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招募要义（一）
初八一大早，遵化县白冶庄，庄头南关外的小高庄村口，哄哄吵吵聚起了数百号人。
白冶庄又称白冶厂、铁厂城，此城历史悠久，人口稠密，得益于遵化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即地表下蕴藏的丰富铁矿资源，上启李唐，下至大燕，白冶庄本地采矿与冶金手工业的发展数百年间方兴未艾，仅此一地，就设有大燕朝廷工部督办的铁冶提举工坊、矿场十余处。
白冶庄的旧土墙系宋（金）时期浇筑而成，大燕开国后增修石墙，新城石墙总高约二丈，宽约一丈，占地方圆一里，面积规模并不是很大。因冶铁厂、兵器和盔甲铸造工坊等设施集中在城中，且城内又官军驻扎守备，所以当地主要以采矿、力役兼耕植为业的老百姓，大多聚集在城外南北两头的村庄居住。
杨士奇与黄全财赶到遵化后，杨士奇即持着某个因贪墨渎职而被秘密处决在羽林大狱中的官员名剌，摆酒设宴三天，在县衙上下走动、打点了一通，买通了知县座下师爷、主簿老爷，以及一众老少衙役。二人声称，他二人乃是致仕举人老爷家中的管事，那名剌主人早已隐退，如今专做船帮生意，他二人此番前来，正是因为老爷听说了北边频有战乱，饥民难民众多，特来替老爷招揽些护院、长工回去。
县衙的诸位老爷们经过一番打听，得知确实有这么一号同行人物，再看杨士奇与黄全财二人，不仅出手阔绰大方，还十分懂事，对上下各级官吏们都照顾得十分周到，老爷们乐得低头吃酒数钱，见有好事者主动跳出来承担饥民逃籍、流民落难的问题，当即为二人一路大开绿灯，任由二人在白冶庄南北各村吆喝宣传，不仅对二人要招募多少人头不加过问，还命衙役四出代为宣传，吸引了不少破产匠户、佃农、矿工与外地流人。
今日一早，便有七八个衙役早早到了小高庄村口，帮衬着杨士奇二人一齐吆喝、维持秩序，同时见证身契画押。
——
“大人！小的这便吆喝泥腿子们过来吧？”
“大什么大，又忘记改口叫掌柜了？”杨士奇纠正道。
“诶！”黄全财自掌一大嘴巴子，耸起肩膀谄笑道：
“这风吹霜打的，不然大...掌柜的且先回住处歇歇，小的代掌柜应付这帮流民。”
杨士奇缩起脖子，抖抖肚上厚实的肥膘，臭着脸道：
“黄总管，你可知越俎代庖是什么意思？咱东主可没吩咐过由谁来包办这桩买卖！设若东主不满意你我带回去的人手，嘿嘿，你黄总管乃大人钦点的参随，不见得要挨受家法，杨某不一样，杨某铁定要遭殃的！难不成黄总管是存心想见杨某出丑？”
黄全财闻言，连连赔罪道：“哎哟，掌柜的误会了！小的这不是怕掌柜受了寒嘛！掌柜与东主是智计无双的英雄豪杰，小的哪里敢越俎代庖，哪里敢代掌柜包办买卖！”
两人口中这东家，自然是派遣他二人来遵化招募人手的尚文诏。
杨士奇曾在兵马司干过巡街小吏，对牙子这行当了解颇深，他总怕黄全财卖弄小聪明，不老老实实干活，当下心生一计，想吓这老黄一吓。
杨士奇别有深意道：“黄总管可曾想过，东主为何专遣你我办这差事？”
黄全财本想回答，自己是尚文诏的邻居，尚文诏纯粹是相中了自己的牙行经历，以及在京中人脉熟络等等。尚文诏与郁牧川刚到京师的时候，芦草坊那小院里里外外可都是经他老黄一手置办下的呢，他老黄从尚文诏手里赚钱，那是相当容易的...
黄全财转念一想，感觉自吹自擂不大好，他故作糊涂道：
“还请掌柜赐教。”
杨士奇勾勾手，示意黄全财近前，待黄全财靠来身边，杨士奇掏出羽林卫指挥使唐秀交给尚文诏充当行动资金的银票，哗啦啦那么一拨弄，附到老黄耳边道：
“黄赞画，尚大人为何对你我如此放心？何以不怕你我趁着远在外地，对孔方兄上下其手？”
（孔方兄：钱）
老黄心说自己与尚文诏一家子几口人厮混的极熟，尚文诏一个初出茅庐、尚未结亲成家的小青年，最重人情义气，他与尚文诏平日相处时，尚文诏总是一副嬉皮笑脸不知愁苦、与人为善的面孔，发愁动怒是极其稀罕的，黄全财仅在尚文诏收拾吴泽时见过一次...
黄全财脑袋左右一摇，又揣着明白装糊涂，表示他不大明白。
杨士奇话锋一转道：“那天策乱军，可有一半都聚在京师了，咱先锋官大人为何不怕？”
黄全财道：“是啊掌柜的，为何不怕？”
杨士奇故弄玄虚道：“黄总管，知道我羽林卫的指挥使唐大人，还有唐大人旗下十万精锐人马身在何方吗？”
杨胖子猜测黄全财对羽林卫的印象，当与一般百姓无二。在平常百姓印象中，羽林卫的旗校们大概就是一群手眼通天、手段狠辣、欺男霸女、横行无忌的朝廷鹰犬。
黄全财稍一思量，回答道：“小的不知，应当是不在京师。”
杨士奇话头又一转：“设若大人陷在了天策军手中，你我可是同党，黄总管晓得吗！”
黄全财点点头，表示明白。
当初尚文诏任黄全财为赞画参随，老黄心里顾忌的便是贼船易上不易下，尚文诏可是背着朝廷的赏格呢，那是正儿八经的在逃案犯。
杨士奇又道：“设若你我敢有私心贰心，恼了尚大人，尚大人向城外边的指挥使大人一禀报，全天下十万缇骑能放过咱们吗？”
黄全财是个标准的京师小市民，除了捕快胥吏、班房师爷、兵马司的小卒小吏，他根本没有深层次接触过官场中的道道，黄全财老实道：“那，那自然不会。”
“你我跟着尚大人，唉，算半人不鬼的，见不得光，可若离了尚大人，你我就里外不是人咯！”杨士奇补充道：“黄赞画，杨某有家室，你有无家室？”
黄全财喉头一咽道：“有...”
杨士奇眯眼问道：“令正、令郎现居何处？”
黄全财抹一把汗道：“小的一家都在，在京师...”
杨士奇不怀好意道：“薛童、吴泽这些个光棍杀胚，也都在城中呢...”
“令正、令郎一旦栽在乱军手里，窝藏包庇通敌谋反全沾，那可是夷灭三族、人头落地的下场......咱羽林缇骑们，也都干惯了剖肠破肚、挖骨活烹的买卖......这可真真是哪头都不敢得罪！黄赞画，你我除了老老实实给尚大人卖命，还有哪条路可走？”
黄全财自从稀里糊涂上了尚文诏的贼船以来，满脑子盘算的都是借着尚文诏这便宜邻家的信任多捞些油水，同时还得与这群暂时失了势的羽林卫们保持距离，以免日后城门失火时，不致殃及池鱼。
黄全财本就是胆小之人，不然也不会半推半就从了尚文诏，如今听得杨士奇这一通吓唬，老黄更是汗流至踵，心窝寒彻，他腿上一软道：“掌柜大人指点的是，全财定好好为掌柜卖命，为众位大人卖命，不敢再有私心...”
“去吆喝人过来，一个一个地过。”
黄全财唯唯应命，他背过身抹掉额上的冷汗，抽出一张临行前尚文诏手书给他的“人员招募要义”。
弱者总是倾向于欺凌更弱势的群体。
当受了一通吓唬的老黄看到数百目光呆滞难民时，其对未来的不安、对上官的惧意转为鄙夷与怒意，他比照着那纸“招募要义”，招呼一声压场子的衙役们，随即对聚在村口的人群恶狠狠道：
“都听好了！我家老爷慈悲仁爱，特来本县招收护院一百四十，铁匠、木匠不限，合乎老爷要求的，即可随我等去面见老爷！老爷点过头，便管一辈子吃喝！都竖起耳朵来听好！想留在本县的，不能远走的，趁早别来！不签身契的，也滚蛋！俺们只收有胆随老爷跑船的男丁！...”
....
“年龄，没有十六的，不收！超过四十的，不收！”
...
“有伤病有爹娘的，不收！带女眷、娃娃的，不收！谪充、垛籍军户，不收！在边军干过的也不收！”
“...干过矿工的、在铁厂干力役，先列过来！...”
嘶吼了一阵，黄全财嗓子又干又痛，他解开水囊咕咚灌两口温水进肚里，抬起左手一比划道：“合要求的，都往过列！”
黄全财再抬起右手一比道：
“会干木匠活、铁匠活的，认识字的，有月钱可领！都列这里！”
话音一落，足有二三百人哄然而上，将黄全财团团围在中间，其中更有不少妇人。
一老媪目中噙泪，边哭号边央求道：“老爷，俺家女娃吃得不多，会下地，会放牛喂马，收了俺家女娃吧...”
一蓬头垢面形如骸骨的少年道：“大老爷！俺正月一过就十六了！让俺跟老爷走吧！”
“行行好，老爷行行好！俺想背上俺娘！老爷不用管俺娘吃喝！”
“俺水性好！俺会水！俺有没有月钱？”
数百人为了一口吃的，争先扭打在一起，场面异常混乱，黄全财一时没站稳，被四面涌上来的人潮挤得时左时右，前扑后仰，险些喘不上气来，老黄这下可算明白了为啥尚文诏没有亲自现身招募人手，也明白了杨士奇为啥命他前来吆喝...
白冶庄又称白冶厂、铁厂城，此城历史悠久，人口稠密，得益于遵化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即地表下蕴藏的丰富铁矿资源，上启李唐，下至大燕，白冶庄本地采矿与冶金手工业的发展数百年间方兴未艾，仅此一地，就设有大燕朝廷工部督办的铁冶提举工坊、矿场十余处。
白冶庄的旧土墙系宋（金）时期浇筑而成，大燕开国后增修石墙，新城石墙总高约二丈，宽约一丈，占地方圆一里，面积规模并不是很大。因冶铁厂、兵器和盔甲铸造工坊等设施集中在城中，且城内又官军驻扎守备，所以当地主要以采矿、力役兼耕植为业的老百姓，大多聚集在城外南北两头的村庄居住。
杨士奇与黄全财赶到遵化后，杨士奇即持着某个因贪墨渎职而被秘密处决在羽林大狱中的官员名剌，摆酒设宴三天，在县衙上下走动、打点了一通，买通了知县座下师爷、主簿老爷，以及一众老少衙役。二人声称，他二人乃是致仕举人老爷家中的管事，那名剌主人早已隐退，如今专做船帮生意，他二人此番前来，正是因为老爷听说了北边频有战乱，饥民难民众多，特来替老爷招揽些护院、长工回去。
县衙的诸位老爷们经过一番打听，得知确实有这么一号同行人物，再看杨士奇与黄全财二人，不仅出手阔绰大方，还十分懂事，对上下各级官吏们都照顾得十分周到，老爷们乐得低头吃酒数钱，见有好事者主动跳出来承担饥民逃籍、流民落难的问题，当即为二人一路大开绿灯，任由二人在白冶庄南北各村吆喝宣传，不仅对二人要招募多少人头不加过问，还命衙役四出代为宣传，吸引了不少破产匠户、佃农、矿工与外地流人。
今日一早，便有七八个衙役早早到了小高庄村口，帮衬着杨士奇二人一齐吆喝、维持秩序，同时见证身契画押。
——
“大人！小的这便吆喝泥腿子们过来吧？”
“大什么大，又忘记改口叫掌柜了？”杨士奇纠正道。
“诶！”黄全财自掌一大嘴巴子，耸起肩膀谄笑道：
“这风吹霜打的，不然大...掌柜的且先回住处歇歇，小的代掌柜应付这帮流民。”
杨士奇缩起脖子，抖抖肚上厚实的肥膘，臭着脸道：
“黄总管，你可知越俎代庖是什么意思？咱东主可没吩咐过由谁来包办这桩买卖！设若东主不满意你我带回去的人手，嘿嘿，你黄总管乃大人钦点的参随，不见得要挨受家法，杨某不一样，杨某铁定要遭殃的！难不成黄总管是存心想见杨某出丑？”
黄全财闻言，连连赔罪道：“哎哟，掌柜的误会了！小的这不是怕掌柜受了寒嘛！掌柜与东主是智计无双的英雄豪杰，小的哪里敢越俎代庖，哪里敢代掌柜包办买卖！”
两人口中这东家，自然是派遣他二人来遵化招募人手的尚文诏。
杨士奇曾在兵马司干过巡街小吏，对牙子这行当了解颇深，他总怕黄全财卖弄小聪明，不老老实实干活，当下心生一计，想吓这老黄一吓。
杨士奇别有深意道：“黄总管可曾想过，东主为何专遣你我办这差事？”
黄全财本想回答，自己是尚文诏的邻居，尚文诏纯粹是相中了自己的牙行经历，以及在京中人脉熟络等等。尚文诏与郁牧川刚到京师的时候，芦草坊那小院里里外外可都是经他老黄一手置办下的呢，他老黄从尚文诏手里赚钱，那是相当容易的...
黄全财转念一想，感觉自吹自擂不大好，他故作糊涂道：
“还请掌柜赐教。”
杨士奇勾勾手，示意黄全财近前，待黄全财靠来身边，杨士奇掏出羽林卫指挥使唐秀交给尚文诏充当行动资金的银票，哗啦啦那么一拨弄，附到老黄耳边道：
“黄赞画，尚大人为何对你我如此放心？何以不怕你我趁着远在外地，对孔方兄上下其手？”
（孔方兄：钱）
老黄心说自己与尚文诏一家子几口人厮混的极熟，尚文诏一个初出茅庐、尚未结亲成家的小青年，最重人情义气，他与尚文诏平日相处时，尚文诏总是一副嬉皮笑脸不知愁苦、与人为善的面孔，发愁动怒是极其稀罕的，黄全财仅在尚文诏收拾吴泽时见过一次...
黄全财脑袋左右一摇，又揣着明白装糊涂，表示他不大明白。
杨士奇话锋一转道：“那天策乱军，可有一半都聚在京师了，咱先锋官大人为何不怕？”
黄全财道：“是啊掌柜的，为何不怕？”
杨士奇故弄玄虚道：“黄总管，知道我羽林卫的指挥使唐大人，还有唐大人旗下十万精锐人马身在何方吗？”
杨胖子猜测黄全财对羽林卫的印象，当与一般百姓无二。在平常百姓印象中，羽林卫的旗校们大概就是一群手眼通天、手段狠辣、欺男霸女、横行无忌的朝廷鹰犬。
黄全财稍一思量，回答道：“小的不知，应当是不在京师。”
杨士奇话头又一转：“设若大人陷在了天策军手中，你我可是同党，黄总管晓得吗！”
黄全财点点头，表示明白。
当初尚文诏任黄全财为赞画参随，老黄心里顾忌的便是贼船易上不易下，尚文诏可是背着朝廷的赏格呢，那是正儿八经的在逃案犯。
杨士奇又道：“设若你我敢有私心贰心，恼了尚大人，尚大人向城外边的指挥使大人一禀报，全天下十万缇骑能放过咱们吗？”
黄全财是个标准的京师小市民，除了捕快胥吏、班房师爷、兵马司的小卒小吏，他根本没有深层次接触过官场中的道道，黄全财老实道：“那，那自然不会。”
“你我跟着尚大人，唉，算半人不鬼的，见不得光，可若离了尚大人，你我就里外不是人咯！”杨士奇补充道：“黄赞画，杨某有家室，你有无家室？”
黄全财喉头一咽道：“有...”
杨士奇眯眼问道：“令正、令郎现居何处？”
黄全财抹一把汗道：“小的一家都在，在京师...”
杨士奇不怀好意道：“薛童、吴泽这些个光棍杀胚，也都在城中呢...”
“令正、令郎一旦栽在乱军手里，窝藏包庇通敌谋反全沾，那可是夷灭三族、人头落地的下场......咱羽林缇骑们，也都干惯了剖肠破肚、挖骨活烹的买卖......这可真真是哪头都不敢得罪！黄赞画，你我除了老老实实给尚大人卖命，还有哪条路可走？”
黄全财自从稀里糊涂上了尚文诏的贼船以来，满脑子盘算的都是借着尚文诏这便宜邻家的信任多捞些油水，同时还得与这群暂时失了势的羽林卫们保持距离，以免日后城门失火时，不致殃及池鱼。
黄全财本就是胆小之人，不然也不会半推半就从了尚文诏，如今听得杨士奇这一通吓唬，老黄更是汗流至踵，心窝寒彻，他腿上一软道：“掌柜大人指点的是，全财定好好为掌柜卖命，为众位大人卖命，不敢再有私心...”
“去吆喝人过来，一个一个地过。”
黄全财唯唯应命，他背过身抹掉额上的冷汗，抽出一张临行前尚文诏手书给他的“人员招募要义”。
弱者总是倾向于欺凌更弱势的群体。
当受了一通吓唬的老黄看到数百目光呆滞难民时，其对未来的不安、对上官的惧意转为鄙夷与怒意，他比照着那纸“招募要义”，招呼一声压场子的衙役们，随即对聚在村口的人群恶狠狠道：
“都听好了！我家老爷慈悲仁爱，特来本县招收护院一百四十，铁匠、木匠不限，合乎老爷要求的，即可随我等去面见老爷！老爷点过头，便管一辈子吃喝！都竖起耳朵来听好！想留在本县的，不能远走的，趁早别来！不签身契的，也滚蛋！俺们只收有胆随老爷跑船的男丁！...”
....
“年龄，没有十六的，不收！超过四十的，不收！”
...
“有伤病有爹娘的，不收！带女眷、娃娃的，不收！谪充、垛籍军户，不收！在边军干过的也不收！”
“...干过矿工的、在铁厂干力役，先列过来！...”
嘶吼了一阵，黄全财嗓子又干又痛，他解开水囊咕咚灌两口温水进肚里，抬起左手一比划道：“合要求的，都往过列！”
黄全财再抬起右手一比道：
“会干木匠活、铁匠活的，认识字的，有月钱可领！都列这里！”
话音一落，足有二三百人哄然而上，将黄全财团团围在中间，其中更有不少妇人。
一老媪目中噙泪，边哭号边央求道：“老爷，俺家女娃吃得不多，会下地，会放牛喂马，收了俺家女娃吧...”
一蓬头垢面形如骸骨的少年道：“大老爷！俺正月一过就十六了！让俺跟老爷走吧！”
“行行好，老爷行行好！俺想背上俺娘！老爷不用管俺娘吃喝！”
“俺水性好！俺会水！俺有没有月钱？”
数百人为了一口吃的，争先扭打在一起，场面异常混乱，黄全财一时没站稳，被四面涌上来的人潮挤得时左时右，前扑后仰，险些喘不上气来，老黄这下可算明白了为啥尚文诏没有亲自现身招募人手，也明白了杨士奇为啥命他前来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