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裁缝和两个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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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支家地窖

    第一百七十二章支家地窖

    当最后一缕阳光被西山慢慢的捂在怀里,同昌城的又一个夜晚终于来临,只不过这一夜已注定不会象往常那样平静。

    自午后那一阵突如其来的炮击开始,就算是同昌的普通百姓也知道,这一场仗终于还是打起来了。

    这不是什么秘密,自胡司令带兵入城,共军兵临城下开始,每一个老百姓都知道,这一场仗早晚要打。小小的一个同昌城,攻城的共军与守城的国军加在一起,总数肯定不低于五万,在同昌的历史上还没有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发生。

    因为共军已经得到了环形暗堡的布防图,所以炮击的目的性很明确,因此上如此猛烈的炮击之下,对普通民居的损坏并不严重。但尽管如此,同昌百姓却早已想尽一切办法躲了起来。

    东北人自古就有挖地窖的习惯,用于储存过冬时的粮食、蔬菜。而当战火来临之时,这些地窖的另一个作用就是藏人。普通百姓可能没有钱盖太结实的房子,但地窖只要肯下力气,挖得深,自然就保险很多。

    所以,在炮声响起的时候,不需要有人指挥,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带着家人钻到了地窖里面。虽说这些地窖不可能象那些带着钢顶的暗堡一样牢靠,可是只要炮弹没有直接砸到地窖上面,里面的人总还是安全的。

    不必说,每一个人都清楚,这一夜肯定是要在地窖中度过了。唯一期盼的就是这仗能快点打完,自家的房子战后还能留个囫囵下来。不管这城从此是归了共军还是仍然由国军占领,日子总还要过,人总还要活呀。

    也有那守财如命的,就在隆隆炮声之中,还把那一点点家当不停的往地窖里面搬,到了这个时候只恨当初地窖挖得太小。所谓破家值万贯,越是穷得丁当响,就越是什么都舍不得扔。

    却万没想到的是,惦记他们这点家当的,除了他们自己还有别人。

    在战争打响之后,同昌城的面上并不是没有人了,国军基本都在暗堡中迎战,警察名义上还应该继续维持城里的治安,可这个时候谁还去管那?谁都没想到,真正活跃起来的却是那些在城防大院里侥幸不死的胡子!

    在周玉龙拳打郝七尺之后,城防大院已经乱了套,那回来的一百多胡子又遇到了炮击,有死有伤,到最后仍然活下来的约有那么五七十人。共军炮击太紧,连胡司令都没空去理会这些没死的胡子。而这些胡子则再一次暴露了他们的本性,城中大乱,正是他们混水摸鱼的时候。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胡子们可不管什么炮击不炮击,正好老百姓都躲起来了,这城里的东西还不任他们随便拿?

    这时候胡子也不需要什么头领了,郝七尺死了,二当家的更是个废人,谁还理他呀?胡子们或单独行动,或三五成

    群,开始在同昌城里肆无忌惮的大抢特抢。尤其是这些胡子手里还有国军发给他们的正规武器,一旦遇到百姓反抗的,更是夺人性命不在话下!

    同昌城真的乱了,城上城下、城里城外全部乱成一团。

    若硬是要找到什么例外的话,可能就只有支家的儒雅裁缝店了。大概是真的仍然迫于武笠往日给胡子们留下的威严,不止一次胡子们经过支家的裁缝铺时,心中想了想却还是绕开了过去。

    或许胡子们也知道,这武笠不是正规军人,这一场打下来,估计就算胡司令死了,武笠都可能死不了。对于武笠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更何况这支君义的大哥周玉龙,又是游击队的人。回头这同昌城不管是共军的还是国军的,支家总是屹立不倒。到时候谁动过支家的,难免被秋后算帐,这种人家,就算是胡子也惹不起。

    所以就在这乱成一团的同昌城里,支家却是安全的。只是现在支君义的精神一直不太好,那一声巨大的炮弹声仿佛仍然在他的脑海里回荡着。

    当然,支家全家人现在也都躲在了地窖里面,那炮弹可是不长眼睛,它可不管你姓支、姓武还是姓周。

    也亏得这支家的地窖够大,当初这地方是武笠直接买下来给支君义的,原本就是个商铺。而但凡商铺的地窖,总是比普通人家要大上许多。除了粮食之外,许多存货也都放在地窖里。

    支君义在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自家的地窖里面了,睁眼只看到大兰子。似乎大兰子在向他说着什么,可是他的耳朵里嗡嗡直响,什么都听不清楚。

    再看看,地窖里的人却真是不少。除了爷爷、母亲与铁胡汉之外,支君义突然发现于青的父亲于得胜带着于青的母亲和于青的姐姐,也就是那个县长的四姨太,居然也都在地窖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支君义发现自己躺在大兰子的怀里,当着这么多人,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挣扎着起来,哪知道浑身酸痛。大兰子轻轻的按住支君义,示意他好好躺着不要动。武笠送支君义来的时候说过,支君义并没有受伤,只是被炮弹震到了,休息一会就好。

    虽然武笠说得很轻松,安慰众人说支君义休息一两天就没事,可支家上下哪有不急的?想想也是,那炮弹是什么威力?一炮下来房倒屋塌。支君义又不是什么练家子,好好一个人让炮弹震这么一下子,还不把脑子给震傻了?

    只是武笠来得太急,把支君义送过来之后,便匆匆走了。这仗是真的打起来了,武笠哪里闲得住?

    而后当于青把父母与姐姐送到支家的时候,支家深感意外,却也不便推脱出去。再说,如果于青的姐姐不是给县长当了姨太太的话,这老于家不过就是东市场一个赶车的,于青他爹外号于大鞭子,也

    是个穷苦人出身,与支家也早就认识。

    虽然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这于大鞭子可也没有什么官家亲家的臭毛病,看见了支老爷子后,极为客气。

    不过更让支老爷子有些吃惊的是在地窖里面遇到的铁胡汉。老爷子可不知道自家地窖里居然还藏着一个人,并且还是国军的军官。于青也没想到铁胡汉在支家地窖里,但如于青这样心思机灵的人却懂得此时此刻却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要问,管他铁胡汉是死是活,于青只想着保住自家人的命。安顿好家人之后,于青也离开了支家,想必是去找那共军留下的生路去了。

    初时支君义一直晕厥着,支家上下直分的着急,马强子又是掐人中又是拧耳朵的,支君义只是不醒。到是铁胡汉十分冷静,看了一会儿后便说这是被震到脑子了,急也没用。就算是醒过来了,耳朵也要失聪一会儿。但看样子,支君义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更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由此,支老爷子与铁胡汉便攀谈了几句。哪知一谈之下,支老爷子发现这国军的军官居然家学渊博、谈吐不凡,而铁胡汉更没想到这古城之中居然还有一位饱学鸿儒。两人不由得都是惊叹了一番,从黄老而到庄周,从前秦谈到清末,两个人大生相见恨晚之叹,就在这地窖里高谈阔论起来。

    这铁胡汉平常与那些国军的军官见面时,架子极大,无论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但实际上此人遇到投脾气的却又开朗得很,不然也不会与支君义相结交。他与支君义兄弟相称,按理应该称支老爷子一声“爷爷”,可论起年龄来,支老爷子实际上比铁胡汉大不了几岁。铁胡汉一拱手便称支老爷子一声“兄长”,支老爷子还礼道了一声“贤弟”,这辈份可一下子就乱了,哪知两个人却畅谈正快,毫无顾忌。

    等到支君义醒来的时候,铁胡汉与支老爷子正谈到兴头上。一边支妈妈还给两位端了茶水来,若是不知道,还把这里当成了哪家的书室了呢。

    谈到如何与支君义认识,又如何落难至此,铁胡汉也不向支老爷子隐瞒什么,只是长叹了一声:“时局如此,如之奈何呀。我自国外学成归来,本想报国,哪知报国无门那。说得好听点,我学的是建筑学,其实呢,不过就是个泥瓦匠罢了。谁知道非要让我穿上这身军装,让我盖什么碉堡。我家自祖上便整天打打杀杀,我原以为到了我这一辈子,总能安定点了,谁知还是躲不开。”

    支老爷子也听说了铁胡汉的三环套月,大是认为其中精妙,便道:“贤弟精于建筑,又通孔孟,实为旷世奇才。愚兄有些话,怕是有些交浅言深了。”

    “兄长有话只管说。”铁胡汉忙道,“我活了五十多年,就是今天与兄长谈得最痛快。我原以为小义

    就算是同昌城里翘楚,今天才知道,不过学了兄长的一些皮毛。兄长若是肯定出仕的话,我看那文化部长也得让位子了。”

    “哪里,哪里。”支老爷子笑道,“刚刚听说贤弟说,无心从军,更不想建筑什么杀人利器,这番心思我是懂得的。愚兄只是在想,若贤弟真是不想从军的话,何不将那暗堡造成只防不攻、只守不进、只困不打呢?”

    铁胡汉击掌而笑:“兄长与我想到一块去了。很多人都不明白我铁胡汉的心思,偏偏就是兄长懂啊!知己、知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