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流
临安城，大内西宫。
“娘娘，老奴我是听得真真的，那二丫头一进佛堂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老祖宗说，大皇子丢了。”
原来是坤寿宫看门的张嬷嬷，她火急火燎地跑进曹妃的西宫，正眉飞色舞地向主子讲述她刚得到的大消息。
“大皇子丢了？这可是真的？我说今天这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原来是有天大的好事等着我。”曹妃双手合十跪在佛爷像前，“感谢佛爷保佑，我儿终有出头之日了。”
“这些年了，赵竑仗着自己是大皇子，处处压着我家昀儿。”
曹妃忽而又压制住自己心中的喜悦，她得确保这个消息万无一失。
“那老祖宗是怎么说的？”
“老祖宗扯着嗓门说，丢的不是大皇子，是小全子，还让二丫头请娘娘您来处置。”张嬷嬷一边说一边比划，“老祖宗那声音大哦，好多年都没这么响亮过了，全院子的人都听的真真的。说小全子盗走国宝，私自潜逃。”
“这老婆子是虚张声势、故弄玄虚，估计那院子十之八九的人都被她给蒙混过去。还好你是我精心挑选的老人，洞悉人情世故，不然也会被她给蒙了。”
曹妃嘴角微笑，心里想，看来这消息是真的了。
“小翠，”曹妃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小翠便拿出一片金瓜子塞到张嬷嬷手里。
“娘娘，奴婢万万不敢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啊。”张嬷嬷心里想要，但她还是表现出自己并不在意的样子，“能为娘娘效犬马之劳，是老奴的荣幸，岂敢贪恋娘娘财物。”
“张嬷嬷，哎，你也是跟了我几十年的老人了，虽名义上我们是主仆，但心底里我一直是把您当成自己的长辈。”曹妃亲自拿起金瓜子递到张嬷嬷手里，“您说晚辈孝敬长辈点东西，那还不应该啊！”
“奴婢不敢，奴婢收下便是。”张嬷嬷见曹妃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也就从容地接下了。
“还有啊，嬷嬷，关于坤寿宫的一举一动，你可替本宫盯紧了。”曹妃拉起跪在地上的张嬷嬷，“若大事可期，保你全家老小享不尽的富贵。”
“老奴知道了，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张嬷嬷说，“还有，娘娘，那二丫头拿着老祖宗的帖子去临安府了。”
“这老婆子，还说小全子的事让我管，现在可难圆自说了吧，丢的就是大皇子。”曹妃手掌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拍，啪地一声，将张嬷嬷和小翠吓了一跳。
“老奴先告退了。”
张嬷嬷看曹妃朝她摆了摆手，便知趣地离开了。
去临安府递帖子，正合我意。曹妃攥紧了拳头，暗暗地敲了几下桌面，逃走了好啊，这次我定要让你有去无回。
“小翠，你赶紧找人，把这封信送到临安府曹通判家里。”
曹妃将一封她刚刚备好的信，交到小翠手里。
“若有人问起，就说本宫关心家中祖母病情，特去函询问。”
不错，临安府曹通判正是曹妃的哥哥。
这二十年来，我这堂堂大宋开国功勋武惠郡王嫡亲后人，竟让一个海宁盐贩子的女儿处处压着，不出这口恶气，我有何颜面去见曹家列祖列宗。
曹妃越想心里越窝火，她杨氏有什么，要论样貌论才情，她哪一点比得上我。
她不就仗着自己有个做太皇太后的姨奶奶，又有个做丞相的表哥吗，但只要没有了大皇子，她还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想着想着，曹妃便哈哈大笑起来，在这深宫大院，平地起来一阵大笑，瘆得人直起一身鸡皮疙瘩。
通判曹府内，曹安接过信，拆开一看，上书：假作真时真亦假，大病需要猛药除。
曹安看着自己妹妹写得这几个字，在大厅里踱来踱去，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这真的是妹妹关心祖母病情的家书？
不过祖母年老体迈、撑不住这一剂猛药啊，妹子从小就才情无双，对医理也略通一二，万万不能是这个意思。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乱。
“老爷，是丞相府的二小姐来请老爷发告示找人。”门人说，“我们拦不住她，谁都知道她是丞相的女儿，而丞相向来是跟咱们曹府没有往来的。”
“既然来了，那就请进来吧，我们跟史相爷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曹安嘱咐道。
“曹大人，要见您一面可真难啊。”
史红梅一进曹府大厅，便拿出兴师问罪的架势。
“二小姐不知，我家祖母病重，曹某人也是按程序告了假的。”曹安面上一团和气，“不知二小姐来我这儿，有何贵干？”
“让你们衙门贴告示找人，”史红梅说完就拉着曹安往外走，“你家里那么多人呢，照顾您老祖母用不上你，可临安府衙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跟着去祭天了，满城上下就只能找到你来主事了。”
“不知相府走丢了哪位贵人，令二小姐如此捉急上火。”
曹安硬是抓住门框死死地坐在门槛上不肯挪动半步，士大夫的那点儿斯文气质荡然无存。
“不是我相府，是宫里大皇子的贴身太监小全子走丢了。”史红梅气得在那儿直跺脚。
“我可是拿着帖子去临安府衙了，可衙门没有主事的，事系宫闱，他们都不敢做主，我这才到曹府找您。”
大皇子的小太监丢了，曹安突然想起妹妹给自己的家书，难不成是妹子是在暗示我走丢的是大皇子，后面那句莫非是要我借此机会除掉大皇子。
想到这里，曹安不禁脊背发凉，想不到妹子竟有如此胆略，真是枉托女儿身，若是个男儿，我曹氏一族必定能重振家声。
想我曹氏乃大宋功勋望族，仁宗慈圣曹皇后更是受大宋万民敬仰的一代贤后，南渡之前，汴京城内，曹氏一族何其风光。
奈何，靖康之变，曹氏勋贵都随徽、钦二帝北狩五国城，仅有我祖父母子二人幸免，形单影只，自此，我曹氏辉煌不再。
当初，韩皇后早逝，韩侂胄力荐我妹子晋封皇后，这本是我曹家翻身的绝佳时机。可太皇太后和当初把持礼部的史弥远里应外合，硬是把盐贩子的女儿杨氏扶上皇后宝座。
我妹子才情过人，自视甚高，怎肯咽下这口恶气，想必是要借此良机，一扫多年累积于胸的愤懑之气。
若不是这位史二小姐一语惊情梦中人，我还真不明白妹子家书的真意，想必妹子定是料到她会来府上找我才是。
“既然有老祖宗的帖子，又事系冀阳宫小黄门，你不早说，进门又拉又扯，实在令曹某不明其意啊！”
曹安站起来，换了官衣，骑上快马就与史红梅一道前往府衙。
曹通判久治临安，对临安大街小巷的情况了若指掌，半柱香时间不到，临安城的巷头街尾、瓦舍酒肆都贴上了寻人告示。
此外，他还命人在出入临安的必经之路设下路障，对来往路人挨个检查，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
“娘娘，老奴我是听得真真的，那二丫头一进佛堂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老祖宗说，大皇子丢了。”
原来是坤寿宫看门的张嬷嬷，她火急火燎地跑进曹妃的西宫，正眉飞色舞地向主子讲述她刚得到的大消息。
“大皇子丢了？这可是真的？我说今天这左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原来是有天大的好事等着我。”曹妃双手合十跪在佛爷像前，“感谢佛爷保佑，我儿终有出头之日了。”
“这些年了，赵竑仗着自己是大皇子，处处压着我家昀儿。”
曹妃忽而又压制住自己心中的喜悦，她得确保这个消息万无一失。
“那老祖宗是怎么说的？”
“老祖宗扯着嗓门说，丢的不是大皇子，是小全子，还让二丫头请娘娘您来处置。”张嬷嬷一边说一边比划，“老祖宗那声音大哦，好多年都没这么响亮过了，全院子的人都听的真真的。说小全子盗走国宝，私自潜逃。”
“这老婆子是虚张声势、故弄玄虚，估计那院子十之八九的人都被她给蒙混过去。还好你是我精心挑选的老人，洞悉人情世故，不然也会被她给蒙了。”
曹妃嘴角微笑，心里想，看来这消息是真的了。
“小翠，”曹妃给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小翠便拿出一片金瓜子塞到张嬷嬷手里。
“娘娘，奴婢万万不敢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啊。”张嬷嬷心里想要，但她还是表现出自己并不在意的样子，“能为娘娘效犬马之劳，是老奴的荣幸，岂敢贪恋娘娘财物。”
“张嬷嬷，哎，你也是跟了我几十年的老人了，虽名义上我们是主仆，但心底里我一直是把您当成自己的长辈。”曹妃亲自拿起金瓜子递到张嬷嬷手里，“您说晚辈孝敬长辈点东西，那还不应该啊！”
“奴婢不敢，奴婢收下便是。”张嬷嬷见曹妃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也就从容地接下了。
“还有啊，嬷嬷，关于坤寿宫的一举一动，你可替本宫盯紧了。”曹妃拉起跪在地上的张嬷嬷，“若大事可期，保你全家老小享不尽的富贵。”
“老奴知道了，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张嬷嬷说，“还有，娘娘，那二丫头拿着老祖宗的帖子去临安府了。”
“这老婆子，还说小全子的事让我管，现在可难圆自说了吧，丢的就是大皇子。”曹妃手掌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拍，啪地一声，将张嬷嬷和小翠吓了一跳。
“老奴先告退了。”
张嬷嬷看曹妃朝她摆了摆手，便知趣地离开了。
去临安府递帖子，正合我意。曹妃攥紧了拳头，暗暗地敲了几下桌面，逃走了好啊，这次我定要让你有去无回。
“小翠，你赶紧找人，把这封信送到临安府曹通判家里。”
曹妃将一封她刚刚备好的信，交到小翠手里。
“若有人问起，就说本宫关心家中祖母病情，特去函询问。”
不错，临安府曹通判正是曹妃的哥哥。
这二十年来，我这堂堂大宋开国功勋武惠郡王嫡亲后人，竟让一个海宁盐贩子的女儿处处压着，不出这口恶气，我有何颜面去见曹家列祖列宗。
曹妃越想心里越窝火，她杨氏有什么，要论样貌论才情，她哪一点比得上我。
她不就仗着自己有个做太皇太后的姨奶奶，又有个做丞相的表哥吗，但只要没有了大皇子，她还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想着想着，曹妃便哈哈大笑起来，在这深宫大院，平地起来一阵大笑，瘆得人直起一身鸡皮疙瘩。
通判曹府内，曹安接过信，拆开一看，上书：假作真时真亦假，大病需要猛药除。
曹安看着自己妹妹写得这几个字，在大厅里踱来踱去，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这真的是妹妹关心祖母病情的家书？
不过祖母年老体迈、撑不住这一剂猛药啊，妹子从小就才情无双，对医理也略通一二，万万不能是这个意思。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乱。
“老爷，是丞相府的二小姐来请老爷发告示找人。”门人说，“我们拦不住她，谁都知道她是丞相的女儿，而丞相向来是跟咱们曹府没有往来的。”
“既然来了，那就请进来吧，我们跟史相爷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曹安嘱咐道。
“曹大人，要见您一面可真难啊。”
史红梅一进曹府大厅，便拿出兴师问罪的架势。
“二小姐不知，我家祖母病重，曹某人也是按程序告了假的。”曹安面上一团和气，“不知二小姐来我这儿，有何贵干？”
“让你们衙门贴告示找人，”史红梅说完就拉着曹安往外走，“你家里那么多人呢，照顾您老祖母用不上你，可临安府衙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跟着去祭天了，满城上下就只能找到你来主事了。”
“不知相府走丢了哪位贵人，令二小姐如此捉急上火。”
曹安硬是抓住门框死死地坐在门槛上不肯挪动半步，士大夫的那点儿斯文气质荡然无存。
“不是我相府，是宫里大皇子的贴身太监小全子走丢了。”史红梅气得在那儿直跺脚。
“我可是拿着帖子去临安府衙了，可衙门没有主事的，事系宫闱，他们都不敢做主，我这才到曹府找您。”
大皇子的小太监丢了，曹安突然想起妹妹给自己的家书，难不成是妹子是在暗示我走丢的是大皇子，后面那句莫非是要我借此机会除掉大皇子。
想到这里，曹安不禁脊背发凉，想不到妹子竟有如此胆略，真是枉托女儿身，若是个男儿，我曹氏一族必定能重振家声。
想我曹氏乃大宋功勋望族，仁宗慈圣曹皇后更是受大宋万民敬仰的一代贤后，南渡之前，汴京城内，曹氏一族何其风光。
奈何，靖康之变，曹氏勋贵都随徽、钦二帝北狩五国城，仅有我祖父母子二人幸免，形单影只，自此，我曹氏辉煌不再。
当初，韩皇后早逝，韩侂胄力荐我妹子晋封皇后，这本是我曹家翻身的绝佳时机。可太皇太后和当初把持礼部的史弥远里应外合，硬是把盐贩子的女儿杨氏扶上皇后宝座。
我妹子才情过人，自视甚高，怎肯咽下这口恶气，想必是要借此良机，一扫多年累积于胸的愤懑之气。
若不是这位史二小姐一语惊情梦中人，我还真不明白妹子家书的真意，想必妹子定是料到她会来府上找我才是。
“既然有老祖宗的帖子，又事系冀阳宫小黄门，你不早说，进门又拉又扯，实在令曹某不明其意啊！”
曹安站起来，换了官衣，骑上快马就与史红梅一道前往府衙。
曹通判久治临安，对临安大街小巷的情况了若指掌，半柱香时间不到，临安城的巷头街尾、瓦舍酒肆都贴上了寻人告示。
此外，他还命人在出入临安的必经之路设下路障，对来往路人挨个检查，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