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血战雨花台·全军覆没
第二十四章血战雨花台·全军覆没
12月11日暮时，
部队沿着南京城墙急行军向下关方向前进。
因为雨花台和紫荆山阵地被突破，守军已经无险可守，只能依托南京城墙抵抗日军的进攻，好在南京城厚实坚固的城墙还能抗的了几发日军的重炮轰击和飞机轰炸，短短几个小时，负责守卫光华门和中山门的八十七师一部和三十六师已经击退数次敌人攻击，虽然城门楼子一度易手，不过守军现在仍旧牢牢控制着几处南京城区的大门，日军尚未攻入城内。
可是卫戍司令部却已经接到了全军撤出南京的计划。
南京大学教学楼，卫戍司令部
唐生智长官已是重病在身，只得卧床指挥，机要参谋正在向他通报统帅部的最新指令：‘现急宜按预定计划安排撤出南京，保留实力，以捍卫武汉、长沙之湘鄂要地。中正字！’
“怎么，要我撤了？”唐生智冷然一笑，并不把这通命令当回事，很是不屑地把参谋递过来的电报扔在了桌子上。
参谋不知道唐话外有话，便上前一步提醒道：“委座希望您能今晚就过江···”
“放肆！”
“啪！”唐生智豁然起身，强撑起虚弱的身子，狠扇了参谋一记耳光，大怒道：“南京···南京乃是····先总理安榻之地，岂可···咳，咳，轻言放弃，我···我唐某人战前早已通电全国要与南京共存亡···现在···咳咳，守了···守了还不到三日···咳！”
这时，副司令罗卓英正要从门外进来，一见唐生智身子摇摇不稳，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他，道：“唐长官勿忧，南京还在我手，还不到弃守的地步。”他瞥了那名正在一旁愣愣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参谋员，看了看他此时红彤彤的五道掌印，眼神中一丝不满，道：“还不下去！”
参谋应了一声，低着头快步闪出了作战会议室。
“咳咳~~”
“总座勿忧！”
“唉，尤青老弟（罗卓英的字），雨花台和紫荆山是不是已经守不住了？”
罗卓英眉头微皱，他知道这时要是说实话，怕是唐长官一动怒就晕得不省人事，那部队士气必然大受影响，全局混乱，那别说守南京，自己想走都走不了。
“总座放心，前边有我们···”
“雨花台和紫荆山已为日军所破，南京已经无险可守，只等日军破城了。”唐生智语气平和地说着，好像这样的坏消息已在自己预料之内了。
“总座？”
唐生智努力撑起眼皮，乏力地说：“我是卫戍司令，战情我必须了解，只是现在这般，我守不住南京，对不起总理和委座，还是让我一个人留下来吧，你们先走吧，我要与城同存亡！”
“
总座不可，委员长已密电我等撤出南京，明日即刻令各部相宜撤退，而且你必须今晚就过江回武汉!”罗卓英说话不急不慢，很有条理尤其是说道最后几句还加重了语气，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呵”唐生智哼了一声道，“战前，乃是我誓言与南京共存亡现在要我第一个走，这岂不是让战士们心寒，令天下国人嘲笑。”唐生智眼神恍惚，似是有难言之隐，战前一番豪言壮志这时也被现实浇灭的所剩无几，南京是绝对守不住的，问题只是要做出一番样子来给国人和党国的那些元老看看的。而实际的问题，则是之前唐生智他自己已经命令交通部长俞飞鹏把下关渡口的船只全部调回武汉，现在南京恐怕已经找不到一只渡轮了。
罗卓英一听，就知道唐也有了退意，自己要是就这么死在南京怕是一点儿的价值也没有，‘还是怕了’他心中暗喜，似乎知道长官所忧，便故意压低了声音，喝退左右，道：“总座勿忧，我让教导总队的桂永清已经备好了两艘小火轮已备急需。”
唐生智一听，疲累的眼神忽的一震，随后又恢复了平常，道：“你们走吧，我留下来。”
“委座之令我等不敢违抗，请总座三思。”
·······
“唉···那··明日令全部师以上长官到作战室开会，部署撤退企划，不！马上就开！””
“是！”罗卓英嘴角一扬，喜于行色，急忙站直身子，大声领命。
12日，各部按照紧急制定的撤退计划相继撤向各处集结地点，但在书面命令分发后，卫戍司令部罗卓英又下达了口头指示，规定第87师、第88师及教导总队（南京守军中的中央王牌嫡系部队）“如不能按照预定计划实现有效突围而遭遇日军阻击，有轮渡时可过江，向江北集结”。这一下就大大降低了命令的严肃性，也使得上诉各部队和其他派系的守城部队为不执行命令制造了借口，大大打乱了原本的撤退计划。
到了最后，除第66军按命令实施正面突围安全撤到安徽境内，其余各军、师均未按命令执行，一起拥向日军尚未到达的下关渡口，以便迅速、安全地渡江北撤；许多未接到撤退命令的部队因发现友军撤退而放弃阵地和原本的掩护任务。众人皆认为下关位于南京城北，日军即便进军神速但是也不会那么快就打到哪里，况且中央军有令可以安全渡江，那必然渡船工具充足，自己早到一分就是一分活命的机会。
一时间，南京城内一片混乱，而就在此时，日军侦查飞机发现了南京城内守军已经摆出撤退的姿态，便通知一线的攻城部队马上展开攻势，紧接着不到三分钟，命令一下，炮火再度蔓延过来，日军最后一次将空
中、江上和地面的炮火实力结合在了一起，在南京这个弹丸之地将他的工业强国实力表现了一遍。
13日，城破。
日军第十六师团和第116师团主力破城后直插下关，向此刻在下关渡口拥挤不堪而一片混乱的守军部队扑来。
我们这五百多人数量不大，而且是在南京城外沿着城墙前行，也并不招致日军的注意，一路走来也没有什么敌人拦截。
“齐团长！”
一人快步跑了过来，叫道。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之前的八十七师副营长易立功，只见他额头渗着汗珠，气喘吁吁，怕是有些累了。
“易营副，有什么事吗？”
“前面再过去十里地就是下关了。”
“哦！快到了嘛？”
“只是····”易立功面露难色，小心问道，“之前唐长官已命令全部撤回渡口轮船，我们现在过去若是没有轮船再被日军一堵，无险可守，岂不是死路一条？”
他说罢便不由地停下了脚步，自己越说越是相信自己的假设，脚下也渐渐失去了动力。身边的一些人也是与他想法相同，这时这个疑问一经过他们的长官说出来更是心中一寒，一时慌乱，行军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停！”我扬手一挥，示意部队停下，就地休息。
“易营副！”
见我大声呼喝，易立功一惊，按着军人的纪律急忙站了起来，机械般地应了一声。
“既然你们信任我齐仲，我齐苏禾必定会带你们回到江北，长官部命令我们向下关集结渡江，必然是渡船充足，可保我等勿忧，你们即为军人，岂能不信长官之言，不按长官之命行事？”
说罢，我环视了众人一圈，接着说，“齐仲必带诸位兄弟安然撤渡江北与师部会和。”
易立功也想着这般沮丧不可接受，如此垂头丧气实在不像是军人所谓，战前誓死捍卫南京，现在为了撤退逃跑还要相互顾忌，这是在太不是东西。心思一定，他狠着一抽耳光，倒是让自己神智清醒了不少，抖擞了精神大声道：“是！”
“什么人！”
这时，路边的山腰闪出几个人影，陈练和徐满仓几个人警觉地喝问，众人也跟着纷纷掏出枪，向着远处的黑暗处警戒了起来。
“我们是八十八师警卫连的，你们是哪部分的？”对面一个沙哑乏力的嗓音传来，大伙一听担心是日军奸细，仍是不敢放松警惕，陈练回头看了看我，眼神微晗，似乎在询问我的意思。
我见状也不避讳，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枪口，口吻缓和，道：“你是谁？”
对
面那人步子停了下来，似乎想起来什么，几人都是兴奋了起来，隔了老远大声问道：“是齐团长嘛？我是警卫连的‘吴大’！？”
“吴大？！吴连长？！”我惊喜地叫了出来，听着声音应该是吴连长本人，便向众人示意放下枪来。
“自己人！”
待他们几人走进，只见吴连长头上缠着纱布，此时也被污血和黑色的硝烟染得脏了。
“齐团长····”吴大他们一路边打边走，与师部走散了，一个排的警卫兵打着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现在见到自己部队的人，一时喜悦和悲伤涌上心头，几个人都是抱着自家弟兄嚎哭了起来。
“哇哈啊啊啊啊···雨花台丢了，中华门那边，那边···朱旅长和高旅长都死了···”
“什么！”我身子如触电般猛地一震，死死拽住他的肩膀，扯着嗓子吼道！
“你再说一遍！”
“齐团长···，雨花台失手以后，咱们师和八十七师的弟兄奉命回撤中华门，部队刚走，鬼子就跟上来，盯着咱们猛追猛打，弟兄们还没进城，都被鬼子堵在在城墙外面，朱旅长，朱旅长和高旅长，带部队反击掩护····被鬼子包围·····”
“混蛋！”我大力一甩，把吴大重重摔在地上，自己脑海里一片空洞，嗡嗡声不断回鸣着。
“···齐团长，咱们师差不多都完了···”吴大摔倒在地，哭得稀里哗啦，任凭泪珠子肆虐倒也不在乎，他爬起来，站在我边上，无力说着。
······
全军覆没，我们堂堂的‘国府御林军’就这么完了吗？
·····
陈练和徐满仓在一旁愣住，跟边上的弟兄们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长官们都阵亡了，师长也下落不明，这支部队算是完了。
“师长！···师长呢？”
“师部下落不明，部队都被打散了····”吴大万念俱灰，已是提不起半点精神来。
吴尚功见这个样子实在不宜，便上前拉了拉我肩膀，目光炯炯，却是有几分决然毅然道：“团长，部队打光了，现在我们这些人就是八十八师的唯一的种子了，老长官的部队不能就这么没了啊！”吴尚功的一番话我又何尝不懂，这或许已经是我们在场的所有八十八师人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和动力，可这般的重担已经实实地压在我身上，一点儿招架也没有。
“知道了，走吧！”我闭着眼，沉下来心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啪啪！”
两枪，一枪直接打在我面前的吴大脑门上，子弹掀掉了他半个前额，污血和脑浆一下子溅射在我脸上。
“吴大！”
“哒哒哒哒哒哒！”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
应付突袭，林子里冒出几条火光，机枪一扫，我们这边的人成片般地倒下。
“鬼子！满仓给我把他们机枪手干掉！”陈练反应迅速，一个箭步闪道前面把我扑倒在地，回头冲着徐满仓大喝道。
“哒！”
徐满仓还没端枪瞄准，李根林已经带着自己的副射手在一边的土堆上架起了自己的捷克十，一梭子子弹回敬过去，林子一下子传来一片哀嚎痛哭。见是日军偷袭，官兵们在之前的稍稍慌乱之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能活下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三两人成一个单兵组，阵势各自散开了去，找寻掩体依托向林子里面有火光闪烁的地方还击。
“咔嚓，啪！”
“咔嚓，啪！”
连着两发，林子里面的机枪哑了火。可还不及我们展开反击，林子里就冲出一大片日军，看着规模不下三百人，应该是日军的尖兵。我知道，如果这样的只能算是尖兵的话，那后面这些鬼子的主力部队应该是在一个旅团或是支队的规模。
‘鬼子速度好快，已经快冲到下关了’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紧张了起来，‘啪啪’回了几枪，便唤了吴尚功和陈练等人过来道：“不要纠缠，赶快撤，到下关！”
“易营副，你们先走，我们八十八师掩护！”我远远地叫了易立功几声，命令他先行撤退，那知他却拧着个头，上来道：“齐团长，我们的伤员麻烦您带着，这边我们八十七师扛着，你们先走吧，八十八师不能没人，不能亡了！”
“混账，你敢指挥我？！”我大怒，正要命人将其架走，却看见八十七师的一帮人已经全部冲到了一线，硬是顶到了我们团前面。
“你们做什么！”
“轰！轰隆！”
几发炮弹划破天空，在我们身边爆炸。
掀起的碎石尘土漫天飞舞，火力之强已经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看来日军的后续炮兵部队也机动到了这里，这些也不知道哪里有军情的鬼子，看到枪火光亮就朝这边开炮，这样的疯狂行为很有可能误伤了自己的部队步兵，可是现在为了追击守军他们也早就陷入了疯狂，根本不来管你，要是真的被自己家的炮火炸死了，那也能算为天皇尽忠了。
“轰，轰！”被炸得燃烧的树木正好为日军指明了炮击的方位，几发校正炮之后，成群的日军炮弹划破天空倾斜下来，一波一波，爆炸此起彼伏，炸得阵地上一片火海。
“快撤吧，团长，再不走，我们都得埋这里！”陈练急了，和徐满仓硬是架着我撤了下去，“放开我，放开我。”
易立功见状，向我们这边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安然无畏的微笑，骄傲不减道：“咱们八十七师也是‘御林军’也是嗷嗷叫的部队！”
“打！”
“哒哒哒哒哒哒！”八十七师的官兵们一起开火，一百多
人恨不得打出一千人的气势来，顿时一片弹雨和漫天的手榴弹袭来，轰鸣爆炸声越来越远，我不断挣扎着，可无奈身子被陈练他们牢牢箍着，一点儿也动弹不了，望着远去的易立功等人，我眼眶模糊着，鼻子里一阵酸楚涌了过来，两行伤心的浊泪抑制不住还是流了下来。
他们八十七师打的比我们惨，他们真的就剩这么点人了啊····
“团长···”我回头一看陈练，他这时候早就满脸挂着泪，强咬着牙，拼命吸着气，要把眼泪鼻涕抑制住。
“别对不起易营副他们····”
（本章完）
12月11日暮时，
部队沿着南京城墙急行军向下关方向前进。
因为雨花台和紫荆山阵地被突破，守军已经无险可守，只能依托南京城墙抵抗日军的进攻，好在南京城厚实坚固的城墙还能抗的了几发日军的重炮轰击和飞机轰炸，短短几个小时，负责守卫光华门和中山门的八十七师一部和三十六师已经击退数次敌人攻击，虽然城门楼子一度易手，不过守军现在仍旧牢牢控制着几处南京城区的大门，日军尚未攻入城内。
可是卫戍司令部却已经接到了全军撤出南京的计划。
南京大学教学楼，卫戍司令部
唐生智长官已是重病在身，只得卧床指挥，机要参谋正在向他通报统帅部的最新指令：‘现急宜按预定计划安排撤出南京，保留实力，以捍卫武汉、长沙之湘鄂要地。中正字！’
“怎么，要我撤了？”唐生智冷然一笑，并不把这通命令当回事，很是不屑地把参谋递过来的电报扔在了桌子上。
参谋不知道唐话外有话，便上前一步提醒道：“委座希望您能今晚就过江···”
“放肆！”
“啪！”唐生智豁然起身，强撑起虚弱的身子，狠扇了参谋一记耳光，大怒道：“南京···南京乃是····先总理安榻之地，岂可···咳，咳，轻言放弃，我···我唐某人战前早已通电全国要与南京共存亡···现在···咳咳，守了···守了还不到三日···咳！”
这时，副司令罗卓英正要从门外进来，一见唐生智身子摇摇不稳，急忙上前一步扶住他，道：“唐长官勿忧，南京还在我手，还不到弃守的地步。”他瞥了那名正在一旁愣愣地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参谋员，看了看他此时红彤彤的五道掌印，眼神中一丝不满，道：“还不下去！”
参谋应了一声，低着头快步闪出了作战会议室。
“咳咳~~”
“总座勿忧！”
“唉，尤青老弟（罗卓英的字），雨花台和紫荆山是不是已经守不住了？”
罗卓英眉头微皱，他知道这时要是说实话，怕是唐长官一动怒就晕得不省人事，那部队士气必然大受影响，全局混乱，那别说守南京，自己想走都走不了。
“总座放心，前边有我们···”
“雨花台和紫荆山已为日军所破，南京已经无险可守，只等日军破城了。”唐生智语气平和地说着，好像这样的坏消息已在自己预料之内了。
“总座？”
唐生智努力撑起眼皮，乏力地说：“我是卫戍司令，战情我必须了解，只是现在这般，我守不住南京，对不起总理和委座，还是让我一个人留下来吧，你们先走吧，我要与城同存亡！”
“
总座不可，委员长已密电我等撤出南京，明日即刻令各部相宜撤退，而且你必须今晚就过江回武汉!”罗卓英说话不急不慢，很有条理尤其是说道最后几句还加重了语气，似乎在提醒着什么。
“呵”唐生智哼了一声道，“战前，乃是我誓言与南京共存亡现在要我第一个走，这岂不是让战士们心寒，令天下国人嘲笑。”唐生智眼神恍惚，似是有难言之隐，战前一番豪言壮志这时也被现实浇灭的所剩无几，南京是绝对守不住的，问题只是要做出一番样子来给国人和党国的那些元老看看的。而实际的问题，则是之前唐生智他自己已经命令交通部长俞飞鹏把下关渡口的船只全部调回武汉，现在南京恐怕已经找不到一只渡轮了。
罗卓英一听，就知道唐也有了退意，自己要是就这么死在南京怕是一点儿的价值也没有，‘还是怕了’他心中暗喜，似乎知道长官所忧，便故意压低了声音，喝退左右，道：“总座勿忧，我让教导总队的桂永清已经备好了两艘小火轮已备急需。”
唐生智一听，疲累的眼神忽的一震，随后又恢复了平常，道：“你们走吧，我留下来。”
“委座之令我等不敢违抗，请总座三思。”
·······
“唉···那··明日令全部师以上长官到作战室开会，部署撤退企划，不！马上就开！””
“是！”罗卓英嘴角一扬，喜于行色，急忙站直身子，大声领命。
12日，各部按照紧急制定的撤退计划相继撤向各处集结地点，但在书面命令分发后，卫戍司令部罗卓英又下达了口头指示，规定第87师、第88师及教导总队（南京守军中的中央王牌嫡系部队）“如不能按照预定计划实现有效突围而遭遇日军阻击，有轮渡时可过江，向江北集结”。这一下就大大降低了命令的严肃性，也使得上诉各部队和其他派系的守城部队为不执行命令制造了借口，大大打乱了原本的撤退计划。
到了最后，除第66军按命令实施正面突围安全撤到安徽境内，其余各军、师均未按命令执行，一起拥向日军尚未到达的下关渡口，以便迅速、安全地渡江北撤；许多未接到撤退命令的部队因发现友军撤退而放弃阵地和原本的掩护任务。众人皆认为下关位于南京城北，日军即便进军神速但是也不会那么快就打到哪里，况且中央军有令可以安全渡江，那必然渡船工具充足，自己早到一分就是一分活命的机会。
一时间，南京城内一片混乱，而就在此时，日军侦查飞机发现了南京城内守军已经摆出撤退的姿态，便通知一线的攻城部队马上展开攻势，紧接着不到三分钟，命令一下，炮火再度蔓延过来，日军最后一次将空
中、江上和地面的炮火实力结合在了一起，在南京这个弹丸之地将他的工业强国实力表现了一遍。
13日，城破。
日军第十六师团和第116师团主力破城后直插下关，向此刻在下关渡口拥挤不堪而一片混乱的守军部队扑来。
我们这五百多人数量不大，而且是在南京城外沿着城墙前行，也并不招致日军的注意，一路走来也没有什么敌人拦截。
“齐团长！”
一人快步跑了过来，叫道。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之前的八十七师副营长易立功，只见他额头渗着汗珠，气喘吁吁，怕是有些累了。
“易营副，有什么事吗？”
“前面再过去十里地就是下关了。”
“哦！快到了嘛？”
“只是····”易立功面露难色，小心问道，“之前唐长官已命令全部撤回渡口轮船，我们现在过去若是没有轮船再被日军一堵，无险可守，岂不是死路一条？”
他说罢便不由地停下了脚步，自己越说越是相信自己的假设，脚下也渐渐失去了动力。身边的一些人也是与他想法相同，这时这个疑问一经过他们的长官说出来更是心中一寒，一时慌乱，行军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停！”我扬手一挥，示意部队停下，就地休息。
“易营副！”
见我大声呼喝，易立功一惊，按着军人的纪律急忙站了起来，机械般地应了一声。
“既然你们信任我齐仲，我齐苏禾必定会带你们回到江北，长官部命令我们向下关集结渡江，必然是渡船充足，可保我等勿忧，你们即为军人，岂能不信长官之言，不按长官之命行事？”
说罢，我环视了众人一圈，接着说，“齐仲必带诸位兄弟安然撤渡江北与师部会和。”
易立功也想着这般沮丧不可接受，如此垂头丧气实在不像是军人所谓，战前誓死捍卫南京，现在为了撤退逃跑还要相互顾忌，这是在太不是东西。心思一定，他狠着一抽耳光，倒是让自己神智清醒了不少，抖擞了精神大声道：“是！”
“什么人！”
这时，路边的山腰闪出几个人影，陈练和徐满仓几个人警觉地喝问，众人也跟着纷纷掏出枪，向着远处的黑暗处警戒了起来。
“我们是八十八师警卫连的，你们是哪部分的？”对面一个沙哑乏力的嗓音传来，大伙一听担心是日军奸细，仍是不敢放松警惕，陈练回头看了看我，眼神微晗，似乎在询问我的意思。
我见状也不避讳，上前一步，按住他的枪口，口吻缓和，道：“你是谁？”
对
面那人步子停了下来，似乎想起来什么，几人都是兴奋了起来，隔了老远大声问道：“是齐团长嘛？我是警卫连的‘吴大’！？”
“吴大？！吴连长？！”我惊喜地叫了出来，听着声音应该是吴连长本人，便向众人示意放下枪来。
“自己人！”
待他们几人走进，只见吴连长头上缠着纱布，此时也被污血和黑色的硝烟染得脏了。
“齐团长····”吴大他们一路边打边走，与师部走散了，一个排的警卫兵打着只剩下了他们几个人，现在见到自己部队的人，一时喜悦和悲伤涌上心头，几个人都是抱着自家弟兄嚎哭了起来。
“哇哈啊啊啊啊···雨花台丢了，中华门那边，那边···朱旅长和高旅长都死了···”
“什么！”我身子如触电般猛地一震，死死拽住他的肩膀，扯着嗓子吼道！
“你再说一遍！”
“齐团长···，雨花台失手以后，咱们师和八十七师的弟兄奉命回撤中华门，部队刚走，鬼子就跟上来，盯着咱们猛追猛打，弟兄们还没进城，都被鬼子堵在在城墙外面，朱旅长，朱旅长和高旅长，带部队反击掩护····被鬼子包围·····”
“混蛋！”我大力一甩，把吴大重重摔在地上，自己脑海里一片空洞，嗡嗡声不断回鸣着。
“···齐团长，咱们师差不多都完了···”吴大摔倒在地，哭得稀里哗啦，任凭泪珠子肆虐倒也不在乎，他爬起来，站在我边上，无力说着。
······
全军覆没，我们堂堂的‘国府御林军’就这么完了吗？
·····
陈练和徐满仓在一旁愣住，跟边上的弟兄们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长官们都阵亡了，师长也下落不明，这支部队算是完了。
“师长！···师长呢？”
“师部下落不明，部队都被打散了····”吴大万念俱灰，已是提不起半点精神来。
吴尚功见这个样子实在不宜，便上前拉了拉我肩膀，目光炯炯，却是有几分决然毅然道：“团长，部队打光了，现在我们这些人就是八十八师的唯一的种子了，老长官的部队不能就这么没了啊！”吴尚功的一番话我又何尝不懂，这或许已经是我们在场的所有八十八师人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和动力，可这般的重担已经实实地压在我身上，一点儿招架也没有。
“知道了，走吧！”我闭着眼，沉下来心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啪啪！”
两枪，一枪直接打在我面前的吴大脑门上，子弹掀掉了他半个前额，污血和脑浆一下子溅射在我脸上。
“吴大！”
“哒哒哒哒哒哒！”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
应付突袭，林子里冒出几条火光，机枪一扫，我们这边的人成片般地倒下。
“鬼子！满仓给我把他们机枪手干掉！”陈练反应迅速，一个箭步闪道前面把我扑倒在地，回头冲着徐满仓大喝道。
“哒！”
徐满仓还没端枪瞄准，李根林已经带着自己的副射手在一边的土堆上架起了自己的捷克十，一梭子子弹回敬过去，林子一下子传来一片哀嚎痛哭。见是日军偷袭，官兵们在之前的稍稍慌乱之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能活下来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三两人成一个单兵组，阵势各自散开了去，找寻掩体依托向林子里面有火光闪烁的地方还击。
“咔嚓，啪！”
“咔嚓，啪！”
连着两发，林子里面的机枪哑了火。可还不及我们展开反击，林子里就冲出一大片日军，看着规模不下三百人，应该是日军的尖兵。我知道，如果这样的只能算是尖兵的话，那后面这些鬼子的主力部队应该是在一个旅团或是支队的规模。
‘鬼子速度好快，已经快冲到下关了’我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紧张了起来，‘啪啪’回了几枪，便唤了吴尚功和陈练等人过来道：“不要纠缠，赶快撤，到下关！”
“易营副，你们先走，我们八十八师掩护！”我远远地叫了易立功几声，命令他先行撤退，那知他却拧着个头，上来道：“齐团长，我们的伤员麻烦您带着，这边我们八十七师扛着，你们先走吧，八十八师不能没人，不能亡了！”
“混账，你敢指挥我？！”我大怒，正要命人将其架走，却看见八十七师的一帮人已经全部冲到了一线，硬是顶到了我们团前面。
“你们做什么！”
“轰！轰隆！”
几发炮弹划破天空，在我们身边爆炸。
掀起的碎石尘土漫天飞舞，火力之强已经压得我们抬不起头来。看来日军的后续炮兵部队也机动到了这里，这些也不知道哪里有军情的鬼子，看到枪火光亮就朝这边开炮，这样的疯狂行为很有可能误伤了自己的部队步兵，可是现在为了追击守军他们也早就陷入了疯狂，根本不来管你，要是真的被自己家的炮火炸死了，那也能算为天皇尽忠了。
“轰，轰！”被炸得燃烧的树木正好为日军指明了炮击的方位，几发校正炮之后，成群的日军炮弹划破天空倾斜下来，一波一波，爆炸此起彼伏，炸得阵地上一片火海。
“快撤吧，团长，再不走，我们都得埋这里！”陈练急了，和徐满仓硬是架着我撤了下去，“放开我，放开我。”
易立功见状，向我们这边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安然无畏的微笑，骄傲不减道：“咱们八十七师也是‘御林军’也是嗷嗷叫的部队！”
“打！”
“哒哒哒哒哒哒！”八十七师的官兵们一起开火，一百多
人恨不得打出一千人的气势来，顿时一片弹雨和漫天的手榴弹袭来，轰鸣爆炸声越来越远，我不断挣扎着，可无奈身子被陈练他们牢牢箍着，一点儿也动弹不了，望着远去的易立功等人，我眼眶模糊着，鼻子里一阵酸楚涌了过来，两行伤心的浊泪抑制不住还是流了下来。
他们八十七师打的比我们惨，他们真的就剩这么点人了啊····
“团长···”我回头一看陈练，他这时候早就满脸挂着泪，强咬着牙，拼命吸着气，要把眼泪鼻涕抑制住。
“别对不起易营副他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