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孩为伴
叶清在前面走，苏小野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她华贵的红色长袍一甩一甩，头上的发簪掉了也顾不得捡。
叶清走的不慢，但他并没有刻意甩掉这个女孩。将一个女孩独自丢在城外，这种事他做不出来，所以他向着齐城的方向返回去。
“叶清！你往回走干什么？”
“我要把你交给尹平。”
“啊？你不要命了！”
“我的命无关紧要，倒是你这条命，恐怕胜我千倍万倍。”
“我不去！”苏小野忽然站住脚，“要去你自己去！把我丢在这里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叶清笑了笑，脚也不停地继续向前。
苏小野一屁股在路边的树下坐住，愤怒地看着叶清逐渐消失的背影。
苍野茫茫，渺无人烟。
叶清真的消失了，他没有等苏小野，甚至连头也没有回。
苏小野抱住膝盖，黯然地低下了头。
她是巴蜀第一家族苏家的大小姐苏小野，从小身居高阁，养尊处优。在她的生活里，有会讲笑话的奶娘、唯命是从的仆人和对她溺爱万分的爹娘。
她过着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但她自己却感到无聊和厌倦。她喜欢背着父母偷偷跑到集市上，去听说书人讲那些江湖轶事。
在说书人口中的传奇人物里，她最喜欢的就是叶清。
倚天万里三寸铁，魔剑无情笑苍生。叶清是与全江湖格格不入的人，他被黑道追杀十年，又为正道所不齿，但他毫不在乎，凭借手中三寸短剑浪迹天涯，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
苏小野想象中的叶清，是伴随着漫天飞雪，披着黑色斗篷，骑着神骏的白马，抱着可爱的猫的大侠，她做梦都会梦到叶清，梦到自己和他并肩天涯，听他笑谈江湖中那些有趣的故事。
现在她见到叶清了，虽然没有漫天飞雪，没有神骏的白马，现在连黑色的斗篷和可爱的猫都消失不见，但这仍然减退不了她对叶清的仰慕。
见到叶清的第一眼，苏小野就被他美丽忧郁的眼睛迷住了，她觉得，叶清就是她想象中的叶清！
想着想着，身处旷野的孤独和恐惧消失不见，苏小野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你笑什么？”
就在这时，叶清紧皱着眉头，从树后面绕了出来。
“叶清！你没走！”苏小野惊喜地跳了起来。
“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我不是江湖大侠，更不是风流浪子，跟着我没什么好下场，最重要的是，我没有心力再去照顾一个小孩子！”
“我不用你照顾，我自己照顾自己！我还可以照顾你！”
“照顾我？”叶清古怪地看了苏小野一眼，“你怎么照顾我？”
“我会烧饭！会洗衣服！还会……”
“听你这么说，你好像不是大小姐。”叶清打断她。
“我没做过，但我看到下人们做过！”
叶清沉默片刻，低低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你的下人，不会满足你的一时兴起，你尽快回家吧。”
苏小野眨了眨眼，忽然又露出笑容：“那你送我回家吧！”
“送你回家？”叶清愣了一下，他本没有义务送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孩子回家，但想到护送她的人都是因自己而死时，他犹豫了。
“你家在哪？”
“巴蜀苏城！”
“巴蜀……”叶清皱起眉头，巴蜀距离江南何止万里？若要送她回去，得走到猴年马月？
但转念一想，叶清倒也无处可去，他的时间也大都是用来浪费的。
“我没有马，也没有钱买马，你家那么远……”
“我有钱！我给你买最好的马！白马！”
苏小野只有叶清胸口那么高，她仰着脸，眼神中满是期待，期待中又带着害怕被拒绝的不安。
叶清忽然感觉心中一动，一股暖流淌遍全身。
对于一个孤独的人来说，陪伴是最珍贵的奢望，突然有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想陪他走过一段旅程，让他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温暖。
“我可以送你回家，但在这之前，我还有些事要做……”
“我陪你！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叶清愕然地摸了摸额头，半晌过去，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笑容，柔声道：“那好吧！”
“耶！我找到叶清了！我要跟叶清浪迹天涯了！”苏小野连蹦带跳，原本整齐的长辫都被甩松。
她的狂喜，她的雀跃，绝对是叶清无法理解的。
……
苏小野在齐城马市买了一匹马，那是一匹神骏异常的白马，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鬃毛顺滑如丝，四肢刚坚如铁。
这匹马绝对价格不菲，而苏小野出的，是她手上的指环。
“这……”马市老板捧着那枚指环，似乎有些灼手一般，额角都在冒汗。
晶莹剔透的浅蓝色，从内之外闪烁着名贵的光芒，更可怕的是指环上若隐若现的“苏”字。
就算再不识货的人，也知道巴蜀苏家嫡系佩戴的蓝月指环，举世无双。
“我没带钱，只能用这个指环来抵了。你不能卖，日后我会来赎，或者你直接拿着这枚指环去巴蜀苏家，想要多少钱都能要到！”
苏小野笑得很开心，她将马牵到叶清面前，慷慨道：“送你！”
叶清有些愕然，他不解地看着苏小野，皱眉道：“为了一匹马，值吗？”
“为了马不值，为了你就值！”
“我不愿受人恩惠，更何况是如此大的恩惠，你把指环拿回来，这马我们不要了。”
“指环我日后会来赎的！况且这哪是什么恩惠？我要钱又没用，金子对我来说就像石头一样！”
叶清咋了咋舌，无奈苦笑。
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会觉得金子无用，一种是穷惯了用不上太多钱的人，另一种就是钱多了实在花不完的人。叶清是第一种，苏小野是第二种。
虽然这两种人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最后的结论却都是金子无用，所以叶清也就在某种程度上理解了苏小野。
他翻身上马，对苏小野伸出了手。
苏小野抓住叶清的手，坐进叶清的怀里，那一刻她的幸福感就像这寒冬暖日的光芒，多的溢出来恨不能洒遍世界。
苏小野终于圆了自己的梦想，她坐在白马的马背上，和叶清一起驰骋荒原，她不知道叶清要去哪，但她不想知道，如果知道了前路何方，那不就太过无趣了吗？
苏小野唱起了歌，空灵美妙的嗓音堪比天籁。
叶清听着女孩动听的歌喉，忽然想起苏小野之前在客栈里抚琴而歌，唱的那首《阳关三别》。
从今别后，两地相思万种，有谁告陈？
他想起了米粥，想起了父母，想起了空心山上围着木栅栏的小家。
(本章完)
叶清走的不慢，但他并没有刻意甩掉这个女孩。将一个女孩独自丢在城外，这种事他做不出来，所以他向着齐城的方向返回去。
“叶清！你往回走干什么？”
“我要把你交给尹平。”
“啊？你不要命了！”
“我的命无关紧要，倒是你这条命，恐怕胜我千倍万倍。”
“我不去！”苏小野忽然站住脚，“要去你自己去！把我丢在这里好了！”
“你以为我不敢？”叶清笑了笑，脚也不停地继续向前。
苏小野一屁股在路边的树下坐住，愤怒地看着叶清逐渐消失的背影。
苍野茫茫，渺无人烟。
叶清真的消失了，他没有等苏小野，甚至连头也没有回。
苏小野抱住膝盖，黯然地低下了头。
她是巴蜀第一家族苏家的大小姐苏小野，从小身居高阁，养尊处优。在她的生活里，有会讲笑话的奶娘、唯命是从的仆人和对她溺爱万分的爹娘。
她过着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但她自己却感到无聊和厌倦。她喜欢背着父母偷偷跑到集市上，去听说书人讲那些江湖轶事。
在说书人口中的传奇人物里，她最喜欢的就是叶清。
倚天万里三寸铁，魔剑无情笑苍生。叶清是与全江湖格格不入的人，他被黑道追杀十年，又为正道所不齿，但他毫不在乎，凭借手中三寸短剑浪迹天涯，任何人都奈何不了他。
苏小野想象中的叶清，是伴随着漫天飞雪，披着黑色斗篷，骑着神骏的白马，抱着可爱的猫的大侠，她做梦都会梦到叶清，梦到自己和他并肩天涯，听他笑谈江湖中那些有趣的故事。
现在她见到叶清了，虽然没有漫天飞雪，没有神骏的白马，现在连黑色的斗篷和可爱的猫都消失不见，但这仍然减退不了她对叶清的仰慕。
见到叶清的第一眼，苏小野就被他美丽忧郁的眼睛迷住了，她觉得，叶清就是她想象中的叶清！
想着想着，身处旷野的孤独和恐惧消失不见，苏小野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你笑什么？”
就在这时，叶清紧皱着眉头，从树后面绕了出来。
“叶清！你没走！”苏小野惊喜地跳了起来。
“我必须跟你说清楚，我不是江湖大侠，更不是风流浪子，跟着我没什么好下场，最重要的是，我没有心力再去照顾一个小孩子！”
“我不用你照顾，我自己照顾自己！我还可以照顾你！”
“照顾我？”叶清古怪地看了苏小野一眼，“你怎么照顾我？”
“我会烧饭！会洗衣服！还会……”
“听你这么说，你好像不是大小姐。”叶清打断她。
“我没做过，但我看到下人们做过！”
叶清沉默片刻，低低叹了一口气，道：“我不是你的下人，不会满足你的一时兴起，你尽快回家吧。”
苏小野眨了眨眼，忽然又露出笑容：“那你送我回家吧！”
“送你回家？”叶清愣了一下，他本没有义务送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孩子回家，但想到护送她的人都是因自己而死时，他犹豫了。
“你家在哪？”
“巴蜀苏城！”
“巴蜀……”叶清皱起眉头，巴蜀距离江南何止万里？若要送她回去，得走到猴年马月？
但转念一想，叶清倒也无处可去，他的时间也大都是用来浪费的。
“我没有马，也没有钱买马，你家那么远……”
“我有钱！我给你买最好的马！白马！”
苏小野只有叶清胸口那么高，她仰着脸，眼神中满是期待，期待中又带着害怕被拒绝的不安。
叶清忽然感觉心中一动，一股暖流淌遍全身。
对于一个孤独的人来说，陪伴是最珍贵的奢望，突然有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想陪他走过一段旅程，让他感受到一种陌生的温暖。
“我可以送你回家，但在这之前，我还有些事要做……”
“我陪你！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叶清愕然地摸了摸额头，半晌过去，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笑容，柔声道：“那好吧！”
“耶！我找到叶清了！我要跟叶清浪迹天涯了！”苏小野连蹦带跳，原本整齐的长辫都被甩松。
她的狂喜，她的雀跃，绝对是叶清无法理解的。
……
苏小野在齐城马市买了一匹马，那是一匹神骏异常的白马，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鬃毛顺滑如丝，四肢刚坚如铁。
这匹马绝对价格不菲，而苏小野出的，是她手上的指环。
“这……”马市老板捧着那枚指环，似乎有些灼手一般，额角都在冒汗。
晶莹剔透的浅蓝色，从内之外闪烁着名贵的光芒，更可怕的是指环上若隐若现的“苏”字。
就算再不识货的人，也知道巴蜀苏家嫡系佩戴的蓝月指环，举世无双。
“我没带钱，只能用这个指环来抵了。你不能卖，日后我会来赎，或者你直接拿着这枚指环去巴蜀苏家，想要多少钱都能要到！”
苏小野笑得很开心，她将马牵到叶清面前，慷慨道：“送你！”
叶清有些愕然，他不解地看着苏小野，皱眉道：“为了一匹马，值吗？”
“为了马不值，为了你就值！”
“我不愿受人恩惠，更何况是如此大的恩惠，你把指环拿回来，这马我们不要了。”
“指环我日后会来赎的！况且这哪是什么恩惠？我要钱又没用，金子对我来说就像石头一样！”
叶清咋了咋舌，无奈苦笑。
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会觉得金子无用，一种是穷惯了用不上太多钱的人，另一种就是钱多了实在花不完的人。叶清是第一种，苏小野是第二种。
虽然这两种人有着本质的区别，但最后的结论却都是金子无用，所以叶清也就在某种程度上理解了苏小野。
他翻身上马，对苏小野伸出了手。
苏小野抓住叶清的手，坐进叶清的怀里，那一刻她的幸福感就像这寒冬暖日的光芒，多的溢出来恨不能洒遍世界。
苏小野终于圆了自己的梦想，她坐在白马的马背上，和叶清一起驰骋荒原，她不知道叶清要去哪，但她不想知道，如果知道了前路何方，那不就太过无趣了吗？
苏小野唱起了歌，空灵美妙的嗓音堪比天籁。
叶清听着女孩动听的歌喉，忽然想起苏小野之前在客栈里抚琴而歌，唱的那首《阳关三别》。
从今别后，两地相思万种，有谁告陈？
他想起了米粥，想起了父母，想起了空心山上围着木栅栏的小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