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82章 疯魔的心
仙界两大巨头空降夜冥山庄，西子爵和辛月牙放下一壶热茶就走了，美其名曰不打扰，实则两人九死一生重逢温暖，哪有空招待这两位大神。
听风榭，琴已腐化，风声撩人，斩不断的哀思。正午大好阳光，暖得人睁不开眼。随便放眼一看，都是妖娆绽放的花。一只粉嫩的芽苗冲破寒冬的大雪，贪婪的享受午后的阳光。
茶已过半，两人沉默许久，突然相视一笑。仔细回想，两人也有数千年没碰面。最后一次碰面是僵持在仙界的管制上，两人一句话不合，道玄天尊拂袖就走，从此后再没有在仙界露过面，逍遥自在的当个散仙。
天帝虽满脸笑容，可抹不去眼底的惆怅凝重，温热了掌心里的茶水，喝了口润润喉咙，发现道玄天尊一直用余光打量自己，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可迟迟没有开口。他视线落到不远处的花草万物上，略带感慨的轻叹一声。
“凡间已经到春了吧？”
“嗯。今年的春不错，也许今年凡人会有好的收获——希望我今天也有意外的收获。”
这话说的，不就是等自己开口吗，有必要绕来绕去。
“老家伙，旁敲侧击，言语暗示不像你的个性。我认识的道玄天尊，是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直里来直里去的大人物。”
话头已经打开，道玄天尊也不想再耽搁下去，喝了口热茶，缓缓落向天空飞舞的鸟儿，眼角的笑纹在蔓延。
“天帝啊，你我也有数千年没碰面了吧？”
“嗯。自从你离开天界后，数千年来，我无数次幻想还能和你心平气和坐下来喝喝茶聊聊天——幽兰白帝为何和你同行？你不是一向最嫉恶如仇，为何要与那个大魔头在一起？”
“呵呵，有阳光就有影子，有白就有黑。在我看来，那孩子为人不错。待人真诚，用情专一，比起你天上养的那些要好上百倍——你扪心自问，认为我说的怎样？”
天帝哑然失声，他虽然同意道玄天尊说的话，可仙魔有别，更何况是曾经在天界大肆屠戮，差点搞得整个天界崩塌的湛无涯。不过从道玄天尊从对他的夸赞中看出，他喜欢湛无涯。
这个人可很少喜欢一个人，此时竟对湛无涯夸赞有加，想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石桌上的琴已经成泡沫，稍微一碰就会散开。道玄天尊若有所思的看着，忽然浅笑着一手拂过，琴恢复原来面貌，下款落有‘冥夜’两字，脑海中不由出现一个画面。一个优质的翩翩少年，在阳光，微风和落花中，神情悠闲的抚动琴弦……
道玄天尊顿了一下，继而凝重看向天帝：“你会怎样处置老冥王家的小崽子？”
“老冥王已经给出了惩罚，我不会再降罪——”我能有什么资格去怪罪冥夜，一切罪恶的根源都是来自不尊，来自自己……“老家伙，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题呢。”
“我已经回答过了——我喜欢那个孩子，用情至深之人有错无过。更何况他已经答应我不再乱杀人，会和辛月牙退出三界的尘世圈……”
天帝猛得拍了下石桌，琴颤抖了几下，化成灰烬，直接随风飘走。
“可是湛无涯残杀了不少诸神，罪恶一身，双手血腥，岂能……”
“所以我今天是来和你算账的。”
道玄天尊不怒而威，强大气场让天帝噤若寒蝉。都说天帝凌驾三界万物之上，可道玄天尊是个例外。两人既是老友，他也是唯一能指责天帝的人。
“你都知道了？”
“嗯……有关那个叫不尊的孩子——你不该如此纵容他！还记得当时我离开天界时对你说的话吗？”
天帝讳莫如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坐一边。
“不要让悠悠岁月磨灭了心里的烈火，不要被光环蒙蔽了双眼。仙，魔又如何，心是一样的。老友，你还有一颗凡人心，所以你会犹豫会惆怅，会一错再错……”
“可那个是我的孩子！”
那是我的儿子啊，我唯一亏欠的人啊……
道玄天尊长长叹了口气，忽然起身拂袖，数千年来的影像出现眼前。仙魔的暗斗，凡人的灾劫，三界众生都在苦苦挣扎呻。吟。数千年的历史宏图，不过是血腥和厮杀的缩影。看得人惊心动魄，热泪盈眶。
“我答应你，若那孩子不再作恶，我会饶过他……若他一意孤行，就算他爹是天帝，也逃不过应有的惩罚……”
道玄天尊乘着仙鹤离去后，天帝陷入了漫长的沉思当中。刚才看到的影像，记录了不尊的成长和苦难，以及他制造的悲剧。他从来不知道那孩子活在那样的世界里，自己却只在意天界的颜面，让他彻彻底底变成一个疯子……
天帝抬头看着天空，已是老泪纵横：“该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孩子……”
两抹强光先后离开夜冥山庄，还这里一个平静。西子爵躺在茅草屋屋顶，臂弯里是默不吭声的辛月牙。经过他一段时间的安抚，辛月牙似乎忘记了孩子没了这个痛苦。可是从她涣散的眼眸中看出，她的心还是在哭泣……
此时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有更加用力的抱紧她，亲亲她的额头，告诉她自己会一直在她身边，不会再让她孤单难过。
许久后，她抬起浅灰的眼眸看他，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悲怆，哑声痛哭出来。脑海里都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孩子，平朔，蔚缥漫，六道……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悄然离去，却已经再也看不见他们的笑脸……
他感同身受，想起平朔死的那一刻，差点把他的内心撕碎。可是他还记得平朔留在耳边的话，他要自己好好活下去……带着他那份，真正的去享受人生……
“小牙儿，不尊真的许下让卿伢复活的愿望吗？”
“嗯……不过圣沥泉没有帮他实现愿望——”
西子爵莫名陷进了寒冷，卿伢的身影从内心深处挣扎而出，顷刻间占据了脑袋。他回想自己也曾对圣沥泉抱有这种期待，可没想过不尊对卿伢的眷恋更深。原本是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此时想到他却只是无奈浅笑。
如果对圣沥泉许下愿望的是自己，而圣沥泉回绝了自己的愿望，他想自己会比不尊更疯狂。
好在，身边已经有她。有她的陪伴，他才没完完全全变成一个疯子……
他看了几眼贪婪的阳光，忽然扶着她坐起来，俯身亲吻掉她脸上的泪水，看着远方微微一笑：“丫头，爷带你周游世界去。”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满心欢喜却试探的问：“真的吗？”
他一脸认真的点点头，在她终于展露笑容的眼眸中，深情的吻下去。
从很久以前，她就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到处吃喝玩乐，游戏人间。可当时他做不到。对于她这个给串糖葫芦就能乐开花的小孩，他想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抚慰她心里的伤痛。
“咻~世界，我来咯~”
“小牙儿，坐好了，我们出发了——”
“喂西子爵，你带钱了吗？”
“你认为像我这种大神，会随身带着钱这种东西吗？”
“呃……”
你就是个无赖！
另一边，夜幕悄悄降临，迅速笼罩了整个房舍。这里是三木山山脚下的城镇，临到夜晚会特别热闹。再加上这段时间是十里八乡的集市，街上到处都挤满了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不尊灵力被束缚，不能动弹的躺在**。他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完全是对他的挑衅。他近乎疯狂的嘶吼叫骂，脸色狰红，抗拒听到这些声音。最后他累了，动也不动的躺在**，面如死色，嘴角止不住的笑。
此时房门被推开了，端着药进来的是上次那个老中医。他不知道不尊的身份，只是被人雇佣，照顾不尊到伤势痊愈为止。
他听到脚步声，警惕转头，发现是老中医。
老中医仔细将端详他的脸，想起他是那天来的少年，在他身边坐下，很自然的问了句：“是你啊。你的媳妇呢？好久没看到她了，这次怎么没陪着你？”
“媳妇——”辛月牙……他心如火烧，却受制束缚，只能乖乖躺，也不肯喝老中医的汤药。突然他灵机一动，转头看着正在叹气的老中医，挤出一丝常人的笑，故作茫然的问：“是谁把我送到这里？那个人呢？”
老中医见他总算开口，以为他妥协了，笑呵呵的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送你来的。下午我刚出院子，就看到你躺在地上，身边放着一袋银子，还有一封书信，说让我好好照顾你，直到你身体痊愈为止——公子，你怎么受了那么重的伤？不过奇怪的是，你的脉象异于常人——”
他不想听这些废话，也一刻也待不住。外面传来的欢闹嬉戏声，简直是魔音，无孔不入，让他烦躁的不得安宁……他想杀人，控制不住的欲望……
老中医还在唠嗑，也许他对所有人都一样，习惯性扯扯家常。也正是如此，他没察觉到不尊眼里的杀机。
圣沥泉就在怀里，只要拿到手上，就能用它冲破束缚。
而老中医，刚好是可以利用的人……
当束缚解除的瞬间，不尊眼也不眨的捏碎老中医的脖子。看见他面带疑惑惊恐的脸，他扬起嘴角冷冷一笑。外面的声音还在吵，都是挑衅和嘲讽……他跟一阵风一样冲破房舍出去，见人就杀，短短瞬间，血洗了整个城镇。
最后，他驾驭着黑色妖风飞上夜空，随手丢下的火苗，在风的滋长下瞬间吞噬了一切……
“从今而后，我要杀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