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霸九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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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探监

    要离躺在一堆干草上,看着房梁很长时间。四周的墙壁用岩石砌成,厚重而坚实,房屋里没有窗户,只有挨着过道的墙壁上有一扇很小的木栅门。

    要离站起身,将干草挪了一堆到墙角,又坐下来,靠在墙上,尽可能舒服的伸直腿。

    肩头已经上药包扎,但仍旧有撕心的疼痛。已经七天,明日他将被拉出去,凌迟处死。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漫长的等待。

    要离在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云蜇。

    然而云蜇并没有来,来的却是伍子胥。

    “伍相,已经卯时了,没想到您会在此时来看他。”牢头跟在伍子胥身后,低头哈腰,一名狱卒在前面带路。

    “要离的伤情如何?”伍子胥问道。

    “御医天天给他上药,看起来恢复得不错。”牢头笑着,“我不明白,此人辱骂大王,明日就要被处死,为何还要给他疗伤?死了不是更好么?”

    伍子胥停下脚步,转过头,眼睛里一抹寒意涌起。

    “伍相赎罪,小人多嘴,多嘴……”牢头陡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抬起手,忙不迭的扇自己的脸。

    要离已站起身,靠在栅门上。

    “开门!”伍子胥说道。

    “这……”牢头犹豫起来,“此人是重犯,危险至极,万一开门,他若对您行不轨之举该如何是好?何况大王说过,任何人……”

    “我叫你开门!”伍子胥看着牢头,一字一顿,周身凌厉的气势压来,牢头忍不住一个寒噤。

    “是是是。”

    门开了,伍子胥走进去。

    “蜇儿还好么?”要离问道。

    “他很好,只是天天喊着要救你。”

    “我知道,此子秉性善良,而且智计不凡,将来定非平庸之辈。”要离笑着,看起来,酸涩而沉郁。

    “今日来看你,是想知道,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我对不起我的夫人,我想,即使她死了也不会原谅我!”

    “既然事已至此,为何还要想这么多呢?”伍子胥的脸上现出一抹苦涩,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碗,“你有伤,喝点水罢。”

    要离伸出右手,在接碗的瞬间,他发现伍子胥正盯着自己,眼睛不自然的眯成一线。

    碗碎,水洒,伴随“砰”的一声。

    要离的手臂紧紧的扼住伍子胥的脖子,而手上一块碗的碎片已抵住咽喉。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

    “退后!”

    当要离的吼声响起,门外的牢头和狱卒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拔刀对着要离。

    “快放了伍相国!”牢头喝道。

    “我若能安全的离开此地,绝不伤伍相半分,但你们要是敢乱来,我便让他给我陪葬!”要离慢慢往前走,“准备好马车,伍相要亲自送我出城。”

    “照他说的做,退后!,退后!”伍子胥睁大眼睛,“若我有半点差池,我便砍下你们的脑袋!”

    ……

    “什么?要离逃了?”

    大殿上,阖闾看着伍子胥,眼中的怒火似要喷出来。

    “大王,要离多年前就跟随我,我本想在他凌迟之前,去牢中见他最后一次,也算是为他送行,不想此人奸诈,竟然掳我为质……”

    “啪”的一声,伍子胥还没有说完,阖闾一掌击在梁柱上,“奸贼,奸贼!”

    “伍相国,您为何偏偏在卯时去看他?”立于一旁的夫差,走到伍子胥身旁。

    “平日公务繁忙,只有夜间才寻得闲暇。”

    “伍相国为我大吴真可谓尽心竭力,白日竟然抽不出时间,连探视死囚都要放在深夜,可敬可佩。”伯噽站在一边,阴阳怪气的说道。

    “伯噽,你立刻启程,将要离的妻房擒来,我要于闹市斩其首,焚其尸,以泄我心头之恨!”

    伍子胥闭起眼睛,全身已不住的颤抖起来。

    ……

    清水小阁。

    云蜇站在桥头,翘首远望。

    伍子胥答应救出义父,但条件是自己一步不许离开小阁。

    云蜇相信伍子胥。相信这个时候,只有他有能力,将被困于死牢中的要离救出来。

    云蜇已经等了很久。

    此时,已是黄昏。

    雪花飘落,落在身上,他已忘记寒冷。

    一个人,从远处徐徐走来。云蛰紧皱的双眉开始舒展,迎上去。

    “伍相,义父呢?”云蛰问道。

    “我亲自送他出城,投北而去。”

    “投北而去?”云蛰听完,长长的舒一口气,“也好,总比坐着等死要强。”

    “但其妻子吴氏却……”

    “我义母怎么了?”云蛰刚刚舒缓的心情,顿时又紧张起来。

    “要离的逃跑,让大王震怒,吴氏已在一个时辰以前被斩首。”伍子胥缓缓说道。

    “什么?斩首……”云蛰的手握在桥的栏杆上,指尖由于用力过紧,已被挤压成苍白色。

    那个善良而又可怜的女人!

    “伍相,为什么?”云蛰看着伍子胥,声音沉郁而悲凉,“义父为大王尽忠,为什么还要落得如此下场?”

    “这就是代价!生活在这个年代,你我都无法选择,也许,这就是宿命。”伍子胥将云蛰揽入怀中,“孩子,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罢,你义父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必将流传后世,万古流芳!而你义母也算死得其所,不枉为要离的夫人。”

    云蛰推开伍子胥,“您说什么?‘死得其所’何意?”

    伍子胥悲戚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之色,“我是说,你义母为要离而死,也算为夫尽忠。”

    “伍相,您一定有事瞒着我!”云蛰心细如发,跟随要离学习刺客技法很久,伍子胥反常的表情,怎会逃过他锐利的双眼?“‘顶天立地’,‘流传后世’,义父到底做了什么?值得您如此夸赞?”

    “蜇儿,英雄有所为,必有所取舍,取常人之不取,舍常人之不舍。英雄之名的背后,是难以想象的痛苦和心酸。”伍子胥转过身,看着远方,“有的事情,你不需知道,更不能知道!”

    “我要去找义父!”云蜇说道,口气固执而坚定。

    “你闭嘴!”伍子胥转过身,脸上似有微微的怒气,“为救要离,夫差和伯噽已经开始怀疑我,要离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义母被斩,你想想,你为何还能站在此处?”

    “伍相的意思是您保全了我?”

    “从现在开始,你我同命相连,你若跑了,大王定降罪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