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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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戴笠的震怒

    1940.2.21.

    晚九点,汪公馆附近公寓,汪锦园住处。

    汪公馆这些日子可以说是门庭若市,各方面来往的贵人们,如同过江之鲫,还都大典即将举行,各方面的准备工作,都在加紧进行,汪公馆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忙的焦头烂额,汪锦园今晚上好不容易忙完了手里的工作,难得的不用加班,没想到侯东来这个不速之客,就赶在这个时间点上来到他这里,而且打扮的花里胡哨,好像一个花花大少一般,分外让人“讨厌”。

    “你不应该在这个时间来找我,东来同志,”汪锦园看着侯东来,非常严肃,甚至有些生气的说道:“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说一下,为什么两个大男人,居然要在大晚上九点钟见面吗?尤其是在你跟人打架之后,这样子就更不合乎常理,毕竟你的脸上有伤,就像是……”

    “就像是脸上贴了一块发面饼,还抹了果酱,对吗?按照正常逻辑,我现在这样的一幅尊容,是绝对不应该到处乱走抛头露面的,对不对?”侯东来微笑道:“所以我们的谈话时间只有一个小时,然后,我们就会去百乐门喝酒,还要到百乐门附近的洋人赌场里面,小小的赌上一把。这就不会让任何人怀疑了,找人一块去消遣玩乐,需要理由吗?更何况,我脸上的伤痕,便是我的军功章,这才符合我这个青帮分子,赳赳武夫的性格特点,没有人会怀疑的。”

    “我真是服了你!说罢,有什么要紧的事儿?”汪锦园道,他不得不承认,侯东来的理由天衣无缝,因为侯东来的人物设定,就是一个充满了江湖风格的性格倔强的“知识分子”,这样复杂的身份特征,他做出什么样的荒唐事情,都不会让人觉得诡异。

    “这也正是,我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来找你的原因,锦园同志,”侯东来也变得很严肃,道:“形势变得非常紧急,有这样几个情况,必须立即当面通知给你:首先,敌人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划还都大典,安保措施极其细致,动用了大量的日军,绥靖军,七十六号的所有人员也被紧急动员起来,这一次敌人是玩儿真的了。整个大上海,陆海空所有的交通设施都进行了严密布控,如果我们这方面要进行某种突击行动的话,现在恐怕很难找到漏洞。”

    “这个情况我也了解,我从汪公馆的资料和这些天汪精卫的日程观察得出,对于这一次还都大典,敌人从上到下,都十分重视,可以说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可是东来,你想一想,如果我们不能在敌人新政权刚刚建立的时候,就给他们一个及时的.沉重的打击,恐怕就会反过来,严重影响我国抗日军民的士气,这是很明显的此消彼长的对应关系。”汪锦园严肃的说道:“所以哪怕敌人的阵

    营是铜墙铁壁,我们也一定要想出办法,在上面钻出一个洞来!!潘副书记已经传过来了新的指示,要我们尽快想出办法,对还都大典进行破坏,现在他们集中了不少搞行动的同志,还在乡村地区集结了部分游击队,甚至是新四军的主力战斗部队,都在焦急的等着我们的消息,随时展开行动。”

    “那好,我会尽量想办法,你这边也要想办法。”侯东来道:“锦园同志,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情,就与我们的力量集结有关系。最近一段时间,日伪方面,将在上海市区再次进行大搜查,同时一次超大规模的清乡行动,也将在上海周围的广大地区展开,根据我得到的情报,这一次他们将从七十六号里面各部门各大队抽调出五百个得力干将,都是行动的老手,分别配属给各支日伪军部队,协助他们对农村游击区进行清查,进行围剿。敌人来势汹汹,敌我双方力量对比众寡悬殊,所以我建议,我们这边集结的游击队和主力部队,必须尽快化整为零,分散斗争,否则,很容易被敌人的优势兵力包饺子的。”

    “清乡行动,我们也经历了很多次了,我们已经拥有足够多的反清乡斗争的经验;每一次敌人都是来势汹汹,却又空手而归,没什么好怕的。”汪锦园道:“仅凭这样一个并不具体的情报,你就建议大部队分散转移,东来,实话实说,我认为你的想法过于简单武断了。”

    两个人见面,常常争论,今天也不例外,汪锦园认为侯东来过于武断,用一个简单的情报就要让上级分散好不容易才集结起来的队伍,放弃对敌人进行打击的机会,这是汪锦园所绝不能同意的,在他看来,这不就是典型的“不战而逃”吗?!

    “锦园同志,你不知道日本陆军进行反游击作战的规矩:他们抽调的这五百个七十六号人员,一定会以五个人为一组,分别配属跟随日军部队一个小队,或者绥靖军一个步兵连,进行清乡作战。这是最新版的日本陆军步兵操典里面的‘特种作战民事警察配合作战标准’里面明文规定的,”侯东来道:“也就是说,这一次清乡作战,日本方面将投入的日伪军总兵力,将至少会达到一百个日军小队或者伪军步兵连的规模,再加上配属的专业化部队和后勤人员,兵力不可能少于两万人的,甚至有可能会达到三万人;而我们在上海周围的江苏和浙江地区的游击队和新四军,兵力才有多少?武器装备,更是无法与敌人相提并论,所以这样规模的战役行动,极有可能对我们的队伍,造成严重的损失,我们绝对不能选择死打硬拼,毛泽东同志早在苏区时期就创造性的提出了‘敌进我退’的游击战原则,这对我们现在的斗争,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毛泽东同志的论述当然是对的,但我们也要实事求是的考虑我们现在面对的实际情况。东来,你就这样肯定,他们一定会五个人一组吗?难道不会给部队多分一点七十六号的人?”汪锦园非常严肃的说道。

    “锦园同志,你比我更了解日本人,他们长期以来形成的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让他们十分看重规则和服从。明治维新以来,他们一直坚持法国人和德国人刻板严谨的步兵训练,一丝一毫,每个细节,都尽量做到有板有眼,规章条例,早已经浸入了他们的骨髓之中,顽固到了极点;更何况,我们这里又是他们的核心地盘,他们在进行所谓的‘低强度治安作战’,难道还会打破这样的规矩吗?!”侯东来忧心忡忡,毕竟,想要说服汪锦园,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这件事,却关系到上海南京附近无数支新四军游击队的生死存亡,侯东来认为,现在将这些游击队集结起来,简直就是在玩火,革命的热情,并不能等同于革命的结果。

    “我还是要说句实话,尽管你不爱听。东来,这只是你的逻辑推理,但并不是你的亲眼所见。”汪锦园紧锁眉头,道:“你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到那些作战部队里面去,实际观察一下?”

    “这根本不可能。李主任没有给我分配这样的任务,我如果贸然进入部队,那就太招摇了,简直就是插标卖首。你想想,我一个交际招待处的处长,纯文职的工作内容,能找到什么合适的理由,要去到作战部队里去?!”侯东来也紧皱眉头,他拒绝了汪锦园的建议,当然不是因为他胆小,而是因为,这样做根本就不合逻辑,如此反常的行为,在李主任这样经验何等丰富的职业特工面前,简直就等于不打自招,这的确不是一个成熟的特工,所应该采取的策略。

    还是那句话,特工不是万能的。绥靖军,甚至日本军队的阵营,更不是你想进去“看一看”,就能随便进去的----这又不是在逛公园。

    “既然你不能进去,那我就只能紧急联络一位同志了,他潜伏在绥靖军的高层,应该知道这些情况,但问题是,他绝对不会知道,我们部队集结这件事情。现在麻烦的是,按规矩,我们分属于两个系统,他的级别很高,潘副书记都不能决定我能否和他直接接触。”汪锦园道:“所以我必须启用紧急联络电台,直接向南方局请示汇报。”

    “这太危险了,锦园同志!!现在日本人对汪公馆监视的很严,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而且他们的电讯侦测车,没日没夜在街道上转悠,你也没有合适的发报地点。”侯东来道:“至于租界方面,最近英国人也增加了好几辆大功率电讯侦测车,也很容易暴露的。”

    “哈

    ,胆大包天的侯东来,居然也有害怕的时候!”汪锦园笑道:“你只管放心,我有一个最光明正大的发报渠道,我的紧急联络电报,会毫无阻碍的发出去,所有的人都不会找我的麻烦,而且我的密码是一次性的,绝无被破译的可能。”

    “是呀,一次性密码虽然有些浪费,但确实没法子破译,因为它具有高度的偶然性,又没有参照系统。”侯东来道:“如果你能得到上级批准,与那位同志进行联系的话,就请你确定日伪军的准确行动兵力,最好连他们的番号和武器装备的种类数量都要确定下来,有了这样的准确情报,我想上级,是会接受我的建议,分散兵力的。”

    “但愿如此吧,你今天来我这里,就没说过好消息,你还有好一点的消息吗?”汪锦园苦笑道,看着侯东来。

    “没有,还是坏消息。”侯东来苦笑道:“锦园同志,上海各界人士和广大的市民.学生,这几天一直在准备一场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以抗议日本人的暴行,反对汪精卫伪政权,对不对?”

    “不错,你们果然还是知道了,果然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消息。”汪锦园叹了口气,道:“这次示威游行,是上海市委和学委,工委,妇工部联合组织的,不过和我们属于另外一条线,这方面的负责同志,我一个都不认识。”

    “这就是问题所在。”侯东来道:“敌人现在正在秘密调查这场游行示威的组织者,然后……”

    “进行抓捕,对不对?”汪锦园笑道:“没关系,这样的游行示威,按照传统,最多只是关进去几天,然后就会罚款释放,这里是大上海,民众的背景十分复杂,敌人不敢用机关枪扫射的。”

    “你想的太简单了,锦园同志,”侯东来叹了口气,道:“敌人这一次,找的就是所谓的高层‘主谋’,他们也知道抓起来没有用,所以李主任直接下了命令,对‘主谋分子’,直接进行暗杀。”

    “这些万恶的法西斯!!”汪锦园愤怒的一拍桌子,说道:“我立刻就联络潘副书记,让他通知有关同志,立刻进行转移,或者加强防备。这些狗特务,他们能搞暗杀,我们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好,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侯东来忽然笑道:“我们又该出去,寻欢作乐了。”

    “是呀,在这个敌人横行的年代,在这个纸醉金迷的大上海,我们这就叫做苦中作乐吧。”汪锦园叹了口气,拿起了自己的大衣:“我们走吧,开我的车,去百乐门,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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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庆曾家岩十九号,军统总部。

    局长办公室。门前的两个卫兵,端着装满了实弹的汤普森冲锋枪,忠心耿耿的护卫着他们的主人,目光炯炯,一丝不苟,戴笠给他们定的规

    矩是,如果有人硬闯,不论是谁,开枪击毙。

    这是整个中国,除了蒋委员长的护卫之外,权力最大的卫兵了。

    戴笠的办公桌上,放着一份绝密情报,跟往常一样,毛主任静静的站在戴笠的办公桌前,等待着戴老板,这个中国的特工之王,做出最后的决定。

    和那些个大战区的司令长官一样,他的每一个决定,往往能够震惊中外,乃至影响整个抗战的进程,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讲,戴笠的作用,可比那些司令长官们,都要重要得多,他的贡献,大多数可都是战略性的。

    “老毛,我不得不承认,长野楠子小姐,实在是我这辈子所见过的,最疯狂的一个日本女人,”戴笠苦笑道:“她居然不惜代价,自掏腰包,几乎买光了大上海所有的黑市汽油,也要给她的‘皇军’补充力量,我倒真的有些佩服她了!这个女人,比起川岛芳子来,一点也不差的。”

    在前不久轰动上海乃至整个中国的“刺丁案”当中,长野楠子本来计划救出邓小姐,以便得到丁主任提供的六万美元巨款,用来购买黑市汽油,提供给湖北前线的日军第十一军,这可是她长野楠子“建功立业”的一招大棋。

    可是最后邓小姐遇害,虽然丁主任已经支付的三万美元没有索回,但毕竟还是出现了三万美元的资金缺口,心高气傲的楠子小姐,自然不能在前线翘首以待的日本将军们面前食言,于是她拿出了自己的几乎所有的美元存款,义无反顾的投入了进去,干出了这一件足以震动中日双方的壮举。

    “戴老板,根据日本方面传过来的绝密情报,川岛芳子因为在东北擅自组建自己的军队,已经失宠,板垣征四郎和东条英机,甚至建议日本情报机关,直接干掉她。”毛主任微笑道:“只是因为川岛芳子的日本养父势力太大,日本情报机关碍于他和黑龙会的面子,没有敢下手而已。现在的川岛芳子,暂时被软禁在京都一处秘密地点,估计每天,都得以泪洗面了。”

    “不,你不了解这个女魔头,她的性格十分强悍,雄心勃勃,比绝大多数男人都要厉害得多,这样的女人,绝不会以泪洗面的。”戴笠微笑道:“日本人最好不要杀她,因为她对我们还有用处。等到将来抗战胜利的那一天,我们还要从她嘴里,找寻出很多历史事件的真相,然后,我们会杀了她的----为那些从九一八事变,一二八事变,一直到伪满洲国的受害者们报仇雪耻!”

    “局长,我们就先不谈这个让人讨厌的无耻的汉奸女人了吧,书归正传,我们还是继续来谈谈长野楠子这个纯种的日本女人吧。”毛主任微笑道:“侯东来提供的情报很精确,长野楠子的‘汽油专列’的路程实在很远,从上海到湖北武汉,经过的

    所有车站和道路情况都一清二楚,我们想要在沿路进行伏击,随时随地都可以动手,日本人的巡逻警备力量实在有限,罩不住她的。如果您同意的话,我可以马上调动各省各站六个行动队,四百多个精干的弟兄,携带轻重武器和足够的炸药,让她的列车顷刻之间变成一个大大的火球,那样的场面,一定很好看的。”

    “我认为,不能动手。”戴笠搓了搓自己的手,一晚上他已经批了三十多份文件,两只手都有些麻木了,他看着兴奋的跃跃欲试的毛主任,忽然说了一个让对方大吃一惊的答案。

    “为,为什么?”毛主任实在有些意外,连忙问道:“局长,卑职请你再考虑一下,这可是一整列火车的汽油呀!!汽油,就是冈村宁次的血液,我们把它炸了,冈村宁次……”

    “你不要太乐观了,老毛。你别忘了,这只是长野楠子提供的‘基数外’汽油,就算是我们把它炸了,日本方面,仍然有一定的汽油储备,可以支持第十一军的作战,他们甚至还可以紧急实施空运,来实行所谓‘战地强化补给’,所以日本第十一军,至少在三个月之内,不会特别缺少汽油的。”戴笠显然对日本军队的作战后勤制度了如指掌,如数家珍,也难怪,他是中国几百年才能出现一个的特工天才,日本人的这点寻常伎俩,自然是瞒不住他的。

    “可是局长,这些毕竟都只是日本方面的补救措施,日本人必然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且紧急补给必然存在滞后性,也会严重耽误日本方面的进军时间,从这个角度上来讲,我们摧毁汽油列车的行动,就是值得的。”毛主任罕见的跟戴笠争论了起来,但他明白,戴笠并不会因此而生气,这是专业问题,必须要深思熟虑集思广益的。

    如此重大的行动,毛主任如果不表达自己的真实意见,只会一味的随声附和,戴笠才真的会生气的----毛主任这个头号幕僚,就相当于戴笠的参谋长,这样重要的职位,难道是用来吃干饭的吗?!

    “你说的当然没错,老毛。可问题是,我们干掉了这辆列车,侯东来就几乎一定会暴露了。”戴笠道:“你想想,知道这辆列车准确行踪的,除了列车上的人,外人没有几个。我们的行动之后,列车上的人都被你的烈性炸药轰上了天,那么剩下的外人,就是重点怀疑目标。尤其是侯东来,他和长野楠子的关系实在太过紧密了,我如果是日本情报人员,调查这个案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

    “可是,侯东来的情报都是间接取得的,并没有直接向长野楠子及其手下打听消息,日本人找不到直接证据的。”毛主任对侯东来的情报能力很有信心,侯东来敢出卖长野楠子的行踪,就必然已经做了相关的

    善后准备,这方面,他是绝对的行家。

    “你呀你,干了这么多年特工,还这么天真!”戴笠苦笑道:“在特工的世界里,什么时候讲究过‘证据确凿’四个字了?你想想,以前我们大规模抓共党的时候,什么时候讲究过真凭实据了?民国十六年的时候,上海警备司令杨虎将军,在上海搞清党,当时抓了人,搞的是‘三分钟审判’,军法处的法官,根本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他们看的就是犯人的面相,我看你像共产党,好,枪毙,就这样简单!!你也不想想,长野楠子本人就在这辆列车上,她被我们一下子轰死了,她的家族,日本赫赫有名的,富可敌国的长野家族,岂能善罢甘休?他们还会给你讲什么证据?他们直接就会抓了侯东来,随便找个罪名就把侯东来秘密处决了;甚至不经过任何程序,干脆直接出动黑龙会的杀手们,秘密的就把侯东来干掉了!!”

    “原来如此。我没有考虑到,这个女人的背景实在太过强硬,她死了,她的家族就一定会不分青红皂白,让很多‘可疑的’中国人,甚至日本人,给她陪葬的,第一个就会是侯东来。”毛主任连连点头,他不得不承认,与脚后跟都长着心眼的戴笠相比,他自己的这点道行,确实还差得远呢。

    此刻他最佩服的人,反而不是戴笠,而是蒋委员长,都说老蒋这个人用人,只知道“任人唯亲”,可是他破格重用的戴笠(戴笠仅仅是黄埔六期毕业生,在黄埔军校学生当中的资历简直可以用“跟班”来形容,甚至连郑副局长和毛主任,都是他的师兄,却被蒋公任用来掌握如此重要的机关,自然是破格任用了),竟然是如此的出色,甚至已经不能用“出色”这个词来形容戴笠的才能了。

    实话实说,戴笠简直就是特工界的王者,论起对国家的战略性贡献,什么土肥原贤二,什么希姆莱,统统都得排在他的后面。

    “我请你想一想,你的好学生侯东来,一个我们苦心经营,费尽心血,好不容易才打进敌人老巢当中去的高级战略特工,居然会为了一列车破汽油,就被一群日本流氓稀里糊涂的干掉了,老毛,你现在还觉得,这一桩买卖值得做吗?”戴笠看着毛主任,笑意盈盈,很显然,他再一次说服了毛主任,不是倚仗权势,而只是靠他戴笠的真本事,这让他很是骄傲。

    “戴老板,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你已经心悦诚服了。”毛主任非常严肃的说道:“能够跟着你干革命,是我毛某人的荣幸。”

    在戴笠面前,毛主任永远也不敢显摆自己黄埔四期的资格,而且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公开讲,毕竟他的同学里面,林彪、张灵甫、谢晋元、胡琏、刘志丹、段德昌----已经在中华大地上,显出威名的国

    共双方的干将,实在是太多了,有些甚至成了“偶像型”的英雄人物,只有他毛主任在戴笠这个师弟屁股后面当跟班,实在是憋屈得很,简直是羞于对人言呀。

    “你跟我就别说客气话了,最该骂的不是你,而是侯东来那个小兔崽子,原来在他心里,他自己只价值六万美元。‘见小利而忘命,干大事而惜身’,这样的小家子气,可是绝对要不得的!!”戴笠脸上出现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显然对侯东来的表现十分不满,道:“这小子现在春风得意,警惕心严重降低,而且思维出现了想当然的毛病,好像整个世界,都必须围绕他侯东来一个人转一样,轻敌,武断,他都占齐了!!----老毛,你立刻发一封电报,狠狠的骂他,给他浇上一盆冷水,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戴笠的判断是正确的,在对待长野楠子的问题上,侯东来的确不够高瞻远瞩,考虑大局,更没有认真分析,长野楠子被干掉的严重后果,还好,有戴笠给他守住了最后一关,关键时刻,戴笠再一次救了侯东来的命。

    “是,我就说戴老板骂他了,他就一定知道自己的这些臭毛病了,这个臭小子很聪明的。”毛主任笑道:“这么多年,我跟他都是只闻其声,未见其面,还真有些想念这个臭小子了。”

    “哈,有你这个被学生殴打的软蛋老师,就必然有他那样武断横行的刁蛮学生!”戴笠笑骂道:“好了,不要提这个让人生气的小家伙了,上海区和特别行动队的报告送来了吗,他们打算,怎么样给我们亲爱的汪主席搞的还都大典,来个隆重庆祝呀?”

    “报告局长,这里有他们制定的三份行动方案,按照规矩,我都已经先看了。我的感觉,实在有些绝望,我实在想不明白,黄木仁到底在干什么?照这三份计划实行的话,我们就会死掉几百个弟兄,却连汪精卫的面都见不到。”说话之间,毛主任已经将手里的三份绝密作战计划,递交给了戴笠,很显然,黄木仁制定的计划,很让他失望。

    戴笠却没说话,只是默默的拿起文件,看了起来,五分钟之后,他猛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狠狠的将文件拍在办公桌上,怒吼道:“蠢材,无能-----在南京大街上,组织五十个特工用冲锋枪袭击新政府要员车队,这他妈的也叫特工吗?!”

    “黄木仁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欠考虑了,现在南京城已经被汪精卫的手下和日本人,布置得像铁桶一般,这么多的行动人员和武器弹药,根本不可能送进城里去,更不用说展开行动了。”毛主任道。

    “你还看不清问题所在,”戴笠冷冷的说道:“问题的所在是,就算人员和武器都能送进城去,黄木仁先生,居然要射击伪政府高官们乘坐的

    防弹轿车,这有什么屁用吗?!难道我们五十个兄弟的命,就换来那些轿车上出现密密麻麻的白点子吗?!我看他黄木仁,才应该站到南京大街上,端着一杆冲锋枪,去跟日本人逞英雄去!!”

    “老板,很明显,黄木仁他们,并不赞同在还都大典期间进行袭击,所以这三个作战方案,才会如此敷衍,他们这是在拐弯抹角的说明还都大典的行动不可能成功,好让我们知难而退,顶多骂他们两句,最后也不得不下令停止行动的。”毛主任点出了问题的本质,提醒着快被手下的“无能”气疯了的戴笠。

    黄木仁这样的老特工,经验何等丰富,不会不知道这三个行动方案的漏洞,却仍然坚持呈报给上级,就是要让戴笠“望而却步”,停止这一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面对敌人的严防死守,这样的突击,不论计划的如何巧妙,也多半都会以失败告终,因为这简直就相当于,用脑袋往石头上去撞呀。

    “他们跟我玩儿这样的小心眼,也真是太看得起我戴笠了。”戴笠冷笑,道:“还都大典期间,我们必须发起攻击,这是老头子亲自下的命令,不论付出任何代价,都必须进行!让姓汪的如此逍遥自在的进行还都典礼,简直就是对抗战军民的公然侮辱,也会严重影响军心士气,这一仗,我们是必须要打的----给他们发电报,让上海的‘三巨头’开个联席会议,商量出一个正经方案出来,别他妈的再糊弄老子。”

    戴笠罕见的爆了粗口,可见他的愤怒程度,只是不知道,真正激怒他的,到底是行动方案的弱智,还是他手下的胆怯呢?!

    “局长,这个时候,敌人在上海的监控已经达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让他们这样重要的三个人,聚集到一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毛主任担心的说道:“尤其是侯东来,他的作用越大,敌人对他的监控就越会更强,我觉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黄木仁他们两个混蛋,临战怯懦,不敢上阵,必须让侯东来给他们上上眼药,这个会议,必须召开。”戴笠斩钉截铁的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也只有侯东来,才能想出最好的行动方案,毕竟他了解更多的内幕。所以这个风险,我们不得不冒了。”

    “是,卑职这就去布置。局长,我再次请示,给他们的两份申斥电报,是不是可以延后一段时间,毕竟大敌当前,我们……”毛主任委婉的说道,他知道,对于那些每天提心吊胆,在刀尖上行走的前方人员来讲,突然收到上级如此不顾情面的训斥,会有多么的伤心失望。

    “不,仍然发出电报,而且口气越严厉越好,不如此,不能激发他们的斗志,不能表明我们的态度,我们是在抵抗倭寇,不是在小孩子过家家

    !!”戴笠冷若冰霜,斩钉截铁的说道:“还要在结尾加上一句:‘尔等如若再如此敷衍塞责,畏敌如虎,与叛变投敌,有何区别?!必然军法从事,绝不宽宥!!’,你就这样发电报,一个字都不准改!!”

    “是,卑职明白!!”毛主任知道戴笠的决心已下,自己已经不能再多说些什么了,便答应一声,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他明白,在戴笠如此严厉的督促之下,一场无比惨烈的大战,又将开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