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找寻丢失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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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小镇往事

这是一条神奇的河,她环绕穿梭在小镇大大小小八十多个村庄之中。

不仅如此,就像大城市里的环城路,她甚至还从小镇的镇中心流淌而过。

你可以想象她美丽的身姿,流过派出所流过医院流过小镇大街上一排又一排各式各样花里胡哨的店铺时的壮丽景象。

她是神圣的,她勤劳而朴实正直又善良,她是正义的化身,她是财富的象征。

而且,她还是时尚的。因为相对乡下小村庄来说,她去过镇上,见过世面。

在这样一条神奇河流的灌溉之下,小镇美丽无限。

春花夏草秋叶冬雪。

一年之中,小镇最美的要数春天。

那个时候,漫山遍野都会开满杜鹃。那满山杜鹃拥挤着,无处安放,有的甚至跳上了坟头,那场面看起来就像仿佛连地下尸骨也为小镇美丽所倾倒,甘做花下牛粪。

然而小镇最美的却不是这杜鹃,而是小镇上家家户户门前的桃树。我小的时候觉得奇怪,那些树为什么总会不约而同地在春天里开满花朵。

我生在三月,曾一度把桃花当作我的守护花,我还曾为此以为这美丽的充满着桃花的小镇应该有个美丽如桃花的名字,可能叫桃花镇?

可后来当我上了小学,认了几个字之后,我才知道,小镇的名字是如此的平凡,她就叫小镇,可能因为这样才能真正的体现她的真实吧,就算她是如此美丽。

就算她是如此美丽,小镇之内,也还是有许多没被桃花覆盖的地方。

更何况,春天一过,桃花也将凋零。

而且,不得不说的是,就连作为拥有桃花守护的我也从来没有命犯桃花过,倒是经常看到别人犯得很厉害。

不过这些,并不是我所在意的。

说起来这些许多的美景对我来说皆如浮云,我所在意的,是昔日门前桃树结的果子,还有那条美丽小河的尽头。

我记得自己在那时吃到过许多桃子,但我却从来没有去到过小河的尽头。所以,眼下我所在意的,只剩下那小河

的尽头。

只是眼下当我回想起这些时,在我记忆中清晰浮现起来的却都不是这些。而是那条美丽小河之上的那座苍老的石拱桥。

之所以会想起它来,或许,是因为它曾在我面前隔开生死吧?

我终于记起那次自己在接受完采访之后,去了什么地方了。

当时天气很好,从车上下来,我嚼着从火车站附近买的一包不辨真假的口香糖。

我发现自己已经忘了买口香糖的经过,可却记得这口香糖。

而在我的记忆中,自己嚼过很多次口香糖,但却清晰的记得这次,而我对自己得到它的过程却已忘记。

感觉这口香糖在自己快速的咀嚼之下行将融化,可我一停下来,却发现那口香糖突然变得坚硬无比,犹如一块石头哽在喉头。

联想到自己花了三块钱买这口香糖,我不禁唏嘘不止。

吐掉口香糖,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料这一走走到了小镇的横桥。

盛夏,艳阳高照,横桥下的小河,水流湍急而深邃,如汪洋大海。我站在桥边,看着眼前这条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的河流,思绪再次飘散着。

小时候,我对横桥为什么叫横桥很好奇,就跑去问我的父亲。

父亲当时正在忙,没工夫理我,就瞎囔了一句:“横桥横桥,桥横过河就叫横桥!”

我听着这话很押韵,以为是个儿歌,第二天便在班上全面宣传,炫耀说,我爸给我写了一首儿歌,我爸给我写了一首儿歌。

宣传完毕,我还得意地大声哼哼着,将那儿歌唱了起来。想起来,我不禁得意起来,想那还是自己谱的曲子。

只是,记忆中却又有些生冷的事,让我无法开怀。

初春,积雪初融,横桥下的小河,水流平缓而肤浅,如小溪。

那个时候,我上小学一年级,最常的消遣便是在这个柳絮飞舞桃花盛放的季节里,赤着脚和小伙伴们在桥下那条跟这一切美好同时发生,假装小溪的小河边钓鱼,或者踩着小溪里或大或小的石头过河。

伴中有个在打架的时候喜欢使用自己突起的额头顶人,且在顶的时候还要大叫“牛头出击”的家伙。

我们根据这小子的外貌特征和他的习性,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作牛头。

牛头对得起他这个绰号,是个急性子。

他总是等不到一分钟就会抛下鱼竿不耐烦的囔囔,边囔边脱衣服下水;一会拽这个谁的鱼竿一会拉那个谁的鱼线,且拉且喊:“哈哈,鱼儿上钩啦!”

每每此时,被拽鱼竿和鱼线以及没有被拽鱼竿和鱼线的人,都会面露嫌恶,意兴阑姗地收拾渔具回家。只有我会停下来,坐在岸边看着牛头直乐。

并不是我和牛头有多么深厚的情谊,只是我发现自己也是个没有耐性的人,我也和他一样想要跳下去。

只不过,我没有跳下去罢了。

因为我不敢跳,我不会游泳。因为小丫明令禁止,不让我下水。

夕阳西下,我看到小丫骑着新买的凤凰过来,拎起我就走。

我的母亲周小丫,是小镇唯一一所小学的语文老师。

我在被她拎起来的时候,突然想起她曾警告过我,不要和牛头一起玩,因为牛头没有爸爸,妈妈也不在身边。

但我那时还是和牛头一起玩了,现在想起来,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原因。

我那时坐在凤凰的后座上,看着牛头的身影慢慢消失。脑袋里想着,回家又要挨骂了。

和我预料的一样,小丫刚放下我,便开始教育我了。

可能是觉得在学校进行了一天的点对面式的传播没有效果,让她无法尽兴,所以对我又来一遍点对点的传播。

小丫一边切着菜,一边对正在客厅里摆弄吸铁石的我说了一大堆让当时的我不知所云的话。

我被她的演讲搅得意兴阑珊,一屁股坐在地上,吸铁石都吸不住我。

百无聊赖地盯着门把手,慢慢模糊了小丫的说话声。

在我呆滞的目光注视下,我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我的思绪转了回来,看到我的父亲从门外进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