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隋唐之缘起
字体: 16 + -

《第五章》尉迟恭谢恩(上)

    见牛班头如脚下抹油般跑了,卢太翼遂转身问尉迟恭道:“足下可愿与老朽把这两位公子先送回杨府啊?”

    “我看行!车上这位受伤昏迷的公子确实不能再耽搁了,若真要出了什么状况,则您我怕也是会担待不起的。”尉迟恭的回答很是诚恳。

    “好好,那咱们就赶紧出发吧,想来杨府此刻应该已是乱成了一锅粥才对。”

    说罢,卢太翼又向一旁的陈三吩咐道:“你赶紧驾车随老朽离开此地。”

    陈三听了,急忙扯住马笼头调转了方向。此时的人群也很自觉,未等尉迟恭发威即主动让开了一条能供马车出去的通道,待卢太翼一行渐渐走远之后,这才意犹未尽地散了去……

    ……

    一路上,陈三引着马车走在前面,卢太翼则与尉迟恭并肩走在了车后。

    “听口音……足下应当是河东人士吧?”卢太翼随口问道。

    尉迟恭此刻已放松了些,于是爽快地答道:“对!在下是朔州善阳人,确属河东地界。”

    卢太翼先是捻着胡须笑了起来,接着又说道:“老朽也是河东人,你我当可算作老乡啊!”

    听出对方地道的“河东话”之后,顿觉亲切了几分的尉迟恭于是忍不住心直口快了起来,“小时候家里穷,吃不饱饭,我娘就把我送到了铁匠铺里学手艺。打铁这活儿虽说辛苦,但也练就了我的这副好身板儿。”说罢,他还不无得意地拍了拍其厚实的胸脯。

    “不知老先生是河东哪里人呐?”

    “老朽乃是五台人,还曾在五台山中隐居过多年。”

    “那您老可知五台山中有一位跟您一样叫做‘太翼’的圣贤吗?”

    “他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圣贤?不过就一闲散之人罢了。”于哈哈大笑过后,卢太翼看似答非所问地回答道,只因他已反应过来对方打听的即是他本人——章仇太翼。

    “您如何能说他老人家是个闲人呢?他可是我们那里出了名的大好人啊!”尉迟恭有些不满地反驳道,“并且我还听说前些年他因自己的贤名而被先帝爷请到了朝廷里做官。”

    对对方的急眼好像根本就不当作一回事的卢太翼依旧自顾自地问道:“他当了官便是圣贤?怕是不能如此评判吧?”

    “他老人家是位济世救民的大善人,我们河东的父老乡亲可都说他是真正的文殊菩萨转世!”

    “他能有这么好?”见对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卢太翼便又是一阵大笑。

    这一下可算把尉迟恭给笑得不自在了,只听他气呼呼地嘟囔了句“罢罢罢,不与您说了,真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之后,即愤愤然地走开了。

    因见对方为人豪爽,所以卢太翼也就不生气,只边笑边摇头地独自落在了后面。

    ……

    一口气冲到了马车之前,尉迟恭接着便缓下来与陈三相隔于马头并排而行。

    听到忿

    忿不平之声的陈三直到这时方才注意到黑大汉已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见其不高兴,也就不敢搭话,于是,他转而竖起耳朵来偷听上了对方的埋怨。

    “连五台山的章仇老先生都不知道,还敢自称河东人士?不知道便不知道吧,居然反过来又想取笑我无知,这……这简直可说是气死人了……”

    大致听明白了的陈三遂忍不住偷笑了起来,笑声虽不大,但还是很快就被马头那边的尉迟恭给听到了。

    “你竟也有胆来取笑?”尉迟恭没好气地冲陈三吼道,“难道就不怕吃爷的拳头么?”

    见对方不听“忠告”,恼怒至极的尉迟恭于是一个闪身绕到了马头的这边。接着,于左手抓住陈三衣领之际,其握起拳头的右手眼看便要向下狠砸了去……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差点儿吓傻了的陈三于双手使劲儿托住对方举在半空中的铁拳的同时,苦苦求告道:“差爷别打!小人可吃不起您的这一下啊!”

    “小子!既然怕挨打,那你还笑?”尉迟恭质问道。

    “小……小人是笑差爷您有眼不识泰……泰山,真佛在前也……也认不得……”陈三一脸无辜地答道。

    “什么泰山……真佛的?告诉你,爷可是个大老粗!最好别在爷的面前拐来抹去的,有话你就直说,有屁就给我敞开放!否则……”尉迟恭不耐烦地教训道。

    “您说的那位章仇老先生就是我家的老爷!”

    “你这厮敢又来诓我?你家老爷明明叫做‘卢太翼’,怎说是五台山上的章仇老先生呢?你这是想要欺爷识字不多吗?”

    见对方不肯信,怕挨打的陈三遂只好把今早从卢太翼处听到的三两句有关皇帝赐姓的事给大概地透露了一下。

    尉迟恭将信将疑地放下了拳头,正疑惑间,忽听得马车的后面传来了卢太翼的声音道,“陈三,如何停下不走了啊?”

    “老爷,快来替小人求求情吧!”陈三隔着马车哭喊道。

    “你这又是怎么了?”从车后走上来的同时,卢太翼漫不经心地问道。

    “差……差倌大爷要打我!”

    见其衣领被揪着,卢太翼于是赶忙上前赔礼道:“足下,陈三这厮又是因为什么惹恼了你啊?”

    未等尉迟恭开口,陈三便抢着答道:“小人说您即是‘章仇老先生’,可……可这位差倌大爷却偏就不信!”

    “原是因为这个。”摸了把胡须的卢太翼于笑了笑之后,说道。

    “您老人家真是章仇……老先生?”尉迟恭半信半疑地问道。

    “老朽正是‘章仇太翼’。”卢太翼轻描淡写地答道。

    “恩公!请受晚辈一拜!”说罢,放开了陈三的尉迟恭不但当即跪倒在地,还“咚咚咚”地接连磕了三个响头。

    ……

    眼前的这一场景不仅把卢太翼给弄得有点儿懵了,并且就连刚缓过劲儿来

    的陈三也遭着实地吓了一大跳,心想:“这黑大汉又在搞什么名堂?该不会是神经了吧?”

    “足下请先起来,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说罢,卢太翼即伸手去扶对方。

    “在下有眼无珠,竟没能认出恩公来,先前还多有言语上的冒犯,这……这真真是罪不可恕啊!”

    “足下何罪之有?还请起来说话吧!”

    “恩公不原谅,我就不起来!”尉迟恭激动地说道。

    见对方态度真诚,卢太翼遂问道:“老朽于足下有何恩呐?”问罢,他又旋即补充道:“老朽已原谅你了,你就赶紧起来吧,如何?”

    “多谢恩公!”

    几乎就在站起来的同时,尉迟恭接着深施一礼道:“恩公可还记得开皇十年时,突厥趁朔州闹饥荒那会儿南下侵扰之事吗?”

    见对方点头表示认可,尉迟恭于是说道:“朔州那年赤地千里,庄稼颗粒无收,老百姓饿得把草根和树皮都吃光了,可……可突厥的那帮鳖孙们却还来趁火打劫!”

    边说,他边还把牙齿咬得来“嘎嘣”作响,“朝廷的救济粮因此而运不上来。当时,乡亲们有的死、有的逃,剩下的则也到了以人为食的地步……”

    说到这里的尉迟恭哽咽了片刻。随即,他眼圈一红道:“就在此生死关头,是恩公您带了一众的门生们冒死将募集来的救命粮给送进了朔州,于是……这才救了全城人的性命。我娘就常说:‘若非章仇老先生的大恩,我们娘儿俩是绝对活不下来的!’”

    一听原是这么回事,卢太翼于是急忙拉住对方,并仔细地打量了起来。望着眼前这个泪水就快要夺眶而出的黑大汉,他不禁回想起了当年的那段烽火岁月。

    开皇初年,国家尚未完全一统,南方的陈国和北方的突厥常对新生的大隋政权构成严重威胁。十年时,因听说朔州一带在闹饥荒,所以,正于五台山开坛授课的卢太翼便赶紧带了一帮弟子去各处筹粮以备赈灾之用。但等到粮秣好不容易凑齐之际,他却又听说突厥开始趁乱犯边了。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遭顶头风”,那时的朔州城当真可说是到了饿殍遍地的程度。而就在众人为突厥入侵裹足不前时,他再次力排众议不说,还亲自带队将几十辆大车的粮食给送进了朔州城,从而化解掉了百姓们的倒悬之急。突厥退去之后,为了消除“大灾必生大疫”的隐患,坚持留下的他又用自己的高超医术来为乡亲们疗伤治病……

    当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时,卢太翼也禁不住动情地说道:“时光荏苒,竟不觉已过去十五年了!”

    “晚辈那年只有五岁,因此记不得您老人家的模样了,之前若有冒犯之处,则还望恩公您能海涵一二!”尉迟恭再行下跪赔罪道。

    “不知者不罪!况且你当

    时还只是个孩童而已,至多也就和他一般大吧?”卢太翼一面扶起对方,一面伸手指向马车上那个因刚才的惊吓和哭闹而已累得睡着了的小男孩儿。

    “哎呀呀!”卢太翼一拍脑门叫了起来,“你看,这只顾着说话,竟差点儿把正事都给忘办了!”

    尉迟恭此刻也从回忆当中惊醒了过来,不等同意,于一把将卢太翼抱上马车坐好之后,说道:“您老就这样坐着,让陈三驾车随后赶来便是。晚辈且先行去杨府上报个信儿,如此也好让他们有些准备。”说罢,也不待对方回答,即刻转身就往靖安里方向跑去。

    ……

    其实,从靖安里到亲仁里的直线距离并不算近,只是这大兴城在修建之初即按照隋文帝的要求由宇文恺设计成了网状布局,城区大部规划得如同棋盘一样,宫城、皇城和外郭城次第展开,全城以对准正南门的大街为中轴线形成了均衡对称的格式,整体结构呈现出严谨且规范的风格,由此而带来的城内交通之便利和发达,想来也就不足为怪了。

    此外,在外郭城的区域内,二十五条纵横交错的大街将全城划分为了一百零八个“里”和东、西两个“市”。“里”的四周筑有里墙,墙上开有四门,“里”内开设十字街,十字街又和更小的十字巷将全“里”划分成了十六个“区”,同时,“里”内还设置了督察制度以进行严格的管理。而更为特别的是,商业活动也被限制在了同样封闭的东、西两“市”之内,其目的当是为了规范各种各样的交易行为。这种新型的规划一改过去汉长安城的杂乱无章和无序,由是,“整齐化一”便成了这座城市最为显著的标志之一。

    正因为具备了以上的有利条件,所以,没过多久尉迟恭即来到了靖安里的大门外。可刚要进去时,他却被守门的里丁给拦住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