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星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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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团结亲善无贵贱 同道重逢念旧恩

    话说梁耀武一行人来到乡下,又干起了老本行:地下发展农民运动。

    其间也有国民党派人四处搜捕,然而梁耀武师生游走乡间,行踪难定。知情人本来就少,再加上农民们感谢他,主动替他们隐瞒行踪。国民党人逮不到人,只能随便抓个人凑数,关个两天再放走。久而久之,搜捕之事也就不了了之。

    秋收后的一天,周光炯陪着梁先生来到松树坳,参加农民协会预备成员汪转世的婚礼。

    汪转世家,也是梁先生准备发展共产主义的一户农民家庭。

    汪转世的父亲,三代单传,体弱多病。娶妻丁氏,嫁到汪家后,生了几个孩子都夭折了。等到三十出头,才有了转世,可小转世一出生,他爹就咽气了。算命先生说这孩子是他爹转世投胎,就叫他“转世”吧。汪丁氏中年得子不容易,又死了丈夫,娘家也没啥人。虽有不少人劝说,但汪丁氏立志不再嫁,发誓要把儿子养大成人。汪转世成了她唯一的亲人和指望。

    她把田租给乡邻种,每年收几百斤谷租。自己也纺线织布、喂猪喂羊、养鸡养鸭,挣得一些钱,贴补家用。靠着精打细算,日子一天天熬下来了。十八年含辛茹苦,熬到儿子长大成家,日子又有了盼头,心里好不高兴。

    汪转世迎娶的媳妇名叫李桂香,是邻村的穷人家女儿。穷人家孩子不讲究,她从小就没裹脚,人称“大脚”,真名反倒没人叫了。姑娘家脚大,不好找婆家,到了二十岁了也还没嫁出去。但是汪丁氏却正好不在意这个:汪父死后,她一双小脚,田不能下,地不能种。想去大户人家当帮佣,因是寡妇,街坊四邻闲言碎语也受不了。汪丁氏常想,自己要是有双大脚,行动做事就方便多了。所以媳妇的大脚她一点也不嫌弃,反而认为是件好事,能帮儿子把家立起来。

    周光炯把梁先生介绍给汪老婆婆,梁先生送上一份贺礼。

    汪老婆婆高兴地说:“先生这样的人,能光临汪家,就是我们汪家几代修来的福分,哪敢再要先生的礼?就请您留下来喝杯喜酒吧!”

    梁先生笑着说:“喜酒我一定要喝,贺礼你一定要收。礼物再薄,也是敬意!”

    众人听着高兴,都笑起来,汪丁氏也不再推辞。正说笑间,忽闻爆竹一阵响,锣鼓齐开唱,众人听到热闹,都纷纷走出院门去看究竟。

    原来村里竟来了一个戏班子。

    戏班班主老皇头一行十人敲打吹弹进了山村。

    这戏班子一来,村里就热闹多了。那戏班里的八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女,手中各自拿着刀、枪、棍、鞭,边走边耍动起来。

    只见那:执刀的刀片映光寒,舞枪的枪出红缨灿,使棍的棍打一大片,耍鞭的鞭如灵蛇窜。动作干练,精采纷呈,把众人看得眼花缭乱,掌声阵阵、雷鸣不歇。

    梁先生迎上前去,称赞道:“好戏!好功夫!班主是哪里人?”

    那班主满脸笑意,措辞十分考究地答道:“有劳先生垂问,皇某沧州人氏,游戏人间,闻得贵宝地吉日迎亲,特来赶场,还望先生多加关照。”

    “我同皇班主一样,也是赶场的,不过我可没有皇班主这一手令人叫绝的好本领。”梁先生谦虚地说,同时也是摆明了自己做客的身份。

    “先生取笑了。”戏子属于下九流,受尽人间冷眼,皇班主一见梁先生衣着气质,就估摸着是个有身份的人。再听他语带褒扬,亲切温和,顿时受宠若惊,心里涌起一股热流。

    “哪位是班主,来得太好了!这戏我包三天。”汪老婆婆高声大嗓,笑嘻嘻排开人群,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刚包好的大红包。

    皇班主迎上去,接过红包,深鞠一躬,唱起了颂歌:“谢奶奶了!祝老夫人安康又长寿,小夫妻恩爱到白头。明年添新口,后年起高楼。买得良田千万石,金银满库福长流。”喜得汪老婆婆连声大笑。

    “叭叭叭!”鞭炮声再次响起。

    “花轿来了!”有人喊道。

    众人迎出村来,只见山角边转出迎亲队伍来,那新郎随在花轿旁,身材矮小,又黑又瘦,新郎官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又宽又大。

    太阳照在当空,喜鹊迎唱枝头。新郎官走得满头是汗,却满心欢喜。他摘下礼帽,当着扇子边扇边走。花轿来到门口,两头花狮迎上前来,翻腾跳跃,喜得新郎官连说:“好玩!好玩!”他边说还边掀花轿帘子,“大脚,你也看,这狮子不知哪儿请的,比汪荣勋他们玩的好看多了。”

    “咳!咳!”突然传来故意咳嗽声。汪老婆婆站在大门边,眼睛盯着儿子。汪转世看了,忙放下帘子,又用袖子擦了把汗,把帽子戴在头上,周周正正地当起新郎官。

    轿子落下,新娘子头搭红巾,身穿红袍,那新娘反比新郎高半头。汪转世用手牵着新娘,在宾客、乡邻的簇拥下走近汪家大门。

    结婚典礼后,就开喜宴,知宾多次请梁先生入席高座。梁先生再三推辞。直到最后一轮,他才走到戏班子一桌,坐在皇班主的身边。

    皇班主立马站起来:“先生读书人,身份高贵。有你在,我怎敢入席,折杀我了。”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而戏子属于下九流,依旧礼制不可与梁先生同席。

    梁先生一把按下皇班主:“是那吃人的封建礼教,把人分为三六九等,我不信那一套。人应该是平等的,不应有高低贵贱之分。”

    皇班主仍不肯坐,说:“先生可以不分,但世人还是要分的。对你来说,与我们同席是平易近人,对我来说,那可是大逆不道。”

    “哈哈!班主也是读书人吧!咱读书人和读书人同桌,有谁会笑话呀?你说是不是?”梁先生笑着说,说完又转身望着知宾先。

    知宾先本想请梁先生入主席就座,听他这样说不便再坚持:“说得有理,读书人同读书人同桌,理所应当。你们说是不是?”知宾先后一句面向众人说。众人附和着点头认可,随后交头结耳,宴席上一片议论声。

    正在吃饭,周光炯过来对梁先生耳语一阵,梁先生对皇班主说:“你们先吃吧!不要等我,我有点事得出去一下。”

    梁先生出来后,只见几个农卫队员押着一个军人站在门外:“报告梁先生,抓到一个探子,他到处找你。”

    众人解开那人头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年轻的脸,居然是梁先生很熟悉的李世义。

    梁先生惊奇地问:“世义,你怎么来了?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见到是梁先生认识的人,农卫队员面面相觑,都松开了手。

    李世义抽回被人抓着的手,一抹脸上的汗水,认真地说:“梁先生,我是来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