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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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敬安西儿郎

    襄阳城,城中将军府,一中年将领尚未摘去盔甲,正在秉灯夜读一卷兵法,淡黄色的光芒虽不太光亮,但那中年将领的手指却依旧有规律般翻看着。

    似乎眼前那看了不下千遍的兵书,依旧有着惊喜在等待自己发现。

    中年将领是当今朝廷的焦点,最近几年的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两。但同时也是位及其富有争议的人物:郭破孺将军。

    三年前突袭进北狄五百里的郭破孺,全身败白甲白马,宛如天将一般立与泰安城城内,对投降的守军将领完颜如撂下一句:“吾降将名单里,没你。”之后下达了灭城令。

    那一日,北狄军镇泰安城城内三千军人尽数被屠,其头颅高悬城池四周,草原秃鹫一月有余盘旋未散。此消息传回京中,当朝宰相王自玄与家中喝西风酒喝到酩酊大醉,并醉后写下:“飞虎出塞北,碣石指辽东。横行万里外,胡运百年穷。”诗句。

    此诗一日内,传遍京城。了解此诗缘由后,京中诸多太学子弟,朝中贵族,贵妇小姐皆倾慕那身披白甲之人,暗自称呼郭将军为飞虎将。

    此事也引起在京都驿馆的北狄使者上言,名曰:“屠城之事,天理难容,必当有损大奉帝国之福祉,而当今宰相竟口出此诗,实另狄国难以释怀。”并请求召唤郭破孺回京,寻求发落。

    皇帝听后也只好略微安抚,但召回之事确是闭口不言,只字不提。

    在断断续续扯皮了接近一个月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朝中各位大人,虽然平常对西北那位老人微词颇多,但在此事上却难得的意见统一。不提。“朝中为官,眼力的有啊,没看到皇帝陛下都和北狄在扯皮吗,这时候在说西北坏话不自处眉头吗!”

    就在大家都以为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时,一封旨意却突然出现在西北襄阳,封郭破孺为云麾将军,品阶从三品上。隶属兵部,特赦:但因常年驻守边疆可不从惯例,不用回京述职。

    要说此举尚可让京中各位大人感到有情可依,有理可寻,但另一封旨意确是让人议论纷纷。

    传言宫内凌广泽大总管亲到镇西王府邸,手捧圣旨,总管没宣读,王爷没跪拜。

    凌广泽一改京中的做派低眉躬身的请镇西王亲自观看。

    那一日的凌广泽低眉顺目,宛如在宫内一般恭敬。不恭敬怎么行,这老人可不光是当朝位唯一的异姓王,那发家的事迹让知道颇多凌广泽更是眉观眼,眼观鼻。

    其旨内容为:为抚安西四镇之英灵,特封镇西王长子徐沐之为镇北大将军,官拜正一品,其灵位入国庙,享受国祭,安西守军全员敕封为威武灵感忠军。因其沐之长子尚无确切音讯,待寻后“世袭罔替”镇北大将军爵位。钦此。

    老人在看到圣旨最后几字后,闭目沉思良久后,才默默收起圣旨递给身旁的下人,嘱咐了一句:“收好。”

    随即从袖口拿出一块玉佩,转头目视凌大总管。

    “宫中的规矩老头子我还是懂的,不能让大总管白跑一趟,这是上好的白玉,大总管舟车劳顿,也在府中稍作休息,用过餐后再回京叙职吧!”

    凌总管赶紧惊道:“岂敢,岂敢,这不是折煞小人我了吗。在讨钱也不会讨到王爷身上不是,在下就不叨扰王爷了,实在是职责所在,小人这就立刻起身回赴京城了。”

    说罢,不等老人在做托词,赶紧低头后撤出屋。

    看着屋外那转身回走的凌广泽,老人收回手中的白玉,脸色也越来越铁青,待沉默片刻之后,低声的说道:“镇北大将军?真当我稀罕吗?”

    “吾儿啊,爹对不起你啊。““你的孩儿爹会帮你找到,希望那孩子吉人天相吧。待我查明后定会为你夫妻讨个公道。”

    看着渐行渐远的镇西王府,凌广泽僵直的脊背才略微缓解一些,不顾额头汗水,弃轿,上马,以夜行百里之势一路狂奔,直到渭州地界才踹了一口气。

    内心慌乱不已的凌总管,真是怕自己在西北王府失踪,然后喂狗。

    就在京中开始流传这份圣旨内容时,朝中诸人是无不感其规格之高,实所罕见。

    也不是没有大臣三跪九叩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户部侍郎赵九陵就是那其中之一,在皇帝的寝殿昭和宫门前跪拜了一整夜后,第二日就被革职查办,远贬幽州江户一县城为小吏,十年内不准回京。

    然后,京都各府衙寂静无声,也只是在各部大老爷们回家之后,才低声嘟囔几嘴。

    “这也算是死得其所,既然“算是”无后,那陛下对其的态度也会改变了,看来要重新揣摩其圣意了。”

    “赵九凌那江南郡的蠢货,往我往日对他刮目相看,浪费我的苦心。”

    “哎!安西军,安西儿郎魂归大奉吧!”

    “有生之年,我必重回安西,刀指西域,让其重归大奉之荣耀。”

    襄阳城,将军府,那名中年将领慢慢的放下手中的书卷,看着走向面前的女子,不由的面露柔色。“不会太晚的,天气转寒,你也要多加一丝衣物了。”

    女子面色略黄,似有疾病在身,但却依旧掩饰不住那一抹绝色,那屡病态到似乎是增添了一种另类的美感。

    “西北气候干燥,每到此时节夜晚霜重,寒冷更胜往昔,到是将军更要注意才是。”

    “呵呵,好的。”郭破孺柔声道。

    “对了,近期北狄侵扰不断,密探所报近期定有所图谋,而下月中旬是义母的寿诞,我必暂离几日。想必北狄定会趁我不在之时有所行动。你要小心。”

    “安心即可。”

    “哎!不知王爷寻找的怎么样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女子无来由的叹息了一声,低声的说道。

    “暂时没有确切消息,但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

    “有时,没有消息就是好的消息。”郭破孺转身开窗,望着那北方隐约可见的城墙低声叹道。

    初太二十五年的襄阳,依旧青衫丈客如云,繁花似锦无它。

    世人只说江南好,西北又有几人谈。

    这一日,恰好小满,北狄两个游骑侵袭襄阳城外三十里时,被围,除游骑都尉两人被俘,其余人等全部斩杀。

    襄阳城内各府也发生诸多暗杀事件,但却除襄阳府尹赵自安被杀之外无一成功。

    北狄军政司下属暗杀组“甲虎”在秘密探入将军府寻找资料时,在府邸前厅看到正在悠闲喝茶的“飞虎将”,顿感不妙,想走但却已经迟已。

    从此北狄在无“甲虎”。

    这一日,龙圩马日行千里,只为赶镇西王的一顿家宴。

    这一日,家宴席中的那道面片汤依旧是当之无愧的主菜。

    这一日,王妃依旧“和颜悦色”的让场中诸人全部喝光。

    这一日,最后赶到的郭破孺,与场中诸人喝光了几大缸西凤酒后,全部泪眼朦胧。一切只因李景泰的那句:“敬安西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