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97章 光暗永罪
胖子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这一列末尾，有一个人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胖子跟着小老头走进浮空岗，登上火车的时候。这个人，还站在那里，一拨又一波的人从他身边走过。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两米左右的他，在这一列中，算是比较高的，这让他看上去比较扎眼。可在此时，根本无人去关注他。他们木然走在队列中，很多人神色中带着茫然。
书院，就要这样关闭了？
三大学院之一，能力者摇篮的书院，曾在异能界屹立了上百年。
这让很多人唏嘘。
站在队尾的那个人，穿着一个宽大的卫衣，兜帽将他的头部罩住，乱糟糟的头发从帽子中伸出，从侧面看过去，可以看到他那茂密的络腮胡子。
又是一拨人经过，胖子的背影已完全消失。
这个时候，那个人抬头，他的脸颊凹陷，双眼中泛着血丝，乱糟糟的头发下，一枚黑色的圆环图形印刻在额头中央。
这个人，是吴景。
短短三天，吴景形象大变。
此时，他泛着血丝的眼中，透着极为复杂的情绪。
吴景看到了胖子，他并没有去相认。只是一直看着他，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登上火车远离书院。
这两天，吴景已经知道书院发生的剧变，他也听说叶初生死未卜。他也没有去找叶熙，或者说，吴景没有见任何人。
那双泛着血丝的眼底深处，有一缕火焰在跳跃。
吴景将帽子拉低，一声轻叹，他跟上人群，踏上离开书院的路。
此时的吴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故人。他，选择离去。
后山。
除开顶层被天书轰破外，后山一层完好如初。叶明哲觊觎了二十年的天启武装，就在后山的顶层，那里是一片废墟，韩笑月生活在一层，其余几层，她没有收拾过。
一层，医疗区。所有的医疗设备都被搬到其他地方，此时此刻，曾经偌大的医疗区如今很是空荡。
在医疗区中央，放着一座冰棺。
冰棺中的人，是韩笑月。她灰白破败的长发披散着，双手交叉在小腹，身上还是那一袭白色长裙，此时的她，一脸安详。
万年寒冰打造的棺，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地面是结着冰霜。
冰棺前，站着几个人。为首的人，是叶正奇。他还穿着诊所时的白大褂，只是此时的他神色肃穆，不见一丝轻浮。
冰棺之上，一枚火球突兀出现。
“我就要沉睡。”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医疗区。
叶明哲近二十年不间断炼化，融合了四成界灵。它，本就不再完整。最后一战，看似无敌的叶正奇，却伤了小世界根基。
界灵即将沉睡，这一界将关闭，这也是叶正奇遣散众人的原因。没有界灵的小位面，将不在稳定，随时有塌陷的可能。
“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界灵开口，火光在跳跃。
“两天之前，我就已经给你说过。”叶正奇说。
“你确定？”火球身上的火光猛的一颤，“妖族现世，我有预感，乱世将至。你融合我，虽然恢复不了巅峰界主之力，但在这乱世中，足有自保之力。”
“我意已决，你不用劝我。”叶正奇摇了摇头。
“你这样做，她并不一定能活过来。她求生欲望并不强烈，她可能会醒来，但更有可能永远在沉睡之中，你要想好。”界灵说。
沉睡中的韩笑月，一头破败灰白的长发飞扬，嘴角有一抹浅笑，带着释怀还有释然。
看着那一抹释怀，叶正奇眼里透着复杂，他轻声道：“这是我们欠她的。”
界灵不再相劝，它融入冰棺中，氤氲的火光将韩笑月包围，裹在中心。这让处在冰棺中的韩笑月，看上去非常圣洁。
冰棺前，一妩媚女子痴痴的看着韩笑月，那双紫眸在不断轻颤，昭示着她极为不平的心境。
苏荷轻轻走到韩绾绾身边，伸出手揽住她的肩。
“孩子，哭出来吧。”
韩绾绾的身子开始颤抖，剧烈的颤抖，她靠在苏荷肩上，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泪，越留越多，怎么止也止不住。
韩绾绾，哭花了妆容。
哭的，稀里哗啦。
哭的，毫无形象。
她紧紧抓着苏荷的衣角，攥得通红。
还在医疗区的几人，退了出去，留下苏荷和韩绾绾，到最后，连苏荷也走了出去，只留下韩绾绾一人。
哭的通红的眼眸，还在落泪。
韩绾绾抽泣着，看着冰棺中的韩笑月，低声喃喃，“妈妈……你会活过来的，对吗？”她的声音很小，如同呓语。
在另外一块区域。
叶正奇身前是摊开的天书，叶熙走了过来，轻声问道：“爸爸，袁纯还没有找到吗？”她的眼圈是黑的，眼眸是红的。
这几天，没有人能睡上好觉。
叶熙看到，叶初被破空而来的大手捞走，生死未卜。除此之外，被叶麒刺了一刀的袁纯，竟然不知去向！
当时大战，实在是太乱。那一会，叶熙的心思全在叶初身上。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叶初已破空而去。她开始找寻袁纯时，却发现，竞技台已被肆虐的能量包围，而袁纯，却不知所踪。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时的叶熙疯了一样，满场找寻袁纯。可她没有找到，她被一撑开的领域击昏，撞到一角落里，侥幸逃过一劫。再醒来时，叶正奇已平定战局。
“没有，我看了很久，天书上没有她的信息。”叶正奇摇头，他不断翻动着天书，似是在找寻着什么。
新生进书院时，录入的身份信息将记载进天书。
天书，能定位书院所有人的位置。而现在，叶正奇定位不了袁纯。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袁纯已经身死，二是袁纯离开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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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最后一刻，书院将关闭。
一座小型传送阵前，站着一群人。
韩绾绾先走了，她最后还是拒绝苏荷的邀请，独自上路，她要回魔法学校。在那里，还有一个苦苦等待韩笑月的男人。
剩下这六人，是仅剩在书院中的人。
陈浩然，这个雄奎的男人，背着一个大箱子站在叶正奇之后。在他身后，是陈庆之和陈霸唱。陈庆之双肩上的两朵小花又一次绽放，一妖异，一圣洁，他的脸还是那么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陈霸唱，这个被叶初戏称作哪吒的熊孩子。一脸正色的他，脸颊依旧稚嫩，但有一种不怒自威之势。一场血战，让他在一夜间成熟起来。
看着陈浩然，叶正奇淡淡道：“你还跟着我？要知道，我可不是一个负责的人。”叶正奇一顿，自嘲一笑：“我真是一个不孝子，要让老头子知道书院在我这一代没落，非从坟墓中爬出来不可。”
陈浩然看着叶正奇，虎目炯炯，他只说了一句话，“我陈阀，永远是叶家最坚定的追随者。”
一阵沉默。
良久，叶正奇开口，“那就走吧。”
“去哪？”叶熙问。
“当然是去把儿媳妇找回来，我有一种预感，那丫头没有死。”叶正奇说着，当先走进传送阵。
一群人，鱼贯而入。
五分钟后，传送阵湮灭。
又是五分钟，书院外围的虚空突然开始震荡。整个书院开始收缩，从最外围的十环向内压缩，没有一丝人气的高楼大厦尽皆毁灭，书院开始坍塌。到最后，收缩到二环。屹立了百年之久的大三楼轰然破碎。
书院的后山，有一团火光笼罩，无尽的虚空在这里止步。
直抵苍穹的洪荒塔在这一刻变得虚幻，越来越朦胧，到最后彻底失去踪影。
书院，闭界。
叶正奇没有去融合界灵，他让界灵融入韩笑月之身，以一界之力滋养着韩笑月，搏那最后一线生机。如界灵所说，求生欲望并不强烈的韩笑月，可能在明天醒来，也可能永远沉睡下去。但在世界之力的滋养下，韩笑月肉身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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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能学园，院长办公室。
一界之主的办公室，布置的并不奢华，相反，很是俭朴。一张木桌，一张木椅，还有一有些破旧的沙发。
一穿着朴素的老人坐在木椅上，他给人的感觉很亲和，很和蔼，就像是邻家慈祥的老爷爷。
申屠阙坐在破旧的沙发上，他没有说话，因为坐在木椅上的那人正闭着双目。
某一刻，老人睁开眼，他的双眸，如同两轮曜日，并不刺眼，只让人感受到浓厚的光明气息。
“我的一具分身死了。”老人开口，他的语气很平静。
老人经历过黑暗时代，也曾是站在那个时代的巅峰之人，他是在位时间最长的界主境，时间长到，人们已淡忘他的本名，只记得他的封号——贤首。
对于贤首的话，申屠阙并没有接，只是说：“和妖族的盟约已经缔结，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可。”贤首说了一字。
“妖族，是一柄双刃剑，伤人伤己。”申屠阙淡淡道。
“放心，我有分寸。”
申屠阙不再说话，他起身离去。
贤首靠在木椅上，喃喃自语：“失踪多年的女帝，中兴时代最强者叶正奇……乱世至，是群雄并起，还是群魔乱舞？”
贤首的分身，是深潭恶龙之主，那个佝偻却散发着王者气息的枯瘦老人。这个秘密，在异能界没有多少人知道。
贤首，一身行走在光明中，一身行走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