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庶民
字体: 16 + -

第五十四章,留客

    满堂哗然,起身的一干士族公子皆将目光落在了坐在席中纹丝未动,并且没有半分要起身模样的陆鸣身上。

    环顾四周,满座皆立,唯有他陆鸣一人坐已!

    这算是什么?

    秉烛夜游,人生几何?再回首百年尘土,便是好酒如同醉候那般的人,死后也难喝上一杯好酒,如此,倒不如活着的时候多喝几杯来的痛快。

    以生时的辉煌来衬托出死后的悲凉,这种前后这种极度的反差和不协调给人带来极大震撼的同时,更是让人颇有一种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之感。

    皆是读书之人,或许他们没能体会到诗中那种“死既可悲而生亦无聊的矛盾与苦闷,”却依旧从最后那股悲凉中感受到了如今自己等人消磨时光,虚度光阴带来的颓废与不可取,悲愁中越陷越深而难自拔。

    名为“将进酒,”实则以劝酒为题惊醒世人,似这般诗句,不正与陆鸣当日所作的“将进酒”有异曲同工之处?

    依着顺序来看,分明就是陆鸣他见那首立志高昂,点题清晰的诗词不能激励自己等人,从而再作这首反差如此之大的诗词来做警醒之用?

    似这般醉生梦死糜醉的时光,至死,又有何用?

    “原来如此。”

    周礼口中喃喃一句,轻笑着摇了摇头。

    陆鸣将这首“将进酒”画龙点睛的最后一句填补完全之后,他已经知晓先前陆鸣与柳齐昌在外头说了什么话,正因如此,他并不在意。

    一首诗词罢了,只要陆鸣没有被柳齐昌拉拢,那么一切事情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同时在这连续两首立意相同,意境截然相反的“将进酒”后,他更是将陆鸣完全看作了是自己周府之人。

    自家人,文采飞扬,自是理所应当!

    而清醒过来的薛虎则是深深的看了陆鸣一眼之后,有意无意的把目光落到了周礼的身上,很显然,拉拢陆鸣入仕,最大的障碍,或者是敌人,就是周礼!

    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抢在周礼之前拉拢陆鸣!

    至于本该出尽风头的柳齐昌,却是在意识到自己全盘皆输之后,眼中流露了一丝落寞之意,无力瘫坐在地,摇头叹息还是功亏一篑。

    本对陆鸣心生喜意的香雪却是缓缓朝其走去,将他自地上搀起,柔声细语说了两句后,扶着他朝着陆鸣所在走去。

    纵然柳齐昌有些丑陋,比不上洪天佑的仪表堂堂,可他能够让陆鸣为他写诗啊!甚至能够让陆鸣将一首诗完全是赠予他!光凭这个关系,看在大才陆鸣的份上,香雪就更加愿意与柳齐昌亲近一些。

    软玉温香在怀的柳齐昌哪里能够知晓自己怀中之女的心头欢喜早已落在了一旁的陆鸣身上,此刻他依旧对陆鸣心存感激之情……

    如此模样,哪怕满堂皆知这首“将进酒”是他陆鸣所做,可由柳齐昌口中念出,便只能权当是他柳齐昌之物了,买诗这种事情,虽有些低劣,大家却也都是心照不宣,权当没有的,即便是有,也不会有人承认。

    士族之间的文采,如何会有抄袭的说法?

    堂内的气氛有些怪异,一种无人知晓却又心知肚明的情绪在众人之间缓缓酝酿,持杯给柳齐昌送完酒的香雪突然开口,同时再斟一杯酒水,递到陆鸣面前:“陆公子是带了丫鬟,因此不愿寻醉花楼的姑娘吗?”

    陆鸣抬头看她一眼,却是极为敏锐的察觉到了身旁夏月芙那带刀的目光,笑着接过杯盏一饮而尽后,摆了摆手:“今日本是来寻孙管事收笔银子的,不曾想半路被人截到此处,如今酒过三巡,陆鸣还有要事在身,便不久留了。”

    话落,便欲起身离开。

    “陆鸣。”

    “且慢。”

    “等等。”

    柳齐昌、周礼、薛虎三人齐齐出声,而后互相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的收了声音,见二人不愿开口了,柳齐昌继续说道:“陆鸣你且再留一会,钱财什么的由下人结算了送回宅中就是了,今日你不能走,若是此中一干名花不能入眼,我便寻那香君来陪你!”

    陆鸣摆了摆手:“钱财乃我安身立命之本,不得假手于人,诸位若有兴致,改日再聚。”

    话落,不顾阻拦,在一干士族公子哥的目光中退至房门处,转而推门离开。

    目送陆鸣离开,原本热闹非凡的房内顿时寂静无声,一干士族公子眼中情绪各自流转,当中要属周礼与薛虎二人最为复杂。

    “陆少,陆少,您怎么出来了?”

    陆鸣与目光如刀,好似要将其千刀万剐的夏月芙一道离了房间,夏月芙几次犹豫,而后正想要开口,便被迎面赶来的孙管事抢先一步,孙管事面带笑意,微微躬身同时指了一下与他一道赶来,淡妆而来,颇有几分小家碧玉模样的香君,道:“听伙计说您去了公子们的房间,便想着带香君来与您作陪,不曾想您竟出来的这般快。”

    香君面上不曾带上平日皆有礼仪性的微笑,见陆鸣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轻轻咬了咬红唇,眸中静如止水,显得十分冷淡。

    陆鸣不知自己何处得罪了这个醉花楼头牌,摆了摆手:“孙管事以为我真与士族公子哥一样,每日有花不尽的钱财享乐不成?”

    “我来是与你通知一声,院中有酒,请你带人去取,闲来无事受邀才上楼一观,你也亲眼见过我酿酒是如何辛苦,不久前才被一头畜牲打翻两坛,损失二百两白银,如今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哪里能够请得香君姑娘作陪?”

    听着陆鸣三句便有一句银钱的市侩言语,香君眸中闪过一丝黯淡,微微摇了摇头,莲步轻移退后两步,正好让出一条离开的路来。

    什么花榜十二名花,实则与外头那些做皮肉买卖的人根本没有区别,真要说来,只不过是她们到了时候,而自己还未曾到那时候罢了,归根结底,不过早晚罢了,能入得这醉花楼的男子,谁人不是花那真金白银来买一身皮肉换痛快的?

    早已过了不知人事的时候,别看楼内那些个公子哥开口一句一句“香君姑娘”叫着,实则图的只是醉花楼刻意推捧出来的名声罢了,只不过这名声与自己身上的几两肉混搭在了一起,能够让这些士族公子哥生出争意,从而多掏些银子罢了。

    孙管事似乎是有意留客,道:“既是这般,陆少且慢着急,我这就去钱庄兑些银子来,陆少与香君先去厢房一叙,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