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尽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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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意外

    (1)

    初中那会儿是台湾偶像剧势头正好的时候,女生们每天课余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头一天刚播的剧情。对于刚刚萌芽的少女情怀来讲,那些帅气多金还痴情的霸道总裁是每个人的的终极梦想。我妈从来不许我看,说这些都是危害身心健康的精神毒瘤。我扛不住诱惑,便攒钱买了好多光盘,隔三差五的偷偷用dvd放着看。

    唐寄北嘴上说着烦透了女孩儿们叽叽喳喳的谈论这些,私下里却死皮赖脸地把我这些光盘都借了去,说要把它们当作教育片来观摩,兴许能多学点儿追女孩儿的套路。

    显然他并没有学到什么精髓,就连皮毛怕是也没怎么弄明白。他追着女孩儿跑的岁月漫长的足够写一部编年史,追到手的却一个都没有。

    那天他原本打算趁着大扫除偷偷把情书塞到沈钟楠抽屉里,谁知却被逮了个正着。沈钟楠二话没说,连人带信一起交到了正巧来巡检的教导主任手里。

    这封信看得主任一头雾水。说它是情书吧,拢共就八个字,也没写什么暧昧的话。主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处理,索性把人和信都交给了我们班主任。

    班主任是过来人,心明如镜。隔天便请了唐朝北他爸过来,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以及他儿子这一年多来的光辉事迹一并讲了个仔仔细细。

    也许是班里哪个多嘴的同学在沈钟楠家吃米线的时候闲聊了几句,这件事儿不知怎的就被她妈妈听了去,还误以为女儿和哪个男同学早恋了,急匆匆地找到年级组办公室要了解情况,和唐寄北他爸撞了个正着。

    据唐寄北形容,当时的场面十分尴尬,班主任介绍完双方家长,他爸一时也不知该怎么称呼沈钟楠她妈,嗫嚅之间竟喊了声亲家。

    我们听罢笑倒一片。“你一看就是你爸的亲儿子,”余秋筠搂着唐寄北的肩膀,好不容易喘上口气来,“这二毛五的性格一点儿都不像隔壁老王。”

    “是是是!我是随了我爸,哪像你,样样儿都随了隔壁老王!你说对吧依然?”唐寄北回了句嘴,拉盟友似的,又转头问我。

    虽是句玩笑话,但这话本是对余秋筠说的,我有些不愿回答,随便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自从大扫除之后,我和余秋筠谁都没再主动说上一句话,仿佛都赌着口气,你不理我,我便也不睬你。

    第二节课刚下,方妍蹦跶着来最后一排找余秋筠。她就是那天和余秋筠一起被大家起哄的女生,这两天下课他们俩总待在一起,要么抄歌词,要么捋谱子,好几次我上厕所回来,看见她正坐在我的座位上,和余秋筠有说有笑的,好不欢喜。

    我看着她走近,心里顿时不是滋味。索性起身让出我的位子,自己拉了戚里和单珊去厕所,任他们怎么温言细语去!

    “你倒是大方啊!”出了教室戚里忙不迭地打趣我,“就这么看着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生天天腻在一起。”

    单珊听她这么说,惊讶地一把扽住我问道:“男朋友?谁啊谁啊?”

    “余秋筠啊!”戚里嘴快,抢先一步答道。

    “你们俩好了?!”

    “没有,别听她瞎说。”我忙解释。

    “屁!你俩那天在操场我都看见了,眉来眼去成那样,还说没好!”戚里坏笑,搡了搡我说:“咱们仨关系这么好,干嘛瞒着我们。”

    眉来眼去就算好上了吗?我心里微微一沉。那眼下的余秋筠和方妍,他们俩又算怎么回事儿?

    年少青稚如我们,不懂怎么去形容这种因为喜欢所以忍不住彼此靠近的心情,所以找了个笼统的词语,把这种关系统称为“好上了”。可怎么样才算“好上了”?如果是眉来眼去,那么那天操场上我们彼此试探又羞涩躲避的眼神早已说明一切。如果完全的坦白和明确的道过喜欢才能作数,那我们现在还不能算。

    尤其是最近的余秋筠,他让我觉得在他眼里我是特别的,但只不过是那些“特别”中最不特别的一个。

    “我们没好,”我低头用力咬了咬唇,“我也不会和他好。”

    (2)

    下午的物理课被老师临时改成了随堂测验,我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完成的自然是一塌糊涂。

    我闷闷不乐地趴在阳台上,看着楼下文科班的女孩儿们三五成群的扎堆聊天,心里一阵惆怅。也许我爸说的对,我或许更应该是她们中的一员。我长叹一声,扭过头枕着胳膊发呆。

    余秋筠站在我右手一米远,我转头正好看到他。他两手擦在裤兜里,靠着阳台斜斜地站着,望着对面正在施工的教学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我看着他,有些出神,全然没察觉他不知何时也转了过来,正看向我。

    迎上他的目光,我竟意外地没有躲避,他的眼神似乎也没有了这些天来的淡漠,眼底闪过几分试探,似有什么话要讲。

    我想躲开,整个人却被他的目光牢牢的抓着,动弹不得。那一刻我的心里好像也隐隐期待着,他能来同我说点什么。

    他几番欲言又止,却始终迈不开步子,终于还是沉默地转过头去。

    果然不该有期待。我心中黯然。

    “考的怎么样?”方朝木从背后过来,靠在我身边。

    我这才回神,平复下心绪,瞪了他一眼:“你就坐我旁边,我那副狼狈样子你又不是没看见。”

    他笑笑,手指轻轻叩着栏杆,作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取笑我说:“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和脑子这么笨的人做同桌。”

    我冷哼一声,嘴上也不肯吃亏,回他道:“彼此彼此,我也是头一次和脾气这么怪的人当同桌!”说罢斜他一眼,支起身子转身欲回教室。

    转身时我偷偷瞟过刚刚余秋筠站着的地方,那儿已经空荡荡的了。

    刚到门口,我就和横冲直撞跑出来的单珊撞了个满怀,我们俩都重心不稳,同时跌坐在地上。

    屁股狠狠着地,我差点儿疼出眼泪,她却不知痛似的,一骨碌爬起来,也顾不上扶我一把,跌跌撞撞地朝办公室跑去。

    “什么情况?”我看着她慌乱的背影,正纳闷儿着,却听见教室里似有哭声,有叫喊声,乱成一团。

    方朝木也听见了教室里的动静,一把拽住慌慌张张跑出来的同学。

    “怎么了?”他问,语气里也不自觉得染上几分焦急。

    “快叫老师!邵青......邵青他......”同学哑着嗓子,一时急的语无伦次,“他趴在桌上好像没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