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凤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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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三十一章 耻辱

“进来吧。”羽国的皇帝扬声说了一句。

自殿外走入,姬辉白先向皇帝行了一礼,之后才向姬容打了个招呼:“皇兄。”

姬容点了点头。

“方才我和你皇兄讨论了镇远侯的事情,你皇兄说让你决定……你有什么想法?”羽国皇帝问。

“镇远侯其实只是把我国的东西倒腾一些卖给他国,这种事私下也不是没有,按理构不成什么大罪,只是……”姬辉白略顿了一下。

“只是他卖的东西不太好,并且手握重兵。”接下去的话,姬容替姬辉白说完了。

不做声的点头,皇帝问:“皇儿的打算是?”

“儿臣认为——”姬辉白刚说到一半,守在外头的福全就小跑了进来,道:“圣上,两位皇子,镇远侯带来了。”

姬辉白打住话头,皇帝已经开口:“既然如此,就带他进来吧。”

帝都瑾王府时间已经不早了,可宁媛仪怎么都没有睡意。

“王妃,天色也暗了,您不早些休息去么?”宁媛仪贴身服侍的姑姑道。

“不了,”宁媛仪有些烦躁,却又说不出是哪里烦躁,“你们都下去吧,我一个人呆呆就好了。”

旁边的一个丫鬟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便被最开头说话的那个姑姑给制止了:“既然王妃想自己静静,那我们就先下去了,只是这时候王妃自个儿也要注意一点,都是……”

唇角含了笑,那姑姑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把屋里的人给清了干净。

听了那姑姑的话,宁媛仪扯扯嘴角,想露出一个笑容,但直至屋里的人全部走光,她的这个笑容还是没有撑起来。

有些茫然的靠在椅子上,宁媛仪分不清自己究竟在焦躁什么。

或许是近日家里母亲的担忧,还或许……或许是王爷的态度?宁媛仪暗自想着。

其实姬辉白的态度也并没有什么变化,从她嫁进来了便是那样,不亲近,也不会疏远,温凉得同一块捂不暖的玉一样。

宁媛仪抿了抿唇。她当然不是傻瓜,也明白一个男人一旦这样,便多半是心有所属了,不过……

宁媛仪的手悄然放在小腹之上。

其实……也已经足够了……

忽然,咄的一声轻响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愣然抬起头,宁媛仪只见一只常人手掌长短的小箭带着一张纸,插在旁边的柱子上,箭尾还兀自颤动。

惊讶犹豫了好一会,宁媛仪才走上前,小心的取下了小箭上的纸。

纸内只有寥寥几个字,没头没尾,来历不明,但宁媛仪却相信了,相信上面写的每一个字!她蓦的苍白了脸色,身子也微微摇晃,似乎有些站立不稳。她捏着纸张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就像是要把纸张揉碎一般。

“当——”消失了许久的更钟突然响起,声音幽幽,就像是从遥远的幽冥传来。

宁媛仪骤然清醒。再顾不得什么,她一提裙摆便急匆匆的向姬辉白的书房跑去——她要去书房拿姬辉白的通行令牌,然后……

——进宫!

就在宁媛仪因一封缠在箭上的信而急匆匆的想要想要进宫的时候,在瑾王府的一个偏僻角落里,青一正和一个黑巾覆面的人对峙。

“你竟然还敢来——莫非当真欺瑾王府无人了么?!”绝少的动了怒,青一握着剑的手爆起根根青筋,关节处更是死白死白的,足见他内心到底是如何的激动。

黑巾人并不答话。

青一显然也没有了耐心,一提剑便直直的冲着对方胸口刺去,再狠辣不过。

黑巾人没有回手,只是不停闪躲。但不管青一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伤到对方分毫。终于,青一猛地朝旁边用力挥了一剑。

淡淡的剑气自剑上射出,劈得旁边的一丛竹子前后摇晃,簌簌的掉着叶子。

青一狠狠的冲着黑巾人说了一句话。

左右腾挪的身子蓦然僵住,黑巾人站在原地,连骤然刺入肩头的长剑都不能让他挪动半步,仿佛在刹那间被点中了穴道一般。

青一没有半分迟疑,转瞬便又把剑拔了出来。

黑巾人的身子跟着抽剑力道轻轻晃了晃,鲜血泊泊的流出,不多时便染红了衣衫。

青一上前,点了黑巾人的穴道。

并没有反抗,黑巾人一声不吭的任由对方动作,只那一双眼,在越来越黯淡的同时,渐渐流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镇远侯还有什么话要说吗?”皇宫之中,姬辉白的叙述已经告一段落了。

半晌没有言语的镇远侯冷笑了一声:“瑾王,你都是比老夫还清楚这其中的关键了,老夫还有什么话好说?”

“镇远侯是都承认了?”姬容淡淡开口。

“承认了又如何?”镇远侯冷冷回答。接着,他复又讥削一笑,“就是不知道二皇子打算如何处置老夫?”

姬辉白看向皇帝。

皇帝向姬辉白点了点头。

“既然镇远侯已经承认,那便——”姬辉白刚刚开口,便听外头传来声音:“等等,王妃,您不能进去。”

外面的是哪个王妃……似乎并不消多说。

姬容微微皱眉,姬辉白也似乎有些讶异,而羽国皇帝则在衡量之后,示意旁边的人出去把人给领进来。

进来的,是瑾王妃。

匆匆赶到皇宫的宁媛仪甫一看见太和殿中的镇远侯,便脑海一阵空白,软软的跪倒在了地上。

短暂沉默之后,姬辉白走到宁媛仪面前,伸手去搀扶对方:“王妃,起身吧。”

似乎溺水的人看见了最后一根稻草,宁媛仪一下子抓住姬辉白的手,紧得连指甲都泛起了白色:“王爷,救救我父亲!王爷,求求您,救救我父亲!”

“媛仪!”再看不下去,镇远侯沉喝一声,“你起来!求他做什么,头掉了也不过碗大一个疤,有什么要紧!”

有生以来头一次没有理会自己的父亲,宁媛仪只拉着姬辉白的手,苦苦哀求:“王爷,王爷,求求您了,妾身的父亲真的不是故意的,求求您,看着我父亲戎马一生的份上,放过他吧,看在、看在您孩子的份上,放过他吧!”

一刹那,姬辉白的身子僵在了原地。

镇远侯的事情,到底押后了。姬辉白带着宁媛仪回到了瑾王府。

宁媛仪在瑾王府中住的院子叫做德馨院,跟姬辉白的德风院相毗邻,但自从婚后,姬辉白踏进这院子的次数,却是只手可数。

德馨院的正房里,姬辉白和宁媛仪正相对而坐。

宁媛仪的脸色还是苍白,但神情却已经镇定了不少。反倒是姬辉白,自从宁媛仪说出那句话之后,便再没有做声。

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宁媛仪先开口:“王爷……”

“王妃。”姬辉白打断了宁媛仪的话,他的声音淡淡的,但神色中却罕见的流露出了些许冰冷,“你说……我的孩子?”

“是……前几日妾身身子不爽,让外头的大夫看了看,这才知道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宁媛仪低声说,“妾身本想挑个好些的日子告诉王爷,只是……”

“我的……孩子?”姬辉白并不关心宁媛仪所谓的‘只是’什么,他只是再重复了一遍,重复了一遍‘我的孩子’这四个字。

到底不是蠢人,在短暂的迷惑之后,宁媛仪很快便意识到姬辉白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脸色倏然惨白,转而又涨的通红,宁媛仪猛然站起身,颤抖着声音道:“王爷,妾身纵使是不才不肖,也明白什么叫做德行!什么叫做廉耻!若是王爷还有所疑惑,妾身当以死明志!”

姬辉白没有立刻回答。

宁媛仪胸前急剧的起伏着,更觉得脑海一阵阵晕眩,似乎连天都要塌下来了。

终于,姬辉白站起了身,他道:“王妃先坐下吧。本王只是……”

停顿片刻,姬辉白淡淡开口:“太欢喜了。”

在姬辉白的安抚下,整整一夜紧绷着神经东奔西跑的宁媛仪很快便陷入饿了沉睡。只是就算在沉睡之中,她也依然紧皱着黛眉。

姬辉白没有再把时间花在宁媛仪身上,他走出德馨院,来到了德风院的书房。

书房内,青一已经在等候了。

见到姬辉白,青一什么也不说,立时便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几个头。

姬辉白没有让青一起来。扶着桌子,他缓缓坐下,片刻方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人死罪。”低声说着,青一道,“那人武功绝顶,去……”含混着掠过了那一句任何男人都受不了的话,青一继续说,“应该是在王爷您大婚的时候。这一段时间,小人只感觉始终有高手徘徊附近,实在没有想到那人竟胆大妄为至斯,小人……”

“可抓到了?”姬辉白打断了青一的话。声音泠泠,听不出喜怒。

稍顿一下,青一重重点头:“是,此人已被锁在地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