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再谈
“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年轻人，先坐下来再说吧，玛格丽特很想念你，你不打算再好好品品她么？”墨菲斯托化身的赫甘长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露莎酒馆里，正在凯恩的房间里的木桌前坐着。桌上正摆放着一只精致的锡制酒壶，刚刚把自己从梦中惊醒的诱人酒香，就是从它的壶嘴里满溢出来的。
一看见眼前这个大魔鬼、大恶魔，凯恩就气不打一处来，一下子从**跳起来，握拳作势要打，却发现对方的脸色阴郁了下来，他这才意识到这家伙可不是善茬，万一惹毛了，发怒起来可是比骷髅王强上数百倍，只能讪讪作罢。
“一大早就喝酒，这不太好吧，老人家。”由于之前聊过一次天，所以这次也没有什么顾忌了，凯恩拉开椅子大大咧咧的坐在了老者对面。
“舒筋活络，有益钙吸收，来一杯吧年轻人。”小巧的酒杯自已跑到了凯恩的右手边，晃动着身体示意人类小子拿起，第二次闻到玛格丽特的气味，凯恩依旧觉得香气怡人，轻允一口，就让整个身体都充满的火热和**，困倦和疲惫一扫而光，老者自己则是托起酒杯，一饮而尽，看得凯恩连连咂舌。
“历练虽好，可不要玩命哦。”
“哦？你都知道啊？”
“当然，这片土地上到处是我的眼线。”
“看着我遇到麻烦都不出手帮助一下？”
“我又不是保姆，你也不是嗷嗷待哺的婴儿。”
“我可是差点死掉啊。”
“我有提醒过你，你还是执意去了，最后还是有人救了你嘛。”
“混蛋，十足的恶棍。”
“谢谢，如果是夸奖，我就欣然接受了。”谈话就如同在两个老朋友之前进行一样，简单又随意，凯恩有点摸不透这个家伙的想法，事实上就没有人能摸透魔鬼的心思。
“那昨天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咯？”
“哦？那个玩召唤的小巫师么？最后被你们给抬回去了。”
“好吧，真是个冷血动物。”
“那可未必，你过来划我一刀看看血是不是红的，是不是跟你一样的温热的。”
“不跟你扯了，那天出现的都是恶魔？你的世界里的真正的恶魔？”
“嗯，那是一个叫赫拉森的人类创立的法术，可以强行传送并且奴役恶魔，这个人类一直在逃避我们的追杀，他把自己隐藏在一个庇护阵里，距离他上一次出现已经过了一千年了。那两个都是恶魔本体，你可别有什么想法了，那种恶魔可是比你强大一百万倍的，不过你们的运气真好，赫拉森的力量一出现就被巴尔的仆从给发现了，就是最后从空间裂缝来的怪物，它们致力于清理这些心存侥幸的奴役者。”
“巴尔，毁灭之魔？塔拉夏大人封印住的恶魔？”
“唔，就是我那自大的兄弟，塔拉夏大人封印住的恶魔，你的长辈就是这么告诉你的？这应该是那帮鸟人传的话，恶魔哪是那么容易被封印的，这不过是人类的自欺欺人罢了。”墨菲斯托今天话有些多，与那种魔鬼教唆别人时惯用的，隐喻而具有蛊惑性的言论毫不相干，让人感觉他有心事。
两人突然沉默了下来，凯恩感觉到了一些压力，连喝酒都变得小心翼翼的。房屋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在这张桌子的对面，坐着一个货真价实的魔鬼，他安静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个面目狰狞，拥有毁天灭地力量的可怕怪物。
“昨天被圣光阵照耀了一下，我身边的那些幽魂都不见了。”
“你想问幽灵一击么，被你这么一搞肯定的，”墨菲斯托话说一半喝酒去了，凯恩皱了皱眉，“肯定没什么影响嘛，那点圣光就想清除掉恶魔本源之力，笑话。”
“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跟魔鬼说话真累，总是被对方牵着走，
“是你太心急了，你还需要磨练耐心。如果简单的圣光阵就能清除恶魔本源，那么在阳光下恶魔就应该消逝了，你早就在法阵里熔化了。”
“这个世界还真有人可以用眼睛看见幽魂，我前几天在教堂，遇见了一位牧师，他说‘你信任这世上存在的一切，它便自然会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你的眼前’。”
咔，木桌裂开了，老者勃然色变，凯恩吓了一跳，魔鬼总是善变的，自己是说了什么话惹到它了么，这可是第一次看见这位魔使失去冷静，变得暴躁。墨菲斯托座下的地板开始轻颤，连带着凯恩的椅子也开始晃动，凯恩本能的抓紧了桌子，却发现桌子晃的更厉害。
“喂喂喂，你冷静点，我可不想赔偿一间酒馆的钱。”
“好吧，有些失控了，听到了老朋友的言论。”墨菲斯托逐渐平静了下来，今天的他总是有些躁动，凯恩很想问问他遇到了什么事，受到了什么刺激，即使是魔鬼也会有烦心的时候，但是他不敢，他可不想又激怒了这个强大的魔鬼。
“这句话是阿维娜说的，亚马逊一族的传奇游侠阿维娜，她参与了封印魔使的战争，与人类的教会来往密切，侦破伪装的能力就是从她这里流传出来的。”憎恶之魔居然也会有憎恶的情绪，如此一来，凯恩反而觉得，恶魔其实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生物，除去信仰，除去阵营，它们其实与人类无异，起码要比那些远在天边的天使们更加真实，起码的，天使不会坐在这里跟人类喝酒。
“话说回来，我们的主人觉醒了，地狱的圣魔王撒旦，这段时间你体内的魔脉，会受到影响而活跃起来，如果不想被当成恶灵附身就尽量少外出。”
“会有什么影响？我会怎么样？变成恶魔？”
“你会变成半人半魔的怪物，全身长满毛发，有野兽的四肢，恶魔的瞳孔，吸血鬼的獠牙，还会在月光下咆哮，相信我，这种怪物我见过不少。”墨菲斯托悠然的品着酒，完全没有了之前暴躁的气息，似幻觉如云烟一般。
“你在骗我，对吗？”
“我总是在骗人。”
“你说的那是狼人。”
“刚刚那句也是在骗人。”
“即使你是魔鬼我也会发怒的！”
“用憎恶的情绪来对抗憎恶之魔么？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你！你真是个魔鬼！”
“谢谢夸奖，我还以为时间久了这些能力会变得生疏了。”
早上喝酒的感觉还真是挺奇妙的，感觉不知道该说是消磨人生好，还是在享受人生更恰当。玛格丽特也喝下有四杯了，饱腹感极好，比一般的食物吃的舒服，还丝毫不觉得有尿意，地狱是不是净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你说你们的圣魔王睡醒了？”
“是觉醒了，从一万年的休眠中觉醒了过来。”墨菲斯托认真的纠正了凯恩的说法，“圣魔王的觉醒对任何人，包括对我们，都是个灾难，圣魔王想拥有所有的事物，任何阻碍他脚步的人都会被他铲除。我承认我很向往人间这块庇护之地，我的兄弟也是，但不表示我们要毁了它。”
“是啊，得不到就毁掉，这想法太极端了，这心理绝对不正常啊，我觉得你们的圣魔王应该来祷告祷告，做做心理治疗。”
“圣魔王撒旦，本就是邪恶、黑暗之源，是与你们的上帝完全对立的存在，他不仅仅对敌人，对自己人也是残忍凶恶的。撒旦的形态多变，可以是伊甸园的蛇，也可以是十字架上的羊头骷髅，还可能是散发着威严的巨龙。撒旦是最具智慧的无神论者，他赋予了人类智慧，和辨别是非的能力，他坚持本我，其他的一切都不过是可以利用之物，包括你的造物主上帝。”
“听起来是个很可怕的对手，人类的延续最终要面对的就是他么？”
“很可惜，世间的一切都要面对他，包括我，他是唯一个令身为憎恶之魔的我，感到坐立不安的存在。他的睿智可以使他看穿一切的假象，让我的能力无可奈何，他的果断，又能让他不惧怕任何的威胁，至于毁灭，他的威力不亚于我的兄弟巴尔，甚至是超越了我们三兄弟的总和。”墨菲斯托握着酒杯，迟迟没有拿起，他是在回忆着当年的战争吗，今天这位魔使已经多次出现了不安、思索的神情，让对面坐着的人类小子可以说是，大开眼界。
“那个，魔鬼先生，请不要焦躁好吗，这间小店经不起你的折腾。”凯恩觉得应该要事先提醒他一下，免得他又暴走了。
“唔，你的朋友过来找你了，红头发的女孩子。”
“凯恩，你起来了吗？我们要准备出发咯。”门外传来了安娜的声音，女孩有些兴奋，这可是第一次跟男生一起出去玩，难得老爹也不反对，于是安娜也放下了矜持，早早的就过来敲门了。
“我马上就来，我们在楼下集合。”
得到了回复，女孩开心的下了楼，而屋子里，凯恩正不可置信的指着老者。
“喂，你为什么替我回答啊，还模仿我的声音！”
“得了吧，你就是这么想的，趁着年轻好好潇洒，还装啥，赶快收拾去吧。”
“刚刚还叫我少外出的，现在倒反过来催我出去，你们魔鬼就是善变，一会一个样，哎我说你倒是转过去脸啊！”
“虚伪的矜持。”
“虽然在人类看来，魔鬼是邪恶的，但有句话我还是想说，即便你会发飙。”凯恩一边收拾着床铺，一边说着，“你不犯贱的时候还是挺好的。”
“你不犯傻的时候也挺聪明的，虽然概率极小。”
房间里只剩下了稀稀疏疏的清理声，两个人都默契的安静了下来，墨菲斯托一饮而尽杯中酒，便化作黑雾从窗口离开了。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如果还有机会，再一起喝酒吧，到时候介绍我的兄弟们给你认识认识。”他的声音里竟然有一丝惆怅，还有几分决绝。
“嗯啥？你说什么？咦，人呢？”凯恩一时没听清楚，待到他转身过来时，发现墨菲斯托已经不见了踪影，“神神秘秘的，一大早跑到我房间里来，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有些事情，还是必须得去面对的，憎恶之魔面露难色，不断的穿梭在过往人群中，感受着人类内心世界的喜怒哀乐，然后猛的提速，消失在人山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