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日记之初出茅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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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千金一诺(庆平六年六月十三其二)

    庆平六年六月十三晴

    听出来是她,我首先是惊喜,然后才意识到她以为我刚才是故意拿那个女子当挡箭牌。

    这句“卑鄙”我受得冤,想要解释却又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这时她已经抢到女子身边,接着就甩出来一簇刺骨钉。

    第一次见这暗器是在码头上,那时它伤的是翁家庄的人,我还称赞这暗器厉害,没想到再见,竟然是朝我来的。

    我幻想过很多次和她再见,从屋顶一冲而下的时候,我还觉得没准能来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可现在一切全乱套了,救错了人就算了,还被当成了卑鄙小人,还变成了她的对手。

    我也不知道这簇刺骨钉我是怎么躲过去的,当我回过神,她已经带着女子跳到了房顶上。

    她说:没想到这翁家庄除了翁老二还有个像样的。

    我苦笑一下,心想:暂且把这话当成一句赞赏吧。

    她说完话就头也不回地去了,正难受着,突然前面又跑过来一群人,我吓了一跳,心想:这追我的人怎么一下子跑我前面了?

    刚想转身继续逃,就听那群人喊:兄弟,看见贼人了吗?

    我一听,心想:难不成不是追我的?就故作镇定地说:没啊,我也正追人呢。

    有个人就说:你不是那个什么小持子吗?

    我仔细一看,这人和郭大树长得有几分神似,只是更壮实点。

    我就叫:老鼠哥!

    他正是郭大树的表哥,牢房的看守郭老鼠,为了去探查一下她师兄的情况,我求着郭大树带我去找过他,郭大树以为我只是对码头打架那事好奇,也就没推辞。

    郭老鼠就问:你从内院那边过来的?追人追得这么远,其他人呢?

    我就说:嘿嘿,跑着跑着掉队了,庄子太大了,就迷路了。

    郭老鼠说:你要不跟着我们来吧。

    我看他们这一群人都鼻青脸肿的,就问:你们这什么情况啊,刚才说什么贼人?

    郭老鼠就说:今天不是有硬手来吗?大部分人都跑到内院那边去了,谁知道有个臭小子趁机劫牢,把二爷抓来的人救走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白璧瑕这是使了一招调虎离山。我就说:我这三脚猫功夫就不跟你们凑热闹了,去了也是添麻烦。

    他们也就不再理我,朝别处寻人去了。

    等他们走远了,我又开始跑。一直到了外墙底下,我深吸一口气,用力跳了上去,然后就看到躺着三个人,看样子是被人打昏过去了。

    我慢慢往墙边走,因为怕自己恐高的毛病再犯,我就尽量看着远处,等终于站到了墙外缘,腿忍不住又哆嗦起来,没办法,我赶紧往后一退。

    没想到与此同时,墙外边同射上来一片寒光,要不是我退得正是时候,这玩意准全打我身上了。

    一道黑影随即飞出,从后背拔出一把长剑就朝我刺过来,剑至身前,我感觉一股寒气袭来,来不及多想脚一点地,飘到了一边。

    我看清了来人,心想:是她!

    她收剑看我,说:呵,又是你,够阴魂不散的。

    我就说:你都走了还跑回来干嘛?

    她一笑,说:干你何事?说完纵身一跃又跳进了庄里。

    我纠结了片刻,一咬牙,跟着也跳回了庄里。

    我跟着她在房顶上跳来跳去,只觉得耳畔风声不断,因为没空去看下面,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慢慢我发现,她这是朝内院方向去。

    我就说:那边人正多,你跑那去干嘛?

    她应该是没想到我一直在跟着她,速度慢了一下,回头一看也不说话,脚下用力,去得更快了。

    我心想:怎么不听劝呢,越叫跑得越快。

    过了一阵子,就听见前面人声鼎沸,远远看去,是白璧瑕和翁老二在一座小楼楼顶激战正酣,楼下围得严严实实的。

    她踩住围攻的人的肩膀,飞上房顶,顺便将一把架好的梯子踢倒,上面的人砸下去,弄得下面乱作一团。

    我紧跟着她,也一跃上了房顶。

    她将背后的长剑一丢,白璧瑕伸手接住,长剑一伸,剑鞘飞出,打得翁老二倒退几步,差点摔下去。

    白璧瑕看我一眼,说:小兄弟,我徒弟呢?

    我就说:被这位姑娘接走了。

    她看白璧瑕对我客气,本来要朝我招呼的暗器也收了回去,回身朝翁老二放了出去。

    白璧瑕飞身向前,长剑转了两圈,把刺骨钉都击飞了出去,她就叫起来:师父你疯了。

    白璧瑕不理她,回身与翁老二又打在一起,翁老二应该是担心手下人,龙啸功迟迟不肯施展,白璧瑕也算留手,自己并没有用刺骨钉。可是光凭他手里的长剑,就够翁老二受了。

    不久前和她过了两招,我也见识了这把剑,它的剑身自带寒气,应该就是所谓的寒铁剑了。

    这剑装饰华美,剑身刻着漂亮的铭文,剑锷为白玉材质,上面有一小块朱红,皎洁月光之下,显得更加美丽。

    她又踢下几个上来的庄丁,正好落在我附近,哼了一声,说:你看着吧,我师父有了这“落雪梅”,马上就能拿下翁老二。

    我心想:原来这剑叫“落雪梅”,好美的名字。

    果然,白璧瑕本来赤手空拳就能在众人围攻之下和翁老二打个平手,这下得了长剑,看家本领施展开来,剑招层层叠叠,把翁老二逼得退无可退。

    翁老二无可奈何,只得大喝一声,使出了青龙啸。

    这一声他显然有所保留,下面围攻的人在地面上的还好,只是捂住耳朵蹲了下来,爬在梯子上的直接就摔了下去。

    我离得虽近,但感觉还好,看见她身子晃了晃,本想上去扶她,又怕那刺骨钉乱飞出来,就没敢上前,还好她最后站稳了。

    再看白璧瑕,剑虽慢了一分,仍是迅猛,剑尖一寸瞬间搭上了翁老二的喉头。

    庄丁们缓过劲来,都在下面叫骂,白璧瑕却不理会,对翁老二说:翁二爷,你这群手下对你倒是真心,可惜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翁老二被人拿剑制住,心里生气也只能干瞪眼,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白璧瑕接着说:我此次来,全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徒弟,二爷你说一岁院人才济济,这话确实不假,可是我们冬雪堂却是人丁单薄,只有我师徒四人而已。这次我师兄仗着掌门应允让我冬雪堂与秋风堂出力,可我徒儿被擒他却无意营救,只想着这账本和暗语。

    我心想那天在码头上,白衣男子是白璧瑕的徒弟,另一个黄衣女子应该就是秋风堂的人了。

    翁老二哼了一声,说:白堂主亮个明白话,到底想怎么样?

    她突然插嘴,说:当然是要那暗语了。

    白璧瑕瞪她一眼,转头继续对翁老二说:白某只要翁二爷几句实话。

    这句话说完,他竟然把长剑撤了去。

    她一下子急了,叫起来:师父!

    白璧瑕不理她,继续说:到底是谁托你找这账本的?

    翁老二见白璧瑕居然撤了剑,先是满脸惊讶,而后沉默片刻,说:不是我不想说,是我真不知道,那人每次都是飞箭传书。

    白璧瑕点点头,继续问:暗语的事也是他告诉你的吗?

    翁老二点点头,说:不错。

    白璧瑕沉吟片刻,说:翁二爷,我此次闯庄,只是为了我的徒儿,多有冒犯,这账本,我不能拱手让你,但是作为赔礼,我也要有所表示。

    他说完从怀中掏出账本,往天上一扔,几剑挥过,竟然将账本砍得粉碎,风一吹,四处散去不见了。

    白璧瑕这一下真是把我们几个人都给弄懵了。

    尤其是翁老二,他目瞪口呆,嗯嗯啊啊半天也没说出一整句话。

    白璧瑕却拍拍他的肩膀,说:翁二爷,此事已经了结,临走之前我还是要送你几句忠告。这一嘛,好好练功,老庄主在世时,白某有幸见识过他的龙啸功,可谓收放自如,可凝可散,二爷你确实差着火候。这二嘛,好好打理庄子,人多,不一定好使。

    我差点笑出声,白璧瑕岁数虽然比翁老二要大一点,可是这几句话说出来,就跟家里的长辈给晚辈训话一样,翁老二还真的一直点头称是。

    白璧瑕说完一拱手,说:二爷,就此别过,日后若有闲情雅致来承州小镜湖游玩,记得与白某招呼一声,定当相陪。

    我听老爷子说,一岁院就在这承州小镜湖湖畔。

    白璧瑕说完一个纵身跳下,围着的人还想动作,翁老二却吼起来:都给我让开。

    她呢,见白璧瑕如此威武,呵呵一笑,扭头对翁老二说:好好练功,好好打理庄子啊。

    翁老二见她一个小辈还调侃自己,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她也就跳了下去跟着白璧瑕走了。

    我忍不住也瞧了翁老二一眼,没想到他满面怒色,咬牙切齿地说:臭小子,看什么看,敢到我翁家庄当内鬼,我记住你了。

    我赶紧也跳了下去,跟上前面两人,可是周围都是冒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大气不敢喘,直到出了翁家庄好远,才缓过一口气。

    白璧瑕看我这样子,笑起来,说:小兄弟,你冒险救人的时候不怕,这时候倒胆小起来了。

    我觉得不好意思,忍不住瞅了瞅她,她正好也正在看我,弄得我脸上突然很热。

    她问白璧瑕:师父,你说这小子救了我师姐,你怎么知道他是救,不是图谋不轨。

    我赶紧解释说:我没有啊。

    白璧瑕锤一下她的头,说:不得无礼,其实这小兄弟刚一出手抢人我也怀疑他是不是有所图谋,不过看到那位前辈与他是一路,我就放心了。

    我心想他说的前辈应该就是老爷子了,原来老爷子在江湖上还颇有侠义之名。

    她就问:不知是哪位前辈?

    虽然和老爷子同路这么久,他却一直不肯跟我说自己的事,这时她问起来,我也正好听听,就满脸好奇地看向白璧瑕。谁知白璧瑕刚要回答,看了我一眼后,却又住了口,只是笑了笑。

    白璧瑕问:言若,你师兄师姐呢?

    我心想:原来她叫言若,言若为诺,都说千金一诺,她刚好又是个女子,对了这千金二字,真是个好名字。

    她就讲:咱们再往前走不远,有一片树林,我把他们放那了。师父你放心,师兄就是受了点皮肉伤,师姐也只是昏过去了,没什么大碍。

    她突然回头,对我说:这位小哥,你要跟我们到什么时候?

    白璧瑕说:言若!不得无礼!

    我很是尴尬,就说:其实我与老爷子约好了到码头汇合,白堂主。

    说到这,我突然觉得一口气涌上来堵住了喉咙,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我说:白堂主,言姑娘,咱们后会有期。

    她突然笑起来,白璧瑕也笑,我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能傻站在原地。

    她止住笑,对我说:我可不姓言,我姓许,叫许言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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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杂记》

    翁家庄乃承州奉化县一地方门派,第五代庄主翁鸣,为人忠义,侠名远播,后患疾,数年,不得治,卒。其子翁享,为人粗野蛮横,接替庄主之位,不思进取,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终被侠士所败,后翁享有所收敛,谨言慎行,治庄严格,立十不容,以内奸为最不容,凡被发现,轻则私刑致残,重则秘杀之。

    继续努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