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讨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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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房琯连累杜拾遗

    且说杜甫本来在鄜(fu)州避难,后来听闻肃宗在凤翔郡。于是在安顿家小后,只身投奔肃宗。谁知在半路上被叛军截获,送到长安看押起来。一同被看押的人中,还有杜甫的老友王维。

    王维因为官职大,有专人看守。而杜甫位卑职小,可以略微自由活动。在安守忠率军同房琯大战在陈涛钭的时候,杜甫冒险穿过金光门,渡过黄河,前往凤翔郡朝见肃宗。

    肃宗授杜甫左拾遗,故世人称呼杜甫“杜拾遗”。从八品下,供奉讽谏、荐举人才。就是给皇帝挑错的官员。朝局混乱,肃宗手中有的是官职,居然给杜甫授这么个小官,够敷衍人。

    但是对于忧国忧民的杜甫来说,人不分小官大官,都要有所作为。正是这种精神,给杜甫引来一场大祸。

    说起祸事的源头,还是要说那位“天才将领”房琯。

    房琯自陈涛钭兵败被肃宗责罚后,仿佛变了个人,开始有些荒废朝政。其实这可以理解,心比天高的人受到赤裸裸的打击,说心情很好,那是骗人的鬼话。

    肃宗麾下宰相有好几个,比如崔涣。因此对房琯的作为,肃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擅自罢免房琯的相位,很容易对好不容易稳定朝局不利。你好我好大家好,这件事就算好。

    但是房琯干出的一件事,却触怒了肃宗。

    且说肃宗在禁内召见远道而来的北海太守贺兰进明和录事参军第五琦。贺兰进明此次前来是入宫谢恩,因为肃宗前不久任命贺兰进明为南海太守,代理御史大夫。

    当贺兰进明和第五琦入宫觐见时,宦官唱贺兰进明的官职名是南海太守授代理御史大夫。

    肃宗感到奇怪,问贺兰进明道:“朕授卿的是正职大夫,怎么成了代理?”

    贺兰进明故作不知,疑惑道:“臣得到的敕书,是授臣代理御史大夫。”

    肃宗眉头一皱,面露不豫之色。

    因为皇帝的敕令是下达中书省,由中书省起草发布诏书。房琯正好担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意思是说皇帝的敕令是经过房琯的手,下达到官员手中。

    也就是说房琯篡改了肃宗的敕令,把贺兰进明的御史大夫,从正职变成了代理。肃宗当然不高兴。

    贺兰进明趁机进言道:“西晋时宰相王衍,崇尚浮华,以致中原沦丧。陛下今天中兴社稷,正需要的是栋梁之才。而房琯生性虚浮,好说大话,不是宰相之才。太上皇居于成都府时,房琯就劝太上皇分封诸子。其余皇子都居重藩,譬如永王。独让陛下在边陲,这样的人怎么能算是忠臣。”

    肃宗眼神闪烁,明显开始厌恶房琯。但帝王不会立刻对房琯下手,只是淡淡的道:“卿家之言,朕记下了。”

    贺兰进明不

    再多言。

    肃宗又问道:“朕欲平叛逆,但是财政收入始终入不敷出,不知卿家可有妙法解决?”

    贺兰进明回道:“臣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只有录事参军第五琦熟悉此事,请陛下问他吧。”

    第五琦上前一步,向肃宗跪拜。

    肃宗让第五琦起身,并问道:“卿家有方法,不妨讲来。”

    第五琦回道:“臣以为不如作榷盐法。盐业自魏晋以来都是私人贩卖,可将盐业由朝廷专营。凡盗煮、私自买卖者依法论处。目下北方动荡,只有江南是赋税重地。陛下可在江南优先推广榷盐法,则东南钱财皆能化作军饷。”

    肃宗大喜,遂下令任命第五琦为诸道盐铁铸钱使。同时命第五琦前往江南诸道,推行榷盐法。

    榷盐法和汉朝的盐铁专卖,有一个最大的区别。汉的盐铁专卖,只是控制收购和卖出的价格,而榷盐法则完全变成朝廷专营。

    房琯听说第五琦被重用,想起第五琦是贺兰进明的手下。而房琯和贺兰进明有仇,于是入宫对肃宗道:“第五琦生性贪婪,不能委以重任。还有榷盐法自魏晋以来,一直没有施行。如今突然施行,恐引起动荡。”

    肃宗本来就对房琯不满,冷声道:“朕正需要第五琦给朕弄军饷,卿家反对这样做。卿家可说出弄军饷的方法,若说出来,朕立刻罢免第五琦。”

    房琯不敢吭声。

    肃宗冷哼两声,甩袖而去。

    房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做了,自惭而退。

    到了这里,房琯的结局基本可以定下来,而且和杜甫关系不大。但是人的命运真是很奇怪,当倒霉的时候做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做错。

    且说贺兰进明和第五琦刚各自赴任,崔圆又来了。

    崔圆何许人也?杨国忠的走狗。当年杨国忠的剑南节度使,而担任节度留后的人就是崔圆。后来太上皇入蜀,崔圆迎驾有功,被拜为宰相。再后来肃宗登基继位,最先被太上皇派给肃宗的三个宰相里面,没有崔圆。

    崔圆当时在伺候太上皇,直到如今才到凤翔朝见肃宗。

    房琯一看崔圆既是杨国忠的余孽,又是很晚才来朝见肃宗,肯定会被肃宗好好收拾一顿。因此在崔圆来凤翔之后,房琯对崔圆的态度很不客气。

    崔圆入宫见肃宗。

    肃宗冷声道:“卿家不在蜀中侍候太上皇,来凤翔做甚?”

    崔圆回道:“太上皇在成都府听闻永王率军东进,大为震惊,特遣臣前来朝见陛下。说永王肆意妄为,非太上皇的本意。除此之外,太上皇让臣带来手书一封,请陛下过目。”说完,从袖子中取出手书,交给李辅国,再由李辅国转交肃宗。

    肃宗立刻起身整理好衣冠,才接过手书。

    信中太上

    皇说自己本意是想着李璘和肃宗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才调永王出镇江陵。如今李璘肆意妄为,等到动乱平息,请贬永王为庶民。

    肃宗看过后仰天哭泣,对南跪拜。

    信中还提到崔圆才干优长足以担当重任,请肃宗委以重任。

    肃宗便依旧以崔圆为宰相。

    崔圆又贿赂李辅国和张淑妃,使二人在肃宗面前替他说好话。肃宗从此亲近崔圆,开始疏远房琯。

    得罪君子事小,得罪小人事大。

    崔圆和房琯结怨,等着机会对付房琯。偏偏房琯对此没有警觉,下朝后经常与刘秩、李揖、何忌等谈论玄学。

    崔圆立刻将此事上奏肃宗,请求治房琯的罪行。

    肃宗许之,将房琯下狱。并且着御史台制定房琯的罪恶,准备杀一儆百。

    杜甫听说此事,上奏肃宗。说房琯下朝后和几个文人谈论佛道玄学,好像没有什么不妥吧。

    肃宗一看,小小的左拾遗都跑出来横加指责朕,于是将杜甫关押。更严重的是肃宗把杜甫当成了房琯的同党,连同刘秩等一并问罪。

    时任谏议大夫张镐见杜甫是被冤枉,立刻上书肃宗,请求赦免杜甫。肃宗不允许,因为他认定杜甫是房琯的同党。

    张镐前往监狱探视杜甫,看到杜甫的窘迫模样,不由得掩面而泣。

    杜甫安慰道:“从周不必悲伤。人固有一死,死又有什么可怕呢。只是想到临死前所看到的天下还是动荡不安,我这心里就很难受。”

    张镐道:“杜拾遗难道就没认识的高官子弟,能在陛下面前帮杜拾遗说上一句话。杜拾遗还要活着看到天下太平,看到百姓安宁。”

    杜甫手握着栏杆,一时想不出认识张镐口中所谓的高官子弟。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叫道:“我想到一个人,若是他出面,或许我的性命可以保住。”

    张镐惊喜道:“何人?”

    杜甫道:“他是左羽林大将军,朔方都知兵马使,赵国公杨铣。我和他素来交好,只是自从天宝十四载后,一直没有机会再见面。我不知道他会不会顾念旧情,肯搭救我。”

    张镐忙道:“死马当活马医,杜拾遗写书一封,我想方设法送到朔方。”

    杜甫得到笔墨纸砚后,立刻一口气写出来。交给张镐,再由张镐用快马送到朔方大本营,灵武。

    此时,杨铣正在灵武整顿军备,准备迎接回纥兵马,然后攻取河曲之地。

    杨铣正与郭子仪等将领商议,等回纥兵马到后的行军计划。

    郭子仪道:“安禄山麾下大将阿史那从礼,率领叛军及同罗骑兵,又引诱河曲九府、六胡州部落数万,意图夺取朔方。诸将务必在三日内,整顿各部兵马只等回纥骑兵一到,立刻出征。”

    “是。”

    诸将退下。

    杨铣留下。

    郭子仪道:“回纥骑兵需要有人加以节制,杨将军就能者多劳,替我盯着点回纥骑兵。”

    杨铣道:“请节度使尽管放心。”

    这时有士卒来报,说是有杨铣的书信。

    杨铣拆开一看,脸色大变。杜甫可是自己的偶像,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有丁点损伤。但是想到自己远在朔方,且军务缠身,根本无暇分身。而杜甫又危在旦夕,顿时心急如焚。

    最后想了很久,想到一个人肯定能救杜甫。

    杨铣想到的这个人是李泌,于是立刻去书信一封,请李泌务必救杜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