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仙剑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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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弑徒

    前几日。

    秦辰宇一行人出发后的清晨。

    睢州,碧虹派。

    徐不平回到自己的房间匆匆忙忙收拾完东西之后,便不露声色趁着夜晚下山离开了门派。

    端木良与澹台明书二人早已放下了手中门派的大小事,按掌门长太兮的命令对徐不平悄悄地暗处监视了起来。他们见徐不平像心中有鬼一般离开了门派,便不露声色跟了上去。

    徐不平怕引人注目,不敢御剑而行,箭步如飞,一跃数十丈,身影如同鬼魅,只怕猿猴见了也自愧不如,跪地求着要拜师。临近半夜,他就快要到前面的风麟城,要是到了城内,易于躲避,倒时基本就万事无忧了。

    茭胶夜色,四处景象显得十分寂静而泛白,时不时传来几声飞禽走兽怪叫,令人闻之心惊。前方的黑夜中,仿若隐藏着一个凶兽,张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让人望之有些不寒而栗。徐不平正沉浸于快要逃离危险的内心喜悦之中,全然不知身后有两人悄悄地跟着自己。

    这时,前方黑夜中倏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可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大声而诡异。徐不平心里一惊,停下了飞跃,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隐隐约约,好像还有一股迷人心脾的香味穿入鼻中,徐不平吸了几口,顿时有些疑惑不解,感觉这香味只是平凡的檀香而已,并无任何异样。

    “咳咳……”前方黑夜中传来一阵苍老难听的咳嗽声。紧接着,露出了一个诡异而又混沌的身影。

    徐不平见状,惊奇一声,像是认了出来,压低了声音,喜道:“是傀老先生么?您是来接应晚辈的罢?!”

    黑夜中,那道诡异的身影一动也不动,令人望之生畏,寻常人见了莫不是以为有鬼魂在此索命。

    良久,那道身影阴沉一笑,传来一句苍老而难听的声音:“不错,老夫正是来接应你的,你准备好跟老夫离开了么?”

    “是是是,晚辈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我不是已经连夜出来了么?!”徐不平语气恭敬,喜形于色。

    “那就好!”此时,在自己后面又突然传来一个人熟悉的声音,却不是那傀老先生的回答。

    在黑暗中,回头看去,一道熟悉的身影渐渐映入徐不平的眼帘。他神情又是感到十分惊讶,说道:“师父你也来送徒儿了吗?”

    “不错,三更半夜,路不好走,为师是来送你上路的!”申屠泓旭阴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送你上路?!”徐不平细嚼了这四个字的言外之意,片刻就会意过来,面色难看。他深知师父的为人,表面上和善,暗地里却是心狠手辣,是属于当面输心背面笑的人物。

    “师父,你……”徐不平神情愤怒,面如死灰,等大了双目直直地看着他,身子不免后退了几步。

    徐不平此刻心里肠子都悔青了,早知有此结果,何必深信于他。

    前后二人夹击,这里,只怕是自己的葬身之地,若是门派中有人在这里,也能来个鱼死网破。如今只怕没有任何希望了。

    刚想说话,徐不平倏然感到身子一软,有气无力,口也不能言,顿时想到先前那擅香有鬼,深山老林,哪里会有的檀香呢?!此刻感到自己头脑不清,呆滞钝慢。

    那傀老先生从暗处走了出来,黑袍遮体,身上带有一股黑气浓如黑墨,翻涌不止,难怪看不清面目;整个人又像是没有双脚,与其说是走,倒不如说是飘。他来到徐不平的身边,伸出了一只阴森诡异、露骨无肉的漆黑手掌搭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像是故意看了一眼远处端木良与澹台明书的藏身之处,显得有些大声,阴阳怪气地道:“嘿嘿,徐不平,既然我们的事情不幸被你师父发现了,隐瞒也没有意思了,不如就此坦白吧!然后我们二人联合让你师父做一个明明白白的孤魂野鬼如何?

    说着,那傀老先生的阴森骨掌起了一道如蛇般的鬼气,悄然无息地侵入徐不平的头脑。

    “呵……呵呵,哈哈,如……如此甚好,就让这个老东西死无……死无葬身……葬身之地吧,做……做一个孤魂……孤魂野鬼!”徐不平受那鬼气影响,语气有些疯疯癫癫,断断续续,不受自己控制,反常地说出了这一句话。实际上他心里明明白白,这并不是自己要说的话,想必是那傀老先生以鬼道秘术给自己做了手脚,任由他人控制。

    傀老先生此刻心里一阵得意,中了老夫的“迷心噬魂香”,只得乖乖地任人摆布。

    “徐不平,你这个欺师忘祖的孽障!勾结魔道中人,联合起来谋害欧阳师侄,犯下滔天大过,其罪当诛!枉为师对你百般信任,言传身教!若不是为师看出你的蹊跷,跟踪于此,只怕以后仍会被蒙在鼓里!”申屠泓旭指着徐不平暴跳如雷地说道。

    “你……”徐不平见师父贼喊捉贼,被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用尽全力,也只得吐出一个你字。

    “徐不平,你作为我圣教的朋友,为了大计,万万不可手软,杀了他,老夫也会在一旁助你一臂!”傀老先生说完狞笑不停。

    “杀了……申屠泓旭,这个……这个老东西!”徐不平神情古怪,勉强吐出这一句话,反手利落地拔出了自己的仙剑,“啊”地大吼一声,二话不说,运气真气使出剑招,气势汹汹地朝申屠泓旭攻去。

    夜色中,徐不平虽断了一臂,气势甚是威猛,仙剑狠厉招招致命,气贯长虹,光芒四射,颇为夺目。顷刻,就与申屠泓旭斗了十几个回合,这徐不平的剑势修为倒也不奈。

    凌厉混乱之中,申屠泓旭还是抓住了机会,狠狠地朝徐不平胸口劈了一掌,将其打得口喷鲜血如断线风筝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地面,仙剑也脱落于手,插在身旁。

    “啊!”徐不平大叫不停,感到胸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怕是肋骨筋脉尽断,五俯内脏俱碎。

    申屠泓旭动步,凶光闪闪地来到徐不平的身边,拔出了仙剑,指着他,面色愤恨道:“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勾结魔道,残害同门,今日为师就清理门户!”

    言罢,申屠泓旭双目闪过一丝伶悯,但还是手腕一用力,朝徐不平胸口刺去。

    “嗷嗤”一声,仙剑笔直刺入,穿胸而过,徐不平瞪大了眼睛,挣扎了片刻,然后就断了气,望着申屠泓旭死不瞑目。

    傀老先生在一旁似乎就等着这一幕,看够了戏,突然对着申屠泓旭叫道:“老东西,你伤我圣教友人,就是与我们圣教作对,今日老夫饶不了你!”

    话毕,他冷哼一声,那枯骨手掌鬼气大盛,阴寒阵阵,随后竟是变幻甚长,如鹰爪尖利,狠狠地向申屠泓旭的脑袋抓去,似要硬生生给拧下来。

    申屠泓旭见枯骨手掌带来一阵阵恶臭味道,不免感到有些恶心,以手中仙剑朝那枯骨手掌凌厉划过。

    “噔”的一声,发出一道金属相撞的闷沉声,傀老先生微微吃疼,收回了枯骨手掌。

    “你虽是鬼道中人,却效力于魔道,也不是什么良心之辈,今日老朽就除掉你,以告慰祖师,造福一方!”申屠泓旭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傀老先生闻言,联想到他今日所做之事,大是感到可笑,正想讥讽他几句,却是身子一阵摇晃,霍然面色大变。

    “雷光珠箔阵!”申屠泓旭扔掉手中仙剑,整个人仙气大盛,大喝一声,双手变幻,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以傀老先生为中心,狂风大作,方圆三丈凭空浮现了九个一丈高的龙飞凤舞的白色奇异符咒,符咒浮于地面之上,在电光强烈照耀之下,四处宛如白昼。符咒上面又有几根神链缠绕,雷光闪动,炸裂之声不停响起,颇有天威。这些符咒围绕着傀老先生旋转不停,他自己也同时感到十分压抑,行动困难起来。

    碧虹派虽修炼仙剑、法宝人数不少,但终究不是本命之学,符咒之术才是门派独异之宝。“雷光珠箔阵”、“夺命大念阵”、“破魔升天阵”、“三魂吸星阵”正是其门派四大绝学,专克邪魔外道,森罗万象,威力甚是惊天。在正邪两派大战中,这四大符阵令魔道中人节节败退,碧虹派高手以此占了不少甜头。

    傀老先生为鬼道中人,一身诡异邪术甚为繁多,平日里也不喜阳光,时常躲在阴暗处,不为人知。然鬼道中人虽是稀少,可是专修邪术之辈,不善于人斗法,暗地里偷袭或是逃跑还行,若是明面上与修道中人对干,那就是自讨苦吃。他屏住了呼吸,见这申屠泓旭使出了自己十分惧怕的符阵,应不是给自己开玩笑。

    果不其然,那雷光珠箔阵有了变化,但见那神链中闪现出数道手腕粗的白色雷电,青烟剧烈泛起,刺耳炸裂之声此起披伏。最后,龙游般移动逐渐凝聚成九个水桶大的的雷球,对着中心的傀老先生,蓄势欲发。

    “哧!”申屠泓旭面色涨红,大吼一声。

    阵中的雷球似也按捺不住,如虎扑食,上下左右从各个角落争先恐后向傀老先生击打而去。

    “呀!”傀老先生尖叫一声,“老先生!你来……”

    他后面还有两个“真的”二字未说出口,雷球转眼即至,一一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发出一道惊天动地的轰隆声响,在原地炸裂了茅屋大的深坑。“哇呀”一声,身子就不受控制飞了起来,砸在后面黑暗中的一根根树木上,树木“啪”地几声,连连断裂,不知生死。

    申屠泓旭见状,踌躇了片刻,漠然追了上去,左右寻找不停,到最后像是没有发现傀老先生的身影,不见其踪迹,只好作罢回到原地。低头看着徐不平的尸体,不知想着什么。

    暗处的端木良与澹台明书见此整个过程,神情大是惊讶,想不到徐不平勾结魔道中人,又是对申屠泓旭大义弑徒的行为难以置信。

    二人也不好上去给申屠泓旭打个招呼,这般结果出乎意料,只得悄悄回去禀报师尊了。

    ……

    濮阳盅琰赶到碧虹派的时候,天边已渐渐泛起鱼肚白。

    炎州与睢州相邻,然峊剑派与碧虹派二者却是相隔数百万里,路途实在遥远,以濮阳盅琰这般仙道高手,也花费了整整一夜的功夫。

    他来到碧虹派的大门前,告知守门弟子自己的身份,不消片刻,其掌门长太兮就亲自出来迎接。

    “呵呵,濮阳道兄,您怎么亲自来我碧虹派了呢?”长太兮打着招呼,笑着快步走到濮阳盅琰的身边。

    濮阳盅琰向前两步,微微一笑,问候道:“上次太兮道兄来本尊峊剑派后便匆忙离去,也无时间叙旧,不知你这闭关十多年,修为可是精进了许多吧?!”

    长太兮见濮阳盅琰缓步向前踏出两步,带有淡紫祥光,不禁骇然,心道:“据传百年前正邪大战,濮阳道兄的修为就达到了太虚上境,时至今日,只怕已破太虚上境,半只脚已踏入传言中的仙境修为!”

    “哪里哪里,比起濮阳道兄,长某就不值一提了,不知您今日来我碧虹派可是何事?断然不是叙旧吧?”长太兮笑着客套而道。

    “不错,本尊确实有重大要事,可不要惊动他人,到你自己的房间里再说吧!”濮阳盅琰压低了声音,面色凝重起来。

    “好!”长太兮见他神情,感到事情比较棘手,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之后就将其带到自己的住处,紧关房门,又施以仙道法术进行格耳。

    “你碧虹派怕是出了奸细,有人勾结魔道中人!”濮阳盅琰直接开门见山。

    长太兮闻言神情霍然一变,问道:“濮阳道兄可有依据?!”

    濮阳盅琰闻言直接从自己袖中掏出了欧阳忆文的法宝束神帛,递给长太兮,说道:“这是证物!”随即又将自己爱徒爱女在六荼镇所遇之事告知了他。

    “哎,想不到啊!门下出了这么一个不逊弟子,传出去碧虹派千年清誉怕是难保啊!”长太兮见到此物,嘴角抽搐了一下,颤抖着双手接过,对濮阳盅琰的话深信不疑。

    “咚咚”这时突然有人急促地敲着房门,长太兮掩住悲伤之意定神看去,像是知道是自己的弟子回来了,右手一挥,房门随之而开。

    进来的正是气喘吁吁的端木良与澹台明书二人,他们见身边站着一个微感熟悉的身影,恍然认出了他的身份,神情甚是惊愕。

    “良儿,明书,何事匆忙直接说罢,这里没有外人!”长太兮直接命令道。

    “是,师父!”端木良答道,就将半夜在荒山野岭发生的事情全然说了出来。

    濮阳盅琰与长太兮听闻后对望一眼,微微点头,勾结魔道中人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长太兮叹息一声,道:“这事为师刚刚知晓了,是峊剑派的掌门濮阳道兄亲口告知的为师的。”

    “这是忆文的法宝!”长太兮将束神帛交给了端木良,又重复了一遍濮阳盅琰的话。

    端木良见束神帛上有几道剑痕划伤,双手也颤抖地接过,神情悲悯起来。

    “徐不平这吃里扒外,猪狗不如的畜生!”澹台明书愤恨骂道。

    “好了,你们二人下去吧,为忆文的后事做好安排!”长太兮吩咐道。

    ……

    待他们退二人下去后。须臾,申屠泓旭突然也来到了长太兮的住处。

    “濮阳道兄,您怎么,怎么大驾光临了?!”当他见到濮阳盅琰的时候,内心震动不已,先前以为只是来了一个长老,却不想,这濮阳盅琰亲自驾身,可想他对于此事的重视,还好早早地做了准备,已无后患之忧。

    申屠泓旭来到长太兮面前,重重跪下,面色悲痛,说道:“掌门师兄,师弟惭愧啊!”

    “师弟,你这是为何?!”长太兮面露惊讶,故意一问。

    “请师兄责罚,都是我教导无方,门下弟子徐不平那个孽障昨夜暗自匆忙出走,我发现就追了上去,谁知……谁知那个孽障却是与魔道中人会合,被我发现他们勾结一起,亲口承认了谋害欧阳师侄之事,又想要联合一起除掉我,我一时气不过,就亲手结果了那个欺师忘祖的孽障!”

    “责罚就不必了,你做的好,这是他该有的惩罚,此恶孽之事在门派中也包不住,你同本尊两个徒弟去料理后事吧!濮阳道兄也正是为此事远道而来,想要了解一番详细情况!”长太兮说道,将濮阳盅琰的话又重复了给他听。

    濮阳盅琰双目精光在申屠泓旭身上扫了几眼,突然说道:“申屠道兄,你可知你的弟子徐不平为何要勾结魔道中人,谋害欧阳忆文?你怎么这么糊涂冲动,不应该是先擒获然后回到门派好好审问吗?”

    长太兮闻言一愣,顿感有理,濮阳盅琰不说自己倒是给忽似了过去。

    “这……”申屠泓旭脸色微变,急中生智地说道:“当时那个孽障想要弑师,又发生了眼前这等大事,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就……事后也不是没想到,然后以本门的雷光珠箔阵想将那个鬼道中人擒拿,带回门派好好审问,那个鬼道中人修炼一身诡异秘术,不幸给他逃走了!”

    “这么说,徐不平已死,那鬼道中人也逃走了,线索岂不是也断了?!”长太兮神情不悦。

    “如今天下不平,各方妖魔作祟,看样子,那鬼道中人是为魔道效力,只怕是有何天大的阴谋,针对我们仙道门派!此事太兮道兄,您可得好好查探,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有消息,即可要通知我。”濮阳盅琰对着长太兮说道。

    申屠泓旭闻言,微微低下了头,眼中掠过一丝不可见寒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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