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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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谭惜,你爱阿召吗



夜晚,客厅的灯光洒落下来,亮如星海。

轮椅中的周彦召面色宁静苍白,望向对面的女人时,那向来清冷的神情竟多了一丝温柔:“轻姨,真高兴你能来,也真抱歉让你来,让你抛头露面实在太过冒险。”

“为我的小阿召冒一次险怕什么?”

那个叫做叶轻的女人笑了,眼神中除却宠溺还多了一丝笃定:“何况,我既然敢来,就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不用担心。”

“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周彦召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握住了谭惜的:“谭惜,这是轻姨。”

“轻姨好。”谭惜微微笑着,轻唤了一声。下午的时候,她已经听曾彤解释过了,眼前这个女人是阿召母亲的至交好友,也是这世上最疼阿召的人。

而现在她也相信了这一点,至少阿召从没有用这样坦然的眼光看过任何一个人,包括他的父亲。

叶轻于是笑着抬眸,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她:“你就是谭惜,我听说你很久了。”

“听说我?”谭惜被她瞧得不好意思,微微颔首,脸上也泛起酡红。

叶轻点点头,笑着说:“阿召向我提过你,小凡也向我提过你。”

“小凡?是易凡易医生吗?”

眼珠微微一转,谭惜恍然大悟地说:“他们都叫你易太太,难道……你是易医生的母亲?”

“猜得很对。”叶轻端起茶杯,笑容更加明灿温柔。

真是一位漂亮的女性。

或者根本不能用漂亮来形容,岁月在她的脸上沉淀出难以描摹的风情韵致,让人一望便心旷神怡。

谭惜便看得有些怔然,她顿了一顿,才迟迟地说:“难怪,我看着您就觉得面善,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谁说不是呢?”

饮了一口茶,叶轻淡淡一笑,望着她的眼瞳依稀深邃:“我看到你也觉得很亲切,就像是故人一样。也难怪阿召会喜欢你。”

喜欢……

谭惜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偷偷瞟了周彦召一眼。

察觉到她的目光。周彦召也回望向她。

那一秒,两人彼此望着。

虽然只是目光轻轻地碰触在一起。

那样静谧。

可这世间却仿佛空了下来,只余他们两人,和那胸膛里怦然不止的心跳。

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叶轻就声称要参观阿召的房间,由于周彦召腿脚不便,谭惜只有代劳。

其实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叶轻故意支开周彦召,恐怕是想找机会跟她单独谈点什么。

卧室的落地窗前,谭惜和她并肩站着。

窗外万家灯火,远方,海浪在夜幕中静静翻涌着,房间里只亮着一主灯,灯光宁静而温暖。

“我得谢谢你,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常常陪在阿召的身边,多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他的照顾。”叶轻转眸,看向谭惜时,笑容和煦而温暖。

她这么说,倒让谭惜的心里猛然一刺。

咬了咬唇,谭惜鼓起勇气地说:“您的感谢我不敢当,他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绝大部分的责任都在我。您要谢我,还不如把我骂一顿更能让我好受呢。”

若不是因为她,他又怎么会坠崖?

倘若不是因为她,他又怎么会被那块大石砸中,继而瘫痪在椅?

“责任都在你?”叶轻蹙眉,饶有深意地瞅着她,“这我可没听阿召提起过。不过,你肯如此坦然地对我这么说,倒叫我刮目相看了。”

“他……”谭惜低眸,将唇抿了又抿,“都是怎么向您提起我的?”

叶轻淡淡一笑:“他说,他想成家立业了。我就让他把挑好的媳妇给我带来看看,然后,他就把你的照片寄给我了。他还说,你聪慧大方,有情有义,他很喜欢你。”

脸色蓦然间一僵,谭惜按着自己的手指,失神地站在那里,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叶轻便问她:“怎么了?你不想嫁给阿召吗?”

“不是。”

这才恍过神来,谭惜尴尬地笑了笑:“我的身份,也不配给阿召做妻子。我帮不上他什么。”

“身份?”叶轻摇头,“陈圆圆不过是个秦淮歌女,不还是一样成了吴王妃,身份又算得了什么?”

谭惜小声提醒了一句:“可陈圆圆是亡国祸水。”

“那就不说陈圆圆,说柳如是吧,她有情有义,胆略才学都不输给男人,虽然出身是低微了些,可她嫁入豪门之后,依旧伉俪情深为后人称道。”

叶轻转过头来轻轻一笑:“身份是没本事的人为自己偷懒找的借口,而我知道,你绝不是这样一个女人。曾彤都已经告诉我了,阿召生病的这段时间,你处事果断、临危不乱,你是一个很有才能的女人。假以时日你也可以成为阿召的左膀右臂,阿召需要你,也想要你,你又干嘛拿所谓的身份来妄自菲薄?”

“轻姨……”谭惜抬起头,只觉得她明眸朱唇,容光慑得人几乎窒息。

再也无法逼视,她又垂下长睫,胸臆里荡漾的满是不安。

久久地看着她,叶轻忽然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是为了林家的那个孩子吗?”

骤然间抬起长睫,谭惜有些愕然地看着她:“您怎么知道?是阿召他……”

“不,不是阿召。”

叶轻抚慰似的拍拍她的肩:“你忘记了,我儿子可是那个孩子的主治大夫呢。”

谭惜恍悟地点点头,靠在玻璃上,眸光却有一丝涩然:“是啊,看来,他什么都对您说过了。”

“有些话他能告诉我,有些话他却无法告诉我,”叶轻深吸一口气,看着她,目光渐渐深邃,“小惜,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爱阿召吗?”

“我……”

被这猝不及防的问句问得一怔,谭惜咬了咬唇,很想说出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堵了把稻草般,竟连半个字都吐不出。

忽然间她才发觉,虽然,他们已经决定了相爱。可无论是他,还是她,都不曾说过一句我爱你。

“我爱你”,多么俗气的三个字。

可是除非你听过,除非你说过,要不然你无法知道这三个字中包含了多少无奈?多少的辛恨酸楚?多少的甜蜜?多少的痛苦?

也只有说过着三个字的人,才知道要说出这三个字之前,你必须经过一段多么漫长、多么痛苦的征程。

而说出

这三个字后,你必须接受那不可知的未来,是甜?是更痛苦?是无奈?还是更辛酸?

谭惜紧紧地按掐着自己的手掌,那一瞬间她神情恍惚,她和他的未来,有太多太多不可捉摸的阻力。

他那样聪明的人,当然看透了这一点,所以,他从不肯说。

那么她呢,面对这样一个他,她又到底该不该爱,能不能爱?

“你可以不回答我,却一定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

静静地看着她,叶轻轻轻摇头,好像已经看透了她的内心般,她无限叹惋地说:“爱情不是责任。责任也不是爱情。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曾经跟你一样地执着过,结果我走了不少弯路,还差点跟小凡的爸爸失之交臂。还好命运待我不薄,兜兜转转之后,我终于守得了云开,但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这种运气的。”

谭惜的心,忽然间一涩。

是啊,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这种运气的。比如她和他,就隔着太多的鸿沟,而那最大的鸿沟,就是斐扬……

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多说无益,叶轻索性终止了这个话题。

她转过身,将脊背靠在玻璃上,目光却微微上挑,落在床头的那副油画上:“听说你会画画,这幅画就是你画的吧?名字叫做‘母亲’?”

跟着回头,谭惜面色微窘地说:“我只是随手涂鸦的,根本不值得挂在这里。”

“不,很值得。”

轻轻摇了摇头,叶轻走过去,手指慢慢地抚摩起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声音也忽然黯了下来:“阿召的母亲,生前也很喜欢画画。看着这幅画,看着你,我就好像又看到了她一样。”

谭惜轻咬下唇,犹疑着问:“能跟我讲讲,她的故事吗?”

她知道,窥探周彦召的隐私似乎很不道德。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她想要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落寞,想要更加靠近他的心,了解他的过往,这几乎是一种本能。

一种叫作爱的本能。

“当然。”

好在,叶轻并没有批评她的突兀,她拉起谭惜的手,一同坐在柔软地**,声浅如雨般娓娓道来:“她曾经是一个美院的高材生,才华横溢,又貌美如花,是多少男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可惜,她家境太差,为了补贴家里,也为了供弟弟上学,她只能在夜总会里兼职。而她这个人,又太过清高,刚来了不到一个月,就惹上了当地最横行霸道的恶少。那人使出阴谋手段,强行占有了她。为了尴尬的生活境况,为了父亲的逼迫,也为了帮助她的姐妹,最终,她选择了妥协。”

叶轻顿了顿,乌黑的眼瞳里染上薄薄的水雾:“日久总会生情,更何况她是一个如此可人的女孩,那个恶少渐渐地对她很好,她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只求这辈子能就这么过去了。可是……她怀上阿召的时候,那个男人竟然听信别人的挑唆,以为她在外面偷人,还把她狠狠打了一顿,将她关在北海望的岐山上,整整大半年都不能离开半步。”

心蓦然间变得涩重起来,谭惜犹疑着去问:“那个恶少,就是……就是阿召的父亲吗?”

“是啊,”叶轻长长地叹息,唇角挑起一抹轻蔑地笑,“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后来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