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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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真相

    宁泽骑着马从官道上一路直奔苗方城,到了城下时,天已经是快要黑了。到了城门口,他拿出一块令牌,守门的小兵一看,立即拱手道:“恭迎少主回城。”宁泽没有理会,立即策马向着城主府奔去。

    到了城主府门前,宁泽并没有立即下马,而是在不远处看着这陌生有熟悉的地方。自己已经十年没有回这个地方了,苗方城的其他地方早已是物是人非,可是,这里的一切却丝毫没有变化。十年前,他选择了踏出这个地方,选择了和父亲决裂。十年后,自己还是回来了,却怎么也提不起勇气去踏进那扇大门。

    就在他踟蹰之际,突然,一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口,那个人一下子就看向了宁泽这边,然后站在了原地。两人就这样相互看着,谁也没有动。这时,有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像是一个女人,她顺着那人看的方向看去,立即跑了起来。宁泽也赶紧下马,呆呆的站在那里。

    “泽儿,是你吗?”那女人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颤着声试探的问道。

    “母亲大人在上,请受孩儿一拜。不孝子宁泽,回来了。”宁泽当即跪在地上,哭着说道。

    宁泽的母亲一把将宁泽抱在怀里,然后用手狠狠的打在了宁泽的背上,然后又抚着宁泽的背,哭着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旁边的下人们也哭的稀里哗啦,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人说:“夫人,先进屋去吧。”

    “诶,好!泽儿,走,咱回家去。”宁泽的母亲笑着说道。

    走到门口,宁泽的父亲依然背着手站在那里,两只眼睛此刻还湿润着,看到宁泽走过来,他忙说道:“回来了?”

    宁泽听到后,又跪在地上,说道:“父亲大人,不孝子宁泽见过父亲大人。”宁泽的母亲一把拉起宁泽就往里走,走之前还不忘瞪宁泽的父亲一眼。宁泽的父亲尴尬的笑了笑,也跟着进去了。

    吃过饭后,宁泽的母亲把宁泽拉到她身边坐着,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着宁泽,就像是第一次见一样。“你先出去吧!”宁泽的父亲对他母亲说道。

    “不,我要看我儿子。”宁泽的母亲说道。

    “他又不会走,有的是时间看。快出去吧!”宁泽的父亲有点不耐烦了。

    “十年前他可是说走就走了,你这个老家伙,当年都怪你·····”宁泽一看母亲这架势,赶紧说道:“娘,孩儿这次回来,就不会再离开了,我和父亲还有事要谈,娘你也要早点休息才是。”

    “不骗我?”宁泽的母亲拿手指着宁泽问道。

    “孩儿怎么敢骗娘呢。”宁泽笑道。

    “哼,谅你也不敢。”宁泽的母亲说完就离开了。

    房间里就剩下宁泽和宁泽的父亲宁天成两人。又是一阵沉默,宁泽终于开口说道:“我见到他了。”

    “谁?”宁天成立即问道。

    “彭叔叔的遗孤,彭沼。”宁泽看着宁天成说。

    “他,还活着吗?”宁天成有些不相信。

    “他没死,黑云玉佩在他身上。孩儿发现黑云玉佩后,找了当年捡到他的村长问过话了,而且,在岷山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更加确定就是他。”宁泽肯定道。

    “岷山?你去岷山干什么?”宁天成有些担心的问。

    “为了杀他。”

    “什么?你···”宁天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可是后来我还是没有杀死他。”宁泽平静的说道。

    “为什么?你还是过不去那个坎吗?”宁天成有些遗憾的问。

    “父亲!”宁泽叫了一声。

    “恩?”宁天成有些奇怪的应了一声。

    “我现在有些理解你当年的做法了。”

    “怎么了?”

    “这次帝国命我清缴乱党,云苏的一个王室余孽就躲在彭沼住的那个村子。在行刑的时候,他跳出来要救他们,被我给制服了。”

    “像他老子。”宁天成点评道。

    “就在那个时候,我想到了一些事,改变了我的看法。”宁泽看宁天成没有说话,又继续说道:“我这次清缴,杀了很多人,却从来没有人站出来为那些所谓的叛党说话,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死有余辜,还有人为了保住自己向我们告密,知道他的出现。然后,在驿站里,我想了很多。如果有一天,有外敌占领了秦国,然后大肆搜捕反抗者,剩下的人会不会联起手来保护那些反抗的人,。如果有一天,我宁家被人诬陷成了叛党,会不会有人像他一样站出来为我们做些事情,即使他什么也做不了。父亲,当年你和彭叔叔的事,我不会再怪你,他太正直了,也太愚忠了,而您,不过是别人的刀。如果当年你没有选择对彭叔叔下手,而是和他站在一起,那么您,娘,我还有宁家大大小小的奴仆,都将不复存在了,因为我们太渺小了。”宁泽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他的父亲已经是泪流满面,他仔细的看着宁天成,才发现,原来父亲也老了,黑色的头发里夹杂了很多白发,脸上也有了皱纹。

    而对于宁天成来说,听到儿子的这些话,他感到一丝欣慰,更多的则是一种解脱,终于有人能够理解自己当年的做法,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来,秦国大小官员都对他嗤之以鼻,说他是卖友求荣的无耻小人,以至于他多年来一直在城主的位置上,从没有挪动过,仿佛朝廷已经忘了他这个镇守一方的苗方城主宁天成一样。可谁又知道这么多年以来,那件事如同一根刺刺在了心窝里,本以为会永远拔不出来,谁想,竟然被自己的儿子给拔掉了。

    良久,宁天成擦干了眼泪,并没有就宁泽刚才的那段话做出任何的评论,而是淡淡的问道:“那你最后为什么有没有杀他呢?”

    “他终归还是我曾经的好友,而且,留着他,也能让我变得更强。有他在一天,宁家就多一天危险,而这份危险能时刻督促我,只要我足够强,就不会怕他来找我宁家报仇。”宁泽坚定地看着宁天成,“父亲,我要变强。”

    “好!我宁天成有这么个儿子,此生足矣。这么些年你一直对我避而不见,独自一人躲在军营里,我也一直没有机会交给你我宁家的家传功法,现在你回来了,这套功法传给你,我也算对得起祖宗了。”宁天成大笑道。

    “家传功法?”宁泽疑惑的看着宁天成。

    “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你来找我。”宁天成对宁泽说道。宁泽退出了房间,而宁天成还坐在那儿,他在等一个人,那个人每晚都会在这个时候将宁泽的消息报告给他。不一会儿,只见一个黑衣人进了房间,“今天没有任何消息传来。”那黑衣人说。他们永远不会知道,那个人永远不会再传来消息了,因为他已经葬身在岷山深处了。

    同样,在岷山深处,也有两个人在讨论十年前的那场血案。云明本想待怀光休息一天后,再告诉他的,可是,此时的怀光早已失去了理智。他不明白云明为何要那样说。

    “不,你现在就告诉我。”怀光有点怒了。明明是云明需要报仇,为什么云明却说向他们报仇的是自己,明明自己才是给云明带来噩耗的人,现在自己反倒有了噩耗,似乎这一切都反了。为什么云明面对自己父亲的死还能这么云淡风轻?为什么他好像什么都知道而自己却一无所知?为什么他会来这个地方?为什么云岚要让自己来找他?为什么乾楠能认出自己?为什么他要带自己来这里?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自己竟成了暴风的中心,外面风起云涌,自己却一无所知。

    “你真的想现在知道?”云明一手搭在怀光的身上问道。

    “快告诉我!”怀光歇斯底里的吼道。

    “好!我告诉你。你现在叫什么名字?”云明先问了一个问题。

    “怀光啊。”怀光下意识的回道。

    “你知道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因为你的父亲叫彭光,你叫彭沼。你的父亲是当年苗方城的城主,而不是那个破猎户。”

    “不可能,我父亲怎么会是城主呢?不可能!”怀光,不,现在应该叫彭沼。彭沼连连摇头。

    “这块黑云玉佩,就是明证。你可知道,这块玉佩是谁送给你的?正是现在的苗方城主,与你有着血海深仇的宁天成,而他的儿子,就是宁泽。”

    “不,不会的。”彭沼现在慌了,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告诉自己这些事情,谁也不会相信。“不要再说了!你们都是骗子!”彭沼对着云明大声吼道。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云明一巴掌打在了彭沼的脸上,“彭将军英雄一世,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窝囊的儿子。”云明生气了,彭沼捂着自己的脸,眼泪一下子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当年,你父亲是苗方城主,宁天成是黑云卫总指挥使。你父亲对宁天成犹如亲兄弟一般不分你我,在你们还没出生以前,他们就约定,若是一男一女,便结为夫妻,若都是男儿,便结为兄弟,并将黑云卫的信物送给了你。后来,你俩一个叫彭沼,一个叫宁泽。在你六岁那年,你的父亲发现了秦王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一旦公布与众,秦王将颜面尽失,甚至还会被迫自裁。你父亲是一个正直的人,他无法忍受如此肮脏的事情,于是,他准备将秘密公布与众,却被秦王收买的宁天成先下手,将你一家满门处死。当时,为了救你,彭家的管家带着你从密道逃脱,一直跑到了岷山脚下,宁天成没有找到黑云玉佩,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放弃找你。否则,你若是猎户之子,那宁泽怎么会带那么多人去岷山找你?”云明缓缓道出了当年的彭家血案的真相。

    突然间,彭沼一下子跌进了小溪里,乾楠立即跑过来将他从溪水中捞了起来,然后把他抱进了茅屋里。云明也跟着进来,然后伸出手搭在彭沼的手腕处。“他没事,就是最近几天劳累过度,又兼急怒攻心所致。休息一晚就好了。”说完,便准备出去,这时乾楠拦住了他。

    “你以为他和你一样吗?他不过是一个稍有力量的普通人。你明知他这几天劳心伤神,疲乏过度,为何还要这么刺激他?你以为他和你一样练过《内经》,修过《清心咒》吗?”乾楠显得颇有些生气。

    “我这是为他好。他现在这个样子,将来怎么面对宁家的人?我现在就是要把他扔下悬崖,让他自己学会飞翔。他生来就是一只搏击长空的鹰,而不是一只只会啄米的鸡!”云明的反驳让乾楠也无话可说,云明说的没错,只有经历苦痛,才能不断强大。云明走出了茅屋,乾楠没有再阻拦也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了彭沼的旁边。过了好一会儿,云明又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这是什么?”乾楠看着云明端着一只碗进来,上面还冒着热气。

    “安神静心的。”云明淡淡的说。

    “给我吧。”云明看了看乾楠,然后将碗递给了他。待药凉一些了以后,乾楠将彭沼扶起来,捏住他的嘴,将药缓缓倒入了嘴中。乾楠将彭沼收拾干净后,也退出了茅屋,回自己的房子睡觉了。

    这一夜,和平常的夜晚并没有什么不同。夏天即将过去,秋天那肃萧的气息已经越来越明显,夜风中更多了些凉意。

    云明在自己的房间里并没有睡着,而是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那深沉的夜。忽然间,两行清泪从他眼睛里缓缓的流出,他并没有去擦拭,而是任那眼泪穿过如玉的面颊,滴落在地上。

    乾楠躺在床上,双手枕着脑袋,睁着眼睛看着屋顶,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忽然间,他一跃而起,盘起双腿,闭眼打起坐来。

    在喝了云明熬的汤药后,彭沼的确是安静了很多,可是,在他的意识深处,却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小时候的记忆片段不断地在脑海里翻腾,就像是被封印多年的巨龙,突然间被揭开封印,龙归大海一般。

    而在另一边,宁泽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昨天的那些想法、十年前的血案、和彭沼小时候在一起的回忆、父亲的苍老、母亲的爱护,甚至是鹰蛇大战的画面,都不断地轮番冲击着他的脑海。昨天和今天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远比十年之间发生的事情更加的具有冲击力。

    宁泽的父亲宁天成,此刻也站在窗户边,看着窗外那深沉的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偶尔间,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一闪而过的寒光。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乾楠早早的来到了彭沼的屋子,这时的彭沼还在睡着,是得让他多睡一会儿,这么多天的劳累,再加上昨天云明那番话的刺激,的确是心神疲惫。他出了屋子,就看到云明正准备从石台上下来。云明修炼的《内经》需要吸收阴阳之气,引初生之阴从足底涌泉两穴入体,再引初生之阳从天灵灌体,将初阴之气与初阳之气融于丹田,在体内达到阴阳平衡。云明每天都在晨昏交替之际练功,这种功法能的好处不在于多么厉害的招式,而在于养身健体,延年益寿。

    《内经》的第一境界就是引初阴初阳灌体,这一境界能使人中正平和,明辨是非。第二境界则是引至阴至阳之气,阳气自丹田直上天灵,阴气自丹田直入涌泉。这个时候,修炼之人就能有三百岁之寿命。而到了第三境界,直接吸取太阴太阳之精,达到与天地齐寿,日月同辉的境界。但这种功法的弊端就是要有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必须每天修炼,一旦有一天错过,那体内阴阳之气就会难以为继,即使后面再坚持,也不会有丝毫的寸进,一生就只能原地踏步。如果只吸收了其中一种,阳气过多则会使人十分刚烈,甚至刚愎自用。阴气过多,则会使人十分阴柔,以至于懦弱无能。

    其实这是一种君王的修炼之道,作为一国之君,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死后,继位者不能服众而出现问题。而且国君既不能太过强硬,也不能太过软弱,既要有识人之明,又要有洞察之机,既要保持自己的头脑清醒,还要不被谗言干扰。要将群臣置于自己的掌中,而不是被群臣置于他们的掌中。这就是《内经》的意义。

    云明看到乾楠向自己走来,自己也走向乾楠,两人面对面的时候,云明看着乾楠的眼睛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修炼的是《内经》,还知道我练过《清心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