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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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峨眉山追凶(下)

    为何杨令源能肯定那就是宇文父子所居住的房间呢?当然不是他问过了店家,而是由于那个房间乃是这家峨眉县城中最好旅店里的最贵上房,也正因为其价格贵得出奇,所以之前方才没有香客愿意租下,所以方才被宇文父子给号到了。

    见夜行人摸到了跟踪对象的房门口,以为其乃是想偷盗大户的杨令源便因此而着急起来,只缘他生怕此时的节外生枝会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于是情急之下,他遂急中生智一脚踹倒身旁的一堆干柴,接着,一个闪身即溜回到了先前的柴房里。

    透过柴房木门的缝隙,杨令源看到那夜行人伴随着柴垛的垮塌声如惊弓之鸟一般迅疾就从二楼的过道上跳了下来,紧接着,于使出一招“燕子穿云”之后,便悄无声息地翻出了客店的院墙。

    “好轻功!”杨令源不禁暗自赞道。

    ……

    片刻过后,楼下的一处房间里突然传出了店主的斥责之声:“小二,快去瞧瞧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又忘记拴猫了呀?”

    店伙计打着哈欠,一边打开后门出来查看,一边嘟囔着顶撞店主道:“这话也是怪了,半夜把猫拴上,还要不要抓耗子了啊?”

    “你啰嗦个什么?”店主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赶紧把那死猫给我拴上,不然它就又要招惹那些野猫子来了,知道吗?”

    “还要不要人睡了?”楼上的某位房客骂道,“猫不吵人,你两个倒是吵死人了!”

    “还不赶紧去!难道你小子要我亲自动手不成?”店主趴到窗口冲伙计骂道,“得罪了住店的客人,看我不扣你的钱粮才怪!”

    一听事关生计,于是店伙计这才打起了精神去把那只无辜的猫给逮来拴了。

    ……

    翌日一大早,强打起精神的杨令源继续尾随在宇文父子的身后往峨眉山上走去。

    那峨眉山乃是一处风景绝佳之地,四季颜色各异不说,还犹以夏季避暑和冬季赏雪为最佳。从山脚到半山腰的普贤寺这一带为山中景色最好的一段,且地势较缓,易于攀登。也正因为此,所以峨眉山中的大多数著名景点和大型寺庙都集中在了这一片。而自普贤寺再往上行,则山势开始变得陡峭,除开穿越云层处湿滑难行之外,壁立千仞、绝路险道就更是成为了途中之常见风景。

    平时想要登上金顶去朝拜普贤菩萨的香客们那得是怀有极大诚心才能如愿的。攀爬上难比登天的石阶,到达彼处望见“日出”和“云海”的心情该是何等地激动才对,若有幸遇到传说中的“佛光”,那便更加好似生见“如来”了。很多虔诚的信徒还为此而义无反顾地纵身跳下那万丈悬崖,宁可摔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历朝历代前仆后继的殉道者们由此更

    赋予了那处绝壁高崖一个响亮且悲情,但又似乎蕴含着某种辩证意味的名字——舍身崖。

    此时的杨令源可没有欣赏风景的雅兴,在把马匹寄存于山下的一座小庙里之后,他即一路追赶着前面的宇文化及父子往半山腰而去。先前骑在马上还好,现在改为了步行上山,因凌晨几乎就没怎么睡觉,所以他这会儿已明显感受到了体力上的某些不支。

    ……

    勉强撑着走到一处有黑白二水交汇的地方,因考虑到待会儿可能会有一场恶斗发生,故而,他便只好选择先停下来歇息片刻,之后再接着上路。

    ……

    坐到清溪边匆忙啃上几口干粮,继而喝上几口山泉的他想以此来恢复些体力,可是,恍惚之间,四周的鸟语和潺潺的水声竟将其不知不觉地就给催眠了……

    在梦里,其依稀看到了向自己走来的父母。紧跟着,一袭白衣的母亲还笑意盈盈地伸出手想要拥抱突然变小了的他……

    “可为何就是看不清母亲的模样呢?”杨令源在梦中遗憾道。但即或如此,他的心中于那一刻依旧充满了无比温暖而幸福的感觉,也就是那种在现实生活中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这时,走了过来的父亲杨清旋即从衣袖里摸出一样东西交到他的手上。看上去像是一本书,又像是一张图的那物总之是让人模模糊糊地分辨不出。

    ……

    而就在父亲想要对儿子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的白额吊睛大虎却一下子便冲到面前来,并张牙舞爪着挡住了去路……

    “父亲……母亲……”大叫着从梦中惊醒,摸了摸额头上流下的汗水,杨令源这才发现原都竟只是一场梦而已。当愣着神还想回味梦中的情形时,心里的另一个“他”却不失时机地提醒道:“呆坐干嘛?何不快去追那两人呢?”

    “对啊!”一下子从地上蹿了起来,随即,他一拍脑门自问道,“我不还有正事要办吗?”

    一想到此,急忙提起了“兰陵血”的他紧跟着就飞也似地朝山上冲了去。

    ……

    可是,经过了一处叫做“一线天”的地方之后,他却显得有些茫然无措了,只因眼前的山路于此竟意外地分为了两条。

    “左一条,右一条,我该走哪边才对呢?”皱起了眉头的杨令源禁不住暗自思忖道。

    可巧当时没有一个行人在那里出现,见无法问路,焦急万分的他遂只好硬着头皮往左边的山道上去了。

    ……

    那边再说宇文父子,把马匹留在了山下的他们只携带着武器轻装上路,因此,赶在正午之前便已经来到了普贤寺的山门口。

    见庙门大开,又无甚香客,二人随即大摇大摆地就走了进去。见到一个小沙弥

    时,宇文承基于是顺嘴问道:“寺中的智仁法师可在吗?”

    “南无佛陀耶!”小沙弥礼貌答道,“施主,方丈大师尚在闭关中。”

    “你去把他给我叫出来。”宇文化及大模大样地要求道,“就说是有京城来的大人要见他。”

    “方丈大师早有交代,于闭关期间,他概不见客。”

    “好大的胆子!”宇文化及把眼一瞪道,“给老爷废什么话?若再不把那个老家伙给我叫出来,则本大人立马就命人拆了这座小庙,你信不信?”

    ……

    “这是哪里来的大人啊?”

    宇文化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关中口音给惊到了。看了看之后,他似乎觉得来人有些面熟,再定睛细看时,这才发现原是已归隐了多年的卢太翼。

    卢太翼此刻在普贤寺中已住了一年有余。于这峨眉山的灵山秀水当中,他是有些“乐不思晋”了吗?应该说,是也不是。说“是”,是因为峨眉风光确实美不胜收,乃一个不二的修身养性和颐养天年的好去处;说“不是”,是由于其在蜀中受了些湿气而于前段时间开始变得手脚僵直且行动不便起来,于是,才就有了此延宕至今都没能返回去五台山的一幕出现。

    ……

    这日诵经过后,因猛然看到两个达官贵人模样的香客在为难小沙弥,所以,正由神荼搀扶着欲往斋堂用饭的他便上前来问了那么一句。可能是老眼昏花,也可能是久未谋面,反正于一时之间,他是没有能够认出对方来的。

    “这不是卢大人吗?多年不见一向可好啊?”碍于对方的德高望重,宇文化及遂只得先行拱了拱手问道。可让人觉得怪怪的是,其言语中却分明带着那么一丝的轻慢之意,且还不用细听就能分辨出来了。

    “您是老朽的哪位故人么?”似乎是认出了宇文化及,可又不能十分肯定的卢太翼于是只好还礼道。

    “卢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将双手反剪到身后,宇文化及翻起眼睛来盯着天上答道,“看来这人情的确凉薄,在下赋闲在家多年,那朝堂之上怕已早没了我这号人物的大名吧?”

    “哦……这不是宇文大人吗?”卢太翼故意拖了一个长音,只因打从心底起他便排斥眼前的这一位了。

    “卢大人好记性呐,总算是想起我这个小人物来了。”宇文化及说罢,紧接着放出的即是一阵“假大空”般的笑声。

    “怠慢了!只不知宇文大人到此何干啊?”卢太翼虽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鸟,但因不清楚其来意,所以便只好试着问道。

    “干什么好像没必要知会你吧?”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的宇文化及当即反问道,“再说大人在此又何干呢?”

    知道其仗着皇上的宠信和其父的权

    势向来不把公卿大臣们放在眼里,过去经常出语不逊不说,还想方设法地侮辱同僚和下属,甚至是上级,因此在听到对方的傲慢言辞时,卢太翼并不与之置气。

    “既是如此,那老朽就先行告辞了,宇文大人,您请自便吧。”耐住性子说完这句的卢太翼转身即要离开。

    “且慢!”宇文化及急忙嚷嚷道,“你让人去把智仁那个老家伙给我找出来,本大人现有话需要问他。”

    “法师尚在闭关当中,不可打搅,依老朽看来,大人不如还是先回去得了!”卢太翼一口回绝了对方的要求。

    “老不死的!不是看在你曾深蒙皇恩的份儿上,本大人才懒得与你客气呢!”见其不买账,顿时火冒三丈的宇文化及遂立马现出了原形开骂道,“再不让智仁那老秃驴出关见我,则爷马上就拆了你们两个老家伙的骨头当柴,然后一把火烧了这老庙,到时,看他个老杂毛的是出来还是不出来?”

    “把嘴巴放干净点儿!”站在卢太翼身后的神荼因实在听不下去,所以便忍不住插话喝止其道。

    “你小子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棵葱?”宇文承基也骂骂咧咧道,“别以为插到了猪嘴里就能冒充大象,懂吗?”

    “你……”

    “徒儿,且退到一旁。”见神荼还想说什么,生怕其惹祸吃亏的卢太翼遂赶忙制止道,“为师的自会应付!”

    见对方确实来者不善,于是,卢太翼便换了个方式推脱道:“宇文大人想来也是知道的,这闭关修炼可不能半途而废,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了。您若不是有特别紧要的事,则老朽还是奉劝您改日再来。要是真有急事,那您不妨先告诉我,然后再由老朽去通知智仁法师。大人,您看如何啊?”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宇文化及把眼睛一转道,“你让智仁把那本书交出来即可。”

    “智仁法师有您要的书吗?”卢太翼将双手一摊道,“如何老朽从来都不知道呢?”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见对方似乎想要耍弄自己,于是,宇文化及遂拉长了脸道,“别以为能算上几卦便通天彻地了,比起我们安大师来,你那可就差远了呀,知不知道?”

    听到对方于不经意间说出了“安大师”这三个字,顿时警惕起来的卢太翼遂当即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因为以其经验判断,他知道有安伽陀掺和的就绝非什么好事,且一旦为之盯上,则当事人便难有什么好下场,比如先帝时的李浑、当今朝的杨素,哪一个又不是遭了他的道的呢?

    于是,经过了脑际飞速运转的卢太翼赓即决定一面拖住宇文化及,一面再设法通知智仁法师赶紧离开以避开其锋芒。

    打定主意,卢太翼遂立马换了副笑脸

    说道:“老朽确实不知您提的这事儿……这样吧,我先让徒儿去问问智仁法师,看他是如何回话的。再说,您二位也一定饿了,我看不如就干脆先随老朽去斋堂里用饭,如此可好?”

    宇文父子对视了一眼,虽有些勉强,但一想到“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句便答应了。有道是“人是铁饭是钢”,这爬了半天的山,肚子也的确在“咕咕叫”了,于是,他们便索性跟着对方前往了斋堂。

    ……

    到了目的地,卢太翼即叫了一名僧人过来吩咐了一阵,看样子,其应是一名平时专门服侍智仁法师的贴身徒弟才对。得到了指令,紧接着,后者便疾步出门往普贤寺的后院奔去了。

    ……

    随即,卢太翼又招呼了宇文化及父子过去坐下。这时,留意了一下斋堂里情况的宇文化及突然发现对方坐在全是僧人的那厢,于是,也就不再搭理了,而是带着儿子径直坐到了全为香客的一边。

    而就在众人开始用餐之际,一名香客打扮的人急匆匆地走进来不说,还凑到宇文化及的近旁耳语了几句。旋即,脸色勃然为之大变的宇文化及于突然间便一拍桌子道:“好你个老不死的卢太翼,竟敢来欺骗本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