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收回成命
刘备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在城中走着，他无视了张飞的多次力劝，依然不愿收回活埋俘虏的指令。
“我以为你已经变了，看来是我想得太好，你还是曾经的那般模样！”
张飞转身离开时留下的愤怒话语不断盘旋在刘备的脑海，他明白如此残忍的做法完全不符合他试图从善的内心，可简雍和陈登地被害以及那小男孩地惨死眼前实在让他难以释怀。
他憎恨着自己，即使承认一切祸端皆起因于他的执迷不悟，却也只能将愤怒和悲伤发泄在降兵的身上。
“使君，你没事啊？”身边有百姓走上前问候。
“看到你平安就好，你若死了，我们这些普通民众该如何是好呀？”
“使君，一定是你率先通知曹司空来支援的吧？幸好啊！幸好啊！”
一开始，不断有百姓向刘备行礼问好，关心他和城中的将士，刘备也强行地让自己挤出了一丝笑容。
“使君，我的孩子不见了，只有五岁，怎么办呀？”直到一位年轻的母亲焦急地跑来拉住了刘备的胳膊，流着眼泪询问，身边其他人便都沉默了。
刘备表情呆滞，愣愣地望着眼前的这位女子，他甚至在心里想着会不会是在城东被杀害的那个小男孩。
刘备一时开不了口，他不知所措，环视一下四周，希望能立刻发现失踪孩子的身影，可结果却是徒劳。
“先不要着急，刘使君已下令搜救百姓，相信你的孩子很快就会被找到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代替刘备安抚着这位母亲的心情。
“好、好，多谢使君。”母亲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也别无他法，只能默默地祈求孩子的平安。
刘备回头看去，陈到精神抖擞地出现在身后。
“叔至……”刘备终于露出了一丝惊喜，全身上下地打量着陈到，“好啊！可有受伤？”
“谢使君关心。”陈到向刘备作了揖，微笑着回应，“一些小伤、无足挂齿，不过有一人伤得很重，却执意要来见使君。”
陈到侧转了身体，在他后面有两个士兵正用担架抬着一个多处裹着白布，满身是血的伤者，虽然外衣被鲜血大面积地染红了，但刘备还是认得出自己的衣服。
“宪和？”刘备斜着身子，睁大了眼睛，喜出望外，“宪和！你没有死啊？哈哈哈哈！没死啊？”
刘备上前一把抓住了简雍的胳膊，激动得来回摇摆，都不顾他被长戟刺穿的肩膀还在往外冒血。
“使君、使君，疼、疼！咳、咳……”简雍疼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抬手示意刘备赶紧收住。
“嗯？哈哈哈哈！抱歉了！哈哈哈哈！”刘备笑得合不拢嘴，蹲下了身子，“为什么不去抓紧治伤？”
“因我听说使君下令活埋俘虏，便打算……先找使君。”简雍的声音有些弱，说话也有些停顿，流血太多使得他不够气力。
“宪和是想劝我收回命令？”刘备平静下来，慈眉善目地看着简雍。
“非也，使君自有定夺。”简雍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是宪和觉得……城中百姓如此尊敬使君，战后也依然受到民众挂念，想必一定是个……善德明主。”
见陈到和简雍都活着，刘备的心情已经恢复了一大半，再被这么一说，彻底动摇了先前的残忍想法。
“母亲！”不远处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径直跑向了刚才那位询问刘备的女子，扑到她的怀里，母女二人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宪和，不要再说你没有给我献过良策了，这便就是。”
刘备渐渐地翘起嘴角，嘴巴慢慢地张开，而且越张越大，脑袋也仰了起来，他又笑了，笑个不停，笑得越来越大声。
……
“停！快停下！”张飞骑着乌骓，急急忙忙地跑到北城外的空地。
那些被徐州军所俘虏的吕军个个绑着手脚，有的低头哭泣、有的沉默不语、有的轻声辱骂，他们面前已被挖出了一个很深的大坑。
“刘使君有令，收回成命，带降兵回城。”张飞说完，全身放松地喘了一口气，舒心地笑着。
“好啊！好啊！谢使君！”俘虏中有人欢呼了起来，个个如释重负。
曹操和荀彧此时正站在北城墙上，俯视着眼前的情景。
“嗯？文若，你不是断言刘玄德会大开杀戒吗？”曹操数落起了荀彧，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定是郭嘉私下和荀彧商议出来的。
“文若不才，估计有误。”荀彧低下头，表示出了歉意。
“无碍、无碍。”曹操把双手摆在身后，左右摇摆起了身子，“他不开杀戒才更显有趣。”
“主公，吕奉先已携家眷逃往下邳。”一个探兵跑上北城墙，向曹操禀报。
“知道了，去转告刘玄德吧。”
……
“呃……云长，你们这是怎么了？”刘备和张飞终于在城南的一处小巷里找到了关羽，他和典韦二人都瘫倒在地上，气喘吁吁。
“我还想问呢。”关羽十分吃力地坐了起来，鼻青脸肿的，“这混账从东门开始一路追着我打，都快一个时辰了。”
“哎哟。”典韦叫喊一声，也坐了起来，摸着脸上的乌青。
关羽见状，怕典韦再度发起攻击，立刻摆出了要打斗的姿势，手臂有些颤抖，显然已经体力不足。
“抱歉、抱歉，我非有意，只是受伤之后便会不由自主，是个顽疾，还望云长兄见谅。”典韦低头作揖、态度诚恳，“在下典韦，乃曹司空帐下征东将军，素闻关云长身手不凡，却未曾想会以这样的方式切磋。”
“也罢。”关羽没好气地随手回了礼，“不过我觉得如果和你切磋的话想必结果也是这样。”
“你的武器丢在东门，我给你捡回来了。”张飞单手将青龙偃月刀递给了关羽。
“是不是比你那把破矛要沉多了？”关羽抬起了眉毛，斜眼望着张飞，外加脸部的伤势，看起来样子有些滑稽。
张飞用力地翻了一下白眼，在关羽还没接过时便把长刀随手一扔，直接掉在了地上，铿锵作响。
“够了，你们这对小夫妻。”刘备撇起嘴巴，嘲讽了一下关羽和张飞，“曹操派人来传，说吕布已逃往下邳，稍事休整便要出兵追击了。”
“好！吕布是我的！”典韦突然又精力充沛地迅速爬起来，极其兴奋地跑走了，“我的铜锤呢？”
刘关张三人呆呆地看着典韦远去的背影，表情一致，歪斜着脑袋、单耸着眉毛，异口同声地说道：“疯子。”
……
下邳，一座邻近徐州的小城，人口稀少，它坐落的位置避开了各大要地之间的必经之路，因此不必饱受战乱的烦扰，各大诸侯也都对这么一个小地方丝毫提不起兴趣，整座城里除了百来个护城兵之外便没有其它的军队了。
吕布从徐州逃出时只带了貂蝉和她的两个侍女，其中一个便是杜玉房，而他自己甚至连一个随从都没有，确切地说是无人愿意继续再跟着他了。
而下邳的百姓却因为吕布地闯入而变得焦躁不安，原本安逸的生活如同平静的湖面落入了一大块碎石，掀起了层层波澜。
百姓们早已听说吕布在刘备出征袁术时霸占了徐州，如今却孤独地逃到此地，必定是遭遇了战败，全都拒绝收留吕布，生怕引来大军而遭到连累，自发地协助护城兵要将他赶走。
吕布被逼迫到了城墙上，护城兵个个手持着武器，却又不敢轻易进攻，他们知道吕布的大名，若轮武艺，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士兵们只能相互依靠着胳膊，缓步向前挪动，而吕布则一手护着貂蝉，一手举着方天画戟，虽然瞪大着眼睛，但依然掩盖不住那满脸的落魄。
貂蝉紧紧地抓着吕布的衣袖，不单是害怕，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的夫君会忍不住起杀意；而杜玉房和另一位侍女张开了手臂，无助的神情尽显于脸上，后背紧贴着貂蝉，把她夹在了中间。
“我们暂且只求一个安身之所，并不打算久留，你们为何苦苦相逼？”吕布是那样得愤怒，又那样得无奈。
“滚出去！你会引来大军的！别连累我们！”
“我们只是一座小庙，可容不下你这位大神呐！你们还是走吧。”
“走吧，快走吧。”
“别人出征你就趁火打劫，我们万不会收留你这样的小人！”
“对！快滚！滚！”
下邳的百姓态度坚决，甚至有人开始向吕布一行人扔出了菜叶。
吕布气得两眼冒光，牙齿咬得吱吱作响，方天画戟的长柄在手中被攥得死牢，似乎就快要按耐不住了。
众人见状，一下全收住了嘴巴，都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呆呆地站着，凭吕布的身手，这些个几乎没经历过什么战事的护城兵简直就如新生的婴儿般脆弱。
“我以为你已经变了，看来是我想得太好，你还是曾经的那般模样！”
张飞转身离开时留下的愤怒话语不断盘旋在刘备的脑海，他明白如此残忍的做法完全不符合他试图从善的内心，可简雍和陈登地被害以及那小男孩地惨死眼前实在让他难以释怀。
他憎恨着自己，即使承认一切祸端皆起因于他的执迷不悟，却也只能将愤怒和悲伤发泄在降兵的身上。
“使君，你没事啊？”身边有百姓走上前问候。
“看到你平安就好，你若死了，我们这些普通民众该如何是好呀？”
“使君，一定是你率先通知曹司空来支援的吧？幸好啊！幸好啊！”
一开始，不断有百姓向刘备行礼问好，关心他和城中的将士，刘备也强行地让自己挤出了一丝笑容。
“使君，我的孩子不见了，只有五岁，怎么办呀？”直到一位年轻的母亲焦急地跑来拉住了刘备的胳膊，流着眼泪询问，身边其他人便都沉默了。
刘备表情呆滞，愣愣地望着眼前的这位女子，他甚至在心里想着会不会是在城东被杀害的那个小男孩。
刘备一时开不了口，他不知所措，环视一下四周，希望能立刻发现失踪孩子的身影，可结果却是徒劳。
“先不要着急，刘使君已下令搜救百姓，相信你的孩子很快就会被找到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代替刘备安抚着这位母亲的心情。
“好、好，多谢使君。”母亲擦拭着脸上的泪水，也别无他法，只能默默地祈求孩子的平安。
刘备回头看去，陈到精神抖擞地出现在身后。
“叔至……”刘备终于露出了一丝惊喜，全身上下地打量着陈到，“好啊！可有受伤？”
“谢使君关心。”陈到向刘备作了揖，微笑着回应，“一些小伤、无足挂齿，不过有一人伤得很重，却执意要来见使君。”
陈到侧转了身体，在他后面有两个士兵正用担架抬着一个多处裹着白布，满身是血的伤者，虽然外衣被鲜血大面积地染红了，但刘备还是认得出自己的衣服。
“宪和？”刘备斜着身子，睁大了眼睛，喜出望外，“宪和！你没有死啊？哈哈哈哈！没死啊？”
刘备上前一把抓住了简雍的胳膊，激动得来回摇摆，都不顾他被长戟刺穿的肩膀还在往外冒血。
“使君、使君，疼、疼！咳、咳……”简雍疼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抬手示意刘备赶紧收住。
“嗯？哈哈哈哈！抱歉了！哈哈哈哈！”刘备笑得合不拢嘴，蹲下了身子，“为什么不去抓紧治伤？”
“因我听说使君下令活埋俘虏，便打算……先找使君。”简雍的声音有些弱，说话也有些停顿，流血太多使得他不够气力。
“宪和是想劝我收回命令？”刘备平静下来，慈眉善目地看着简雍。
“非也，使君自有定夺。”简雍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是宪和觉得……城中百姓如此尊敬使君，战后也依然受到民众挂念，想必一定是个……善德明主。”
见陈到和简雍都活着，刘备的心情已经恢复了一大半，再被这么一说，彻底动摇了先前的残忍想法。
“母亲！”不远处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径直跑向了刚才那位询问刘备的女子，扑到她的怀里，母女二人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宪和，不要再说你没有给我献过良策了，这便就是。”
刘备渐渐地翘起嘴角，嘴巴慢慢地张开，而且越张越大，脑袋也仰了起来，他又笑了，笑个不停，笑得越来越大声。
……
“停！快停下！”张飞骑着乌骓，急急忙忙地跑到北城外的空地。
那些被徐州军所俘虏的吕军个个绑着手脚，有的低头哭泣、有的沉默不语、有的轻声辱骂，他们面前已被挖出了一个很深的大坑。
“刘使君有令，收回成命，带降兵回城。”张飞说完，全身放松地喘了一口气，舒心地笑着。
“好啊！好啊！谢使君！”俘虏中有人欢呼了起来，个个如释重负。
曹操和荀彧此时正站在北城墙上，俯视着眼前的情景。
“嗯？文若，你不是断言刘玄德会大开杀戒吗？”曹操数落起了荀彧，但他心里很清楚，这一定是郭嘉私下和荀彧商议出来的。
“文若不才，估计有误。”荀彧低下头，表示出了歉意。
“无碍、无碍。”曹操把双手摆在身后，左右摇摆起了身子，“他不开杀戒才更显有趣。”
“主公，吕奉先已携家眷逃往下邳。”一个探兵跑上北城墙，向曹操禀报。
“知道了，去转告刘玄德吧。”
……
“呃……云长，你们这是怎么了？”刘备和张飞终于在城南的一处小巷里找到了关羽，他和典韦二人都瘫倒在地上，气喘吁吁。
“我还想问呢。”关羽十分吃力地坐了起来，鼻青脸肿的，“这混账从东门开始一路追着我打，都快一个时辰了。”
“哎哟。”典韦叫喊一声，也坐了起来，摸着脸上的乌青。
关羽见状，怕典韦再度发起攻击，立刻摆出了要打斗的姿势，手臂有些颤抖，显然已经体力不足。
“抱歉、抱歉，我非有意，只是受伤之后便会不由自主，是个顽疾，还望云长兄见谅。”典韦低头作揖、态度诚恳，“在下典韦，乃曹司空帐下征东将军，素闻关云长身手不凡，却未曾想会以这样的方式切磋。”
“也罢。”关羽没好气地随手回了礼，“不过我觉得如果和你切磋的话想必结果也是这样。”
“你的武器丢在东门，我给你捡回来了。”张飞单手将青龙偃月刀递给了关羽。
“是不是比你那把破矛要沉多了？”关羽抬起了眉毛，斜眼望着张飞，外加脸部的伤势，看起来样子有些滑稽。
张飞用力地翻了一下白眼，在关羽还没接过时便把长刀随手一扔，直接掉在了地上，铿锵作响。
“够了，你们这对小夫妻。”刘备撇起嘴巴，嘲讽了一下关羽和张飞，“曹操派人来传，说吕布已逃往下邳，稍事休整便要出兵追击了。”
“好！吕布是我的！”典韦突然又精力充沛地迅速爬起来，极其兴奋地跑走了，“我的铜锤呢？”
刘关张三人呆呆地看着典韦远去的背影，表情一致，歪斜着脑袋、单耸着眉毛，异口同声地说道：“疯子。”
……
下邳，一座邻近徐州的小城，人口稀少，它坐落的位置避开了各大要地之间的必经之路，因此不必饱受战乱的烦扰，各大诸侯也都对这么一个小地方丝毫提不起兴趣，整座城里除了百来个护城兵之外便没有其它的军队了。
吕布从徐州逃出时只带了貂蝉和她的两个侍女，其中一个便是杜玉房，而他自己甚至连一个随从都没有，确切地说是无人愿意继续再跟着他了。
而下邳的百姓却因为吕布地闯入而变得焦躁不安，原本安逸的生活如同平静的湖面落入了一大块碎石，掀起了层层波澜。
百姓们早已听说吕布在刘备出征袁术时霸占了徐州，如今却孤独地逃到此地，必定是遭遇了战败，全都拒绝收留吕布，生怕引来大军而遭到连累，自发地协助护城兵要将他赶走。
吕布被逼迫到了城墙上，护城兵个个手持着武器，却又不敢轻易进攻，他们知道吕布的大名，若轮武艺，天下无人能出其右，士兵们只能相互依靠着胳膊，缓步向前挪动，而吕布则一手护着貂蝉，一手举着方天画戟，虽然瞪大着眼睛，但依然掩盖不住那满脸的落魄。
貂蝉紧紧地抓着吕布的衣袖，不单是害怕，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的夫君会忍不住起杀意；而杜玉房和另一位侍女张开了手臂，无助的神情尽显于脸上，后背紧贴着貂蝉，把她夹在了中间。
“我们暂且只求一个安身之所，并不打算久留，你们为何苦苦相逼？”吕布是那样得愤怒，又那样得无奈。
“滚出去！你会引来大军的！别连累我们！”
“我们只是一座小庙，可容不下你这位大神呐！你们还是走吧。”
“走吧，快走吧。”
“别人出征你就趁火打劫，我们万不会收留你这样的小人！”
“对！快滚！滚！”
下邳的百姓态度坚决，甚至有人开始向吕布一行人扔出了菜叶。
吕布气得两眼冒光，牙齿咬得吱吱作响，方天画戟的长柄在手中被攥得死牢，似乎就快要按耐不住了。
众人见状，一下全收住了嘴巴，都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呆呆地站着，凭吕布的身手，这些个几乎没经历过什么战事的护城兵简直就如新生的婴儿般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