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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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最强卧底

    空气中顿现一团黑雾,就像是墨汁气化了一般,但这不足以抵挡刺客发出的毫无花巧,却又玄乎其玄的惊人一刀。

    碎空而过,划弧而行,这一刀隐于强光之后,似生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

    刀,仿佛成了这阳光下浮游的幽灵,衍生在光线照不到的死角。它的乍现,凝结了这死寂的空间,更像是一块千年寒冰,使得空气为之肃寒。

    田荣只有退,在刀锋未到之前飞退。对方的刀势之烈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也就在这时,他才醒悟,对方的出手虽然是暴现于瞬息之间,但在此之前肯定作过大量的前期准备,不仅深谙自己的武功套路,而且对自己的临战心理也琢磨得十分透彻,骤然发难,已经完全占到了上风。

    对方为了这一次的刺杀煞费苦心,早有预谋,这不得不让田荣为之震惊。

    然而,田荣惊而不乱,毕竟在他这的一生当中,经历了太多的凶险与灾难,对任何杀戮似乎都变得麻木了。

    他只在退的同时,手腕一振,手中的笔管电射而出,企图再一次阻挡刀势的前进。

    光影再耀强光,如闪电般扰乱视线,一团光云突然爆裂开来,竟然将笔管吸纳其中。

    而对方的气势只缓了一缓,不减反涨,随着这把刀在虚空中每进一寸,他的气势便如燃烧的火焰般增强一分,迅速扩散至数丈范围。

    一缓的时间,犹如一瞬,而一瞬的时间,已经足够让田荣拔出自己腰间的剑。

    剑是好剑,剑从鞘中出,一现虚空,便生出数尺青芒,封锁在田荣眼前的空间。

    刀与剑就像是两块异极相吸的磁铁,在相互吸纳中产生出一股剧烈的碰撞。

    “轰……”刀剑一触即分,爆裂出一团猛烈的气旋,向四方席卷,凛冽的刀气扫在田荣的衣襟上,割裂成条状散飞于空中。

    气旋狂舞间,田荣终于看到了对方的面目,他第一眼看去,心中就生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他无法不感到诡异,因为他绝对没有料到对手会这样的年轻,在这张年轻的脸上,更留下了数之不尽的伤痕,使得脸上的五官完全错位、变形。

    若非田荣感觉到了对方惊人的杀气,也许会被他视作是从地狱中窜逃出来的幽灵,因为这张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已不成人形,而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极度冷漠,更不见一丝人味。

    夜郎的棋赛已经结束,最终的结果竟然是陈平输了,按照事先的协定,刘邦便得到了夜郎国整个铜铁的贸易权,而作为执行贸易的使者,陈平将名正言顺地随同刘邦回到南郑。

    这是一个令双方都十分满意的结果,但刘邦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真正的陈平并没有在他的身边,在他身边的却是被他视作头号大敌的纪空手。

    这的确是一件出乎人意料的事情,无论刘邦心智多么高深,他

    都无法识破这个玄机,因为要完成这件事情,不仅需要良好的心理素质,更要有超乎寻常的勇气与智慧。

    纪空手具备这些,所以他做到了,不仅如此,他此刻就坐在刘邦的身边,还能与他聊起这一路的见闻,神情之镇定,就连龙赓也佩服不已。

    “这里已是七石镇,还有一天的行程,就进入巴、蜀的地界了。”刘邦望着长街上不时穿过的马帮车贩,有感而发道。

    “如果我没料错的话,汉王此刻只怕是归心似箭了。”纪空手看到刘邦眉间隐现的一丝焦虑,知道他此刻的心已不在这里,而是倾注在了千里之外的齐楚之战。

    “你猜的一点不错。”刘邦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了纪空手一眼道:“正如你所言,对本王来说,齐楚之战是本王出师东进的最佳时机,我现在所担心的是,这个时机会不会是昙花一现,还是可以存在一段时间?”

    “你是担心齐王田荣不是项羽的对手?”纪空手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刘邦冷然说道:“当世之中,没有人会是西楚军的真正对手,就连本王所统的汉军也不例外。一个从来不败的军队,当然会有其过人之处,区区一个田荣,又怎能是项羽的对手?”

    纪空手不由一怔道:“汉王何以这般小看田荣?”

    “不是本王小看他,而是不能低估项羽,虽然田荣大败田都,击杀田市,胆气十足,非常人可及,但说到用兵打仗,他哪里及得上项羽的万分之一?”刘邦肃然道。

    “这么说来,项羽岂非不败?”纪空手不以为然地道。

    刘邦的目光遥望远方的青山,淡淡一笑道:“若真是不败,本王这些年也用不着劳神劳力,四处奔波了,只须安稳地坐上汉王宝座,优哉游哉亦可度过此生。项羽当然有他自己的致命之处,别人虽然看不见,却难逃我的目力捕捉,本王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在等待这机会的到来。”

    纪空手心中一惊,很想知道项羽的致命之处究竟是什么,因为他有一种预感,那就是早晚有一天,他会与项羽进行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战。

    然而他却不能问,以刘邦多疑的性格,他不愿意让刘邦注意到自己,只是淡淡笑道:“这机会岂非已经来了?”

    刘邦摇了摇头道:“本王所说的这个机会,不是齐楚之战,打个形象一点的比喻,这齐楚之战只是一个引线,而项羽的致命之处就如爆竹中的药石,引线点燃之后,能否引起药石的爆炸,这才是真正的关键!”

    纪空手没有说话,脸上只是露出一丝疑惑。

    刘邦看在眼里道:“说得简单点,项羽的确是从来不败,能够打倒他的,就惟有他自己!所以他的性格与行事作风决定了他是否能最终一统天下,成就霸业!一旦他在这上面犯下错误,那么,我们的机会也就

    来了。”

    “那么依汉王所见,项羽是否已经犯下大错?”纪空手不动声色地道。

    刘邦微微一笑道:“他不仅犯了,而且一连犯下了四桩大错,这四桩大错,足以让他退出争霸天下的行列。”

    “这倒奇了。”纪空手饶有兴趣地问道:“在下倒想听听汉王的高见!”

    刘邦道:“高见不敢,只是事实而已。”

    他顿了一顿道:“他这四桩大错,其一是在新安,他先是受降了秦将章邯,然后在一夜之间将二十余万秦军士卒处死,掩埋于新安城南。只此一项,已足见他性情残暴;其二是在关中鸿门,他本该依约让本王得到关中,却疑心本王将来占有天下,只让本王称王于巴、蜀、汉中三地,失信于天下;其三是在戏下封王之事,他身为天下的主宰,处事不公,将贫蛮的土地全都分给各路诸侯,而将富饶肥沃的土地封给自己的群臣诸将。田荣之所以起事反叛,其根源就在于此;而他犯下的最大错误,是先立怀王为义帝,随即又派衡山王和慎江王将义帝及其群臣击杀于大江之中,这等弑主犯上之罪,使得每一个诸侯一旦起兵,都可师出有名,放檄天下,一呼百应,势必孤立项羽,使其处境艰难。这四桩大错,常人若犯其一,已是时势不再,民心尽失,项羽固然神勇,却一连犯四,已经决定了他难成霸业的主因。”

    纪空手听得霍然心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平缓了自己的心情,道:“既然如此,汉王还犹豫什么呢?此时出兵,正是时候,天下霸业,已是指日可待!”

    刘邦却又摇头道:“本王之所以还要再等下去,实是因项羽集九郡之财力,岂是本王可比?除非今次陈爷能助我一臂之力,那么我军东进,就在即时!”

    纪空手心知他的症结还在登龙图上,却佯装糊涂,一脸慷慨激昂地道:“只要汉王一统天下之后,能够谨记当日承诺,就是让陈平上刀山下火海,陈平也在所不辞。”

    “好,很好!”刘邦满意地点了点头,与纪空手干了一杯,突然间他的眼芒一闪,射向西南角的一张酒桌上,冷哼一声道:“惟一美中不足的是,隔桌有耳,这实在有些扫兴。”

    纪空手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个有些暗黑的角落里,一个头戴竹笠的人低头品酒,一动不动,似乎根本不知道这边的事情,显得十分镇定。

    乐白闻声,已在刘邦的身后霍然站起。他的手已按在剑柄之上,然后一步一步地向那人逼去。

    最可怕的不是刺客的脸,而是他手中的刀。

    田荣看到这刺客的脸时,他同时也看到了刀。

    一把杀人的刀!

    那刀中带出的杀气,比寒霜更冷,比秋风更肃杀。

    “呼……”刀在虚空中幻生出一朵美丽的罂粟花,看上去是如此的凄美,却能

    致人于死地。

    田荣感知这渐近的刀风,突然变向而动,向一堵木墙退去。

    他退得非常从容,剑风刷刷而出,在退路上布下了重重杀气。当刀锋强行挤入这气机之中时,发出了一阵金属与气流强力磨擦的怪音,让人心中生悸。

    田荣没有呼救,他相信,只要自己一喊,最多在十息时间内,其手下高手就可以完全控制住整个局面。他之所以不喊,是因为他对自己手中的剑还有自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