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暴雨（二）
身后隐隐有马蹄声，包裹在闷湿的晚风之中，宛如蛰伏在云里的雷暴。阿祺娅听着渐烈的繁密蹄响，心间有些不安。她转头看去，几百步开外，雪鹰旗狂烈地翻舞，密密麻麻的影子在夜色中行进，上万马蹄踏在薄底的草地上，扬起一线遮天蔽日的尘土，像是迎面打来的滔天巨浪，战意昂然。
大战还未开始，阿祺娅仿佛已经嗅到了沙场的血腥味，心脏狂跳。
“阿祺娅，你听到了吗？这就是草原的愤怒。”主君沉沉地说。
“主君！”在军阵最前方的两人大喊，策马冲到主君近前，是五王与二王。
他们身上皆披着最坚固的重甲，甲面反射起深邃的黑光。两道灼热的目光透过头盔缝隙，照在主君的脸上。胯下战马沉雄地喘息着，好像胸口藏着一口暴燃的火山。
木维晚一步到来，黑龙枪已然握在手中，枪身以极小的幅度颤动着。
“北狄那边是乞河部的大将仇格塔，他命人捎话来说，万事已备，一切只待主君发令。”木维伸手指向西线的庞大军阵。
“好。”主君深吸一口气，“那就传令下去，开战……”
“来了！”阿祺娅突然说。
几人都看向她。
“岳公来了。”阿祺娅指着阵前的一片黑暗，眯眼说道。她的虹膜深处流淌着炽烈的红光。
主君蹙眉望去，却只看见乌云投下的一片死寂的阴影，根本不见女孩所说的岳公。
他环顾几人，发现两位藩王与木维都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不要疑神疑鬼的，万一扰乱了军心而贻误战机，你受的罪可就大了！”二王忍不住怒斥，“贱民养的小丫头就不要来战场上了！”
阿祺娅闻言，不禁低下了头，悄然攥紧了两只拳头。
“是我让阿祺娅上战场的，二王有什么意见吗？”主君冷冷地说。
“啊，这……”
主君转头看着女孩，“阿祺娅，你真的看到了吗？”
“看到了。”女孩肯定地点头，“就是那个爷爷。他手握一柄青色的刀，松开马嚼子，蒙上马/眼，飞快地往这里冲来，马速比我们横犽部最快的马还要快上一成。他这是在不顾一切地蛮冲。”
“你说他握着青色的刀？”主君一愣。
“对，青色的刀，是内陆制式的横刀，看长度来说，比起马站更适合步战一些，可是……”女孩凝视着远处那道古朴的青影，看到上面沥出的妖异的清水，心中隐有悸动，喃喃着说，“那柄刀里好像蕴藏着什么恐怖的力量，我看不太明白，但一定很危险。”
此话一出，让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二王撇嘴哼了一声，“耸人听闻！还长敌人士气！”
“二王殿下，这是少主。”木维出言提醒道
。
“妖言惑众，就算是少主，也应处罚。”五王冷声说。
“少主继承了帝王之瞳的血脉，这是北狄的圣血。她能看到一些我们看不见的事物，也很正常。”
“都不用说了！”主君猛地抬起手打断三人的争论，转头问阿祺娅，“岳公还有多远？”
“大约有……四百步。爷爷很快就会冲到阵前，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阿祺娅担忧地说。
“四百步么。”主君思虑片刻，大声说，“现在就算是要改变军阵也来不及了，传令下去，叫双翼的长蛇阵随时做好迎击的准备……”
天地间突然亮了起来。
是绿色的光芒。
来自老人手中的古刀。
这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横犽部所有的战马都受了惊吓，霎时间马嘶大作，蹄声四起。骑手们竭尽全力地抑制住马匹的暴动，急躁的吆喝声不断响起，沉寂的草原只一瞬便喧闹得好像迎春的集市。无论战士们如何怒喝、挥鞭，军阵还是紊乱起来，如同忽然一阵风掠过湖面一般，圈状的涟漪不可遏制地扩散。
“这是妖术啊！”二王大惊失色，胯下战马狂躁地扑腾着，要不是他的双脚死死踩住马镫，不然定会被尥下马去。
主君终于看清了阿祺娅口中的那道苍老的身影。这个老人竟然赤膊上阵，岩石一般坚硬的肌肉印刻着狰狞的伤痕，肌肤烫得如同炭石，汗汽蒸腾，连人带马像是撕裂夜空的流星暴冲而来。青光暴闪的妖刀拖在马后，仅仅是一人的冲锋，却让他感到成千上万人的杀势！
主君心里骇然，大吼道，“稳住军阵！岳公要冲上来了！”
“击战鼓，长蛇阵！”木维向后大喝。
中阵的战士得令，举锤擂鼓。暴烈的北狄战鼓声宛如晴空炸雷，空气仿佛都在震荡，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巨响给震慑住。东西两翼的千骑长仰天沉沉地嘶吼，令旗高举，两条数千人的长蛇阵同时行动起来，上百人的蛇头向右偏移，蛇身接近着跟上，蛇尾则绕出一圈用意阴诡的长弧，两条高速移动的战阵化作内外两道阵圈，真如毒蟒一般意图绞杀直冲前阵的岳公。
尘土翻涌间，游骑们纷纷半拉烈弓，北狄鸣镝箭头闪着暗金色的铜光，直指毫不减速的岳公。他们的箭法是从捕猎草原旱獭中磨练出来的。这些机敏的生物速度极快，勾起身子还能隐藏在草地里奔驰，但草原汉子总能隔着几十步精准地射穿獭子的脑袋。只要位于蛇头的千骑长发令，将会有上千草原汉子齐射，箭矢密集到会在空中相互摩擦碰撞，再勇猛的战士都会死在铺天盖地的箭雨里。
“好！多亏主君平日练兵的结果，这双长蛇阵的变阵，怕是天下没有多少人能做出来啊。岳公怎么也会死掉
了！”二王五王兴奋地拍掌。
可主君没说话，阿祺娅也没说话。两人都紧张地看着远方那位赤裸上身的老者，他手里的古刀依然闪灼着耀眼而庞大的青光。两人不约而同地有了一个错觉，觉得长蛇阵的游骑们是在向神明发起进攻。
“张！”千骑长暴喝，随行百骑长旋转着抛出令旗。游骑们立即满拉战弓，健硕的手臂铁铸一般牢固，箭身丝毫不颤，精炼牛皮筋的劲气蓄在箭尖，只要指尖一放，可以轻易穿透内陆的三重铁铠。
他们不打算做出任何的交涉，因为面前的老人，是草原上最凶猛最年迈的恶虎，也是他们四十一年漫长岁月里的血敌。他们的爷爷就在与老人死战，然后是他们的父辈，最后终于轮到他们骑着烈马，执着长弓，山呼海啸地向这头凶虎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
老人望着逐渐被长蛇阵封堵的前路，望着马蹄卷起的黄沙尘暴，望着千把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烈弓，张开了嘴，发出震天的虎啸，一如四十一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他伸手按在古刀的刀锋上，用力一拉，鲜血浸染整个刀身，青光暴发开来，数条暗青的纹路骤然贯穿了他整个身体，勾勒出仿佛来自蛮荒的符文。就连纹在他背后的暗蓝色魍狼亦是畏缩起来，幽然的蓝光黯淡地闪灭。
老人浑身披着青光的甲胄，只有双眼是冰蓝色的，好像里面藏着浩瀚的冰川。那是帝王之瞳，世间最尊贵最暴戾的瞳孔。
阿祺娅闷哼一声，眼中的红芒如残烛般摇曳着，鼻间流淌出绯红的鲜血。她连忙用手捂住，鲜血又从指缝里渗出。
她的心脏狂跳着。她也是帝王之瞳的传承人，可却从未想到这双眼睛能暴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好像借着神明的眼俯视众生，凡人只能如蝼蚁般匍匐下来。
长蛇阵的游骑受到的影响最大，可没有一个人就此停下。他们面朝着青光，拼命地咬着牙，抵抗着浩大的威压，如同搏击逆流的一叶扁舟。两条长蛇阵以岳公为圆心，浩浩荡荡地向中心聚拢。
为首的两位千骑长七窍流血，感觉仿佛有锥子扎进脑门，但仍然死瞪着敌人，“射”字夹在口舌间呼之欲出。他们在等待放箭的最佳时机，箭雨将彻底覆盖敌人的一切退路，丝毫不留任何幸存的可能。哪怕敌人是神明。
岳公双腿夹紧烈马，突然举起古刀，青光盎然如风，却猛地有一道宽数十丈的光柱冲天而起，整个草原亮如白昼！就连十里之外蓝玉都的百姓，都惊悚地望着这道肃穆的光柱。有北狄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念念着说，是草原神降世啊。
光柱到达天穹顶端，有纷纷扬扬的光屑四散开来，落在游骑的皮铠上，像是飘零一场盛大的光
雨。
横犽部的战士们在震惊之中听到了尖锐的嗡鸣声，开始还很低迷，却在断断瞬息间骤然拔高，直到整个世界都随之发生了共振。现实在他们眼前奇诡地扭曲——地狱的黑火，高耸的神山，赤色的潮水，冰蓝的弯月。他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脑海中空茫一片。
不停有人坠下马来，被后方战友的铁蹄连踏在身上，轻薄为主的皮铠根本抵挡不了骏马裹铁的硬蹄，浑身顿时凹陷出十几处大坑，骨骼碎裂，声声凄厉的惨呼四处响起。
长蛇阵大乱。
“射！快射！”千骑长惊骇地大喊，无数支令旗朝着夜空抛出，所有的游骑都反应过来，目光追着猩红色的令旗从高空落在草原上，手臂肌肉下意识地松弛，鸣镝箭只差离弦的最后一刹。
雷声轰然炸裂！夜空仿佛从中间裂开，劈下的炽光陡然照亮游骑们大睁的双眼。
（本章完）
大战还未开始，阿祺娅仿佛已经嗅到了沙场的血腥味，心脏狂跳。
“阿祺娅，你听到了吗？这就是草原的愤怒。”主君沉沉地说。
“主君！”在军阵最前方的两人大喊，策马冲到主君近前，是五王与二王。
他们身上皆披着最坚固的重甲，甲面反射起深邃的黑光。两道灼热的目光透过头盔缝隙，照在主君的脸上。胯下战马沉雄地喘息着，好像胸口藏着一口暴燃的火山。
木维晚一步到来，黑龙枪已然握在手中，枪身以极小的幅度颤动着。
“北狄那边是乞河部的大将仇格塔，他命人捎话来说，万事已备，一切只待主君发令。”木维伸手指向西线的庞大军阵。
“好。”主君深吸一口气，“那就传令下去，开战……”
“来了！”阿祺娅突然说。
几人都看向她。
“岳公来了。”阿祺娅指着阵前的一片黑暗，眯眼说道。她的虹膜深处流淌着炽烈的红光。
主君蹙眉望去，却只看见乌云投下的一片死寂的阴影，根本不见女孩所说的岳公。
他环顾几人，发现两位藩王与木维都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不要疑神疑鬼的，万一扰乱了军心而贻误战机，你受的罪可就大了！”二王忍不住怒斥，“贱民养的小丫头就不要来战场上了！”
阿祺娅闻言，不禁低下了头，悄然攥紧了两只拳头。
“是我让阿祺娅上战场的，二王有什么意见吗？”主君冷冷地说。
“啊，这……”
主君转头看着女孩，“阿祺娅，你真的看到了吗？”
“看到了。”女孩肯定地点头，“就是那个爷爷。他手握一柄青色的刀，松开马嚼子，蒙上马/眼，飞快地往这里冲来，马速比我们横犽部最快的马还要快上一成。他这是在不顾一切地蛮冲。”
“你说他握着青色的刀？”主君一愣。
“对，青色的刀，是内陆制式的横刀，看长度来说，比起马站更适合步战一些，可是……”女孩凝视着远处那道古朴的青影，看到上面沥出的妖异的清水，心中隐有悸动，喃喃着说，“那柄刀里好像蕴藏着什么恐怖的力量，我看不太明白，但一定很危险。”
此话一出，让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二王撇嘴哼了一声，“耸人听闻！还长敌人士气！”
“二王殿下，这是少主。”木维出言提醒道
。
“妖言惑众，就算是少主，也应处罚。”五王冷声说。
“少主继承了帝王之瞳的血脉，这是北狄的圣血。她能看到一些我们看不见的事物，也很正常。”
“都不用说了！”主君猛地抬起手打断三人的争论，转头问阿祺娅，“岳公还有多远？”
“大约有……四百步。爷爷很快就会冲到阵前，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阿祺娅担忧地说。
“四百步么。”主君思虑片刻，大声说，“现在就算是要改变军阵也来不及了，传令下去，叫双翼的长蛇阵随时做好迎击的准备……”
天地间突然亮了起来。
是绿色的光芒。
来自老人手中的古刀。
这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横犽部所有的战马都受了惊吓，霎时间马嘶大作，蹄声四起。骑手们竭尽全力地抑制住马匹的暴动，急躁的吆喝声不断响起，沉寂的草原只一瞬便喧闹得好像迎春的集市。无论战士们如何怒喝、挥鞭，军阵还是紊乱起来，如同忽然一阵风掠过湖面一般，圈状的涟漪不可遏制地扩散。
“这是妖术啊！”二王大惊失色，胯下战马狂躁地扑腾着，要不是他的双脚死死踩住马镫，不然定会被尥下马去。
主君终于看清了阿祺娅口中的那道苍老的身影。这个老人竟然赤膊上阵，岩石一般坚硬的肌肉印刻着狰狞的伤痕，肌肤烫得如同炭石，汗汽蒸腾，连人带马像是撕裂夜空的流星暴冲而来。青光暴闪的妖刀拖在马后，仅仅是一人的冲锋，却让他感到成千上万人的杀势！
主君心里骇然，大吼道，“稳住军阵！岳公要冲上来了！”
“击战鼓，长蛇阵！”木维向后大喝。
中阵的战士得令，举锤擂鼓。暴烈的北狄战鼓声宛如晴空炸雷，空气仿佛都在震荡，一时间所有人都被巨响给震慑住。东西两翼的千骑长仰天沉沉地嘶吼，令旗高举，两条数千人的长蛇阵同时行动起来，上百人的蛇头向右偏移，蛇身接近着跟上，蛇尾则绕出一圈用意阴诡的长弧，两条高速移动的战阵化作内外两道阵圈，真如毒蟒一般意图绞杀直冲前阵的岳公。
尘土翻涌间，游骑们纷纷半拉烈弓，北狄鸣镝箭头闪着暗金色的铜光，直指毫不减速的岳公。他们的箭法是从捕猎草原旱獭中磨练出来的。这些机敏的生物速度极快，勾起身子还能隐藏在草地里奔驰，但草原汉子总能隔着几十步精准地射穿獭子的脑袋。只要位于蛇头的千骑长发令，将会有上千草原汉子齐射，箭矢密集到会在空中相互摩擦碰撞，再勇猛的战士都会死在铺天盖地的箭雨里。
“好！多亏主君平日练兵的结果，这双长蛇阵的变阵，怕是天下没有多少人能做出来啊。岳公怎么也会死掉
了！”二王五王兴奋地拍掌。
可主君没说话，阿祺娅也没说话。两人都紧张地看着远方那位赤裸上身的老者，他手里的古刀依然闪灼着耀眼而庞大的青光。两人不约而同地有了一个错觉，觉得长蛇阵的游骑们是在向神明发起进攻。
“张！”千骑长暴喝，随行百骑长旋转着抛出令旗。游骑们立即满拉战弓，健硕的手臂铁铸一般牢固，箭身丝毫不颤，精炼牛皮筋的劲气蓄在箭尖，只要指尖一放，可以轻易穿透内陆的三重铁铠。
他们不打算做出任何的交涉，因为面前的老人，是草原上最凶猛最年迈的恶虎，也是他们四十一年漫长岁月里的血敌。他们的爷爷就在与老人死战，然后是他们的父辈，最后终于轮到他们骑着烈马，执着长弓，山呼海啸地向这头凶虎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
老人望着逐渐被长蛇阵封堵的前路，望着马蹄卷起的黄沙尘暴，望着千把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烈弓，张开了嘴，发出震天的虎啸，一如四十一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年轻人。他伸手按在古刀的刀锋上，用力一拉，鲜血浸染整个刀身，青光暴发开来，数条暗青的纹路骤然贯穿了他整个身体，勾勒出仿佛来自蛮荒的符文。就连纹在他背后的暗蓝色魍狼亦是畏缩起来，幽然的蓝光黯淡地闪灭。
老人浑身披着青光的甲胄，只有双眼是冰蓝色的，好像里面藏着浩瀚的冰川。那是帝王之瞳，世间最尊贵最暴戾的瞳孔。
阿祺娅闷哼一声，眼中的红芒如残烛般摇曳着，鼻间流淌出绯红的鲜血。她连忙用手捂住，鲜血又从指缝里渗出。
她的心脏狂跳着。她也是帝王之瞳的传承人，可却从未想到这双眼睛能暴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好像借着神明的眼俯视众生，凡人只能如蝼蚁般匍匐下来。
长蛇阵的游骑受到的影响最大，可没有一个人就此停下。他们面朝着青光，拼命地咬着牙，抵抗着浩大的威压，如同搏击逆流的一叶扁舟。两条长蛇阵以岳公为圆心，浩浩荡荡地向中心聚拢。
为首的两位千骑长七窍流血，感觉仿佛有锥子扎进脑门，但仍然死瞪着敌人，“射”字夹在口舌间呼之欲出。他们在等待放箭的最佳时机，箭雨将彻底覆盖敌人的一切退路，丝毫不留任何幸存的可能。哪怕敌人是神明。
岳公双腿夹紧烈马，突然举起古刀，青光盎然如风，却猛地有一道宽数十丈的光柱冲天而起，整个草原亮如白昼！就连十里之外蓝玉都的百姓，都惊悚地望着这道肃穆的光柱。有北狄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跪了下来，念念着说，是草原神降世啊。
光柱到达天穹顶端，有纷纷扬扬的光屑四散开来，落在游骑的皮铠上，像是飘零一场盛大的光
雨。
横犽部的战士们在震惊之中听到了尖锐的嗡鸣声，开始还很低迷，却在断断瞬息间骤然拔高，直到整个世界都随之发生了共振。现实在他们眼前奇诡地扭曲——地狱的黑火，高耸的神山，赤色的潮水，冰蓝的弯月。他们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脑海中空茫一片。
不停有人坠下马来，被后方战友的铁蹄连踏在身上，轻薄为主的皮铠根本抵挡不了骏马裹铁的硬蹄，浑身顿时凹陷出十几处大坑，骨骼碎裂，声声凄厉的惨呼四处响起。
长蛇阵大乱。
“射！快射！”千骑长惊骇地大喊，无数支令旗朝着夜空抛出，所有的游骑都反应过来，目光追着猩红色的令旗从高空落在草原上，手臂肌肉下意识地松弛，鸣镝箭只差离弦的最后一刹。
雷声轰然炸裂！夜空仿佛从中间裂开，劈下的炽光陡然照亮游骑们大睁的双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