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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江山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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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低着头的钱镠,高郁没有缓和气氛的意思,高郁似笑非笑继续道。

    “你可能会怪我太过势利,但我不想欺骗你。

    事实便是如此,我离开小镇的原由,还有便是如今盐帮的状况。

    树倒猢狲散,这亦一个家族衰败不可避免的下场。”

    高郁继续自嘲道:“年前,我是树,如今我便又是那猢狲。

    人生境遇说来也是奇妙啊!”

    钱镠突然抬起头,很是认真的问道:“先生是说,我家要败亡?阮成要……”

    钱镠直视着高郁,高郁脸色黯淡。

    师徒二人沉默良久后,高郁凝眉道:“具体如何,我尚不知晓。

    天下动乱,普天之下,何处不乱?

    淮南道已乱,江南道亦不能幸免。

    我不知阮成的江湖如今是何等的光景,但却能意料到衰败之势是必然难以逃避的。

    分析出这一点,其实并不难。

    阮成近月来多离少归,每次回来时,小镇吊丧数日不止。

    你居于吴府深宅,或不感觉不到。但只要留意,你便能察觉到的。

    来到小镇上避盗贼,躲战乱的人家,近日来多有搬离……”

    高郁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钱镠坐在他对面,虽在极力掩饰内心的波动,但高郁还是看出了端疑。

    钱镠攥紧双拳,身体在不可控制的颤抖。

    高郁很理解钱镠,多年之前,扬州高氏府邸的那名少年,在得知家族即将败亡时,和钱镠现在的表现一般无二。

    偌大一个家族败亡之时,便是如那山洪海啸,一泻千里之势,又岂是他这个被养在高墙深院中的公子哥能阻挡的?

    少年闻声惊变生华发,流亡才知是意气人。

    高郁不想去安慰钱镠,世道总会教他的。

    高郁换起了笑脸,对钱镠道:“这或许是你我师徒最后一次相谈了。

    你敏思好学,为师自问才疏学浅,再无道理可教化你。

    今日为师跟你谈谈这天下吧!

    或许多年之后,等你坐断江南,为师这个势利之徒还需来和你叩门,讨要那一谋士之位呢!”

    高郁用半开玩笑的口吻缓和着师徒二人的气氛。

    钱镠长吸一口气,安静的听着高郁说的天下之势。

    王仙芝准备接受朝廷的招安,准备了众兄弟们告一个别。

    一场宴席上,王仙芝宣布将带领起义军投降接受朝廷招安,自己要去享清闲日子,要丢下众兄弟喝西北风。

    黄巢怒极,大骂王仙芝,可能黄巢觉得骂人不解气,上去更是跟王仙芝扭打在一起。

    众兄弟们不但不帮大当家的,还附和黄巢。

    说哥哥你这么做,忒不地道。

    王仙芝迫于压力,改变了投降招安的错误路线,准备洗心革面继续造反。

    王仙芝虽然没有投降,但是和黄巢一场撕咬却是生了间隙。

    好歹老子也是大当家,你当着众兄弟的面打我,这算什么事?

    故而二人分道扬镳。

    黄巢自己出来干,注定了不是池中之物的黄巢很快便露了锋芒。

    攻下郓州(今山东东平)后又攻克沂州。

    河南道如今是乱得不可开交。

    而河南道下的淮南道如今也不安生,大盗孙儒淮南作乱,淮南节度使高骈屡剿不灭,更有波动江南之势。

    南乱不止,北方又起了战事。

    说来也是李唐自己作。

    当年庞勋造反,李唐借用了沙陀兵,沙陀也就是突厥后裔。

    庞勋一年被灭,沙陀部大首领朱邪赤心被拜为单于大都护、镇武军节度使,并赐国姓,赐名李国昌,许入宗籍。沙陀部从此做大。

    如今的叛乱便是来自李国昌的儿子李克用所谋。

    李克用于云州起兵造反,纵兵抢掠。

    还在京师的李国昌大急,这臭小子是想害是他老子啊!

    于是硬着头皮骗田令孜和李儇,说如果李克用不服朝廷,臣愿率本部兵马征讨李克用,行大义灭亲之举。

    李儇被黄巢、王仙芝弄得烦了,代北若能不动兵戈那是再好不过的。

    李儇大手一挥,直接把李国昌派去云州平定叛乱。

    李克用可是李国昌的亲儿子,你当他李国昌什么人?真可能杀了自己的儿子?

    父子二人一汇合,代北云州已经可以说是脱离了李唐的控制。

    高郁判断,这场动乱应该才是刚刚开始。

    动乱会随着黄巢的壮大而越演越烈。

    用不了多久,不仅是李克用,很多执掌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便要割据一方。

    类似淮南高骈、剑南王建、山南刘巨容……诸如此类者,数不胜数。

    提前知道历史脉络的钱镠,不禁感叹历史总是那么惊人的相似。

    王朝灭亡的导火索,往往总是一场或是几场大起义。

    东汉末年的黄巾起义,现在的王仙芝、黄巢。

    作乱之后,各大诸侯便要开始拥兵自重分地盘了。

    现在这个阶段,就是资本原始积累的阶段。

    能在这个时候谋得一方天地,日后中原逐鹿之时,才能有本钱。

    这么重要的一个阶段,也难怪高郁会选在此时出江湖与天下诸雄一较锋芒。

    高郁突然问道:“钱镠,你志向在何处?”

    钱镠平淡道:“我现在不想谈天下,这与我无关。我只想早日出师,帮阮成整顿一番江南道上的盐枭江湖。”

    高郁欣慰点头道:“先立家,后谋天下。不错,男儿是当有凌云之志,但更需有立足之根。

    为师眼高于顶,誓要与天下英豪一辩雌雄。

    今日之后,为师谈为师的天下,你立你的家业。

    萍水相逢,无需再问归期!”

    钱镠起身郑重行礼,道:“先生走好!愿先生前程似锦!”

    说完钱镠便转身离去,没有遗憾也没有落寂。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师徒二人或是同道中人,只可惜君雄心壮志时,我还是痴儿顽童。

    高郁离开了,钱镠没有去送别。

    早晨,管家吴用搬来了两个箱子。

    钱镠打开箱子,只见是两箱子的书。

    放在上面的头一本,便是钱镠昨日归还的《神机制敌太白阴经》,而书下的,则是高郁看兵书时,所著的注解。

    钱镠说里拿着兵书,呆呆的看着两大箱子的注解,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