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箭雨颇急，韩凌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入林！”便打了个滚冲入林间，还拽了一把躲闪不急的岳流风。
那箭矢大多是奔着韩凌射的，韩凌和周铎闪得较快，梅十清腿中了一箭。岳流风右胳膊上和肩膀上各插了一箭，要不是韩凌拽了他一把，他连命都没了。
也正是因为都是朝着韩凌射的，新军那边连个受伤的都没有。但新军军纪散乱，遇袭立马打回原形，朝山下四散奔逃，周铎喝止不住，林间仅余周铎亲卫及百余新军。
岳流风还在痛呼，梅十清已抽出韩凌的短剑割断箭杆，那箭射在大腿上，不影响行动，但轻易拔不得。韩凌接回短剑，捂住岳流风的嘴，把两支箭削得只剩一小截露在外面，“胳膊还能动吗？”
岳流风紧闭着眼睛，双腿还在打颤，“韩，韩哥，我，我还能活着不？”
韩凌对岳流风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什么触景生情的情怀，他还记得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他站在建康城头，手中弓箭一箭射落“秦”字大旗。重弩在他的身边飞过，云梯搭在他的面前，敌军的刀剑在他眼前闪着冰冷的光芒，他的心头没有过一丝波动。“你听着，你是我带到这的，我会尽量护着你不让你死，但前提是你不想死，也不要等死。现在，你如果不想死，就跟着我，杀出去，你如果想死，就躺在这里，跟你祖宗十八代喊疼，懂了吗？”
岳流风眼里露出一丝迷茫，嘴微张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出来，他点点头，伸手握住了长戟。
一旁倚着树的周铎吐了口浊气，“应该是弩，箭应该只够一轮，装箭时间很长。”
韩凌点点头，手提长枪从树后一跃而出，“想活命的，跟我杀！”
梅十清脸色毫无变化，提着刀站起来的那一刻，没人会想起来他腿上还插着一根箭矢。身后，周铎，郭千牛，还有……李亭循。
周铎所带五十骑有五人去了婺州城传信，所剩四十五人皆是精兵，曾随周铎小有功勋，也跟着韩凌冲了上去。方才射箭的弩手不到百人，身着甲衣，手持长刀，见人冲上便向后退去。韩凌却打了个手势，一行人不追，直接转道往溪水方向走去。甲衣刀客见韩凌众人转道，便又追了上来，韩凌周铎等人却忽然转身。韩凌一身黑甲，手持长枪，杀入人群中如黑龙翻浪，连杀数人，甲衣刀客复又退去，韩凌几人且战且走，掩护着众人一路朝着双石壁奔去。
还未到双石壁，韩凌见那群甲衣刀客不再追赶，便先停了脚步，梅十清在一旁见韩凌住了脚，“怎么？”
韩凌眉头紧缩，“你这伤下得了水？”
“就算下不了，你有办法？”
没办法，这箭是拔不了的。就算是有医官，拔箭之后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那次他胳膊上一箭射得浅，顶在了骨头上，他索性就直接拔了。这一箭陷在肉里，万一拔箭时勾了血管，在这可就神仙难救了。
周铎也过来看了一眼梅十清的箭伤，“这如是好？如今我等仅有百人，山下逃军若遇陈渡，定会将我等谋划和盘托出，何况凭次百人，也成不了什么事啊。”
韩凌却丝毫不显慌乱，先是扫视了众人一圈，当看到李亭循时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机又压下。“诸位兄弟莫慌，我已有对策！”
周铎先是一惊，随即便是一喜，“韩兄有何计谋？”
“几位兄弟跟我来。”韩凌说完便转身朝一旁走去，周铎和梅十清自然跟上，脸色苍白的岳流风犹豫了一会，还是在原地坐下来休息，李亭循低下头，也跟了上去。
李亭循走在后面，只看见韩凌将身子朝周铎那侧偏了一下，口中说道“来看！”李亭循看不见韩凌手中拿得是什么，而此时站在韩凌身后的梅十清却转身走向一旁，看样子像是耐不住疼痛要去歇息。李亭循心头一跳，手中长枪已出，直刺韩凌后心！
枪尖未到，韩凌却像后脑长了眼睛一般突然转身，一枪荡开李亭循。身侧忽有劲风起！李亭循连忙一滚，只见一长柄刀从上方飞过，钉入后方树干。周铎也缓过神来，提枪上前护住了梅十清。
韩凌提枪走上前来，“你有何话说？”
李亭循冷笑一声，“和不义不孝之辈无话可说！”
韩凌眉头一拧，“你是谁？”
“这不重要，我知道你是谁就可以了。”李亭循用嘲讽的眼神看着韩凌，“这么多年过去了，韩公子是不是都不知道自己姓凌了啊？”
出乎李亭循意料的是，韩凌的反应平平淡淡，“你若只因此事，我可饶你一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错？我错在哪？楚歌许给你什么高官厚禄，能让你忘了凌家五十多条人命？”
“冤有头，债有主。”韩凌没有躲避李亭循的目光，“你在为废太子做事？那忘了那些人命的应该是你才对。殿下未愧于大楚，未愧于凌家，我忠于楚，仅此而已。”
看李亭循又要说些什么，韩凌扭头苦笑一声，“算了。凌家血债我自一人背负，我把我欠殿下的还完，自当以死谢罪。但我只告诉你一句，倾意为国。此乃凌家家训，乃我父亲遗愿。而你，”韩凌抬起手中长枪，“你我各为其主，若你今日退去，我不杀你。往后再见，当分生死。”
李亭循冷笑一生，提枪退走。韩凌伫立良久，回身对周铎说道，“我们下山，回营。”
“回营？”周铎还没听懂这两人在说什么，冷不防听韩凌来了这么一句。
梅十清走过来，拔出自己的长刀，“回营，烧粮。”
新军营大，韩凌几人未奉召不可乱动，守卫又都是陈渡所带军士，新军粮草在何处，韩凌几人一直未能探得。但周铎作为新军将领，粮草怎么都瞒不过他。这调虎离山却正中了韩凌下怀，粮草一绝，若是婺州紧闭城门待援，两万兵马必乱！
那箭矢大多是奔着韩凌射的，韩凌和周铎闪得较快，梅十清腿中了一箭。岳流风右胳膊上和肩膀上各插了一箭，要不是韩凌拽了他一把，他连命都没了。
也正是因为都是朝着韩凌射的，新军那边连个受伤的都没有。但新军军纪散乱，遇袭立马打回原形，朝山下四散奔逃，周铎喝止不住，林间仅余周铎亲卫及百余新军。
岳流风还在痛呼，梅十清已抽出韩凌的短剑割断箭杆，那箭射在大腿上，不影响行动，但轻易拔不得。韩凌接回短剑，捂住岳流风的嘴，把两支箭削得只剩一小截露在外面，“胳膊还能动吗？”
岳流风紧闭着眼睛，双腿还在打颤，“韩，韩哥，我，我还能活着不？”
韩凌对岳流风现在这个样子没有什么触景生情的情怀，他还记得他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他站在建康城头，手中弓箭一箭射落“秦”字大旗。重弩在他的身边飞过，云梯搭在他的面前，敌军的刀剑在他眼前闪着冰冷的光芒，他的心头没有过一丝波动。“你听着，你是我带到这的，我会尽量护着你不让你死，但前提是你不想死，也不要等死。现在，你如果不想死，就跟着我，杀出去，你如果想死，就躺在这里，跟你祖宗十八代喊疼，懂了吗？”
岳流风眼里露出一丝迷茫，嘴微张了几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出来，他点点头，伸手握住了长戟。
一旁倚着树的周铎吐了口浊气，“应该是弩，箭应该只够一轮，装箭时间很长。”
韩凌点点头，手提长枪从树后一跃而出，“想活命的，跟我杀！”
梅十清脸色毫无变化，提着刀站起来的那一刻，没人会想起来他腿上还插着一根箭矢。身后，周铎，郭千牛，还有……李亭循。
周铎所带五十骑有五人去了婺州城传信，所剩四十五人皆是精兵，曾随周铎小有功勋，也跟着韩凌冲了上去。方才射箭的弩手不到百人，身着甲衣，手持长刀，见人冲上便向后退去。韩凌却打了个手势，一行人不追，直接转道往溪水方向走去。甲衣刀客见韩凌众人转道，便又追了上来，韩凌周铎等人却忽然转身。韩凌一身黑甲，手持长枪，杀入人群中如黑龙翻浪，连杀数人，甲衣刀客复又退去，韩凌几人且战且走，掩护着众人一路朝着双石壁奔去。
还未到双石壁，韩凌见那群甲衣刀客不再追赶，便先停了脚步，梅十清在一旁见韩凌住了脚，“怎么？”
韩凌眉头紧缩，“你这伤下得了水？”
“就算下不了，你有办法？”
没办法，这箭是拔不了的。就算是有医官，拔箭之后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那次他胳膊上一箭射得浅，顶在了骨头上，他索性就直接拔了。这一箭陷在肉里，万一拔箭时勾了血管，在这可就神仙难救了。
周铎也过来看了一眼梅十清的箭伤，“这如是好？如今我等仅有百人，山下逃军若遇陈渡，定会将我等谋划和盘托出，何况凭次百人，也成不了什么事啊。”
韩凌却丝毫不显慌乱，先是扫视了众人一圈，当看到李亭循时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机又压下。“诸位兄弟莫慌，我已有对策！”
周铎先是一惊，随即便是一喜，“韩兄有何计谋？”
“几位兄弟跟我来。”韩凌说完便转身朝一旁走去，周铎和梅十清自然跟上，脸色苍白的岳流风犹豫了一会，还是在原地坐下来休息，李亭循低下头，也跟了上去。
李亭循走在后面，只看见韩凌将身子朝周铎那侧偏了一下，口中说道“来看！”李亭循看不见韩凌手中拿得是什么，而此时站在韩凌身后的梅十清却转身走向一旁，看样子像是耐不住疼痛要去歇息。李亭循心头一跳，手中长枪已出，直刺韩凌后心！
枪尖未到，韩凌却像后脑长了眼睛一般突然转身，一枪荡开李亭循。身侧忽有劲风起！李亭循连忙一滚，只见一长柄刀从上方飞过，钉入后方树干。周铎也缓过神来，提枪上前护住了梅十清。
韩凌提枪走上前来，“你有何话说？”
李亭循冷笑一声，“和不义不孝之辈无话可说！”
韩凌眉头一拧，“你是谁？”
“这不重要，我知道你是谁就可以了。”李亭循用嘲讽的眼神看着韩凌，“这么多年过去了，韩公子是不是都不知道自己姓凌了啊？”
出乎李亭循意料的是，韩凌的反应平平淡淡，“你若只因此事，我可饶你一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错？我错在哪？楚歌许给你什么高官厚禄，能让你忘了凌家五十多条人命？”
“冤有头，债有主。”韩凌没有躲避李亭循的目光，“你在为废太子做事？那忘了那些人命的应该是你才对。殿下未愧于大楚，未愧于凌家，我忠于楚，仅此而已。”
看李亭循又要说些什么，韩凌扭头苦笑一声，“算了。凌家血债我自一人背负，我把我欠殿下的还完，自当以死谢罪。但我只告诉你一句，倾意为国。此乃凌家家训，乃我父亲遗愿。而你，”韩凌抬起手中长枪，“你我各为其主，若你今日退去，我不杀你。往后再见，当分生死。”
李亭循冷笑一生，提枪退走。韩凌伫立良久，回身对周铎说道，“我们下山，回营。”
“回营？”周铎还没听懂这两人在说什么，冷不防听韩凌来了这么一句。
梅十清走过来，拔出自己的长刀，“回营，烧粮。”
新军营大，韩凌几人未奉召不可乱动，守卫又都是陈渡所带军士，新军粮草在何处，韩凌几人一直未能探得。但周铎作为新军将领，粮草怎么都瞒不过他。这调虎离山却正中了韩凌下怀，粮草一绝，若是婺州紧闭城门待援，两万兵马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