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凤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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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二章 禁忌

“请等等,八皇子!”

“让开!”

“八皇子,凤王他——”

“他既然不在那祸害身边,拦着我做什么!”

“可是,凤王——”

“大哥!”

砰到一声,闭合的房门已经被大力的推开了。

斜倚在床头,姬容看着进来的人,微微眯眼。而在床边坐着的……却是手拿药碗的姬辉白。

“二,二皇兄?”看见了姬辉白,闯进来的姬振羽一时结巴。

淡淡瞟了姬振羽一眼,姬辉白将手中的最后一勺药汁送入了姬容的口里。

配合的将药汁吞下,姬容看了站在门口,不甚自在的姬振羽好一会,才摆了摆手让旁边的管家下去,笑道:“数日不见,八弟越发……真性情了。”

最后三个字,是姬容琢磨了好一会,才说出口的。

“臣弟鲁莽,冲撞了皇兄,还望皇兄不要见怪。”面上一红,姬振羽单膝跪地,告了个罪。

“起来吧。”笑了笑,姬容道,“随便坐,兄弟之间,哪里需要那么客气。”

尽管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其间的温暖却是在明显不过。

于是,见着姬容难得好心情的姬振羽,胆子便也一下子大起来了:“皇兄,你真的将那祸害遣走了?”

一听‘祸害’二字,姬容便控制不住的阴沉下脸:“怎么,那三十大板还没把你打老实?”

姬振羽脸色微变。

而醒悟到什么的姬容却心中一凛。心念几转,姬容面色不变,只轻哼一声,继续道:“楚飞是羽国难得的文武状元,你这句话要传了出去,这嫉贤妒能的名字怕是和你脱不了干系了。”

如果说前面一句话是雷声大的话,那后面一句却是真真正正的雨点小了。因此,明白姬容没有怪罪自己意思的姬振羽心下放松,随意一摆手,大咧咧的说:“谁要那劳什子的名声,就是要,也要凶名。”

面对着姬振羽这幅模样,姬容唯有摇头。

“皇兄,垫子再靠一个?”而姬辉白,却在此时开了口。

“嗯。”姬容微微点头。

一声不吭的替姬容整理靠垫,姬辉白敛下眼,遮去了眼中的阴霾——刚才,姬容虽没有怪罪姬振羽,却也是真的动怒了……

那么……祸害,么。

姬辉白的眼中掠过了一抹异芒。

“好了,八弟,这次来有什么事?”姬容的声音响起。

“臣弟失职,请皇兄降罪!”这次,姬振羽正色跪下请罪。

“让人跑了?”姬容微微一笑。

“臣弟失职。”死抿着唇,姬振羽说。

“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姬容不甚在意的说——这件事是谁做的,为了什么做,他早已知晓的清清楚楚了。

说罢,见姬振羽还跪在地上,姬容不由微微皱眉:“起来吧,你伤好没多久,不要再受寒了。”

受宠若惊的站起身,姬振羽看着姬容,一时愣愣:“皇兄,其实臣弟怀疑,是——”

“好了!”沉喝一声,姬容缓缓道,“振羽,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你也是,辉白,不要把神力浪费在这方面上。”

被姬容说中心事,姬辉白先是一怔,但随即,他的脸上便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我知道了,皇兄。”

一时间,房间里有些静默,姬辉白、姬振羽都在想各自的心事。而姬容,一时想着眼下的形势,另一时又想着姬辉白姬振羽这些年为他做的所有事。

之前以为理所当然,但现在……现在……心里翻腾着,姬容一时有些疲惫。

——这世上,又有什么真心的感情能用‘理所当然’来评价?

“叩叩!”不知何时,轻轻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从回忆中醒来,姬容又停了一会沉淀感情,才出声:“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手捧托盘的女子,妆容精致,衣饰华贵,并非侍女。

似乎没有想到屋里竟这么多人,那女子吃了一惊后才连忙行礼:“妾身见过二皇子,八皇子。”

姬振羽可有可无的点头。

姬辉白则连正眼都没有给对方。

“凤王,妾身挂心凤王的伤势,特地熬了些补药来。”看着姬容的脸色,那女子小心翼翼的说。

见对方这么说,姬容认真的打量了对方一会,而后……

连印象都没有么?微微闭眼,姬容勾起了一抹笑。

那么,一觉廿载……好个廿载。

睁开眼,姬容黑眸的深处,不觉泛起了些许悲哀。

“皇兄?”注意到姬容的神情,姬辉白开口。

“无事,”摇摇头,姬容看向还端着托盘的女子,“你——”

“把药放下,可以出去了。”说话的,是姬辉白。

听到这句话,姬容有些意外的看了姬辉白一眼。

“这……”有些尴尬,女子看着姬容。

“需要我再重复一次?”徒然不悦,姬容开口——他能为楚飞容忍,却不代表同样能为他人容忍。

“不,妾身告退。”放下托盘,女子急忙行礼,转身便要离去。

“加了红灼的药性子燥热,不宜拿给受了伤的人喝,下次记得了。”在那女子即将离去的时候,姬辉白开口,头一次将眼神移到了那女子身上。

“是,妾、妾身记得了。”满脸绯红,那女子狼狈的行了一礼,再不敢停留,转身匆匆离去。

在女子离开后,姬容轻笑:“怎么,皇弟心情不好?”拿一个女子出气?

“皇兄,你府里的人在那个祸害的影响下越发没有规矩了。”出声抱怨的不是姬辉白,而是站在一旁始终没有出声的姬振羽。

“如果是我府里的女人敢在别的皇子在的时候这么没规矩的闯进来,第二天就会被撵出府。”耷拉着眼皮,姬振羽撇了撇嘴。

再次听到‘祸害’二字,姬容也懒得生气了。看了看天色,他道:“时间也不早了……辉白,振羽,晚上就在我这里用饭如何?”

姬辉白点头,眼中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笑意。

而姬振羽,却有些为难:“我刚要了一个美人……”

睨了姬振羽一眼,姬容笑:“美人?我可是正打算送你一个美人呢。”

送美人?姬振羽一愣:“皇兄,美人还是要自己狩猎比较好玩。”

“嗯。”漫应了一声,姬容慵懒的靠在**,“这美人呢,有细长的身子……”

细长的身子?姬振羽越发奇怪:“皇兄,你该知道我比较喜欢丰盈的美人。”

“尖利的脑袋……”懒懒的说着,姬容的眼里泛起了些笑意。

“尖利的……”脑袋?姬振羽一时张口结舌。

“银白的毛发……”眯了眯眼,姬容继续道。

“银白……”胃口已经翻腾起来了,姬振羽开始考虑自己是否要驳了姬容的面子……反正,才一个女人么。

“那么,皇弟要不要?”姬容笑。

“这个,皇兄,其实我府里的女人,已经够……”脸色并不太好,姬振羽看着姬容,小心的说。

“那么,”笑了出声,姬容道,“皇弟可不要后悔了。”

后悔?姬振羽连忙摇头:“不会,不会。”

“那——”眼中笑意更浓,姬容刚要开口,旁边一直看着的姬辉白便说到:“八皇弟不是一直想要那东西吗?”

“我怎么可能想要——”反射性的开口,姬振羽说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

而斜靠着的姬容,则微微勾了唇角:“我差点忘了,这美人身上呢,还刻着龙腾图。”

细长的身子,尖利的脑袋,银白的毛发,龙腾图案……

“龙腾枪?!”一下子拔高了声音,姬振羽急切的叫出口。

笑吟吟的,姬容并未开口。

“要、要!皇兄,这枪——”满脸谄笑,姬振羽搓着双手,一副想开口却又不好意思的模样。

“那么,今晚……”似笑非笑的,姬容道。

“美人算什么!哪有皇兄重要!今晚皇兄可一定要让臣弟留下!”猛的一摆手,姬振羽大义凛然道。

再也忍不住,姬容闷笑出声,看着姬振羽的眼神,也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下来,直……

直柔到人心底。

在旁边看着的姬辉白暗自想着,而后,便再也移不开自己的视线了。

夜,凉入心脾。

遣人送走了已醉的抱住龙腾枪不住傻笑的姬振羽,姬辉白陪姬容在庭院中喝酒,不时担忧的看着一杯接一杯喝着的姬容。

“皇兄——”终于,姬辉白忍不住开口。

“我没事。”微醺中,姬容长吐出一口气。

见姬容神智还清醒,姬辉白默默的喝了一杯,才道:“皇兄是在为他心烦?”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楚飞?”喃喃着,姬容又喝了一杯。

“皇兄的伤刚好,不宜如此喝酒。”忍不住皱眉,姬辉白道。

“没事的。”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姬容又灌了一杯、看着姬容一副准备把自己灌倒的架势,姬辉白沉默片刻,终于道:“若皇兄真的如此喜欢楚飞,大可不必如此。”

这么说着,姬辉白敛下眼,淡淡道:“不论如何,臣弟总是站在皇兄这一边的。”

手上的动作不觉停了,姬容有了一丝恍惚。

他总是站在他这一边?是的,他知道,他总是陪着他……至死。

但这,并不是他挥霍他感情的理由……尚幸,还能后悔。

微微闭眼,姬容柔了声音:“我知道,二弟。楚飞的事和你无干,我是真的和他过不下去了。”

说罢,姬容摇摇头,俊朗的面容上泛起一丝惨淡:“恨不得,爱不得。”

这么说完之后,姬容却又自个笑出声。

过不下去么?‘过’这个字……也只是他单方面的想法吧?他从头到尾,不过……

恨他。

姬辉白没有说话。

而姬容,则又开始一杯一杯的喝着,仿佛喝水。

酒是美酒,虽度数不太高,但如此的喝法,就是再好的酒量也架不住,何况姬容一心求醉?故此,不过多久,姬容的意识便一片浑噩了。

而正是这时,姬辉白的声音响起,忽远忽近:“臣弟……倒希望皇兄是为了臣弟。”

压根没听到姬辉白在说什么,姬容只低低的笑着,笑着:“大梦廿载,大梦廿载。”

“皇兄?”姬辉白唤了一声。

“若真是梦,若真是梦……便好了。”喃喃着,姬容闭眼,手中的酒杯不觉滑落。

轻巧的接住往下落的酒杯,姬辉白开口:“皇兄,你醉了。”

姬容闭着眼,呼吸渐渐平稳。

“皇兄,在凉亭里睡着,会着凉的。”姬辉白再次开口。

而回应他的,只有细细的水声。

“皇兄……”注视着姬容的睡颜,不自觉的,姬辉白低声念道。接着,仿佛受了什么蛊惑,他俯下身,碰了姬容的唇,很轻,很浅。

“臣弟倒希望皇兄是为了我……”

夹杂着叹息的声音,终于湮没在微凉的清风中。

月下,一泓碧水倒映出了交叠的身影,自有一番契合。

翌日,宿醉醒来的姬容按着抽痛的额头,下意识的唤了一声:“辉白?”

“回凤王,二皇子昨夜已经回府了。”回答的,是早就伺候在一旁的侍女。

“嗯。”理智稍微回笼,姬容皱着眉,应了一声。

观察着姬容的神色,侍女一面伺候姬容梳洗,一面说:“凤王,今夜便是楚家的宴会了,您还……”去不去?

“宴会?”姬容一怔。

“早前尚书大人来邀请,您答应过对方了。”侍女回答。

这次,姬容记了起来。

羽国尚书楚风,楚飞的父亲……不奸不忠,但很适合为官。

这么想着,姬容并不是很想去,只是……

只是,朝堂之间的权力倾轧向来黑暗,就算他们这些皇子也不能行差走错一步,何况是一个风头正劲,却又没有足够背景的文武状元?

沉默着,姬容心中的不舍终于占了上风。

“那,奴婢让人回了他?”侍女开口。

“不,准备一下,我去了好。”姬容摇摇头,道。

“是,那礼物?”有些惊讶,侍女问。

“随便捡一件就好了,不用费神。”姬容平淡的说。

“奴婢明白了。”尽管越发的不解,那侍女还是规矩的应道,随即便准备退下。

宴会……不知是处于隐隐的期待抑或是其他什么,姬容一时感觉复杂。然而紧接着,他就记起了一件事——姬辉白也去过那次宴会,并且难得的失态——为了他对楚飞过了分的宠爱。

想到这里,姬容叫住已经走到了门边的侍女:“等等,待会记得派人去二皇子府通知,问二皇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侍女答应,随即便退了下去。徒留姬容一个人在屋子里回忆,回忆一个……

并不该回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