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裁缝和两个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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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天时与地利

    第一百七十七章天时与地利

    通常来说,不需要上战场的人,是不需要读兵法的。甚至说在当今这个战火纷飞的时代里,就是上过战场的人,也不是个个都读过兵法。而有一本兵法书,是这个时代中国的读书人都会去读的,那就是《孙子兵法》。

    这是一种文化传承的具体表现,不论是士兵还是百姓。因为对于中国的老百姓来说,那本书不仅仅是兵法,它更是一种“理”,道理、真理、至理、俗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全在个人的领悟。

    所以当铁胡汉的话一出口,大字不识的于氏夫妇或许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支君义立刻想到了这句话的出处:《孙子兵法》瞒天过海计!

    支君义似是略有所悟,他不再问铁胡汉什么,而是呆呆的坐到一把椅子上。大兰子以为支君义的头又痛了,急忙倒过一杯茶来,支君义却摇了摇头,只是坐在那也不知想着什么。外面的闷雷一声接着一声,坐在地窖当中已经分不清哪些是雨声哪些是枪声,似乎那雨比炮火还是激烈。

    铁胡汉却没再理会支君义,却有一句没一句开始和支老爷子闲聊起来,二人具是博学之辈,这一聊起来天南海北就没了个尽头。换成往日的话,支老爷子这时应该已经休息了,但今天晚上谈得高兴,支妈妈催了几句老爷子也只是摆手,却不睡觉。

    大兰子一颗心都在支君义身上,看支君义愣愣的坐在那又不说话,心里着急。自小与支君义一起长,大兰子知道支君义若是这样,肯定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可着急也没有办法,周玉龙这一去生死不明,支君义又不会打仗,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啊。

    约有十分钟左右,支君义突然说道:“拿纸笔来。”

    当裁缝的从来都备着炭笔与白纸,支家地窖里也有,听到支君义说话,站在一边的马强子立刻拿来纸笔。心里却想着,难不成这掌柜的还着急做衣服?

    支君义将纸铺在桌子上,拿起炭笔慢慢的画了起来。初时还是边想边画,到后来越画越快,越画越顺手。不大功夫,一张图纸已经画了出来。铁胡汉不由笑道:“小义这记忆真是超于凡人。”别人看不懂,铁胡汉却看得清楚,这画出来的正是三环套月的布防图。

    借着灯光,支君义直愣愣的看着桌上的图纸仔细的研究起来。可是半晌起一直皱着眉,象是想不透其中关键。想想也是,支君义就是个裁缝,让他在一时三刻内研究清楚这三环套月,哪是那么容易的?

    看着支君义的目光从城西防区慢慢的看向城南,铁胡汉突然说道:“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呀。”

    支老爷子点头道:“不错,咱这同昌城就占了地利二字,自古来以不知吃了多少炮火。”

    铁胡汉也说道:“是啊,

    同昌之所以限南北,就是这条白狼河。今天共军攻城,我看这天时地利,只怕都没占住。”

    “可贵在人和呀。”支老爷子叹道,“大周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一门心思认准了共军。只单看这一点,我看国军就未必有共军之心齐。”

    而这天时、地利一经支君义听到,支君义不由眼前一亮,更是仔细的看起了城南布防图。似乎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可又象是下不了决心。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铁胡汉又摸出怀表看了一下:“哎哟,这眼看九点啦。共军的总攻,也打了有一个多小时了,只是不知道战况如何呀。”

    这次到是一边的马强子抢先说了话:“估计着是没打下来吧,要是打下来了,这枪声肯定就传到城里来了。现在听动静还远着呢!端公这暗堡修得真叫一个绝,我看这共军没那么容易把同昌城攻下来。”

    马强子一番马屁拍过来,却发现情形不对,不说铁胡汉没给他好脸,连支老爷子都瞪了他一眼。吓得马强子连忙闭上嘴,却还搞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

    却听一边于得胜的媳妇小声嘀咕着:“这雨根本没有一丁点要停的意思,我看白狼河肯定是涨水了,咱那房子铁定要被泡了。”

    那马强子不敢去铁胡汉那插话,一听于得胜媳妇说话,他却又插了一句:“不涨水你那房子也保不住。”

    “咋的?”于得胜忙问。忙活了半辈子,要不是二闺女带回些钱财来,于家连这一处房产都没有,这一听马强子的话,可把于得胜吓了一跳。他却知道,马强子这种人,出了名的包打听,城里城外没有他不知道他的事情。

    马强子总算逮着个机会,却故做一脸神秘的说道:“我听城防队的人说了,这仗要是一打起来,锦州那边肯定得往咱同昌派兵。锦州的兵咋过来?还不就是南大桥那一条道?你想想,那共军又不是没长脑子,能不派人阻击吗?那南桥那边一打起来,别说房子啦,地皮都得翻几层。人家共军这次,可是带着大炮来的,你们又不是没听见。”

    “哎呀!”于得胜一拍大腿,“这……我咋就没想到呢。”这一下连肠子都悔青了,买哪的房子不好,非要买城南的?同昌城之所以成为东北重镇,就是因为那联结南北的南大桥,只要打仗,南大桥那地方就从来没消停过。

    如今听马经子说完,于得胜才知道后悔。可也不想想当初买的时候,还不就是因为南大桥交通便利所以房产地皮才贵吗?真要是买了一处城西的房子,那就坐等降价吧。

    不说于得胜心急如焚,那正在看图纸的支君义却猛的一拍桌子,吓了大伙一跳。

    支君义象是下了绝大的决心,突然对着铁胡汉一拱手:“端公,只怕……只怕小义要毁了你的心血了。”

    “哈哈哈……”铁胡汉大笑道,“那得看你小义的本事了!总之你若是想去干什么,我铁胡汉一无所知,也从没指点你半分。人的命,天注定!我铁某人不管你去做出什么,这事到底有利共党还是国军,却是与我无干!今天这一仗打完,无论谁哭谁笑,我铁某都会脱下这身衣服,做个山村野人,再与时局无关,你可懂得?”

    支君义重重的点了点头,又转身来到支老爷子面前。没说话,先跪了下去:“爷,孙子不孝,今天晚上,我不能在这里陪您老了……”

    支老爷子坐在椅子上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我若不让你去,只怕你这后辈子,便活在茧里。唉,去吧,去吧。若是见到大周和小武,告诉他们,时局如何都是天已经注定,我们支家总是把他们当亲人看的。”

    “是。”支君义答应一声,却没起,而是跪着转过去面向支妈妈,“娘……”

    知儿没若母,支妈妈最是了解支君义这性子。这孩子平时与人和气,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少。但心底却有一根弦,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今天不要说老爷子已经同意了,就是老爷子不同意,支君义也非去不可。

    虽说看着支君义在桌子上图图画画,可也不知道儿子心里到底是咋想的。就算是真心的理解儿子,可是外面又是枪又是炮的,当娘能放心让儿子出去吗?

    “小义呀……”支妈妈只念出个名字,眼泪就下来了。

    支君义也觉得眼前一热,却强忍着没有哭。只怕这一哭出来,人就走不了了。便只是给母亲磕了两个响头,便站起来要往外走。

    “哥。”看到支君义就要这么走了,大兰子却忍不住了,只拉住支君义,“哥……”

    “兰子……”支君义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却强忍着。想一想本来明天就是与大兰子成亲的日子,今夜自己却要去冒险,若说最对不起的,就是大兰子了,“兰子,听哥说,我要是回不来了……”

    “你要是回不来了,我就守着爷娘过一辈子,终生不嫁!”大兰子的声音不大,但却说得斩钉截铁。

    支君义无法再说什么,就象大兰子了解支君义一样,支君义也同样了解大兰子。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就算只为了大兰子,也要活着回来才是。

    支君义点了点头,走向扶梯,便打算出去。却听有人说道:“掌柜的,我和你一起去!”寻声一望,却见马强子不知从抄起个镐把子来,手里拿着两件雨衣,已经跟过来了。

    “强子哥,你就不要去了。”支君义接过一件雨衣,“你留下照顾这个家。”

    “掌柜的!”马强子却显得有些激动,“我知道我马强子胆小,但是今天这事,指定是咱铺子里的大事。我马强子要是再往后缩,我还是人吗?马强子托掌柜的福,过了两

    天好日子,这辈子都没想过。今天,说啥你得让我跟着!”

    支君义一阵感动,但却明白,今天这事,说啥也不能让马强子跟着。尤其是一会儿到了暗堡里面,马强子帮不了忙,反倒是个累赘。便只拍着马强子的肩说道:“强子哥,我一走,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我要是不回来,你就把我爷,当你亲爷养吧!”

    说完,也不等马强子再说话,支君义猛的翻身出了地窖,又关了地窖的门,只把马强子那半句“掌柜的”关在了地窖里面。

    抬起头时,雨如皮鞭般抽打,已将支君义淋得湿透。支君义索性扔掉雨衣,大步的走出了裁缝铺!

    此时,同昌在地,雷声正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