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找寻丢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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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沉

可是为什么,任凭我多么的奋力游动,却怎么都游不到岸边。

我记起小时候曾想过要去的河的尽头,便转身朝那里游去。我游动了,可是前路很坎坷,水面上不知从哪不时漂过各种垃圾,充满着油腻恶心的气味。

河水突然慢慢开始变黏变稠,像沼泽泥潭一般,我动弹不得,慢慢沉了下去。

似乎很深很深,不知道沉到哪里才是尽头。

我慢慢闭上眼睛,我想,或许在这河的深处,我会在某张**醒来。

我会在那时发现所有的所有都是梦,我会慢慢地忘掉梦里所有不快的情景。

在真实世界的我活的很好,我会发现我所渴望的一切都已拥有。

所有的不幸和悲惨都不过是我无聊生活里聊以消遣的想象。

是的,我有一个大房子,一张大床,一个漂亮贤惠的老婆,我的父母会在早晨和傍晚带着我三岁的小孩在楼下的公园溜达。

我一觉醒来,那个漂亮老婆会送我香吻一颗,她说亲爱的,你这一觉睡的太久了。

而当我照了照镜子,会发现自己青春依旧。

就在我面露欣慰笑容的想象这一切的时候,什么东西“轰”地一声响了起来,接着,是气泡咕咕的声音。

我好奇地睁开眼睛,看到水面上有个人影迅速地朝我游了过来。水流波动下的影子,看起来不甚真切,我不确信那是不是人。

它游动的样子像只人鱼,可是人鱼是没有脚的,我疑心自己看到了水猴,是不是牛头,他要来将我的灵魂带走?

我知道,我还是没有醒过来,真实的世界里,人也不可能沉这么深,更不可能沉这么深还这么清醒的。

还有,真实的世界里,不会有人鱼,当然也没有水猴。

“你在说什么啊!”那不知是人鱼还是水猴的身上绑着一条麻绳,拉住我之后迅速冲出了水面。

我浮出了水面,终于看清了他,又是他,谢飞扬。

我有点讨厌起他来,

这只是一场梦,为何不让我醒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在河水里勉力蹬着双腿,任凭火龙果在岸上边拽绳子边骂娘。我挣扎着,拼命踩水停下。

“只是不想让你在眼皮底下死掉。”谢飞扬见我抗拒,便也不再使力,也踩水停下。

“你知道的,我不属于这里。”我看着他,语气淡然。

“那你可以坐火车,汽车,摩托车,走路坐船骑自行车都行,问题是你好像不会游泳。”谢飞扬说着,脸上慢慢流淌而下着不知是水还是汗液的东西。

沉默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说:“先上岸吧,上岸了我再跟你说清楚。”

他说着,回头望向了岸边。

顺着他的目光,能看到远处岸上那辆宝马车旁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西装革履。

男人走了两步,高声喊起来:“飞扬,你们先上来,天凉。”

这声音沧桑中带着平静,熟悉中带着陌生,当然不是别人,正是我那多年未曾谋面的父亲的声音。

时隔多年不见,陈方国不知从哪学会了呼风唤雨的魔法,他这一句天凉出口,我便感觉秋风吹了起来,天也真的像他说的那般凉了下来。

我哆嗦着慢慢朝岸边游去,上到岸上,脱离了水面的恒温保护,凉风一吹,更是一阵无比的凉气。

我打了更猛的一个哆嗦,差点再次掉回河里。

陈方国瞟我一眼,没有说话,率先回到了座驾上。

这是我所没有料到的反应,我以为他会像那次离别一样,憔悴而沧桑,拽着我不愿松开。或者至少像小丫走时那次,喃喃念着我昔日的名字。

可是他没有,他甚至都没有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超过三秒。

他看到我,极不情愿的样子,仿佛眼里进了一颗沙子,又或者被什么光芒刺了眼睛,让他慌忙地将视线别过。

可能这就是离别和重逢的不同吧?离别时分盼着重逢,重逢了,却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别。

离别重逢,这

中间的过程总被生冷的去掉。可是之所以会有情绪,却不是因为这两个结果,而是中间的过程。

过程不同,情绪也不同。

尤其是当这重逢和你经历许多之后藏在想象中的重逢不甚一样时,你的心头便会莫名感到失落。

就像此时的我的心情。

尽管我没有期盼着陈方国热情似火,但对他冷冷的表现,我还是有点不能适应。

更别提海飞丝从始至终都坐在车上,没有下来。她甚至就连车窗都懒得打开。

我在想,这一切都是真的吗?倘若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梦境,为何我不能控制他们,让他们以我所喜欢的面貌和表情出现?

还是我潜意识里确实如此的悲伤,如此的自卑,感觉所有的人,都不愿意理会我。

“走吧!”谢飞扬在我身后推我一把,将我推到了一旁的哈雷旁边。

火龙果回头瞪我一眼,在一旁将那根绳子收回,扔在宝马车的后备箱里,开门上车了。

“我们身上湿,骑车回去吧!”谢飞扬话音刚落,前面的宝马响起了引擎声,不带一点犹豫地离开了。

我朝那残影看过去,不知道后座的海飞丝有没有回头看我。是我让她失望了吧?她一定以为我要自杀。

谢飞扬骑车的路线我很熟悉,和当年小丫骑着凤凰带我从横桥走开时一样,我坐在车上的时候甚至有了一种错觉,要不是谢飞扬下车时推了推我告诉我到了,我还以为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此时正坐在小丫的车后座上。

这是他们的新家,在我小时候所在的土墙瓦房的遗址上立着,房子是比那时要大三倍的一座小洋楼,三层,顶上盖着琉璃瓦,在阳光下反光耀眼。

谢飞扬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我才看到这房子外面还围了一堵高高的围墙,围墙檐上插着密密麻麻的尖刺玻璃,泛着森森的寒光。

这一切和我记忆当中的相差许多,尤其是当我进到院门之后,院门旁侧的一棵桂花树下坐着条灰黑色的沙皮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