了,两人比我想象的要强大。说起来也是,生长在这样骚乱环境下,抗压能力肯定比温室花朵强得多。我这样招奇葩的体质,也难为身边朋友了,要是没两下子硬功夫,还真在我身边待不住。

    这天吃过午饭,阿姆哥神秘兮兮地来找我,我看他煞有介事的模样就有些想笑。我跟阿姆哥开玩笑说:“我又制作了一套防弹背心,你要不要试试?”

    阿姆哥羞涩一下,直接岔开了话题。阿姆哥是来向我通风报信的,我在蒙巴萨得罪的那伙人又来了,这次据说还请了个国际杀手,花费了大价钱。我就纳闷了,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手的,那哥们严格说是死于医疗事故,至于结这么大仇恨么。

    阿姆哥跟我说那伙人是三水帮,道上出了名的蛮横。我听这名怎么这么熟悉,我就问阿姆哥:“三水帮和三水公司是啥关系?”

    阿姆哥也说不上来,只说这两伙人都惹不起,能躲就躲得远远的。我从网上查到了三水公司的资料,这个公司真是不简单,米国从海湾地区撤军后,三水公司实际接管了很大部分防卫任务,委婉点儿说叫安保公司,其实就是通常说的雇佣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