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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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粗人的算计

    日上三竿时候,陆鸣方才悠悠转醒,透过模糊的格子纸窗看了一眼外头金色的光芒,不消去想也能知道现在的时间一定早不了。

    草草洗漱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那满当当的仓库,陆鸣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先休息一天。倒不是偷懒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是因为现在兜里有钱了,止不住的就是想要去消费一下。

    这不是陆鸣自己的习惯,而是这具身体本能自发性的行为。

    因为大腿挨了一棍子的缘故,一瘸一拐的陆鸣顺着人来人往的街道慢悠悠的逛了两圈,然后走进了街边拐角的茶楼,听着里头那手艺人随着节奏敲打的乐曲与说事先生抑扬顿挫渲染力扑面而来的言语,纵然是见多了科幻大片的陆鸣,也忍不住夹杂在人群中跟着喝出一个“好”字。

    要不怎么说老祖宗的东西靠谱呢?一把二胡一把琴,一张折扇一张嘴,就能在三言两语之间把气氛渲染到顶点。陆鸣是初来乍到,这些个故事听来觉得新鲜,可在周围几位看来,这老掉牙又老套的故事都已经是倒背如流了,依旧被那舌灿莲花的说书先生带着情绪游走,该赏的铜板更是一个都没少花。

    这种调动情绪的本事,一般人还真学不上来。

    大抵是因为这个世界着实没有什么英雄好汉,江湖也泛不起什么太大波浪的缘故,故事老套依旧有人捧场,毕竟翻来覆去的,就权当是来听个响了,有的听总比没的听要好不是?

    混杂在人群叫好声中的陆鸣揉了揉被一旁大汉一声大喝震的有些耳鸣的耳朵,突然感觉这个人人不平等的社会似乎也有那么一点货真价实的人情味。

    苏家偏房小院内,丫鬟小厮低声轻语,互相议论着些许坊间流传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半真半假的,由他们口中吐出便已经成了真的,至于已经发生的,更是被他们闹到了纷纷扬扬的地步,而真正热闹,并且让苏婉儿贴身丫鬟在意的,也只能是昨日醉花楼流传出来的那首让世人惊呼赞叹的乐府诗,还有望族周氏的士族公子周礼那句“此酒当列天下第一”了。

    苏婉儿是才女,服侍她的丫鬟自然耳濡目染认了几个字,在院中走了一圈,大抵也就将这首诗词听了个大致,回屋拓写下来之后,也不等墨迹干去,便提着诗词快赶着朝自家小姐与夫人所在的房内走去。

    文化水平不高,不代表没点见识,何况醉花楼三教九流之人都能知晓这首诗词的精彩,丫鬟怎么也不可能认不出这诗的厉害。

    三千青丝随意挽在身后,身着罗衫的苏婉儿仔细将白纸之上的黑字逐一念出,尤其是在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时候,更是停顿了极长的时间调整情绪,将最后一句“与尔同消万古愁”念过之后,手中的白纸黑字已然无声无息的飘落而下,坠在地面。

    那张美丽面庞上的呆滞在短暂的时间之后被难以置信所替代,这位被当今尚书赞誉“此花不与群花比”的女子终于显露出了寻常女子才会有的不安,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流淌。

    她是才女,自然爱才,才学出众之辈方才能够入得她眼,但从先前那首诗词中,她所读出的情感便足以让她产生爱慕之情,甚至她能够肯定,因为这一首诗而对作者生出情愫的人,绝不在少数!

    可为什么偏偏会是陆鸣?

    心中不知多少次反问,苏婉儿依旧有些难以置信那个整日用色迷迷眼神盯着自己,出言放浪行为乖张的不学无术之徒,竟能写出这般如同银河倒垂九天般恢宏万千,气势磅礴的诗句!

    若不是清河郡三教九流,甚至还包括两名士族公子皆见到是陆鸣亲口吟出,普天之下谁人敢信这首才气冲云的乐府诗会是一个纨绔所做?

    “若有这般文采,为何不早些拿出来?平日装出那不学无术模样,如此境地方才展露峥嵘,何必如此?”

    口中喃喃一句,苏婉儿端起案上清茶,微微呷了一口。

    苏夫人早年是个粗人,苏家发家之后大抵也跟着学了些许礼仪,却也是不识诗的,更不知晓诗中蕴藏之意,只是单纯的觉得诗句写的确实不错,听女儿如此说了,她笑了一下,将丫鬟拾起交到她手中的诗词放到桌上,转问:“周公子在尝过陆鸣带过去的酒之后,亲口说的天下第一?”

    丫鬟点了点头:“是的,夫人,街头巷尾已经传开了,府上也有不少人听说了,他们还说那坛酒是陆少爷卖给周公子的,一坛酒卖了一百两银子,周公子还大呼值得,兴高采烈。”

    苏夫人怔了一下,不可思议:“他陆鸣能酿出什么酒来?让周公子心甘情愿花百两银钱购买?”

    “母亲,陆鸣卖的不是酒。”

    知晓自己母亲不懂这些的苏婉儿忙开口解释:“周公子那百两银钱应该是对陆鸣这首诗词的赞誉,欢喜,所以赏赐的钱财,并不是那坛酒的价值。”

    “不是酒?”

    苏夫人脸上流过一丝冷意:“不管是不是酒,陆川早些时候与老爷签过契约,这金樽绿蚁的酒方只归我苏家所有,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就算陆川真的把酒方留给了陆鸣,陆鸣倚着酒方酿酒,到头来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我们苏家添嫁衣!”

    “且放任他几日,待他自以为是之际,我们再报官拿人,以契约做置,逼他放下与你的婚约,我们苏家的大好前程,绝不能葬送在他陆鸣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手上!”

    “他不是跟我说不在乎强扭的瓜甜不甜吗?他不是拧下来就开心了吗?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敢伸哪一只手来拧!伸一只,我就打断一只!”

    苏婉儿沉默,听着母亲这样毫不留情的言语,她端着茶水再呷一口,没有说话,流转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那张写满诗词的纸张上,看着其上那些让人情绪喷涌的诗句,依旧无法将其与陆鸣的身影联系在一起。

    千金买马骨,周礼千金买你陆鸣才学,你是应允了,还是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