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王旗下第一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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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会见

    李夫人奇怪的瞥了他一眼:“你还有话说?”

    “是这样的,夫人。”周然斟酌了一下言辞,然后轻咳一声,正色道:“夫人,小人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好像看过夫人的桌子上这杯茶。”

    “哦?”李夫人表情淡淡。

    周然接着说道:“此茶应该是产自江南余杭县清江镇的雀舌龙井,小人观茶水颜色,绿而不沉,清而不浑,应是今年四月第一批雨前龙井,此茶形式雀毛,匀齐壮实,茶色苍翠绿润,香气优雅高清,汤色碧绿清莹,叶底细嫩成朵,入口鲜嫩如雀舌,无怪乎古有诗云: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 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周然说得豪放,小玉听得入神,那目光直愣愣的望着周然,似乎是被他浑身莫名的气魄吸引住了。

    李夫人轻轻点了点头,“说得不错,只是……”

    李夫人明眸微转,“只是,这句古诗出自何处?”

    好像顺嘴把诗念出来了。

    周然面色略显尴尬。

    但是此类事情,周然在明月郡主那显然积累了经验,因此他丝毫不慌,拱手回答道:“小人幼时曾遇过一位游方僧人,此诗就是僧人所著。”

    周然虽编得驾轻就熟,但是关于这首诗原作者的身份,周然倒是没有说谎。

    此诗名为《饮茶歌诮崔石使君》,作者是一位唐朝僧人,法号皎然。

    “哦?游方僧人?”李夫人好像颇有些兴趣,“你说这三句,应该只是一部分吧,全诗是何?”

    全诗的内容周然在前世只浏览过几遍,本来是记不住的,可是自从穿越之后,这记忆力明显增强了许多,前世看过的所有知识,只要自己需要,似乎都会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这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金手指吧。

    既然李夫人信了假话,周然也就没必要再隐藏这首诗了。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也算是在异世界宣传华夏文明了。

    “夫人,全诗如下。”周然沉吟了一下,道:“赵人遗我封嵘茗,采得金牙爨金鼎。

    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

    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

    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

    愁看毕闫瓮间夜,笑向郑云篱下时。

    崔侯啜之意不已,狂歌一曲惊人耳。

    孰知茶道全尔真,唯有丹丘得如此。”

    诗中的一些前世典故,已经被细心的周然做了修改,比如原句中第一句,越人遗我剡溪茗,比如原句中的倒三句,愁看毕闫瓮间夜,笑向郑云篱下时,都做了入乡随俗的改动。

    有相同事迹的名人太多了,周然几乎没怎么费劲,就在这一世阅过的书籍中找到了几个。

    此诗充溢着诗人的浪漫主义色彩,“三饮”感受逐层递进,给人一种强烈的对比感。

    李夫人明显被诗中所描述的意境镇住了,她放下了支撑着秦首的皓腕,一双眼眸如秋水般粼粼摇曳。

    片刻之后,李夫人露出了些许憧憬,“写下此诗的大师,定是一位得道高僧,如能见上一面,定要和他一饮赵地的封嵘茗。”

    “只是此诗未流传出去,倒是有些可惜了。”

    李夫人最后小声呓语,周然也听不见她在嘀咕什么。

    不过从形式上拉看,李夫人应该完全相信了周然的话。

    毕竟周然只是一个十岁的孩童,一个十岁的孩童,是不可能有这么高的禅意和这么大的胸襟。

    “这位大师可有其他作品?”李夫人又问道。

    周然摇了摇头,“小人也和他不熟,只是一起在破庙内度过一夜,他留下此诗后便离开了。”

    李夫人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向厅堂外走去。

    小玉连忙跟上。

    喂喂!大姐,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周然腹诽一句,然后硬着头皮,连忙追问:

    “夫人,小人的差事……”

    “哦。”李夫人顿住了脚步,“你……负责后院吧。”

    ……

    周然很烦。

    他不知道这些夫人为什么这么喜欢让他清理后院。

    而且后院的地方都是这么大。

    不过话说回来,李夫人这后院明显比宇文夫人那好多了。

    后院只有三个房屋,其中两个房间是放杂物的地方,而另一个房屋却是单独建造。

    单独的房屋内空间非常宽敞,靠近南边墙壁的檀木桌上,搁着一把银白色长剑,左右两侧摆着的几张檀木桌椅,除此之外,居然空无一物。

    难道,这是一个祭拜长剑的地方?

    周然摸了摸下巴。

    ……

    清和院位于王府后院一处较为偏僻的地方,此处湖水环绕,树木丛生,环境优雅。清和院在王府下人的心中地位崇高,路过这座院子的仆人无不神情恭敬,不为别的,正是因为此院的主人是明月郡主。

    清和院的后院是一个占地颇大的空地,地面铺着清一色的大理石砖,两侧则种着一些花草树木,空地的中央放置一张四方形的檀木长桌,上面放着一个剑槽,剑槽上却空无一物。

    北侧处是一间精巧的房屋,这是明月郡主闭关练功的密室,此时密室大门紧闭,明月郡主正在密室之中。

    清和院的密室外,一个侍女正站在那里,她咬着嘴唇,时不时的看向密室,颇为焦急,多次伸出手想去敲门,不过都犹豫着收了回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密室的大门被缓缓的推开,身着白色练功服的明月郡主,从密室内走了出来。

    “郡主!郡主!”侍女焦急的走上前来,连忙道:“灵阳公主驾临王府,王爷让您抓紧去一趟前殿。”

    灵阳公主?

    明月郡主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

    ……

    王府,客厅。

    客厅的扇门处,冯将军手握长刀,正带着一帮兵士站岗。

    灵阳公主、王公公和锦衣少年三人正坐在客厅内。

    锦衣少年脸色难看,他猛的灌了一口茶水,瞪着眼睛道:“表妹!你说这定北王是什么意思!公主殿下亲临王府,他不亲自出来迎接就算了,还让我们在这客厅之中等了这么久!”

    定北王身份尊崇,锦衣少年还没这么大胆子肆意发泄自己的怒火,便借着灵阳公主的名义说出了这番早就憋在心里的话。

    “表哥稍安勿躁。”灵阳公主姿态优雅的坐在椅子上,“也许是王叔真有脱不开身的事情了呢?毕竟本宫也没有料到,车队居然提早了三日便到了燕陵。”

    “脱不开身,也得给个具体时间吧!咱们哪有功夫这样等下去。”锦衣少年不满道。

    “或许很快就来了。”

    灵阳公主话音刚落,厅内便进来一位兵士,抱拳道:“殿下,王府秉笔郭明昌求见!”

    “带他进来吧。”灵阳公主点头道。

    一位身着红色鹤绣奴服,大概四十上下的人,走进客厅,恭敬的跪在了地上:“奴才郭明昌,叩见公主殿下!”

    “起来吧。”

    “谢殿下。”

    “公主殿下。”还没等锦衣少年发难,郭明昌就开始解释原因了:“实在抱歉,王爷上午因一些事情耽搁了和公主见面,因此安排奴才下午会见殿下。”

    “哼!什么事情能比公主殿下重要?!”锦衣少年冷冷道。

    郭明昌连忙回道:“据奴才所知,王爷上午会面了今年受雪难的陈峡郡郡守,安排了一些救灾事宜。因陈峡郡难情庞大,处理灾情刻不容缓,因此才误了和公主殿下的会面,待会王爷会亲自向公主殿下赔罪……”

    灵阳公主螓首微摇,打断了郭明昌的话,

    “王叔心系百姓,是燕陵十三州之福,如再行追责,岂不是显得我们小家子气了。”

    “你带路吧。”

    “是。”郭明昌连忙俯身回道。

    ……

    王府前殿,是王府接待重要客人的地方,而能被王府列为重要的客人,普天之下也没有多少人。

    灵阳公主便可以算在这些人之中。

    前殿内,定北王看到灵阳公主,随即上前迎接。

    灵阳公主加快的几分脚步,先行开口了:“王叔,多年未见,您可安好。”

    “哈哈,好的很。刚才……”

    定北王话还没说完,灵阳公主便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王叔不用多说,具体事情我已知晓,王叔心系百姓,是我大启之福。”

    定北王笑着摇了摇头,“殿下谬赞了。”

    说罢,便指着灵阳身后几位,“不知这几位是?”

    “倒是忘了和王叔介绍。”灵阳公主先是介绍了身后的锦衣少年:“这位是殿前御明卫,当朝才郎,韩家的二公子,韩锦峰。”

    “锦峰见过王爷。”当着定北王的面,韩锦峰心里再有怨气,表面也丝毫不敢怠慢。

    “韩家二公子?可是韩相的儿子?”定北王瞧他一眼。

    “家父韩申。”韩锦峰回道。

    “年纪轻轻便担此重任,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定北王随和的夸了一句。

    “王爷过誉了。”

    灵阳公主又指着另一边身着便服的冯将军:“这位是禁军统领、骠骑将军冯千里。”

    “冯千里将军?”定北王面容一肃,拱了拱手。

    冯千里见状,连忙侧身一步,“王爷,使不得!”

    定北王直起腰身:“冯将军援助秦城百姓,大破南蜀大军二十万,振我大启雄威,值此一拜!”

    “此功劳当算在程敬年头上。”冯千里道。

    定北王叹了口气:“你和程将军都是大启的英雄,只可惜程将军......”

    “得王爷如此记挂,程将军可含笑九泉。”冯千里抱拳道。

    两人寒暄完毕,灵阳公主又指着自己身旁的王公公。

    “这位是王隆王公公。”

    定北王笑了笑,“王公公,一别多年,你的摧玉功看来又增进了不少。”

    王公公微微一笑,“杂家的摧玉功再厉害,也不是王爷的对手。”

    “哈哈,王公公自谦了。”定北王说完之后,便指着前殿的檀木座椅,道:“各位请上座。”

    “王叔先请。”

    一众人分主次坐下。

    茶水已上,定北王看了看坐下第一位的灵阳公主,笑着道:“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一晃五年过去,你也从一个俏皮可爱的小姑娘,变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了。”

    灵阳公主眨着清澈的大眼睛,乖巧的一笑,“王叔谬赞了,我可当不起倾国倾城的称呼!王叔才是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呢!”

    “哈哈,你这丫头,还是这么会说话。”定北王笑着摇了摇头,“老了,最近处理政务都有些力不从心了,我看若是有机会,还不如把这些政事交给其他人,一蓑烟雨了尘凡,从此山水寄我心。”

    灵阳公主螓首一摇,轻笑道:“王叔说笑了,谁道人生如白驹,王楚七十尚斩敌!您今年才三十五而已,正值壮年,若是就此卸下重任,不消说父皇不愿意,恐怕这燕陵十三州的百姓,也得堵在王府门口不让事了吧。”

    “好啊,小丫头,你倒是会用诗来揶揄我!”定北王虽是责问的话,但是语气里倒是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

    这两句诗出自《珍云杂谈》,据说古赵国太傅木方年过五十,逐渐不被皇帝重用,随起了告老还乡的念头,一日和同僚纪自行喝酒,酒过三巡便做了一首诗,其中两句便是“一蓑烟雨了尘凡,从此山水寄我心”。作为朋友的纪自行当然知道他什么意思,于是回了一首诗,诗中的两句便是灵阳公主的回复“谁道人生如白驹,王楚七十尚斩敌”。

    “嘻嘻,这倒是王叔误会了!”灵阳公主鼓着腮帮,像是一只可爱的小金鱼,“还不是侄女看王叔意志消沉,特地用这两句诗帮您打气。王叔乃是国之栋梁,父皇缺不得王叔!燕陵十三州的百姓缺不得王叔!这大启朝更缺不得王叔!所以!”

    灵阳公主脸色一正,“所以,王叔以后万不能再说这种懈怠的话,您不仅仅代表您个人,还身负大启朝万万百姓的殷殷期盼啊!”

    还没等定北王回复什么,灵阳公主便俏皮一笑,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事情了。今天过来,侄女还给王叔带来一件宝贝!”

    灵阳公主极有情商。她之前所言,明显有些代表皇家意志,可是定北王却很难做出什么回应,一是此话是从她这个晚辈嘴里说出的。二是她没公开表示这话就是皇上的口谕。三是两人虽然一来一回互相影射,但是说到底就是闲聊。因此,定北王若是郑重表态,未免太过正式;若是表情平淡,未免又给人轻视之感。

    所以灵阳公主给定北王吃了颗定心丸之后,随即像是小女孩不懂事一样,利用晚辈的身份优势顺势揭过话题,这样谁都避免了尴尬。

    看似不懂事的小女孩,其实是懂的最多的那一个啊!

    定北王看到灵阳公主一副神秘的模样,心中有些感慨。

    若是怀月能向灵阳学习一下,那他也不用愁以后的事情了……

    “什么宝贝?”定北王收回思绪,配合着灵阳,露出了感兴趣的神情。

    “王叔可知无为剑?”

    “无为剑!”定北王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