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楼东风（下）
身为皇室郡主，赵霜自知此词为何人所做，开宝八年，唐国李煜兵败降宋，被俘至东京，授上将军，封违命侯，但仅仅过了三年，也就是在太平兴国三年，李煜身死，被追赠太师，追封吴王。
关于李煜身死的原因，民间有很多种猜测，譬如忧惧而死，念妻而死等，但最广为流传的一种则是被太祖赐死，而赐死的直接原因，就是这句词的出处，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锲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诚，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全词悲今，追忆故国往昔，太祖听之，恐生祸端，故以毒酒赐死。
若流言属实，对于太祖的做法，赵霜不是很赞同，但扪心自问，却是最好的选择，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这点，数百年前的曹孟德作了合格的示范。
石宽没有想那么远，他现在关心的是，这歌是何人所唱，冥冥中，他有种感觉，眼前这片荒地府邸就是个大蜘蛛网，而他和赵霜，正在蛛网的边缘疯狂试探。
伸出食指，示意安静，在赵霜明眸的注视下，石宽脚步移动，变后为前，把赵霜挡在了身后，回头低语道：“我们悄悄进去，只寻杨府，别节外生枝，遇到危险的话，你先走，免得拖累我，知道吗？”
赵霜听见，七分好笑，谁拖累谁还不一定呢，只是看到石宽那凝重无比的神色，余下三分皆化作了感动，摇摇头，声音罕见的轻柔了下去，道：“一起留，一起走，黄门从来没有贪生怕死的人。”
话语中蕴含的坚决，使得石宽眉头紧皱，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次说不定真是凶险万分，若非杨葳蕤现在是幼童失踪案的唯一线索，他现在转头就走。
略微沉思，想着那日朱雀说赵霜身手不在他兄弟四人之下，便勉强答应了，但还是不放心，嘱咐道：“一会进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得超过半丈。”
见赵霜答应，石宽脸色好看了一点，而后看向歌声飘渺的荒地府邸，深吸口气，一挥手，率先走进了荒地，赵霜紧跟而上。
在二人离开后不久，后面不远处的树上忽然有影子闪动，跳下一个人来，却是和石宽有过一面之缘的王白景。
王白景盯着石宽的背影看了一会，然后又在赵霜身上掠过，最后定格在成片废弃的府邸上，瞳光如炬，似能穿透一切，少顷，嘴角上翘，多出了几分莫名的笑意。
荒地杂草甚多，荆棘也多，石宽自幼在市井长大，要保证他自己不被划伤刺伤，实属轻而易举，但赵霜不同，小时穿衣吃饭都有人伺候的她，很快就被荆棘在白皙的手背上扎出了大大小小的红点。
虽然咬牙忍住了，但石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赵霜的窘态早被他瞧见，只得放缓脚步，挑拣杂草荆棘稀少的地方走。
就这样，当二人终于站在荒地中心的，相对靠外的一处府邸前时，已经是数个时辰之后了。
原以为在成片的府邸中，要寻找一个杨府要花费很大功夫，但好在，大多数的府邸虽然已经荒废了，但门前的牌匾尚在，辨认起来较为清楚。
最后，二人将视线锁定在其中唯一没有牌匾的府邸上，因为除了这座府邸，其它的都有牌匾，且没有一座是杨府。
那么杨府，就只能是这座没有牌匾的了。
光看府门，杨府的就要比其它的气派许多，尤其是左右那两蹲石狮子，竟似新近成的，灰青色的铸体上，没有一丝尘埃。
凄婉的歌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上飘过黑云遮住了阳光，平地起风，穿堂走巷，四周响起了呜咽之声，令人听之惊惧。
衣袖下，石宽握紧了拳头，上前一脚，只听哐当一下，腐朽的大门朝后倒去，重重落在地上，激起好大片尘雾，呛得二人直咳嗽。
待的尘雾散去，石宽看了赵霜一眼，后者虽然表情淡定，但急促的呼吸还是出卖了她此时并不淡定的内心。
略带戏谑道：“怎么，害怕了？”
“什么？”
赵霜起先没听清，但看到石宽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后，便明白了，紧接者便怒了，她只不过在想该怎么面对杨葳蕤而已，怎么就成害怕了？伸手在石宽腰间狠狠一扭，痛的后者呲牙咧嘴。
咬牙切齿道：“谁怕了？嗯？”
石宽连忙求饶：“是我，是我怕了，你快松手！”
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再要说话，就见石宽忽然眉头紧皱，直朝一个地方看去，赵霜心头一颤，顺着石宽的视线看去。
只见正对着的，在大门的那边，相距约莫数十步的地方，半张怨毒的，水肿的，铁青色的脸庞正探出假山死死的朝他们盯来。
虽然模样已然大变，但眉眼间，与昔日怡春院琴诗双绝杨葳蕤依稀有几分相像。
这瞬间，赵霜忘了此行前来的意图，脑海中满是曾经与杨葳蕤相处的画面，以及那日“死而复活”后杨葳蕤险些杀死她的场景。
与此同时，假山后的杨葳蕤在诡异一笑后，忽的消失不见，石宽见状，就要上前追去，却被赵霜扯住衣角。
不解的看去，只见赵霜神色凝重无比的说道：“小心点，这杨府里，不止一个人。”
闻言，石宽惊讶无比，但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也没有追问，因为现在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候。
点头表示了解，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寻摸出一柄匕首，递给赵霜防身，而后快步朝杨葳蕤逃走的方向追去。
杨府的内里并不大，也没什么特别的，唯一特别的是，他和赵霜往复寻了好几遍，不放过一个角落，可杨葳蕤就似凭空消失般不见了。
莫非是刚才眼花了？可没道理啊，就算眼花也不能是两个人一起吧？
“昨夜小楼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就在这时，那凄婉的歌声又出现了，咿咿呀呀的，上一刻还远在天边，下一刻就近在咫尺，后颈处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潮湿幽幽的气息。
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想，石宽右手一把揽住赵霜，大喝一声，将其朝屋顶上甩去，而后左手紧捏为拳，雷霆万钧的朝后轰去。
一声惨叫，有人被打飞了出去，石宽借力，往前掠去，站定后，转过身体，眼中寒光出鞘，杀意凛然。
对面，杨葳蕤捂着胸口瘫软在地，她的身旁，站着一个体形魁梧的人，此人身披黑袍，手带银套，浑身不见天日。
唯有在铁面具上，留着两个秋蝉般大小的黑洞，其下的存在，正颇有兴致的在石宽身上打量。
关于李煜身死的原因，民间有很多种猜测，譬如忧惧而死，念妻而死等，但最广为流传的一种则是被太祖赐死，而赐死的直接原因，就是这句词的出处，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锲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诚，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全词悲今，追忆故国往昔，太祖听之，恐生祸端，故以毒酒赐死。
若流言属实，对于太祖的做法，赵霜不是很赞同，但扪心自问，却是最好的选择，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这点，数百年前的曹孟德作了合格的示范。
石宽没有想那么远，他现在关心的是，这歌是何人所唱，冥冥中，他有种感觉，眼前这片荒地府邸就是个大蜘蛛网，而他和赵霜，正在蛛网的边缘疯狂试探。
伸出食指，示意安静，在赵霜明眸的注视下，石宽脚步移动，变后为前，把赵霜挡在了身后，回头低语道：“我们悄悄进去，只寻杨府，别节外生枝，遇到危险的话，你先走，免得拖累我，知道吗？”
赵霜听见，七分好笑，谁拖累谁还不一定呢，只是看到石宽那凝重无比的神色，余下三分皆化作了感动，摇摇头，声音罕见的轻柔了下去，道：“一起留，一起走，黄门从来没有贪生怕死的人。”
话语中蕴含的坚决，使得石宽眉头紧皱，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次说不定真是凶险万分，若非杨葳蕤现在是幼童失踪案的唯一线索，他现在转头就走。
略微沉思，想着那日朱雀说赵霜身手不在他兄弟四人之下，便勉强答应了，但还是不放心，嘱咐道：“一会进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之间的距离不得超过半丈。”
见赵霜答应，石宽脸色好看了一点，而后看向歌声飘渺的荒地府邸，深吸口气，一挥手，率先走进了荒地，赵霜紧跟而上。
在二人离开后不久，后面不远处的树上忽然有影子闪动，跳下一个人来，却是和石宽有过一面之缘的王白景。
王白景盯着石宽的背影看了一会，然后又在赵霜身上掠过，最后定格在成片废弃的府邸上，瞳光如炬，似能穿透一切，少顷，嘴角上翘，多出了几分莫名的笑意。
荒地杂草甚多，荆棘也多，石宽自幼在市井长大，要保证他自己不被划伤刺伤，实属轻而易举，但赵霜不同，小时穿衣吃饭都有人伺候的她，很快就被荆棘在白皙的手背上扎出了大大小小的红点。
虽然咬牙忍住了，但石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赵霜的窘态早被他瞧见，只得放缓脚步，挑拣杂草荆棘稀少的地方走。
就这样，当二人终于站在荒地中心的，相对靠外的一处府邸前时，已经是数个时辰之后了。
原以为在成片的府邸中，要寻找一个杨府要花费很大功夫，但好在，大多数的府邸虽然已经荒废了，但门前的牌匾尚在，辨认起来较为清楚。
最后，二人将视线锁定在其中唯一没有牌匾的府邸上，因为除了这座府邸，其它的都有牌匾，且没有一座是杨府。
那么杨府，就只能是这座没有牌匾的了。
光看府门，杨府的就要比其它的气派许多，尤其是左右那两蹲石狮子，竟似新近成的，灰青色的铸体上，没有一丝尘埃。
凄婉的歌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上飘过黑云遮住了阳光，平地起风，穿堂走巷，四周响起了呜咽之声，令人听之惊惧。
衣袖下，石宽握紧了拳头，上前一脚，只听哐当一下，腐朽的大门朝后倒去，重重落在地上，激起好大片尘雾，呛得二人直咳嗽。
待的尘雾散去，石宽看了赵霜一眼，后者虽然表情淡定，但急促的呼吸还是出卖了她此时并不淡定的内心。
略带戏谑道：“怎么，害怕了？”
“什么？”
赵霜起先没听清，但看到石宽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后，便明白了，紧接者便怒了，她只不过在想该怎么面对杨葳蕤而已，怎么就成害怕了？伸手在石宽腰间狠狠一扭，痛的后者呲牙咧嘴。
咬牙切齿道：“谁怕了？嗯？”
石宽连忙求饶：“是我，是我怕了，你快松手！”
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再要说话，就见石宽忽然眉头紧皱，直朝一个地方看去，赵霜心头一颤，顺着石宽的视线看去。
只见正对着的，在大门的那边，相距约莫数十步的地方，半张怨毒的，水肿的，铁青色的脸庞正探出假山死死的朝他们盯来。
虽然模样已然大变，但眉眼间，与昔日怡春院琴诗双绝杨葳蕤依稀有几分相像。
这瞬间，赵霜忘了此行前来的意图，脑海中满是曾经与杨葳蕤相处的画面，以及那日“死而复活”后杨葳蕤险些杀死她的场景。
与此同时，假山后的杨葳蕤在诡异一笑后，忽的消失不见，石宽见状，就要上前追去，却被赵霜扯住衣角。
不解的看去，只见赵霜神色凝重无比的说道：“小心点，这杨府里，不止一个人。”
闻言，石宽惊讶无比，但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也没有追问，因为现在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候。
点头表示了解，忽然想到了什么，从怀中寻摸出一柄匕首，递给赵霜防身，而后快步朝杨葳蕤逃走的方向追去。
杨府的内里并不大，也没什么特别的，唯一特别的是，他和赵霜往复寻了好几遍，不放过一个角落，可杨葳蕤就似凭空消失般不见了。
莫非是刚才眼花了？可没道理啊，就算眼花也不能是两个人一起吧？
“昨夜小楼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就在这时，那凄婉的歌声又出现了，咿咿呀呀的，上一刻还远在天边，下一刻就近在咫尺，后颈处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潮湿幽幽的气息。
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想，石宽右手一把揽住赵霜，大喝一声，将其朝屋顶上甩去，而后左手紧捏为拳，雷霆万钧的朝后轰去。
一声惨叫，有人被打飞了出去，石宽借力，往前掠去，站定后，转过身体，眼中寒光出鞘，杀意凛然。
对面，杨葳蕤捂着胸口瘫软在地，她的身旁，站着一个体形魁梧的人，此人身披黑袍，手带银套，浑身不见天日。
唯有在铁面具上，留着两个秋蝉般大小的黑洞，其下的存在，正颇有兴致的在石宽身上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