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生花落忘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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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在一个人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又给她希望,任谁都想接着坚持下去。



    道长的转世叫做言竹,这一世是一个不信妖魔的人,白栀也无法跟他解释前世今生,这种看似荒谬的话。不过,她已经和他混的很相熟了。



    言竹生于昙县,白栀找到他时,他已经和当年初遇道长时一般大了。只是不同前几世,这一世的他是个家道中落的穷公子,很是顽固,还很是傲娇。



    “言竹,诺,这是本姑娘赏你的,”白栀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袋钱,非要塞进他的手中,“看你浑身上下,脏兮兮的,活像个叫花子。”



    说完还颇配合的“啧啧”咋舌。



    言竹瞅都懒得瞅她,早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语气:“你省省吧,你那钱还不知道是从那个人身上偷来的,再说,我哪里脏了,我可是干净的很!”



    他说的没错,白栀的钱的确是偷来的,她只是想改善改善他的生活。他也没有白栀说的脏,只是身上穿着一件不知道什么年头的袍子,从边角看,原来应该是月蓝色的,不过已经洗的发白了,上面还有很多补丁。



    言竹小时学过画画,现在就卖画赚钱,但一天收入微薄,根本不够解决他的温饱。后来白栀出现,每日都会买走他好几幅画,这才勉强让他不饿肚子。



    日子久了,言竹和白栀也就相熟起来,他还卖他的画,她还买他的画,付本该付的钱,其他的言竹不会接受。白栀不止一次给他塞钱,他都没有要过,这次也不出意外。



    白栀看了他许久,才正色道:“今日画了几幅画,又卖出去多少,赚了多少银子?”



    言竹很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但无奈面前的是一个大金主,不回答不行:“画了二十幅,只卖出六幅,赚了一两银子。”



    疑惑:“一两?你一幅画卖一两,怎么六幅才一两?你傻了!”



    正在卷画的男子,不满的叹气:“今日要白送给你五幅画,自然不收钱。”



    白栀很是疑惑,这傻子吃喝都是问题,怎么还白送画,但在她接过来打开言竹送她的画时,就已经明白了。



    第一幅是一身黄衣的姑娘,她站在桥头,两眼朦胧,朝一边的方向望去,仿佛在等什么人;第二幅是位俊俏的公子,站在桥上,脚步微抬,像是正在朝桥头走去;第三幅是一对人站在桥上,赫然是黄衣姑娘和俊俏公子,他们站在一起,倒是有几番般配;第四幅是以红色为底,画中央有一男子身着红衣,手中牵着一个同是一身红衣的女子,那应是嫁衣;最后一幅的人物还是之前画上的男女,不同的是这次他们不是两个人,男子肩头骑着一个小孩,那女子也倚在男子身上,好不幸福。



    白栀是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板正言竹的脸,直视他的眼睛。 



    “你是真心实意的?”



    言竹死死的扭着头,脸涨得通红:“嗯!”



    白栀突然觉得当初坚持是正确的,她得到了曾经想要的,虽然这人并不记得他们的以前,但那又如何,他终归还是她的道长。



    她盼了几百年的嫁衣终于穿在了身上,在言竹和她交拜那刻,她笑了,笑的比以往每次都开心,脸都几乎扭曲。



    嬉笑:“言竹,你可不能负我,要不然,我吃了你!”



    言竹白她一眼:“还吃了我,你行你吃啊。”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言竹没有当真过,但后来还真就发生了。



    白栀是妖,言竹是人,本不是同类,生来就注定不能在一起,但白栀偏要逆天道而行,自然少不了天罚。



    妖产子及其不易,往往要消耗一半的修为,肚里的孩子得到修为,会自己往外爬,过程中会撕扯母亲的肚子,让她痛不欲生,一般都有孩子父亲在一旁为母亲传输修为,让她足以把孩子生下,很少有妖能在只剩下一半修为的时候坚持下去,更别说白栀孩子的父亲还是一个人类,产子过程还不能让他看见。



    本就九死一生,偏偏天罚在她产子时降下,白栀被疼痛折磨的已经奄奄一息了,还要强忍着用胳膊护着肚子,一边保护孩子,一边承受天罚。



    言竹焦急的等在门外,天突然下起瓢泼大雨,还有一些只能听到却看不到的雷电,但听声响却感觉很近,像是从屋里发出来的声音。言竹趴在门上,白栀要生时,他跑去请产婆,回来后却开不了门,无奈只能等在门外,只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更折磨人的是屋里白栀的声音一声都没传出,着实让他焦急。



    雨整整下了一夜,雷声也响了一夜,言竹若是仔细听,会发现雷声响了整整一百下,只是他无心观察这些。终于在天亮时,屋子里传出一声响亮的哭声。



    言竹激动的推门,这下直接被他推开,只是屋里的景象却让他震住了。



    白栀躺在床下,床铺上全都是血,一个通体雪白婴儿躺在血泊中。言竹跑过去抱起白栀,她眼睛半睁着,虚弱的说不出一句话,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的不成样子,皮肤上无数道伤痕,像是被鞭子抽过一样。



    “阿栀,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你快把……把孩子……”她已经说不出话了,眼睛也睁不开。



    言竹从另一个房间取来干净的褥子,将孩子裹在里面,是个男孩,看见言竹时马上就咧开嘴对他笑。



    白栀已经昏过去了,言竹把她和孩子抱到另一间房里,端来一盆热水,手忙脚乱的给她擦脸,那孩子除了最开始的一声哭啼之后,就很安静,他躺在白栀身边不哭也不闹,不同于其他孩子,他已经能睁开眼睛了,只是眸子却是黄色的。言竹顾不上考虑这些,他给白栀上了药,给她盖好被子,转身投入另一间房的收拾中。



    白栀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时言竹并不在她身边,只有一个小小的孩子趴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