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下乱世
字体: 16 + -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亮出武器

    在寝息了大约一个时辰后,糜倩睡眼惺忪地醒来,张开双臂伸个懒腰,眨了两下眼睛,缓缓地坐起身,大致从气色来看,产后恢复得还算不错。

    小刘善躺在一旁的小榻上,盖着一层薄毯,两只小巧的胳膊微微弯曲着放在圆滚滚的脑袋边,一动不动地睡得很香,现在的他一天里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处在睡眠状态,即便醒了之后也就只是吃吃奶,转动几下眼珠,看看这个对他来说还很陌生的世间。

    糜倩靠近了儿子,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同时抚摸着他的额头,力道很轻,生怕吵醒这个小婴儿,免得一阵哭闹。

    夏侯涓坐在门外的台阶上,双腿故意岔开着,好显得像个男子的动作,她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举在眼前打量着。

    “剑刃都裂了,唉。”夏侯涓自言自语地说,撅起了嘴巴,这表情倒是像极了一位默默发着牢骚的年轻女子,“我已是校尉,也该有把像样的武器了吧。”

    “夏侯校尉。”糜倩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虽然糜倩语气平缓、口吻轻柔,但还是把思想注意在别处的夏侯涓给惊到了,惊得浑身一颤,手臂也跟着抖动一下,不当心松开了剑柄。

    眼看着金属制成的佩剑就要掉在台阶上,糜倩慌得瞪大了眼睛,因这宅院中非常安静,若是如此一下撞击定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势必会吵到熟睡的刘善。

    幸好夏侯涓身手不凡,立刻向下探出胳膊,避开锋利,手掌拖住剑身往上一抬,佩剑在空中转了一圈,再次落下时,剑柄便被夏侯涓轻松地握在手里,整个动态敏捷灵巧、一气呵成。

    “吓坏我了。”糜倩轻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低着脑袋闭了下眼睛。

    “抱歉,夫人。”夏侯涓立刻站起身,抓着剑柄低头作揖,“末将无意让夫人受惊,还请恕罪。”

    “倒不是我,怕吵到善儿。”糜倩伸手抬了抬夏侯涓的胳膊,示意免礼,随后微微弯下腰,将音量放得很低地说道,“涓儿请起。”

    “谢夫人。”夏侯涓翘了嘴角,知道糜倩轻声是为了保密自己的真实性别。

    “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不找户好人家呢?”糜倩的语气很慈祥,口吻似乎像是一个长辈,“偏偏要来到这军队之中?”

    “呃……回夫人,末将还年轻,暂且不想嫁人。”夏侯涓依然作着揖,稍稍直起了脖子,但碍于身份地位的差距,还不敢这么近的正视糜倩,“既然已经到了军中,那就多为刘使君打些仗。”

    “借口吧?”糜倩扬起了眉毛,神情里带着一丝善意的讽刺,“同为女子,你可瞒不过我,是不是中意上翼德了?”

    “啊?啊?没……不、不啊!”夏侯涓猛地抬头,眼睛睁得大大地看向立在台阶上沿的糜倩,突然觉得不妥,又立刻俯下脑袋,“夫人说、说、说笑。”

    “哈哈,看你紧张的,如果不愿承认就罢了。”糜倩一边笑着一边直起上身,随后将音量恢复到了常态,“他们去将军府了?”

    “是。”夏侯涓转悠着眼珠、略略撅着嘴唇,“刚去不久。”

    “看样子我们又得换地方了。”糜倩虽然这么说,但却完全听不出有一丁点的抱怨语气,转身往屋里走去,同时对夏侯涓说道,“夏侯校尉,屋外炎热,进来喝碗茶水吧。”

    “呃……”夏侯涓犹豫了一下,感到不太好意思,但的确是口渴,便还是鼓起勇气跟了上去,“谢夫人。”

    夏侯涓走上台阶时将那把已经有些破烂的佩剑插向了腰间的剑鞘,可由于并未完全对准,剑尖和剑鞘的内侧发生一记摩擦,原本的裂痕之处竟然一下断开,掉到了台阶上,“咣当咣当”的。

    “呜哇——”小刘善马上被这响声给吵醒,张大嘴巴哭了起来。

    糜倩和夏侯涓一同停下脚步,抬起右手捂住前额、闭着眼睛,几乎是频率一致地摇了摇头。

    ……

    将军府那并不太大的客堂里,几乎被坐满了。

    刘备和黄忠并排靠墙,席地坐着,面前的两张桌案上放着酒水和点心;另外几张桌案则成九十度垂直地摆在二人前方的两侧,同样放着酒水和点心。

    左侧依次坐着关羽、张飞、徐庶,右侧则依次坐着赵云、周仓、魏延,正准备商议一些要事。

    本还不认识的几位便做了自我介绍,周仓见到关羽之后更是万分高兴,不停地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很是关心的样子。

    随后通过赵云口中得知,曹操因尊敬公孙瓒的为人,所以北上征讨时并未攻打易京,只是派使节前去,传话继续由公孙瓒统领,这原本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但好景不长,易京在一夜之间突发一场不可预料的灭顶之灾,使得整个城中几乎无人生还,现已变成了一座死城。

    听完赵云的叙述,在场的几人都各自表达了哀悼,使得整间客堂内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重,都对易京的遭遇非常同情、惋惜。

    众人沉默一阵之后,刘备突然提议用一块白布塞住赵云的嘴,这样他便就无法啰里吧嗦了,其他人相互对望几眼,随后一致表示赞同。

    刘备虽然只是开个玩笑,但却稍稍缓解了客堂内的低落,大家都哈哈笑出两声,连当事人赵云也扬起了嘴角,那接下来就该认认真真地聊聊正事了。

    “诸位,该商议眼下之事了。”刘备抬起一只手臂,掌心向下,朝众人上下摆动着手指,脸上的微笑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认真与严肃,“我此次襄阳之行可谓九死一生,若不是叔至……”

    刘备提到了陈到,停顿了,一时还无法接受帐下的一员大将已离开人世,且是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了性命;张飞低下头,两眼望着桌案上的点心,可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些食物上;关羽暂且止住了杂草的咀嚼,深吸一口气,接着从鼻子里重重地呼了出来。

    “若不是他,我刘某恐怕也已命丧黄泉了。”刘备的声音很低沉,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一大口。

    “使君,逝者已矣,还请节哀。”徐庶双手作揖,朝刘备说道,“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使君却也因此事得了几员大将,且云长兄弃曹归来,确实值得庆贺呀。”刘备沉默了一会,回忆着那晚与陈到的单独对饮,心里很不是滋味,随后给酒碗里满上,伸长胳膊,缓缓地举了起来。

    “叔至,刘某敬你。”刘备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将碗里的酒倒在地上。

    黄忠稍稍侧了一下脸,用余光看着刘备的举动,即使花目症在这个距离使他有些看不太清,但却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一位统帅对失去爱将而露出的惋惜;魏延坐在最远处,默默地将视线从刘备身上移开,脑袋转回了正前方,依次打量着对面的关羽、张飞和徐庶。

    “使君,叔至兄已无法复生,下一步该如何才是当下要事。”赵云作着揖,面朝刘备说道,语句算是刻意地简要了许多,“既然刘景升早就离世,那荆州自然应由刘琮接任,可他还如此年少,要守住这地盘恐怕颇有难度。”

    “子龙说的是。”刘备昂起脑袋,半眯着眼睛,“与其最终被曹操拿下,不如我刘某先行夺取。”

    “玄德!”黄忠一听,立刻睁大了眼睛,整个上半身转向刘备,连嗓门都提高了不少,“老夫对叔至兄的死去深表遗憾和歉意,但此事乃蔡夫人所为,与少主无关,还望玄德三思啊。”

    “汉升,你慌什么?我又没说要杀了你家少主。”刘备单耸起眉毛,用眼角看着黄忠,有些不屑的样子。

    “那也不可!少主虽年少,可也很识大体、宅心仁厚,玄德怎能迁怒于他?”黄忠彻底转了过来,身子都直了。

    “汉升啊,你都被罢了军衔,如今已成一介草民,也不见刘琮为你说情,为何还要如此偏袒那黄口小儿?”刘备的语气十分冷漠,面无表情。

    “老夫虽已被罢官,但还知忠义二字。”黄忠显然有些生气了,皱起眉头、瞪起眼睛,“只要少主还在,老夫断然要舍身保护。”

    “那……若是我执意要率军攻打襄阳呢?”刘备歪斜起脑袋,将手肘撑上桌案,满脸的挑衅。

    张飞听着刘备和黄忠的对话,扭过脸去看了看关羽,抬了抬眉毛;关羽也随之看向张飞,对望了一会,接着将视线回到刘备身上;而徐庶则露着微笑,镇定自若地吃着点心。

    “既然如此,那老夫无话可说。”黄忠扶着膝盖站起身,同时抽出腰间的利剑,迅速指在了刘备眼前,“玄德若要执意为之,请先过老夫这一关。”

    见黄忠亮出武器,魏延紧跟着一跃而起,大步跨到了两排桌案的中间,一把拔出黑剑,紧紧握住,剑尖从左至右地移动,对着在场除黄忠之外的其他人。

    周仓也立即起身,抓起铁锤、单手横举,锤头直指魏延的太阳穴;赵云同样原地窜起,提着长长的亮银枪,指向了黄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