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落海
落海
凌落霜见郑克爽走了，这才难受地蹲下身子干呕起来。
他打小就有个晕船的毛病，只要上了船就会恶心呕吐，方才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如何不引起洪安通的注意上还能勉强忍着，此刻没有了被认出来的压力，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地闹腾起来。
只是方才他见郑克爽实在困倦得厉害，不忍让他为自己担心，兼之也不想被他看见自己晕船时的狼狈模样，这才瞒着他让他去船舱休息。
那边韦小宝和双儿看见他难受成这般模样，立刻走过来关切地问他要不要紧。
凌落霜苍白着脸色摇摇头道：“不妨事，我这晕船是老毛病，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两人这才放心地走开到船头去说话。
此刻大船尚未行远，岸上人目力好的依旧能看清船上的情形。
洪安通自下船起就一直密切关注着船上的情形，同时在脑海中搜索着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的讯息，这时却发现那个水手装扮的人蹲在了甲板上，根据多年出海乘船的经验，洪安通立刻判断出他是晕船了。
可是一个以水手为职业，常年在海上飘荡的人又怎会晕船？
洪安通满心疑惑，脑海中却忽然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将凌落霜掳来神龙岛的途中，他一上船就晕船晕得十分厉害，最后甚至跑到船头吐得七荤八素。
难道会是他？
洪安通越想越觉得方才那人的身影像极了凌落霜，于是连忙叫人备下一艘小船，然后跳上小船朝着那尚未行驶出太远的大船开去。
那船是特制的快艇，虽小速度却极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大船，洪安通见两船渐渐靠近，就命小船上的水手让船跟随在大船附近待命，自己则直接运起轻功跳到大船是甲板上，然后径直朝着蹲在船中央的凌落霜走去。
众人不知道教主为何忽然赶了上来，顿时个个呆若木鸡，只眼睁睁看着洪安通走到船中央。
韦小宝自小船靠近时就猜到不妙，脸上不禁微微变色，但是他却不敢出声，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引火烧身。
凌落霜只顾蹲在原地拼命压抑着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感觉，待他惊觉不对抬起头时，洪安通已经站在他的身前两步开外了。
洪安通低头看向凌落霜，只见他那张脸虽然被锅灰涂了个乱七八糟，但细看之下依旧能分辨出那熟悉的俊丽眉眼，不是凌落霜又是谁？
洪安通没料到凌落霜当真会混上船来，此刻骤然看到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起自己被他困在竹屋蛇池里受的那些折磨凌辱来，只觉一股强烈的怒火涌上头顶再也无法抑制，当即怒喝一声道：“果真是你这贱人！”说完狠狠一脚朝着凌落霜踢去，凌落霜强忍着难受勉强飞身后退避过这夺命一脚，人却已经落在了船头的边缘。
他尚未站稳脚跟，洪安通又如影随形地扑到，双掌运足十成功力狠狠朝着凌落霜击去，可见心中对他恼恨已极。
凌落霜的武功本就与洪安通相差甚远，再加上晕船晕得头昏脑涨，一身功力至少打了一半折扣，眼见洪安通这排山倒海般的一掌当胸击来，仓促间不及闪避只得硬着头皮运起双掌迎了上去。
一接触到洪安通的双掌，凌落霜顿时感到一股强大到骇人的压力宛如携着千斤巨石的飓风般透过对方掌心朝自己狠狠压来，胸口顿时重重一窒，同时人也被这股非人能承受的压力打得如断线的风筝般远远飞了出去，落进大海之中。
洪安通眼见他被打飞出去的同时口中已经抑制不住地喷出一口鲜血来，立刻意识到自己方才盛怒之下竟然对凌落霜下了杀手，顿时心下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要知道他本来是想打算抓活的，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把他折磨个够再丢进蛇池受刑以儆效尤的，现在倒好，以自己那一掌的威力来看，凌落霜是万万活不成了，自己打的这个如意算盘也就不得不落空了。
不过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益，懊恼之下洪安通只好冷冷哼了一声丢下一句：“这就是叛徒的下场！”然后头也不回地跳上旁边的小船，命令水手朝着岸上驶去了。
郑克爽在船舱里刚迷迷糊糊地睡着，忽然听见外面一声怒喝，然后就是‘扑通’一响，似乎是什么东西落水的声音。
于是他立刻惊醒过来，同时心头掠过一阵不详的预感。
郑克爽爬起身子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船舱，却只远远地看见一艘小船正朝着岸边驶去。
他连忙游目四顾，却到处都看不见凌落霜的身影。
郑克爽连忙焦急地看向韦小宝：“凌落霜呢？他怎样了？”
韦小宝顿感一阵心虚，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话，眼睛却不由下意识得朝着凌落霜落水的方向看了过去。
郑克爽心头不由突地一跳，立刻随着韦小宝的视线望了过去。
此时大船已经开出老远，距离凌落霜落水的地方自然有了老长的一段距离，郑克爽极目远眺，也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在碧蓝的海水上载浮载沉。
郑克爽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却万万难以置信，颤抖着嘴唇道：“他、他落到海里去了？”
韦小宝看到他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心里也不禁一阵内疚，低下头不敢正视他那灼人的目光，不知为何却又不敢不回答他的话，于是嗫嚅着低声道：“他被洪安通打成重伤，掉进海里了……”
“什么？！”心中那最坏的猜测居然被证实，郑克爽顿感胸腔内一阵难言的剧痛，几乎是下意识地奔向船头，对着那仍旧浮在海上却越来越远的小黑点失声痛呼：“落霜……”同时甩掉身上长衣就要跳下海救人，豪不顾及就凭自己那在游泳池里练出来的狗刨式在这茫茫大海中能起到多大作用。
谁知他刚刚抬起一条腿，背后某个穴位忽然给人用手指戳中，一股柔和的内力侵入穴道，郑克爽顿时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却原来是韦小宝看到他神情激动，生怕他做出冲动的事情来，于是就命双儿点了他的昏睡穴。
韦小宝连忙让人把郑克爽拖回船舱安置好，同时免不了大大地打赏那些目击这一幕的水手们好封住他们的嘴让他们别乱讲话。众人有了银子自然一个个会守口如瓶。
这时大船已经离岛岸甚远，渐渐驶入深海之中，别说洪安通在小船上并没有听到这里的动静，即使他知道了，就凭着那一艘小船也万万不敢再折过头追回来了。
郑克爽再醒来时已经是两天以后，他站在船头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再看看自己身边再不见凌落霜的人影，终于确定自己是真的失去他了。
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眼眶也不由得红了起来。
习惯了凌落霜在身边的日子渐渐就觉得那是理所当然，有时候还会在心里埋怨他太任性霸道，可是现在没有了他在身边，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立刻伴随着强烈的刺痛用上喉咙，逼得他几乎要发疯。
郑克爽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受不了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刚醒过来时他试图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凌落霜只是掉到海里了，却未必会死掉，说不定会被什么世外高人给救走了，毕竟无论是武侠小说还是电视剧里凡是跳崖的落海的没有一个会死。可是再怎么催眠麻醉自己，他还是不得不清醒地意识到，他正面临着的是残酷的现实而不是那些虚构的艺术，事实上一个身负重伤的人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生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所以即使再怎么不愿意面对，他还是必须正视这个血淋淋的事实，那就是，凌落霜可能早已经死在这茫茫的大海中成为一具浮尸，甚至已经葬身鱼腹了。
每当意识到这个可能性，他的心都痛得无以复加。
虽然一开始他只是惊艳于凌落霜出色的外表，以及沉迷于他迷人的肉体给自己带来的欢愉，并没有真正地爱上他，可是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患难与共后，郑克爽早已在心中对他升起了浓厚的感情。
而这种感情，在失去他之后才越发地明显。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刻的郑克爽心中才格外地痛苦。
可是，会有这种结果这又该怪谁呢？
洪安通，抑或是韦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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