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闲聊
“夫人！”杜玉房跛着脚走了出来，抽泣着，右腿上有一道伤痕，划破了裙摆，显然是貂蝉为了挣脱她不得已而造成的。
“玉房，快回城里。”张辽爬了起来，快步走到杜玉房身边，一把拽住她纤细的胳膊，“你曾背叛刘备，他或许会杀了你的，容我去说说情。”
“夫君若要杀我，我自愿随主公和夫人而去。”杜玉房已双眼无神，望着正在缓缓倒下的貂蝉。
“可是……”张辽还想继续劝慰。
“文远，玉房不会有事。”关羽打断了张辽的话语，“我们已答应了吕布。”
张辽听到后将视线转向刘备，神情稍松弛了些，放开了杜玉房的胳膊。
杜玉房又挪出步子，两眼始终注视着吕布和貂蝉，或许她也不敢望向别处，生怕面对上刘备的视线。
貂蝉伸出了颤抖的手掌，轻抚着吕布的脸颊，嘴唇一张一合，却已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吕布的脸上沾了貂蝉的鲜血，有一滴顺着他紧闭的眼睛流了下来，落进了地上的血迹。
炎热随着日落而逐渐散去，吹来阵阵清风，掀起了尘土，也掀起了吕布那件残破却帅气的披风，飘荡几下后，慢慢地降下，盖住了吕布和貂蝉的脸。
“曹司空……”张辽走到了曹操跟前，单膝跪地，低头作揖。
“文远，我知你心意。”曹操没等张辽开口请求，便说道，“由你护送他们返回河内，好生安葬吧。”
“谢司空。”张辽将头俯得很低，十分感激。
曹操摸起胡须看着张辽，满心欢喜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即将加入自己帐下的优秀将领。
刘备跨下马背，原地站了一小会，深呼吸一口，缓步走向了已跪在貂蝉身边的杜玉房。
几位主将也依次站起身，除了关羽和张飞，其他几人都各自返回了在军阵中的位置。
杜玉房虽然两眼一直盯着面前的尸体，但也隐约感觉到了刘关张三人已经围了过来，她一顿一顿地站起，腿伤令她的行动有些不那么顺畅。
“夫君。”杜玉房低着脑袋，如同第一次独自来到刘备府上的那般模样，她率先开口说了话。
“玉房……”刘备只是回应了一声，之后却许久说不出什么，他不知道此刻究竟应该是责备还是关怀，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应该走来。
“夫君。”杜玉房又唤了刘备一声，同时慢慢地将身子蹲下去，脑袋一直没有抬起，“是玉房害死了许多人命，背叛了夫君，别了。”
这句话一下惊到了刘关张三人，他们个个瞪大了眼睛，看到杜玉芳果然捡起了满是血渍的利剑，还未完全站起便要割喉自尽。
刘备和张飞站在吕布尸体的这一侧，中间还隔着貂蝉，来不及伸手过去，便立即抽剑挥矛；关羽则立在杜玉房身后，也有一段距离，只得迅速架起了长刀。
雌雄双股剑、青龙偃月刀和丈八蛇矛，三把名器同时挡住杜玉房手中那把普通的利剑，停在了她的脖子前。
“玉房，我们知道是你的主公下令，并非你本意，不要做蠢事。”张飞的眉头紧锁，对着杜玉房嘱咐。
杜玉房的手又使了两下劲，感觉完全无法架开三人的武器，只得放弃，慢慢地耷下手臂，丢掉了利剑。
“玉房，先前你是否真心成为我刘某的妾室？”刘备收回了武器，荡在身体的一侧，语气平缓地问道。
“是。”杜玉房没有半点犹豫，微微地点了点头，声音颤抖。
关羽和张飞也都把长刀和长矛收起，松了一口气，静静地站在一旁。
“好，听夫君的话，你要好好活着。”刘备的眼神中充满了遗憾，他或许从来就没有恨过杜玉房，认为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玉房，听夫人的话，你要好好活着。’”
刘备说的和当时貂蝉所说的几乎一模一样，这也意味着将要就此分别，杜玉房的眼眶中又一次被泪水给填满。
“你……走吧。”刘备一脸的不舍，说话都顿了一下，移开视线，把剑插回了剑鞘，低着头，转身走开了。
“文远。”曹操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年轻貌美的杜玉房，轻声地叫了一下张辽。
“在。”张辽站在曹操身旁，正打算等刘关张和杜玉房离开后去架走吕布和貂蝉的尸体。
“此女已无依无靠，既然与你相识，便随着我军吧。”曹操一边吩咐，一边回忆着当初刘备为了护着糜倩而拒绝自己的情景。
关羽跟着刘备往自家军队走去，见张飞却迟迟不挪动步伐，依然低头看着已经殉情的貂蝉，他便改变了步伐的方向，走近了张飞。
“回了。”关羽轻拉了一下张飞的胳膊。
张飞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着回忆，随后缓缓转身，和关羽一起走向了军队。
……
虽然下邳离徐州城并不远，但天色已晚，若是返回只怕会至夜深了才能抵达，而若不花时间安排，城中难以容下那么多数量的曹军。
刘备和曹操经过简单地商议，便决定两军就此在下邳城外一同安营，随便对付一个晚上，明日再启程。
曹操将吕布和貂蝉的尸体全权交于张辽和杜玉房安排打理，完全不过问，并下令任何人不得干预。
由于正逢夏季，为了防止尸体过快腐败，张辽向城中的百姓要来了一些香草和黍酒，为吕布擦拭身子，而貂蝉则交给了杜玉房。
下邳的城门在夜里还敞开着是不多见的，只因来了刘备和曹操两位大人物，几乎没怎么见过名官名将的百姓们争先恐后地出来围观，不断有人主动送来一些酒水和食物，以犒劳诸位将士。
夏侯渊和曹仁在经过治疗后已没什么大碍，但胃口不佳，简单地吃了点便入帐歇息了。
虽然打了胜仗，但似乎因为敬重吕布临死前的铮铮傲骨，所以曹刘两军并没有大肆庆贺，也就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喝点酒、聊聊天，等着睡意来临。
“元让，吕布所说的公台是什么人？”关羽靠坐在城墙边，双腿笔直地伸展，一手搭着一个酒壶，向身边的夏侯惇问道。
“此人叫陈宫，字公台，是吕奉先帐下的军师。”夏侯惇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道，“据说此人足智多谋，且忠厚仁义，我家主公曾多次秘密招揽，他全都给拒绝了，可惜……”
“可惜已死？”关羽想起了吕布曾说要与公台相邻而葬。
“嗯，不过他是自刎而死。”夏侯惇略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带出一股浓浓的酒味。
“自刎？为什么？”张飞本靠在关羽的一侧，听到夏侯惇这么说便将身子直了起来，他对“自刎”这两个字似乎有些本能的条件反射。
“还不是因为吕奉先。”曹洪的嘴巴里正嚼着大肉，在夏侯惇的一旁插嘴道，“他为了和董仲颖结盟，把他义父的脑袋给砍了。”
“所以陈宫因此失望之极？”张飞疑问的脸上已经泛红，显出了一丝醉意。
“是啊，他觉得吕奉先虎狼之心，却又不愿背叛，便自行了断了。”曹洪说完往外吐了一口食渣，好像有根嚼不烂的肉经。
“我家主公得知后，可是连着三天茶饭不思呢。”夏侯惇把酒壶放到地上，双手摆到脑后，靠上了城墙，“陈公台若还在，吕奉先绝不至于会落此下场。”
“不过吕奉先也够铁血硬汉了。”曹洪拿起了夏侯惇刚放下的酒壶，大喝一口，随后擦了擦胡须，拍了两下额头，“有点像当年的项……项……项什么来着？”
“你在说谁？”夏侯惇转头看向曹洪，沉下了眉毛。
“就是死在乌江边的那位，叫项什么的？”曹洪仰起了脑袋看着夜空，转动着眼珠，但就是想不起来。
“项羽！”关羽和张飞异口同声地说道，对此人他们是再熟悉不过了。
“哦？对、对！”曹洪拍了一下手，睁大眼睛看着二人，“我听说项羽战至最后一人，面对一大群敌军，不降也不逃，你们也知道他吗？”
“知道的一定比你多。”关羽和张飞又一次同时说了一样的话，不屑地斜眼看着一旁正在傻笑的曹洪。
“你们两位……”夏侯惇对二人的如此默契显得有些好奇，抬起了眉毛，却又说不上来什么。
“项羽是个英雄，可惜对上了刘邦。”关羽两眼望着地面，独自感叹。
张飞站了起来，醉意使得他摇晃了两下，长吁一口气，随后弯下腰拿起了关羽的酒壶，准备离开。
“还喝？你要去哪？”关羽拉住了张飞的手，关心地问道。
张飞低下头，直直地看着关羽，表情有些凝重，他想起了曾经和项羽的过往，而现在却又和当年的汉军这般熟络。
“不用你管。”张飞呡着嘴舔了一下双唇，有些不太高兴。
关羽缓缓松开了张飞的手，指尖从掌心划过。
望了一会张飞远去的背影，关羽抬头看向夜空，余光却扫到夏侯惇和曹洪二人，正呆呆地盯着关羽，表情不知是惊讶还是嘲讽。
“玉房，快回城里。”张辽爬了起来，快步走到杜玉房身边，一把拽住她纤细的胳膊，“你曾背叛刘备，他或许会杀了你的，容我去说说情。”
“夫君若要杀我，我自愿随主公和夫人而去。”杜玉房已双眼无神，望着正在缓缓倒下的貂蝉。
“可是……”张辽还想继续劝慰。
“文远，玉房不会有事。”关羽打断了张辽的话语，“我们已答应了吕布。”
张辽听到后将视线转向刘备，神情稍松弛了些，放开了杜玉房的胳膊。
杜玉房又挪出步子，两眼始终注视着吕布和貂蝉，或许她也不敢望向别处，生怕面对上刘备的视线。
貂蝉伸出了颤抖的手掌，轻抚着吕布的脸颊，嘴唇一张一合，却已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吕布的脸上沾了貂蝉的鲜血，有一滴顺着他紧闭的眼睛流了下来，落进了地上的血迹。
炎热随着日落而逐渐散去，吹来阵阵清风，掀起了尘土，也掀起了吕布那件残破却帅气的披风，飘荡几下后，慢慢地降下，盖住了吕布和貂蝉的脸。
“曹司空……”张辽走到了曹操跟前，单膝跪地，低头作揖。
“文远，我知你心意。”曹操没等张辽开口请求，便说道，“由你护送他们返回河内，好生安葬吧。”
“谢司空。”张辽将头俯得很低，十分感激。
曹操摸起胡须看着张辽，满心欢喜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即将加入自己帐下的优秀将领。
刘备跨下马背，原地站了一小会，深呼吸一口，缓步走向了已跪在貂蝉身边的杜玉房。
几位主将也依次站起身，除了关羽和张飞，其他几人都各自返回了在军阵中的位置。
杜玉房虽然两眼一直盯着面前的尸体，但也隐约感觉到了刘关张三人已经围了过来，她一顿一顿地站起，腿伤令她的行动有些不那么顺畅。
“夫君。”杜玉房低着脑袋，如同第一次独自来到刘备府上的那般模样，她率先开口说了话。
“玉房……”刘备只是回应了一声，之后却许久说不出什么，他不知道此刻究竟应该是责备还是关怀，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应该走来。
“夫君。”杜玉房又唤了刘备一声，同时慢慢地将身子蹲下去，脑袋一直没有抬起，“是玉房害死了许多人命，背叛了夫君，别了。”
这句话一下惊到了刘关张三人，他们个个瞪大了眼睛，看到杜玉芳果然捡起了满是血渍的利剑，还未完全站起便要割喉自尽。
刘备和张飞站在吕布尸体的这一侧，中间还隔着貂蝉，来不及伸手过去，便立即抽剑挥矛；关羽则立在杜玉房身后，也有一段距离，只得迅速架起了长刀。
雌雄双股剑、青龙偃月刀和丈八蛇矛，三把名器同时挡住杜玉房手中那把普通的利剑，停在了她的脖子前。
“玉房，我们知道是你的主公下令，并非你本意，不要做蠢事。”张飞的眉头紧锁，对着杜玉房嘱咐。
杜玉房的手又使了两下劲，感觉完全无法架开三人的武器，只得放弃，慢慢地耷下手臂，丢掉了利剑。
“玉房，先前你是否真心成为我刘某的妾室？”刘备收回了武器，荡在身体的一侧，语气平缓地问道。
“是。”杜玉房没有半点犹豫，微微地点了点头，声音颤抖。
关羽和张飞也都把长刀和长矛收起，松了一口气，静静地站在一旁。
“好，听夫君的话，你要好好活着。”刘备的眼神中充满了遗憾，他或许从来就没有恨过杜玉房，认为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玉房，听夫人的话，你要好好活着。’”
刘备说的和当时貂蝉所说的几乎一模一样，这也意味着将要就此分别，杜玉房的眼眶中又一次被泪水给填满。
“你……走吧。”刘备一脸的不舍，说话都顿了一下，移开视线，把剑插回了剑鞘，低着头，转身走开了。
“文远。”曹操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年轻貌美的杜玉房，轻声地叫了一下张辽。
“在。”张辽站在曹操身旁，正打算等刘关张和杜玉房离开后去架走吕布和貂蝉的尸体。
“此女已无依无靠，既然与你相识，便随着我军吧。”曹操一边吩咐，一边回忆着当初刘备为了护着糜倩而拒绝自己的情景。
关羽跟着刘备往自家军队走去，见张飞却迟迟不挪动步伐，依然低头看着已经殉情的貂蝉，他便改变了步伐的方向，走近了张飞。
“回了。”关羽轻拉了一下张飞的胳膊。
张飞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着回忆，随后缓缓转身，和关羽一起走向了军队。
……
虽然下邳离徐州城并不远，但天色已晚，若是返回只怕会至夜深了才能抵达，而若不花时间安排，城中难以容下那么多数量的曹军。
刘备和曹操经过简单地商议，便决定两军就此在下邳城外一同安营，随便对付一个晚上，明日再启程。
曹操将吕布和貂蝉的尸体全权交于张辽和杜玉房安排打理，完全不过问，并下令任何人不得干预。
由于正逢夏季，为了防止尸体过快腐败，张辽向城中的百姓要来了一些香草和黍酒，为吕布擦拭身子，而貂蝉则交给了杜玉房。
下邳的城门在夜里还敞开着是不多见的，只因来了刘备和曹操两位大人物，几乎没怎么见过名官名将的百姓们争先恐后地出来围观，不断有人主动送来一些酒水和食物，以犒劳诸位将士。
夏侯渊和曹仁在经过治疗后已没什么大碍，但胃口不佳，简单地吃了点便入帐歇息了。
虽然打了胜仗，但似乎因为敬重吕布临死前的铮铮傲骨，所以曹刘两军并没有大肆庆贺，也就三五成群地围坐在一起，喝点酒、聊聊天，等着睡意来临。
“元让，吕布所说的公台是什么人？”关羽靠坐在城墙边，双腿笔直地伸展，一手搭着一个酒壶，向身边的夏侯惇问道。
“此人叫陈宫，字公台，是吕奉先帐下的军师。”夏侯惇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继续说道，“据说此人足智多谋，且忠厚仁义，我家主公曾多次秘密招揽，他全都给拒绝了，可惜……”
“可惜已死？”关羽想起了吕布曾说要与公台相邻而葬。
“嗯，不过他是自刎而死。”夏侯惇略有些失落地叹了一口气，带出一股浓浓的酒味。
“自刎？为什么？”张飞本靠在关羽的一侧，听到夏侯惇这么说便将身子直了起来，他对“自刎”这两个字似乎有些本能的条件反射。
“还不是因为吕奉先。”曹洪的嘴巴里正嚼着大肉，在夏侯惇的一旁插嘴道，“他为了和董仲颖结盟，把他义父的脑袋给砍了。”
“所以陈宫因此失望之极？”张飞疑问的脸上已经泛红，显出了一丝醉意。
“是啊，他觉得吕奉先虎狼之心，却又不愿背叛，便自行了断了。”曹洪说完往外吐了一口食渣，好像有根嚼不烂的肉经。
“我家主公得知后，可是连着三天茶饭不思呢。”夏侯惇把酒壶放到地上，双手摆到脑后，靠上了城墙，“陈公台若还在，吕奉先绝不至于会落此下场。”
“不过吕奉先也够铁血硬汉了。”曹洪拿起了夏侯惇刚放下的酒壶，大喝一口，随后擦了擦胡须，拍了两下额头，“有点像当年的项……项……项什么来着？”
“你在说谁？”夏侯惇转头看向曹洪，沉下了眉毛。
“就是死在乌江边的那位，叫项什么的？”曹洪仰起了脑袋看着夜空，转动着眼珠，但就是想不起来。
“项羽！”关羽和张飞异口同声地说道，对此人他们是再熟悉不过了。
“哦？对、对！”曹洪拍了一下手，睁大眼睛看着二人，“我听说项羽战至最后一人，面对一大群敌军，不降也不逃，你们也知道他吗？”
“知道的一定比你多。”关羽和张飞又一次同时说了一样的话，不屑地斜眼看着一旁正在傻笑的曹洪。
“你们两位……”夏侯惇对二人的如此默契显得有些好奇，抬起了眉毛，却又说不上来什么。
“项羽是个英雄，可惜对上了刘邦。”关羽两眼望着地面，独自感叹。
张飞站了起来，醉意使得他摇晃了两下，长吁一口气，随后弯下腰拿起了关羽的酒壶，准备离开。
“还喝？你要去哪？”关羽拉住了张飞的手，关心地问道。
张飞低下头，直直地看着关羽，表情有些凝重，他想起了曾经和项羽的过往，而现在却又和当年的汉军这般熟络。
“不用你管。”张飞呡着嘴舔了一下双唇，有些不太高兴。
关羽缓缓松开了张飞的手，指尖从掌心划过。
望了一会张飞远去的背影，关羽抬头看向夜空，余光却扫到夏侯惇和曹洪二人，正呆呆地盯着关羽，表情不知是惊讶还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