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个林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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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祸从天上来

    “难道林郎家中已经破败,身上已经没有空余的银钱了吗?”翠屏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寿老老实实地点点头,尴尬地回道:“不错,自打一年前我重病在床,已经掏空我们林家所有的家底,实不相瞒,我今天已经足足一日不曾吃过东西了,刚刚路过百花楼时,才听老.鸨说你日日思念着我,这才委身前来一见,不知翠屏姑娘这一年多过得可好?不如你摆下一桌酒席来,咱俩秉烛畅谈解解相思之苦可好?”

    翠屏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调笑道:“林郞的玩笑真的很不好笑,奴家……奴家真不知说什么好了……呵呵……呵呵……”只是笑容之中,勉强的意味很明显。

    林寿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身上破旧的长衫,似有所指地说道:“现在的林秀才已经不是从前的林秀才了,我家道中落,一贫如洗,除了这一身皮囊之外,我已经身无分文,就连翠屏姑娘你……若非无奈,我岂能忍心拒绝你啊!”

    说到此,林寿怅然一叹,然后眨巴着小眼睛瞟了一眼翠屏,心中十分渴望这位林书生昔日的姘头,能顾及到当年的感情而慷慨解囊一番,哪怕只是区区一贯银钱也好啊,家中的小妹还正缺少一味治疗冻伤的草药呢。

    可惜林寿过分高估了这些卖笑的女子,翠屏并没有因为听到林书生的悲惨而伤感几分,而是收起了讪讪的笑意,一双大眼睛内有些失神地重新问了一句:“林郞,果真如此吗?”

    林寿点点头:“实非我愿,但确实如此,还请翠屏姑娘看在咱俩昔日的情分上,能施舍几锭银钱度日啊。”

    这话说的就连林寿都感觉脸皮烫烫的,但是一想到家中病躺在床上的妹子,只得硬着头皮向她开口了,他心中也是想着,当年的林书生夜宿此地时,可是一掷好几锭银钱的赏钱的,今日只是开口奢求一锭银子用来果腹,应该不是一件难堪的事儿。

    翠屏的脸色刷一下冷了下来,抓过床头的绣花坎肩恶狠狠地盖住自己的身上,没有回话,倒是不再理睬林寿了,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前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声音冷冰冰地道:“瞧你这话说,我一月也就赚那个把银子,手里哪有那些闲钱借给你,你啊,还是趁早去别去借去吧。”

    林寿现在自然不奢侈翠屏能再给自己好脸色,只是央求道:“想我当年在你这里可是砸了不少银钱的,这总计算起来,没有百八十两也得有五六十两了吧,今日我只是回借些银钱救救急而已,等哪天我林家重新崛起后,这银钱自然加倍的还给你。”

    不说林家还好,一说林家翠屏反倒是恼了,当年她可是做梦都想着嫁入林家,哪怕是当个林书生的小妾也愿意啊,如今想来暗暗感到后怕不已,瞧着林寿越发的碍眼了。

    殊不知今日的林秀才沦落到此,全部都是因为她所致。

    “您啊,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只听说有客人给窑姐送钱的,还从未听说过有窑姐给客人送钱的,得,你若真想要这钱,老娘今天也能给你,只要你能满足老娘的身子,老娘就一文不少的将这嫖资还给你。”

    说着俏皮话儿,翠屏又重新将肩上的绣花坎肩揭了下来,弯起一根食指,像平常的嫖客一般向林寿勾了勾手指。

    林寿的脸色刷一下变得铁青,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啊。

    想他林寿本就是个心高气傲之人,今日舔下脸皮来借钱已是底线,却又被人如此羞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寿暗地里将指尖攥了又攥,捏得青筋暴起,终还是没有跟这种做皮肉生意的女子一般见识,无话可说,愤而站起,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林寿心中实在是气不过,转过头来狠啐了一口:“婊.子就是婊.子,想他林秀才当年真是瞎了眼,竟然寻你当他的红颜知己,我呸!”

    翠屏却是没听清林寿话中的不同,将绣花坎肩重新穿在身上,寒着个脸冲着林寿冷笑道:“当年你来花钱又不是我逼你的,是你上杆子来找老娘的,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德行,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还有脸说老娘,滚犊子!”

    得,感情这个刚刚还吴侬软语的女子,是个东北那疙瘩的人。

    “哐当”一下,两扇小厢门被重重地关上,差点撞到林寿的鼻梁骨。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是一句流传了多少年的至理名言,可偏偏当年的林秀才就是不相信,非要跟一个百花楼里的女子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结果他遇人不淑,偏偏选中一个嫌贫爱富的势利眼,到最后他是一命呜呼归去了,自取其辱的反倒成了现在附身的林寿。

    林寿铁青着脸站在门口,低着头一言不发,好半天后才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话:林秀才,我.日.你.祖.宗!

    ……

    一直走出了百花楼,踏出了皮条胡同的街角,林寿的脸色才微微好了一些。

    大白天从青.楼里走出来,毕竟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一件事儿,林寿左右瞅了瞅没人,赶紧挤进了人流中,路上问了一个路人,这才又快步向着城门方向走去。

    话说,青天白日的当真没有人注意到他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单不说林寿瘦骨伶仃、一脸肾虚的气色去逛青.楼,就很让人引起怀疑了,况且他的手中还抓着一只老母鸡,你见过哪个嫖客去青.楼玩还带着老母鸡的,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难。

    在皮条胡同口,一座露天茶铺的下面,一个长相猥琐的混混,就打眼注意到了林寿。

    起先张三儿还在想着是哪家的书生,居然提着老母鸡去逛青.楼,这么的有特色,随后又看那书生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等那书生走过他的身边时,他才猛然想起:这不是前年跟二哥抢女人的林秀才嘛,听说他犯了大病下不得床,今日怎就突然好生生的去逛青.楼了?

    随后,张三儿就想起,自家二哥的相好的,以前正是他林秀才的新欢翠屏,二哥是打了人家才将翠屏嫂子抢了回来,因为打架,还被官府处罚了十五贯银钱的罚银,想那林秀才今日竟突然从皮条胡同中出来,定然是偷偷相会那翠屏的,两人肯定是背着二哥又做了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没看到那林秀才手里还提着一只老母鸡嘛,肯定是翠屏给他买来补身体的。

    想到这,张三儿不仅为自家二哥鸣不平:王二哥啊王二哥,想你对翠屏嫂子千依百顺的那般好,一直攒钱想为她赎身子,而她却背着你私会你的大仇人,还倒贴给人家买补品,这么些年来,想那翠屏可曾给你买过东西?过夜的嫖资一文不少要之外,就连块糕点都没多见过一块啊!

    张三儿越想越气愤,越想越恼怒,将手中的茶碗向着桌子狠狠一拍,向着碗里丢下了一文钱,快步跑了出去,他认为,他必须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报告给自家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