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七章 彼时届时
大麦的第二次提案顺利通过，这让他颇为得意，没两把刷子还真难当助理此大任，既然程大少爷要让v市的狗都知道他们结婚纪念日派对这件事，那还不简单？
联系所有厂商贴上程氏夫妻三周年结婚纪念日的合影，大到家具电器，小到狗粮猫粮，但凡购买贴有甜蜜程氏夫妇照片的产品，配上宣传力度着重促销。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宣告天下，不仅如此，广场led各种轮番轰炸，总之，就是呼应主题——
盛大！
关于这场盛大的女主角，陆泱泱同学此时正被逼着穿上一件白色拖地抹胸裙。她瞪着服务员死活不穿，程润哲从更衣间里走出来看着某人还是一身休闲装没变，走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程太太可能不太喜欢这件裙子。”服务员为难极了。
要知道陆泱泱还在和程润哲冷战，她可不想听某人的意见或命令。不想程润哲柔声道，“乖，这条裙子我是特地请莫斯科的设计师设计的，叫雪中梦，听说能给甜蜜的恋人带来永恒的幸福，我们去试一试好不好？”
他的温柔太令人意外，陆泱泱不可置信地被他推进更衣室，看到他的手要去解她的衣服扣子，握住道，“你干什么。”
“外面那么多双眼睛，你想让他们看到我们不合的样子吗。”程润哲继续温柔，语气乖戾，只是一层黑布，陆泱泱知道他的命门在哪里，执拗的手最终慢慢放下。
他动作放轻，手指若有若无地滑过她凹凸有致的身体，陆泱泱侧过头，双拳紧握，脸颊不可遏制地红了起来，衬衫从肩滑落那一刻，她的下巴抵了下肩，女儿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娇媚之态……如果说程润哲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姑娘是冷酷大力的拳击手也就罢了……
“怎么了？”见他没动，陆泱泱转过头，他黝黑的瞳孔里装满了自己。
程润哲垂眉，蹲下身，去解她的鞋带。她最爱穿的帆布鞋，变着花样打起来的鞋带像迷宫，从来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他之所以能漫不经心地一气呵成解开，是因为半夜有偷偷地拿着她的鞋研究了半天。
陆泱泱看到他轻轻地举起她的腿，把一旁的高跟鞋拿过来，像给灰姑娘穿鞋那样地托进鞋内，“我知道你穿不惯高跟鞋，但是这一次，就算是为了我……我给你解决问题的份上，你也得穿一下。”
只能望着他的后脑勺，所以陆泱泱看不清他的神情，他刚才其实是想说为了他吗？
在程润哲的细心更衣下，掀开黑布，陆泱泱已和方才完全截然不同。
拖地抹胸长裙虽能衬托陆泱泱玲珑有致的身材，但常年打拳使得她的胳膊比别的女孩粗，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想穿这条裙子的原因。
程润哲好像也发现了这一点，勾起嘴角把外套脱下，盖在了她的肩上，扳过她的下巴让她看镜子。“这样，就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了……
陆泱泱看着华丽丽的自己，恍然如梦，上次这样隆重打扮，好像就只是在结婚的时候了吧。
“先生太太真是郎才女貌。”
“是啊，是啊。先生太太真是好登对啊。”
听着这些赞美，陆泱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目光投之别处，“可以走了吗？”
“可以。”
听完旁人的赞美，程润哲十分满意地握过她的手往外走去。大麦径直把车开到了海天酒店门口，记者们早就严守以待，偏偏程大少爷的做事准则是未雨绸缪，他早就让大麦从停车处到进公司的那段路修葺了玻璃通道，他们一下车就钻进冗长的玻璃围墙中，既可以不阻碍那些疯了一样的记者们的闪光灯，又可以坦然自若地徐徐漫步。
陆泱泱看着这透明如不存在的天然屏障，那些记者贴着玻璃扭曲变形的脸，低声嘟囔，“其实不用这么浪费钱。”
“我知道，你一个人可以干掉他们全部。”程润哲适时回应。
“……”
陆泱泱瞪了一眼程润哲，一个不走心脚下一崴，身体重心往前扑，她以为自己一定会跌个狗吃屎，可死要面子的程润哲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一个侧身将陆泱泱稳稳扶住，让她借着他有力的臂膀重新站好，加持的闪光灯下他没有流露半分责怪的神情，而是把右手弓起，示意她道，“来，专心一点，慢慢走。”
程润哲很少温柔，三年前，就算是程老爷子在的时候他和她的相处模式都是一滩死水，没有波澜。她已经习惯他的简单粗暴。待她穿过他的胳膊，反而被他温柔的绅士行为给震住了，这一条路明明没有那么长，却走了好久。
酒店顶层，大麦算是费心费力——
整个派对以白色蕾丝为基调，长桌，地毯，照片相框到处都镶满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手工蕾丝，远远看上去像银河落在了上边。陆泱泱和程润哲唯一的一张合照放在最显眼的位置，若隐若现的半透明相框仿佛时光的手在上边轻轻抚摸而过。粉红色的玫瑰像甜蜜的士兵散落在派对随处可见的地方，或许是你拿起的香槟旁，或许是你坐下来的摇椅上，或许是你侃侃而谈站的地方。橙色灯光泛着慵懒的情调映着每一张盛装打扮的容颜上，大家不自觉地放低谈笑风生的分贝，放轻自己的脚步。
低调，奢华，高贵，有品味。
加上夜色笼罩下，星星月亮的捧场，在所有人的注目和鼓掌间，陆泱泱挽着程润哲进入会场。主持人激动澎湃的旁白下，陆泱泱产生了种错觉，仿佛她和程润哲这三年的婚姻真的如所见所闻这么幸福动人。
“如果你不相信爱情，请看这里，他们依然幸福相依——”
“如果你还在怀疑世间是否有白首不相离，请不要停止关注他们的目光，他们会告诉你要肯定这个世界有奇迹！”
“……”
陆泱泱一辈子都想不出来这么多悦耳的措辞来，她局促地站在追光灯下，浑身难受，曾在他臂弯里的手都快要把某人的西装抠碎了。
“站在我身边就这么不舒服吗。”程润哲压低声音，脸上挂着和语气既不相称的笑容。当年她像一块口香糖一样地粘着他，现在居然连站他身旁多一分钟也不愿意！
“既然这么相爱，为什么照片可怜的只有这么一张？”突然，极和谐的派对上响起了突兀的质问，陆泱泱从程润哲犀利的眸光里挪开，看到了一张意外的脸——
杜孟之！
“并且还是当年结婚时的照片。”
“……”主持人深情并茂的脸像是被切割了一样，贵宾们纷纷回眸窃窃私语这姗姗来迟又格外嚣张的贵少爷，还有他身边雍容华美的杜太太安妮。
大麦见状，脸上瞬间就挂满黑线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当时自己谢天谢地谢神明的唯一一张救急合影，居然被杜少爷钻了这么大一个空子，程润哲的脸貌似都要黑了……
因为他在澳洲的乱来，弄得程润哲要办这场别扭的结婚纪念日派对，罪魁祸首还敢亲自前来，陆泱泱也是醉了！
程润哲将她紧紧拉住，不动声色地推开主持人，握过麦，淡淡一笑，“我们不需要拍那么多照片，对我们来说每一天都是合影。”
“……”陆泱泱迎上程润哲甜蜜死旁人的目光，心失控地跳了一下，如果方才不是他拉住她，她压根也就是跑上去说一些质问的话，远不及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来的杀伤力十足。
而杜孟之趾高气昂的脸无下限地垮下来了，因为他的这句话。
“程先生不说则已，一说惊人。”安妮小姐拿着香槟上前，走到台前，仰头看着这对分明就演戏十足的恩爱夫妻，悠悠扬唇，“真是佩服。我敬你们三周年纪念日甜甜蜜蜜，百年好合。”
大家纷纷举杯，黄灿灿的**在透明的酒杯里映着灯光，酒晕折射在陆泱泱和程润哲身后的照片上。“cheers——”
“跳舞吧。”程润哲点头致意，在众人欢呼声中，朝陆泱泱做出开舞的请示。
陆泱泱怔怔，音乐响起，这时杜孟之的手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我也想请陆小姐跳支舞。”
他称呼她是陆小姐，而不是程太太。程润哲斜眼杜孟之，他的挑衅意味太重了，
“我，我不会跳舞。”陆泱泱局促地看着这两个同时目光灼灼的男人，很想逃。
“没关系，我教你。”杜孟之一把牵过陆泱泱的手，挡在程润哲面前，程润哲的手按住他的肩，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安妮小姐走上台把他的手从自己儿子肩上拿下来，“程先生，能否赏光请我跳支舞呢？”
程润哲看了看已经被杜孟之牵下舞台的陆泱泱，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只听安妮小姐探过脸，轻声道，“这样才会显得你大气，程先生，不是吗？”
“……”这众目睽睽之下，程润哲只好被选择地牵起了安妮的手，“我希望你和杜孟之不是来闹事的。”
“怎么会，孟之不懂事，得罪了程先生，我这是特意带他来向程先生道歉的。”
程润哲冷冷一笑，“抢走我的舞伴，就是诚意？”
“孟之和程太太被误拍了照片，程先生大方地让程太太和孟之共舞，不就反而用坦然去堵住悠悠众口吗？”安妮耸耸肩，点拨道。
程润哲没说话，舞池里寻找陆泱泱的身影。
“如果程先生的气还没有消，我答应你，童话系列的设计，我一定会好好教导程太太。”安妮又说道。
程润哲收紧安妮的腰，盯着她满脸算计的容妆，不痛不痒地回道，“那就有劳了。”
而另一边，杜孟之和陆泱泱的气氛则热闹了很多。
“还记得你在澳洲输给我三个愿望的事吗？”杜孟之轻握陆泱泱的手，扬唇笑。
陆泱泱警惕地望向他，眉眼紧张。她现在就像是被拔了獠牙的怪兽，毫无招架能力，虽然这个比喻有些不恰当，但她现在就是这种无力的感觉，踩了好几下他的脚背，看他龇牙咧嘴地苦笑，“你不是拳击手吗？怎么会肢体这么不协调……”
“拳击是拳击，舞蹈是舞蹈。我早就说了我不会跳舞1”陆泱泱没好气地抱怨，脚下的高跟鞋不知道是第几次又崴了一下。
杜孟之笑望面前的她，只觉太不真实。飞机晚点，和安妮小姐入会场时已经晚了，他远远地遥看台上的陆泱泱一身鱼尾白色长裙，细长的双腿踩着镶钻的高跟鞋害羞地摇摇晃晃。她像童话里的公主，很美，却不像她。
想不到，再次相见，他还是杜孟之，她倒成了程太太。
“你盯着我做什么，你还笑的出来？”如果这里有一副拳击套，陆泱泱一定把杜孟之当沙包痛痛快快打一回，“托你的福，我成了别人眼里的出轨女人。”
杜孟之哑然失笑，饶有兴趣地看了看这精心打扮的四周，“所以你该不会告诉我这个纪念日派对是为了秀恩爱办的吧？”
陆泱泱不吐不快，看到某人发贱的表情，高跟鞋狠狠地往上边踩上去，还一百八十度地旋转几圈，“你说呢？”
“啊啊……”
陆泱泱捂住他的嘴巴，重新牵过他的手，“不是要跳舞吗？那就好好地把这首歌跳完！”
她就是有能让男人后悔的本事！
杜孟之龇牙咧嘴地和陆泱泱跳完毕生脚背最痛的舞，颤巍巍地走到程润哲面前，“程先生，程太太的舞姿真是太优美了。”
“是吗？”程润哲阴冷地眼眸微眯，拿过陆泱泱的手心情愉悦地紧紧握过，他刚才可是把他们的双人舞从头到尾地尽收眼底，陆泱泱踩他的狠劲真给力。“那多谢你的**有方。”
“不客气，等一下的采访你一起谢我吧。”杜孟之微微一笑，一旁的安妮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儿子这是和程润哲杠上了。
“少爷，下边是记者采访的时间。请这边来。”大麦走上来，给程润哲和陆泱泱换上新的香槟，往一边带，看了看没动的杜孟之，“杜少爷，也请你这边请。”
杜孟之挑眉，看着程润哲和杜阳阳挽臂的背影，不爽地要迈步，安妮拦住他轻声嘱咐，“儿子，你别乱来。”
杜孟之放下安妮的手，理了理衣服。
记者们的灯光像洪水猛兽一样地照过来，照片事件里三个主角齐刷刷地被包围起来，巧舌如簧的记者拿着麦，丢来各种问题——
“程先生和程太太从来都不开纪念日派对，这次忽然开三周年纪念日，是不是因为前几天的照片事件？”
“杜先生这次来参加这个派对，是否也是特意过来解释和程太太被偷拍到暧昧的这件事？”
“程太太你这边被人拍到和f集团的太子爷澳洲暧昧游玩，现在又和程先生公然秀恩爱，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
陆泱泱看着面前这些躲在闪光灯后边一张张面目可憎的脸，恨不得现在就把脚上别扭的高跟鞋踹在他们脸上。程润哲淡定地扫视着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皮的家伙们，听到一旁的杜孟之拍起了双手，笑道，“你们这些问题问的好，问的真好。”
陆泱泱无语望他。
“还有其他的吗？都问完了？”杜孟之特耐心地温馨提示，直到大家都安静地只剩下按快门，他这才点点头，竖起一根手指，“那么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喜欢陆泱泱。”
每个人都倒吸了一口气，让他别乱来的安妮也差点没站稳。
程润哲眼球都快要被他的粗眉压爆了……
“我喜欢陆泱泱喜欢的坦坦荡荡，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她即将会入驻我母亲的新包‘童话’系列的设计，说起来我们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以后我也希望和程先生有更多深入的合作。以免像今天这样不必要的误会出来。程先生，你说呢？”杜孟之越过陆泱泱，迎上程润哲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
“我今天特地请杜先生来，不否认是特意为这次的绯闻事件来做解释。”程润哲垂下眉眼，温柔地望着陆泱泱，“我相信我太太，我也不希望她受到这些无聊照片的困扰。”
“润哲是一个不喜欢浪漫的人，所以我们之间很少会办这些纪念日什么的，套用他平时最爱说的一句话，携手此生就是我爱你最好的方式。”陆泱泱恰如其分地承接上程润哲的话，完美地完成了下半段回击。当然她是设计不出这样肉麻情深的话，之前大麦苦口婆心让她背起来的，说是一定会派上用场。
从来都是主角的杜孟之竟也被这样的画面给自动隔离开来，他明显感觉到程润哲眼角得意的挑衅表情，心里竟涌起莫名的失落。
该走的流程都走了一遍，程润哲举办这场派对的意义也实现了。趁着他去应酬，陆泱泱躲到楼梯间摸着自己生疼的脚踝，皱眉，“陆泱泱，你到底在干什么……”
“对啊，你到底在干什么。”陆泱泱回头，重复自己话的不是别人，是杜孟之，他提着一双球鞋在她身边坐下，“穿着根本就不适合你的高跟鞋，包的你迈不开腿走路的鱼尾群，说着根本你就说不出来的话，还假装笑容灿烂。陆泱泱，这不是你，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陆泱泱只觉脚下一空，他把她的脚慢慢地放进运动鞋里，动作轻柔，“如果我不事先认识你，真会被你的最后一句话感动到。”
最后一句话吗……
其实“携手此生就是我爱你最好的方式”并不是大麦教的，这句话是她曾经对程润哲说的，刚嫁给他那年，那些不死心的上流女门都还会借机会靠近他，一次一个刚从美国回来的狂妄女明星当众就靠在他的肩上，把限量版的领带送他当生日礼物，瞬间就把她送的手工饼干给比了下去，她情急地握过程润哲的手，也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携手此生就是我爱程润哲最好的方式”，她永远都记得那女明星的脸尴尬地不要不要的。
这之后，她再也找不到比这句话更合适的心意。
我能爱的全部，就是给你这一生。
陆泱泱回过神，杜孟之已经替她穿好了鞋，“还记得你还欠我一个愿望吗？我现在要你实现我第三个愿望。”
“什么？”陆泱泱看了一眼他，握过他伸过来的手，被他拉起，撞入他狡黠的眼底，“先送我回家。”
“……”陆泱泱皱眉，“你别忘了，我们好不容易协力合作把照片的事给说清楚。万一又被拍到怎么办？”
“可是我现在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