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旅程继续 - 1.3 异名同出（下）
王玄和三位姑娘走过阴幽的走廊。走廊通往城堡深处，天井和圆厅后方的空间。罗克珊娜走在前面，拄着长杖款款徐行，一边说道：“我来凯尔莫罕，也是为了探索古代精灵的知识。古代精灵从远古文明继承了许多智慧，虽然没能全部理解和保留，但形成了一种信仰和教条体系。而在此基础上，他们还发展出了一套自我修炼和提升的系统。”
“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有许多巫术、神术、仪式和武术都与之有关。”
紫鸢也说道。罗克珊娜一点头：“是的，这个古代精灵要塞里就保存着一些珍贵的古籍。如果能得到其中一本真经，或许就能习得神功。即便不能，也能一窥远古的知识。不过……最让我觉得此行不虚的，或许还是这个。”
罗克珊娜说着，当先走出走廊的尽头。迎面而来又是一间幽静空旷的大厅，清幽的天光从上方落下。而在一行人前方大厅的对面，竟然是一道宏伟的山壁，占据了整个宽阔的大厅内侧。抬头望去，大厅也如天井一般幽深高耸，山壁也向着上方那片幽暗中耸去，似乎一直到城堡主塔，氤氲的天光照在宽阔的天井和高耸的山壁上。原来城堡依山而建，直接砌筑在悬崖上，之前众人便发现圆厅和天井背后、城堡的内里还有着巨大的空间，一直从地面到主塔上层，原来竟然藏着高山绝壁的一隅。只见青灰色的山壁微微突出，周围山岩嶙峋层叠，点缀着碧绿的地衣苔藓，在天光清辉之下反射着阴湿的水光，高处的虬松古树笼罩在上方的氤氲光芒中。山壁脚下周围又是一片碧绿的水池，尽管此时北方正是秋冬，水中竟然有着婷婷的莲荷。然而在这高耸的山壁正面，还有一具庞然大物，赫然呈现在大厅内壁中央，率先抓住了大家的眼睛——
那是一个巨大的生物遗骸，半埋在致密的山岩中。它似乎是一头巨龙，但又不同于如今西方典型的龙类——它有着孔武的四肢和宽大的双翅，又有着巨蛇一般修长的身躯，尾巴蜿蜒到山壁脚下，头颅朦胧在天井和山壁高处的天光之中。而它脚爪的形状与结构也不同于如今人们所知的龙类或蜥蜴，更像是人类的手一般有着长长的五指。即便已成为一具遗骸，它也占据了山壁大半的宽度和高度。
“真没想到，城堡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王玄环视着大厅，目光也落在耸立的山壁和巨大的遗骸上。罗克珊娜也意味深长的微笑道：“在我看来，这或许才是整个凯尔莫罕最有意思的宝物。这头龙不同于如今泰拉瑞亚所知的任何龙类，没有人知道它的种类和名称，但我想它或许比古代精灵还要古老。古代精灵对于他们认为已经灭绝的古代生物，曾积极发掘和调查过许多遗骸，并分门别类的记载——这或许就是其中一个。不仅如此，还有山壁中那些海洋生物的遗骸，在如今的海洋中很少见到它们。”
王玄和少女们闻言并未觉得惊讶，也知道罗克珊娜的言中之意——毕竟大家在城堡上层客厅里墙壁上已经见过。他和女孩儿们此时也注意到，在山壁上的苔藓之下、草木和虬根之间确实还有许多海洋古生物的遗骸。虽然它们都已成为大地的一部分，但数量繁多、种类丰富，不一而足，反倒透露出一股远古的生气来，就好像在山岩上现今的生物与植被下还有一个隐秘的世界。但和古代巨龙的遗骸不同，这些海洋古生物已经成为了化石。
“这或许说明，我们脚下的高山在很久以前其实是一片海洋。而这些看上去并不起眼的海洋生物，或许比这头巨龙还要更加古老——因为它们已经成为了石头，而巨龙的遗骸还是骨头。这个要塞在古代语中被称为‘古海要塞’，古人诚不我欺。但是今人又有多少知道这些呢……”
罗克珊娜又喟然一叹，稍稍一低头，“而且这些海洋生物的遗骸显然比上一纪元的精灵古国都更加古老，还应该古老得多，毕竟它们的遗骸变为石头也需要很长时间。而从远古文明如今的遗物来看，远古文明也是在这山崩地裂、沧海桑田的变化之后才诞生。所以这些石头、以及我们的世界到底有多古老呢？”
她说罢又回头一看王玄和安娜、朔夜，虽然她的眼上蒙着黑色的纱巾，却能仿佛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安娜和朔夜看了王玄一眼——毕竟罗克珊娜的问题已经超出了一个黑暗时代和中世纪的架空奇幻世界通常的背景设定范围，而“瞭望”不仅在这个世界里囊括了这些背景细节和知识，还让一个npc问了出来，但就算如实回答她，对于这个“游戏”来说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王玄不动声色的回头同安娜和朔夜一个对视，又看了看紫鸢。紫鸢也看着他，一向冷漠的脸也平淡了许多，明亮的目光中似乎还有一丝十分复杂的思绪和期许，或许是期待着王玄的答案。尽管，她或许和别的npc并无二致，并没有真正的情感、思绪和期待，正如罗克珊娜。但王玄还是微微一笑，说道：
“还记得刚才我们说起过漩涡吗？”
“当然。”罗克珊娜和紫鸢都答道，关注和好奇的看向王玄。
“那么你们是否注意到，漩涡这样的东西其实在这世上随处可见——比如风暴，比如河水陷入坑洞时产生的漩涡，比如你将池子里的水放出时。”
“是的。”紫鸢冷静的答道，依旧直直的看着王玄。
“这么一说似乎果真如此，但为什么会这样？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或者说，和漩涡信仰又有什么关系？”
罗克珊娜黛眉一蹙，显得若有所思而惊疑。
“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大土球上——姑且称其为地球，而这个大土球无时无刻不在自我旋转着——你们或许已不难理解为什么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个球体，但你们还需要理解，天上的星辰大部分也是如此，而且包括我们生活的这个地球在内，它们都在旋转着——自我旋转，同时也互相吸引并围绕着其他的星星、或一群星星共同的中心旋转……”
王玄沉声而娓娓的说道。罗克珊娜和紫鸢惊疑而严峻的看着他，但也很快开始理解他的话语。罗克珊娜淡淡一笑道：“很有意思，虽然听起来像是狂人的知识——至少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如此，但似乎也有道理。”
王玄便继续说明，从地球的自转开始，一直讲到整个宇宙——用宇宙和天体类比古代哲学、尤其是古代精灵以道家理论为原型的知识中各种概念和事物，诸如“有无”、“清浊”、“阴阳”，将现代的物理和天文知识与“瞭望”里的古代知识有模有样的串通在一起；从水池中的漩涡讲到混沌理论，讲到宇宙的诞生以及为什么宇宙中的一切都在旋转；又讲到了黑洞，也就是所谓巨大的发光漩涡；还讲到板块构造，以及物种的演化和生灭。
这些宏大的事物和叙述令罗克珊娜和紫鸢哑口无言，甚至无暇去过多的感到惊讶。王玄将自己作为现代人的知识合盘托出，也使得她们在惊讶之余也没有太多的怀疑和难以置信——因为这些知识反倒能够解释更多中世纪和黑暗时代的疑问。宇宙的宏大和生涯的有限与渺小令罗克珊娜感慨，她也不时的向王玄提出疑问或是回应。而紫鸢似乎平静得多，保持虚无主义的她或许早已看穿人类世界并非宇宙的中心——虽然她并非人类。
“相信人类世界是宇宙的中心，或许这样想会让人们觉得自己是特殊的，让人们在这个苦痛而平凡的世界里获得一丝慰藉。但这个世界里有情众生悲苦的生活似乎并没有显现出造物主有多么垂怜他们，甚至都没有显现出多少造物者和神存在的痕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这个宇宙中有亿万星辰，凭什么我们所在的这一颗就是宇宙的中心呢？”
她看着罗克珊娜也看了看面前那高大的石壁和遗骸，冷冷的而深长的说，又向王玄意味深长的一看。王玄只是微微莞尔看着她，有一丝肯定和赞许，也有一丝微妙的感想。他知道两人都不过只是npc，或许正如两人在程序的设定下谈起这些事物，两人也注定表现得能够接受他的说法。但他心中还是有一些别样的希冀，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浪费时间向两人——两个并非活人的npc解释这一切。他一边道来，一边仰望着高大的山壁。清幽的光芒照在山岩和巨龙的骸骨上，散发出朦胧的古意。在悉心讲解之余，他也暗自惊讶于“瞭望”的背景和世界设定的细致与清奇。不过，这些或许只是“瞭望”直接从玩家那里拿来的。
他一通说罢，平和的声音回荡在空旷清幽的大厅里，仿佛掷地有声、余音绕梁。罗克珊娜和紫鸢半晌没有说话，似乎只是沉浸在这些话语背后的世界中。安娜和朔夜也沉默的等待着两人的反应。罗克珊娜仍是沉默的思索着，又过了片刻才微微一笑又轻轻一叹，悠悠的说道：“虽然你说的这一切实在是不可思议，但似乎也并无漏洞，反而还可以解释更多的疑惑，并且和古代精灵的知识也似乎处处暗合。这些对于你们外来者来说，都是天经地义、千真万确的知识吗？你们和远古文明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些知识并非是天经地义，在我们原本的那个世界里，我们也是经过了漫长的黑暗时代和求索才渐渐得到这些知识。它们或许也并非千真万确，我们在求索这些知识的道路上犯过无数错误，许多次的推翻我们曾经所认为的真理。至于我们和远古文明的联系……”
王玄只是淡淡的说道，又露出一丝微微笑意，显得很是意味深长，“我们的世界或许和这个世界的远古文明更像，自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我们便可以感受到。这或许也是为什么，我们的知识和古代精灵从远古文明那里继承来的只言片语有许多暗合相通之处。”
罗克珊娜又轻轻一叹，狡黠之于竟也有一丝迷惘，她看着山壁和龙骸又微微笑道：“我倒是想去你们的世界看看，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王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罗克珊娜，片刻才说道：“但是恐怕很难。我们的世界和你们的世界也许看起来相似，但本质上不同……”
“就像是现实的物质世界和一本书里的故事世界……”
紫鸢这时淡淡而冷冷的说道，抢过了王玄的话语，王玄、罗克珊娜和安娜与朔夜都回头看着她。
“你曾经这样告诉我，你们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在本质上不同。虽然令人难以接受，甚至难以理解，但我想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们的世界不是我们能够达到的。”她又说道。罗克珊娜一时无言，黛眉渐渐凝住，半晌才看向王玄，缓缓的说：“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世界是虚假的。”
“我并没与这么说。”王玄沉声道，看着罗克珊娜，就仿佛透过她的眼罩看着她明亮的双眼。
“但你恐怕是这个意思……”罗克珊娜又说道，十分平静。但她又转即微微一笑，却又似乎有些苦涩：“不过，我已经不会感到奇怪了。如果事实真的如此，反倒能解释我的许多疑惑，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很不正常……”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向紫鸢一看，“但如果我们这个世界不过就是一个故事和一张棋盘中的幻想的世界，就像一场梦一般，那么这些许多不对劲的地方反倒就显得正常了。”——她又看向王玄，狡黠的盈盈一笑——“而话说回来，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你们外来者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无惧死亡吧。因为哪怕是在噩梦之中，你们在梦里又有什么真正值得害怕的呢？”
安娜和朔夜面面相觑，却有一丝惘然和戚戚。王玄也显得有些感慨，只是说道：“或许曾经如此，但现在并不尽然。”
罗克珊娜又沉默了，紫鸢仍是直勾勾的看着王玄，双眸中寒光明亮而又深远，而她只是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是吗……那就祝你们好运了。”
说罢，她便温柔的一点头，拄着长杖转身款款向大厅入口走去。
“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有许多巫术、神术、仪式和武术都与之有关。”
紫鸢也说道。罗克珊娜一点头：“是的，这个古代精灵要塞里就保存着一些珍贵的古籍。如果能得到其中一本真经，或许就能习得神功。即便不能，也能一窥远古的知识。不过……最让我觉得此行不虚的，或许还是这个。”
罗克珊娜说着，当先走出走廊的尽头。迎面而来又是一间幽静空旷的大厅，清幽的天光从上方落下。而在一行人前方大厅的对面，竟然是一道宏伟的山壁，占据了整个宽阔的大厅内侧。抬头望去，大厅也如天井一般幽深高耸，山壁也向着上方那片幽暗中耸去，似乎一直到城堡主塔，氤氲的天光照在宽阔的天井和高耸的山壁上。原来城堡依山而建，直接砌筑在悬崖上，之前众人便发现圆厅和天井背后、城堡的内里还有着巨大的空间，一直从地面到主塔上层，原来竟然藏着高山绝壁的一隅。只见青灰色的山壁微微突出，周围山岩嶙峋层叠，点缀着碧绿的地衣苔藓，在天光清辉之下反射着阴湿的水光，高处的虬松古树笼罩在上方的氤氲光芒中。山壁脚下周围又是一片碧绿的水池，尽管此时北方正是秋冬，水中竟然有着婷婷的莲荷。然而在这高耸的山壁正面，还有一具庞然大物，赫然呈现在大厅内壁中央，率先抓住了大家的眼睛——
那是一个巨大的生物遗骸，半埋在致密的山岩中。它似乎是一头巨龙，但又不同于如今西方典型的龙类——它有着孔武的四肢和宽大的双翅，又有着巨蛇一般修长的身躯，尾巴蜿蜒到山壁脚下，头颅朦胧在天井和山壁高处的天光之中。而它脚爪的形状与结构也不同于如今人们所知的龙类或蜥蜴，更像是人类的手一般有着长长的五指。即便已成为一具遗骸，它也占据了山壁大半的宽度和高度。
“真没想到，城堡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王玄环视着大厅，目光也落在耸立的山壁和巨大的遗骸上。罗克珊娜也意味深长的微笑道：“在我看来，这或许才是整个凯尔莫罕最有意思的宝物。这头龙不同于如今泰拉瑞亚所知的任何龙类，没有人知道它的种类和名称，但我想它或许比古代精灵还要古老。古代精灵对于他们认为已经灭绝的古代生物，曾积极发掘和调查过许多遗骸，并分门别类的记载——这或许就是其中一个。不仅如此，还有山壁中那些海洋生物的遗骸，在如今的海洋中很少见到它们。”
王玄和少女们闻言并未觉得惊讶，也知道罗克珊娜的言中之意——毕竟大家在城堡上层客厅里墙壁上已经见过。他和女孩儿们此时也注意到，在山壁上的苔藓之下、草木和虬根之间确实还有许多海洋古生物的遗骸。虽然它们都已成为大地的一部分，但数量繁多、种类丰富，不一而足，反倒透露出一股远古的生气来，就好像在山岩上现今的生物与植被下还有一个隐秘的世界。但和古代巨龙的遗骸不同，这些海洋古生物已经成为了化石。
“这或许说明，我们脚下的高山在很久以前其实是一片海洋。而这些看上去并不起眼的海洋生物，或许比这头巨龙还要更加古老——因为它们已经成为了石头，而巨龙的遗骸还是骨头。这个要塞在古代语中被称为‘古海要塞’，古人诚不我欺。但是今人又有多少知道这些呢……”
罗克珊娜又喟然一叹，稍稍一低头，“而且这些海洋生物的遗骸显然比上一纪元的精灵古国都更加古老，还应该古老得多，毕竟它们的遗骸变为石头也需要很长时间。而从远古文明如今的遗物来看，远古文明也是在这山崩地裂、沧海桑田的变化之后才诞生。所以这些石头、以及我们的世界到底有多古老呢？”
她说罢又回头一看王玄和安娜、朔夜，虽然她的眼上蒙着黑色的纱巾，却能仿佛能感受到她的目光。安娜和朔夜看了王玄一眼——毕竟罗克珊娜的问题已经超出了一个黑暗时代和中世纪的架空奇幻世界通常的背景设定范围，而“瞭望”不仅在这个世界里囊括了这些背景细节和知识，还让一个npc问了出来，但就算如实回答她，对于这个“游戏”来说又能有什么意义呢？
王玄不动声色的回头同安娜和朔夜一个对视，又看了看紫鸢。紫鸢也看着他，一向冷漠的脸也平淡了许多，明亮的目光中似乎还有一丝十分复杂的思绪和期许，或许是期待着王玄的答案。尽管，她或许和别的npc并无二致，并没有真正的情感、思绪和期待，正如罗克珊娜。但王玄还是微微一笑，说道：
“还记得刚才我们说起过漩涡吗？”
“当然。”罗克珊娜和紫鸢都答道，关注和好奇的看向王玄。
“那么你们是否注意到，漩涡这样的东西其实在这世上随处可见——比如风暴，比如河水陷入坑洞时产生的漩涡，比如你将池子里的水放出时。”
“是的。”紫鸢冷静的答道，依旧直直的看着王玄。
“这么一说似乎果真如此，但为什么会这样？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或者说，和漩涡信仰又有什么关系？”
罗克珊娜黛眉一蹙，显得若有所思而惊疑。
“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大土球上——姑且称其为地球，而这个大土球无时无刻不在自我旋转着——你们或许已不难理解为什么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其实是个球体，但你们还需要理解，天上的星辰大部分也是如此，而且包括我们生活的这个地球在内，它们都在旋转着——自我旋转，同时也互相吸引并围绕着其他的星星、或一群星星共同的中心旋转……”
王玄沉声而娓娓的说道。罗克珊娜和紫鸢惊疑而严峻的看着他，但也很快开始理解他的话语。罗克珊娜淡淡一笑道：“很有意思，虽然听起来像是狂人的知识——至少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如此，但似乎也有道理。”
王玄便继续说明，从地球的自转开始，一直讲到整个宇宙——用宇宙和天体类比古代哲学、尤其是古代精灵以道家理论为原型的知识中各种概念和事物，诸如“有无”、“清浊”、“阴阳”，将现代的物理和天文知识与“瞭望”里的古代知识有模有样的串通在一起；从水池中的漩涡讲到混沌理论，讲到宇宙的诞生以及为什么宇宙中的一切都在旋转；又讲到了黑洞，也就是所谓巨大的发光漩涡；还讲到板块构造，以及物种的演化和生灭。
这些宏大的事物和叙述令罗克珊娜和紫鸢哑口无言，甚至无暇去过多的感到惊讶。王玄将自己作为现代人的知识合盘托出，也使得她们在惊讶之余也没有太多的怀疑和难以置信——因为这些知识反倒能够解释更多中世纪和黑暗时代的疑问。宇宙的宏大和生涯的有限与渺小令罗克珊娜感慨，她也不时的向王玄提出疑问或是回应。而紫鸢似乎平静得多，保持虚无主义的她或许早已看穿人类世界并非宇宙的中心——虽然她并非人类。
“相信人类世界是宇宙的中心，或许这样想会让人们觉得自己是特殊的，让人们在这个苦痛而平凡的世界里获得一丝慰藉。但这个世界里有情众生悲苦的生活似乎并没有显现出造物主有多么垂怜他们，甚至都没有显现出多少造物者和神存在的痕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这个宇宙中有亿万星辰，凭什么我们所在的这一颗就是宇宙的中心呢？”
她看着罗克珊娜也看了看面前那高大的石壁和遗骸，冷冷的而深长的说，又向王玄意味深长的一看。王玄只是微微莞尔看着她，有一丝肯定和赞许，也有一丝微妙的感想。他知道两人都不过只是npc，或许正如两人在程序的设定下谈起这些事物，两人也注定表现得能够接受他的说法。但他心中还是有一些别样的希冀，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浪费时间向两人——两个并非活人的npc解释这一切。他一边道来，一边仰望着高大的山壁。清幽的光芒照在山岩和巨龙的骸骨上，散发出朦胧的古意。在悉心讲解之余，他也暗自惊讶于“瞭望”的背景和世界设定的细致与清奇。不过，这些或许只是“瞭望”直接从玩家那里拿来的。
他一通说罢，平和的声音回荡在空旷清幽的大厅里，仿佛掷地有声、余音绕梁。罗克珊娜和紫鸢半晌没有说话，似乎只是沉浸在这些话语背后的世界中。安娜和朔夜也沉默的等待着两人的反应。罗克珊娜仍是沉默的思索着，又过了片刻才微微一笑又轻轻一叹，悠悠的说道：“虽然你说的这一切实在是不可思议，但似乎也并无漏洞，反而还可以解释更多的疑惑，并且和古代精灵的知识也似乎处处暗合。这些对于你们外来者来说，都是天经地义、千真万确的知识吗？你们和远古文明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些知识并非是天经地义，在我们原本的那个世界里，我们也是经过了漫长的黑暗时代和求索才渐渐得到这些知识。它们或许也并非千真万确，我们在求索这些知识的道路上犯过无数错误，许多次的推翻我们曾经所认为的真理。至于我们和远古文明的联系……”
王玄只是淡淡的说道，又露出一丝微微笑意，显得很是意味深长，“我们的世界或许和这个世界的远古文明更像，自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我们便可以感受到。这或许也是为什么，我们的知识和古代精灵从远古文明那里继承来的只言片语有许多暗合相通之处。”
罗克珊娜又轻轻一叹，狡黠之于竟也有一丝迷惘，她看着山壁和龙骸又微微笑道：“我倒是想去你们的世界看看，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王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罗克珊娜，片刻才说道：“但是恐怕很难。我们的世界和你们的世界也许看起来相似，但本质上不同……”
“就像是现实的物质世界和一本书里的故事世界……”
紫鸢这时淡淡而冷冷的说道，抢过了王玄的话语，王玄、罗克珊娜和安娜与朔夜都回头看着她。
“你曾经这样告诉我，你们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在本质上不同。虽然令人难以接受，甚至难以理解，但我想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们的世界不是我们能够达到的。”她又说道。罗克珊娜一时无言，黛眉渐渐凝住，半晌才看向王玄，缓缓的说：“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世界是虚假的。”
“我并没与这么说。”王玄沉声道，看着罗克珊娜，就仿佛透过她的眼罩看着她明亮的双眼。
“但你恐怕是这个意思……”罗克珊娜又说道，十分平静。但她又转即微微一笑，却又似乎有些苦涩：“不过，我已经不会感到奇怪了。如果事实真的如此，反倒能解释我的许多疑惑，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很不正常……”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向紫鸢一看，“但如果我们这个世界不过就是一个故事和一张棋盘中的幻想的世界，就像一场梦一般，那么这些许多不对劲的地方反倒就显得正常了。”——她又看向王玄，狡黠的盈盈一笑——“而话说回来，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你们外来者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且无惧死亡吧。因为哪怕是在噩梦之中，你们在梦里又有什么真正值得害怕的呢？”
安娜和朔夜面面相觑，却有一丝惘然和戚戚。王玄也显得有些感慨，只是说道：“或许曾经如此，但现在并不尽然。”
罗克珊娜又沉默了，紫鸢仍是直勾勾的看着王玄，双眸中寒光明亮而又深远，而她只是若无其事的微微一笑：“是吗……那就祝你们好运了。”
说罢，她便温柔的一点头，拄着长杖转身款款向大厅入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