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讨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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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兄弟相攻

    在不久之后,右相杨国忠和左相陈希烈陪同皇帝,在兴庆宫内游玩。皇帝身侧有高力士伺候,杨贵妃因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并未跟随。

    杨国忠见机会难得,眼神示意陈希烈。

    陈希烈会意,上前一步道:“启奏陛下。臣有一言,不得不禀明陛下。”

    皇帝正在赏花,随口问道:“何事?”

    陈希烈壮着胆子,说道:“近来市井有谣言污蔑杨相公,说他以亲戚得到相位,又有族弟执掌禁军,说杨相公用心叵测。”

    杨国忠立马上前跪在皇帝面前,磕头并道:“请陛下明鉴。这绝对是市井小人,因臣执法公允严苛,故用谣言误会微臣。”说完,顿首再拜。

    皇帝眼神示意高力士将杨国忠搀起,同时说道:“我并不在意,杨卿又何须紧张呢?”说罢,从杨国忠身侧走过,继续往前赏花。

    杨国忠和陈希烈一对眼,眼神里充满了计谋得逞的意味。

    杨国忠又道:“陛下如此信任微臣,臣铭感五内。只是世间谣言太汹涌,臣不能不有所顾虑。臣与臣弟杨铣同侍陛下,已有数载。如今臣弟有热孝在身,蒙陛下重恩夺情起复。自是不能免去左龙武军将军兼飞龙使的职务,不如让臣辞去相位,以安内外之心。”

    皇帝听出杨国忠话里有话,心知杨国忠哪里是为了避开谣言而辞去相位。分明是借此要挟,希望皇帝能免去杨铣执掌禁军的权力。

    皇帝笑道:“此事杨卿不必在意。我对待杨卿和令弟都是一样,不然不会把历代宦官执掌的飞龙使交给令弟。既然内外议论沸沸扬扬,我会当面向列位臣工解释清楚。”

    “杨卿认为我的做法对不对呢?嗯?”皇帝冷眼瞥向杨国忠。

    杨国忠听出皇帝弦外之音,忙应道:“陛下如此信任臣和臣弟,臣等感念于心,必将尽心尽力以报陛下厚待之恩。”

    皇帝听了,大手一挥,意思是让他们告退。

    “臣告退。”

    杨国忠和陈希烈弯着腰,徐徐后退,在距离皇帝到一段距离后,转身离开。

    皇帝继续和高力士沿着湖畔小路,一路散步。

    “高力士。”

    “奴在!”

    “你怎么看刚才的事情?”

    “回禀大家。恕老奴出言唐突,杨相公似乎有些忘乎所以。”

    “哼!”皇帝冷哼一声,眼神变得冷冽起来。

    高力士泰然不惊,他知道皇帝这声冷哼不是针对他。

    皇帝冷冷地道:“刚拜相不久,就连自己的名姓都忘了。居然想拿着朕给的相位,反过来要挟朕。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高力士闷不做声,只当是一阵风刮过,皇帝的抱怨都刮进了春风里。

    “摆驾南薰殿。”

    皇帝说完,高力士立刻朗声

    道:“圣人起驾南薰殿。”

    高力士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住在南薰殿的人提前做好准备,迎接皇帝的到来。

    而住在南薰殿的女人,就是贵妃杨玉环。

    且说杨国忠匆匆离开兴庆宫,快马回府,到了府上顾不得等儿子们的行礼问安,径直回自己的书房,又命下人泡上等的定惊茶,给自己压惊。

    杨暄和杨昢还是头一回见父亲如此慌张,忙去书房拜见。进屋时,只见杨国忠坐在书案后,双手扶额,额头上直冒冷汗。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杨暄眼珠一转,对杨昢道:“我们刚进来的时候,看父亲要下人去沏一杯定惊茶。下人笨手笨脚,我怕他们泡不出好茶,你去盯着点。”

    “欸。”杨昢听不出杨暄的话里有丝毫的不妥,应了一声后。向父亲躬身行完礼,转身出去。

    杨暄望着杨昢走远,忙跑到父亲书案后,小声提醒道:“父亲,父亲,已经到家了,而且屋里没有别人。”

    杨国忠这才回过神来,从袖子里拿出手绢,擦脸上的汗。

    杨暄问道:“父亲今天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有昔日镇定自若的风度,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杨国忠闭目长吁了一口气,苦笑着自嘲道:“我这回真的是受了惊吓,走了一着错棋,悔不该啊!”

    杨暄早知道父亲要对付小叔,听了父亲这话,立马意识到是对付小叔的事情上出了差错。

    “陛下怎么说?”杨暄问道。

    杨国忠起身绕过书案,走到书房门口往外望着,看没有外人,于是道:“陛下警告我,不要在杨铣的事情上大做文章。并且隐隐约约对我攻讦杨铣,透露出不满。”

    杨暄没有领会其中深意,沮丧道:“陛下还是因娘娘的缘故,偏爱小叔父一些。”

    “不是!”杨国忠冷声道,“倘若是这件事情,我还不至于冒冷汗。是陛下认为我在用陛下赐我的权位,反过来要挟陛下。你想想看,陛下是何等人物,岂会容许他人如此行径。”

    杨暄听罢,顿时惊愕不已。慌道:“父亲啊,倘若让陛下以为父亲是有心挟制,咱们家可要遭大祸。”

    杨国忠重重的点头。

    其实这件事负作用不止于此,杨国忠这回一击不中,打草惊蛇。就等于是把杨铣彻底推向了太子一方。这对族兄弟之间的感情本来就淡薄,这下算是彻底的完了。

    杨铣府,主屋内。

    “哼!好你个杨国忠。居然把注意打到我的头上,你对我如此不仁,就别怪我对你不义。”

    杨铣听闻此事,气得将手中的书随手摔在了地上。

    李柔芸弯腰蹲下捡起书本,放在杨铣的面前的桌上。并道:“二郎与杨国忠本无恩情,何必

    为了这种人生气。气坏了身子,还是自己遭罪。”

    “我不光是为自己生气,更为陛下任用这样的人当宰相,而感到寒心。”杨铣盘膝而坐在桌前,“自杨国忠为相,不是报效国家,而是一心巩固权位。前有穷治政敌,李林甫,如今又来对付我。不就是想把我从禁军的位子上拉下来,再扳倒岳父嘛。”

    李柔芸坐到杨铣的对面,隔着方桌宽慰道:“好在陛下并没有听从杨国忠之言,罢免二郎的职务。这是不幸中的万幸,说明陛下对二郎还是很信任。”

    杨铣摇摇头,正要开口。

    蘅儿进来了。

    “启禀郎君:贵妃娘娘着宫里心腹萧盼儿来了,并带来了数十匹束帛,说是要见郎君。此刻她人在前厅用茶,专门等候见郎君一面。不知郎君意下如何,还请示下。”

    蘅儿说完,退到李柔芸一侧。

    李柔芸立刻猜出是贵妃娘娘有意想让二郎和杨国忠和解,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趁这个机会和解,既可以给了娘娘的面子,又显得咱们家大度,何乐而不为呢。正要好言劝杨铣,接见萧盼儿。

    “不见!”

    李柔芸闻言一惊,和蘅儿面面相觑,不知杨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杨铣又道:“向萧盼儿传我的话。就说:臣弟乃陛下御赐左龙武军将军兼飞龙使,身上职责重大。娘娘是臣弟的姐姐,这话不假。但如今外面谣言四起,臣弟不得不有所避讳。娘娘的好意,臣弟心领了。”

    “这……”蘅儿有些狐疑,不禁看向李柔芸。

    李柔芸道:“去吧。把二郎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萧盼儿。”

    “是。”蘅儿这才出去。

    李柔芸清楚的知道,杨铣是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意气用事。这个时候选择不见,肯定另有考量。

    “郡主不问我为什么不见?”

    “二郎不说,妾身也不问。但妾身想,二郎一定有很深的用意。”

    “外面谣言四起,说我和杨国忠是一伙,一旦有异心就会趁机搞事。这个时候,娘娘断不会派人前来劝和,从而增加谣言的真实性。”

    “二郎的意思,萧盼儿此来,并非出自娘娘的授意,而是陛下的意思。”

    “嗯。”杨铣点点头。

    李柔芸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娘娘虽然不像其他后宫的女人那样干涉朝政,但是能走到今天的位置,绝不是单凭美貌就能做到,一定拥有过人的政治智慧,或者说是很会看事情。

    蘅儿出去不久,又回来了。

    “启禀郎君:杨国忠府上的二郎杨昢求见郎君,人在偏厅用茶。”

    李柔芸听罢,看向杨铣,看他如何决断。

    “回去告诉杨昢,就说是我的话:于公,我身为皇帝的禁军统领,不便接见

    朝中大臣,尤其是重臣。于私,我有热孝在身,不便接见外客。请杨昢回去,以后不要再来。”

    杨铣说完,蘅儿行万福礼,退了出去。

    杨铣闭目,长吁一口气,面上有些沉痛之色。

    李柔芸柔声安慰道:“二郎不要难过。杨国忠也好、杨昢也好,本来就和二郎关系不深,不要太在意。”

    “我并不在意,只是联想到去世的父亲,就不由得想起大哥,他跟杨国忠府上的兄弟走得很近。杨国忠府上的奢华靡费,他全学会了。又没有相应的俸禄支撑,长此以往如何是好。”

    “各有各的造化,各有各的圆法。大哥这是自作孽,怨不得他人。”

    夫妻正说话间,又有下人来报说:广平郡王登门拜访。

    广平郡王李俶是李柔芸的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听到他来的消息,不由得眼前一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