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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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翻手为云

    能在天牢当上牢头儿的人自然是个人精,在这里办差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叫“咸鱼也能翻身”,什么意思呢,就是进这天牢里的人,若不是直接被定了死罪,那就得好生伺候着,万一有转机呢?结个善缘总是没有错的,总比得罪咸鱼翻身的大人物强。

    就比如被李世民称为人镜的魏征,他就是这天牢的常客,当然杜如晦、房玄龄之流也会时不时进来作客,所以辩机将自己的请求说出来后,牢头儿屁颠屁颠搬来了文房四宝,笑着对两位大师说道:“按理说这天牢是啥也不准的,两位大师不知,其实贱内是会昌寺的信徒,两位大师一进来就嘱咐我一定要好生照料,所以这才……呵呵。”

    辩机翻了翻白眼,心说我和师兄刚进来你家老婆就知道了,你以为你老婆是神仙下凡啊,能掐会算的,编借口也编好一点,大哥您起码得过过脑子再说啊!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嘴上却不能这么说,无非是叫咱们师兄弟记住他的好呗,于是开口道:“嫂夫人有心了,若贫僧与师兄能出去,必当上门拜谢。”

    那牢头儿听了立即眉开眼笑,将笔墨纸砚收拾好就点头哈腰出去了。

    牢里又只剩师兄弟两人了,辩机打开砚盒一边研磨一边笑着对师兄道:“师兄,司马迁说过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俢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才有说难、孤愤,诗三百大抵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结果他没了那玩意后就成了《史记》,咱们这会儿是不是也在学习先贤呐?发愤图强!”

    三藏正蹲在马桶上闭气运功呢,一听这话差点没晕倒,连忙黑着脸道:“能不能等师兄办完事再提发愤图强的事,为何被你一说,师兄总觉得是在辱没先贤。”

    “一个意思嘛,得,您发您的,我发我的!”辩机拿上好的宣纸塞在鼻子上,然后郑重的写下了三个大字“西游记”

    然后一边写一边念叨:“混沌为分天地乱,渺渺茫茫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茲清浊辨……”

    一旁的三藏起初就随便听听,然后却发现他入迷了,这故事里面有一个敢与天齐的猴子,也有他自己,还有长成猪头的悟能,还有那个不知名的沙和尚与龙太子变化的白龙马,九九八十一难回回扣人心弦,似乎真是他自己经历了一般,还有那些妖魔鬼怪,简直是天马行空的想象,什么飞禽走兽都能给这个小师弟说成千万年修炼的老妖怪,还有这满天神佛,似乎颇有些意思,居然理顺了佛道争论不休的话题。

    忽然辩机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只听辩机一脸嫌弃的看着自己道:“师兄,你怎么靠过来了。”

    三藏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师弟的书虽然不切实际,但光怪陆离情节当真引人入胜,身临其境一般,师兄听的入迷,自然要靠过来,细细品味。”

    “不过你忘了一件事!”辩机似乎欲言又止,嘴角抽得厉害。

    三藏歪着头道:“师兄忘了事,好像没有啊,究竟是何事?”

    辩机提着笔一指墙角边的马桶,三藏忽然才发觉下身凉飕飕的,猛然大叫起来:“我@#¥%”

    辩机捧腹大笑起来,谁说高僧不骂人的,急了都一样,没料理完后事的大师兄顿时大囧。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敢说出去,我……”面对大师兄的威胁辩机果断点头道:“那什么方才写的认真,有发生什么事吗?”

    三藏立马眼观鼻鼻观口,宝象肃穆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完转身以骑马舞的步伐向马桶走去。

    辩机已经将身子躬在了矮几下面,大家别误会,是笑抽的。

    这只是牢里的小插曲,师兄弟俩人有了各自的目标并且付诸了行动。都说认真的时候时间过的飞快可用废寝忘食来形容,这点辩机十分赞同,若不是牢头儿提着饭菜来叫他们吃饭,还真不觉得黑夜已经降临,月亮已经爬到了头上。

    当夜,刘青就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一一向高阳公主禀报了,小羔羊那张脸黑的吓人,刘青也是第一次看见主子这般模样,于是惴惴不安道:“公主请息怒……”

    不说还好,这一劝高阳公主整个爆发了,就跟核弹一样,提起裙子伸出就是一脚,将身边装饰用的盆景给踢翻了,此后一发而不可收拾,噼里啪啦一阵闹腾,每粹一个瓶瓶罐罐,刘青就是缩一下头,周围的侍女们也是花容失色静若寒蝉,不知公主发生了何事,怒气这么大。

    母老虎高阳发了一通雌威,待精疲力竭后终于开口道:“该死的魏老头儿,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诬蔑我辩机哥哥!”然后小脸一变,忧心重重道:“辩机哥哥如今下了天牢,本宫该如何救他啊,哎呀,急死本宫了。”说着不断拍着自己的脑袋。

    刘青看着一地的碎片,再看看有自虐倾向的高阳公主吞了吞口水,然后弱弱道:“公主殿下也不必如此焦急,种种迹象表面王贤弟其实早已预料到了今儿这样的局面,不然几日前也不会叫小人带话给公主。”

    高阳一拍脑袋,忽然笑了,对啊,这事原来如此简单。

    “来人,本宫要更衣!”高阳吼了一嗓子然后急急的向自己的闺房跑去。

    这夜除了高阳急,还有一个人比她更急,那便是退朝回府后的魏征,起先他还不知,看夫人一脸喜滋滋的模样便好奇问道:“夫人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为何连进食也能发笑?”

    裴夫人放下碗筷看了丈夫一眼:“叔玉(魏征子)向善,为人母的岂能不喜?”

    魏征也放下碗筷,认真道:“自家的孩子我们做父母的会不懂?他不仗着身份在长安城里惹事生非,我就已经是烧高香了,还提什么向善?为夫可不信。”

    裴夫人微微一笑,然后拿出一张纸道:“今日叔玉拿着这个来找我,说是和好友约好一起去会昌寺栽树灌溉,回来也没吃晚膳便直接回房躺下了,看来吾儿这次说的是真话,没有欺骗我,夫君一直劝诫皇上要以农事为重,吾儿居然能按着性子亲自躬耕,岂不是喜事一桩?”

    魏征一听便想到了什么,急忙从桌上拿过那张纸,看了两眼就差晕倒了,摇晃着身子大声吼道:“这是从何得来的,快告诉为夫!”

    裴夫人很奇怪外子的表现,但还是如实道:“是叔玉拿回来的,听说是三藏法师托人赠予他的,不就几棵果树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魏征抬起手就想抽人,想了想落在了桌面上,啪的一裴夫人也闭嘴了,诧异的看着他。

    魏征铁青着脸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区区几棵果树而已?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会昌寺的福缘树被喊到什么价了,一棵不下百贯,这还是地段最次的那种!”

    魏征抄起手中的纸,就差贴到老婆鼻子前了,吼道:“这十棵地段优越至极,只要拿出去一喊,就能换得万贯钱财,区区几棵果树,呵呵……”

    裴夫人也被这话吓了一跳,她从没想过这普普通通的果苗竟然这么值钱,于是弱弱的说句:“那明日我让叔玉给退回去?”

    魏征幽幽一叹,然后摇头道:“棋差一招啊,千算万算还是漏了,夫人你不知啊,今早在金銮殿上为夫就为此事参了那会昌寺的三藏与辩机一本,两人双双入了天牢,如今府上这一收事情就难办了,退回去?谈何容易……若是不退,为夫便要落下个贪得无厌恩将仇报之名,若是退了,百姓知道会怎么想,假清高的帽子是摘不掉了。”

    裴夫人也是急了,红着眼道:“这……这该如何是好,我……我以为……”

    “哎,罢了罢了,明日早朝为夫自己打自己脸吧,总比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三道四强。”

    “那这契……”

    “哎,收着吧,叔玉若真心向善,老夫豁出去这张老脸也是心甘情愿。”魏征无奈啊,一把一把往外薅头发,这儿子一定是来坑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