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裁缝和两个连长
字体: 16 + -

第一百九十一章 劫后余生

    第一百九十一章劫后余生

    “不许动!”

    “缴枪不杀!”

    ……

    数个喊声几乎同时传来,十余名正在扫荡战壕的共军战士同时发现了那个从木门中逃出来的国民党兵,十余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国民党兵的脑袋。

    从那南大桥塌陷的同时,解放同昌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了,虽然冲锋号仍在吹响,数万共军战士正在涌入城中,但那只是形势上的步兵占领,而抵抗几乎没有。

    在精密复杂的三环套月之内,洪水实际上只造成了小部分暗堡的损坏,三分之二以上的暗堡实际上还是安全的。但国军已无斗志,因为洪水造成的最为严重的破坏,是暗堡的电力系统。

    洪水之下,岩石尚且化为齑粉,何论那脆弱的电线?从洪水进入暗堡的时候起,整个暗堡的电力系统全面陷入瘫痪。电灯、电话、电报系统全部失灵,内外消息瞬间切断,国军士兵失去了统一的指挥。

    面对共军的强大攻势,在失去锦州方面的援军之后,战壕与暗堡当中的国军或者缴枪投降,或者负隅顽抗最后被消灭。而象支君义这样零星从暗堡中逃出来的“国民党兵”,更是死后余生,全无斗志,唯有投降。

    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支君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象软泥一样瘫倒在战壕之内,大口的喘着气。

    于青死了,在那样的水流冲击之下,于青绝无活命的道理。或者她可以不松开手?若那样的话,也许她能和支君义一同逃命出来,也许与支君义一同死在洪水之中。但最终她还是放手了,她自然知道,只要她放手,支君义肯定会活下来。

    “二丫头……”支君义目光空洞,仰望天空。

    此时雨已渐弱,满天的乌云却仍未散去,雷声渐远,电光却仍偶尔撕裂苍穹。午夜早过,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那些用枪指着支君义的共军战士有些奇怪的看着支君义,眼前这死里逃生的“国民党兵”莫不是已经吓傻了?虽说没见到暗堡中的水势,但想一想那滚滚河水浸入暗堡,便已经让人不寒而粟了。听说城西那边还有能逃出命来的,城南这边几乎是没有活口。

    当然,也许是扮猪吃老虎,看眼前这个“国民党兵”虽然穿的是普通列兵的衣服,人又十分年青,共军士兵却也不敢马虎大意。以往在战斗当中,高官装成小兵逃跑,正是国民党军官的不二法门,为了这事被免职的官长也不是没有前例。

    所以,虽然支君义明显已没有反抗的力量与意识了,十余名共军士兵可不敢放下枪。其中一个用枪顶着支君义的脑袋喝道:“别装死,快点起来。”可呼喝了半天,支君义却一动不动,显然身体中的力气已经耗尽了。

    可也不能这么放着不管呀,两名战士过来硬是架起了支君义,

    拖出了战壕。

    对于于青的死,支君义难过无比,他一直无法理清自己与于青的关系,哪怕是在与大兰子定亲之后,支君义仍时时的想起于青。此时眼看于青为了自己而被洪水冲走,支君义心如刀绞,只一任几名战士摆布呢,恍恍惚惚间也不知要把自己拖到哪里。

    战争或许是真的结束了,可这结果却是支君义没有想到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与计划中的完全不一样,于青已然丧命,大哥、小武和李大疤子他们又会怎样?他们能逃生吗?

    就这样被几名战士半扶半拖着,支君义身不由已的往同昌城走来,此时他才知道,其实他并没有被冲出多远,他出暗堡的位置仍然属于城南暗堡防线。而在沿路上,国民的俘虏渐渐多了起来,支君义也被推到了俘虏的行列里,缓缓的向同昌走去。

    那些国民俘虏有些灰头土脸,有些垂头丧气,但更多的则是在小声的议论着关于南大桥突然倒塌的事情。如果南大桥不倒,白狼河水没有灌入暗堡当中,这一场同昌争夺战到底鹿死谁手也未可知,可南大桥怎么就倒了呢?

    有的说是共军派了敢死队炸了桥基,而更多的则是相信河神显灵的说法,这共军果然是有神仙护佑的。国军也不谓不勇,可惜人力斗不过天,这国军的失败冥冥中自有天数。同昌已然如此,估计锦州城也是保不住了。

    同样的,共军虽然大获全胜,可是这场胜利到底是怎么得来的,下层士兵们也都糊里糊涂。共军是不许搞封建迷信这一套的,可河神显灵的说法仍然暗暗的流传,一些上了年纪竟然不顾部队的纪律悄悄的跑到白狼河边去烧香。

    支君义就在这样俘虏的队伍中走了一段时间,到也慢慢的恢复了一些力气,只是这一夜乱下来,浑身酸痛到在其次,心头的麻乱才是最要人命的。大桥是炸了,战斗是结束了,可结果却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约走了半个小时左右,支君义顺着俘虏的队伍进了城,此时城内的战斗基本结束,只有小股残敌仍然在负隅顽抗,但也成不了气候,大部分共军战士所做的都是接管城内防务的事情。大街小巷里尽是穿着灰军装的共军战士。

    一些胆大的老百姓已经从地窖里面出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些同昌城新的占领者。不知道今后日子是好是坏,这税收是加是减?唯一让他们意外的,到是这些共军士兵与国军不同的在于,他们全不似国军那样一脸凶恶,与百姓说话也和里和气,让百姓们悬着的心到是放下了大半。

    入得城来,支君义深吸了一口气,死者死矣,生者还要活呀。

    支君义自小在同昌长大,这巴掌大个小城,支君义熟悉无比。虽然全城都是共军战士,可支君义仍然趁着守卫不备窜进了一条小巷,脱去

    国军士兵的衣服。这中秋的凌晨正是最冷的时候,支君义又在水中被泡过,衣服一脱下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支君义就是本地人,脱下国军的衣服后,虽然看起来穿得少了些,有点奇怪。可是论相貌、口音,怎么也无法再把他归入国民党兵的行列里。尽管一路上不时的共军的巡罗队过来盘问,但在支君义身上总是找不到什么破绽。

    支君义此时也不去想别的,外人不知道南大桥是怎么塌的,家里人总是知道。如今共军已经入城了,家人肯定在担心他的死活,总得先向家里报个平安才好。

    同昌城本来就不大,转眼的功夫已到了东市街,远远的都能看见裁缝铺的招牌了,那还是县长亲笔写就,只是不知如今的县长大人是死是活了。

    “支君义!”有人突然喊道。

    支君义急着回家,却没想到会突然被人认出来,转回头时正看到郭政委从一条街口转过来,满脸笑意的看着他。

    说实话支君义对于郭政委的印象一直是不太好的,但此时同昌已是人家的地盘,支君义只得站住脚,答了一声:“郭政委。”

    与支君义相反,郭政委却是反面的春风,大步的走过来用力的拍着支君义的肩头:“看不出来呀,看不出来呀……”虽说郭政委不象周玉龙那样练过武术,但到底是军旅出身,那巴掌上的力气可是不小,拍得支君义龇牙咧嘴,“民族英雄,你又当了一次民族英雄!”

    “啊?”支君义一愣。炸暗堡的行动给共军带来多大的利处,支君义不是不知道。可这前脚才炸了暗堡,怎么这一会儿郭政委就知道了?支君义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是……

    果然,郭政委笑道:“大周把事情都告诉我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要上报给纵队首长,对于你的英勇行为……”

    “大哥还活着?”支君义没功夫问他有什么功劳,大哥的安危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大周那小子命大着呢。”郭政委笑得合不拢嘴,“刚才把你炸暗堡的英勇行为告诉我了,说是去你家里报个平安。刚才我还见着人了呢,这小子,现在估计是到你家了。”

    太好了!因为于青的死,支君义一直心头压抑,现在总算知道了一件好消息。郭政委话还没说完,支君义已经扭头就往家里跑。

    哪知道郭政委却还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边拉着支君义不松手,一边将自己的军服脱下来披到支君义的身上:“这大冷的天,你这一身是水,可得小心身体。”

    这到好,刚脱了国军的衣服,又披上共军的衣服。支君义心中感慨万千,只叹世事多变,有如棋局。

    郭政委又扭过身向某人招了招手:“小义啊,还有一个人非常想见你。只是我想,他的心情是与我不同的。”

    难道是小武?要不是郭政委这句话

    ,支君义真的想甩开郭政委的手,快点回家。

    就在郭政委身后走过一个人来,支君义果然认识他,但却不是武笠,正是同昌城的守备司令胡高志。

    胡高志的心情自然与郭政委不同,但看胡高志的样子却是毫发无伤,只是不知他现在站在郭政委的身后,其身份是起义还是投降?

    “想不到,胡某戎马半生,最后竟败在一个裁缝的手里。”听声音胡高志并不激动,却含着无限的辛酸,“时也,运也……可惜,我连城破巷战的计划都已布好了,却全然没有用上。”胡高志所说的,就是支君义在城防大院里看到的沙盘布置。想一想,那布置虽然精密,但南桥一断,一切布置均随着淘淘白狼河水,一去不返了。

    时也好,运也好,支君义可不想关心那些事情,他只想回家。

    可偏偏就在这时,只听裁缝铺前人声暴起,一片大乱!

    支君义大吃一惊,急急忙回头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