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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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涂良归来

    雷泽湖,封正司天宪走出那巍峨城门,身后跟着一位骨瘦如柴的独臂少年,眼神坚毅却又淡漠无情。

    雷奤和那位身披雷甲,手持石斧的四十丈巨人雷擎一路将两人护送出雷泽湖方才返回城池。

    天宪和涂良两人一路东行,直奔燧城。对于身边这位不知道为何出现在雷泽城的少年,天宪十分好奇,奈何经此大难,本就寡言少语的涂良更加沉默。

    对于救命恩人天宪,除了最初的谢谢二字外,除非天宪主动询问,否则少年便低头沉思,从不主动言语。

    燧城。

    昨晚,红鸾给洛北辰的接风宴不欢而散,因此,今日一早,红鸾便派了采儿姑娘送来一坛皇宫窖藏美酒赔罪。

    快到午饭时分,段千豪上门拜访,一见面便对两人笑道:”等我很久了吧?”

    洛北辰也不藏藏掖掖,直言道:“却有许多事想要和段大哥请教。”

    段千豪本就是个不拘小节之人,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身体后仰道:“这位新晋一字并肩王是个难缠角色啊!”

    “请段大哥指教。”洛北辰和洛淮山也分别坐下,静待下文。

    根据段千豪所言,燧明国一字并肩王一脉传承已久,世袭罔替,代代单传。

    初代并肩王乃是燧皇胞弟,与燧皇一起在万灵环伺的大荒之中建立起了燧明国,为了兑换平分天下的诺言,燧皇封自己的胞弟为一字并肩王,千秋万代,世袭罔替。

    并肩王并非一个空衔,而是拥有可以调动半国兵力的滔天权势,并肩王符一出,如同燧皇亲临。

    历史上数次燧明危机,并肩王一脉都立下汗马功劳,丰功伟绩,甚至是力挽狂澜于既倒,于关键时刻保住了燧明国祚。

    历代并肩王都是天资卓绝之辈,尤其是在修行一道上,成仙者数不胜数,曾经还出现过:燧明仙人出皆王府的局面。

    但是近万年以来,并肩王一脉颓势明显,再没出现过仙人境真仙,而风麟的父亲也因冲击鬼仙境失败而身死道消。

    风麟幼年丧母,在父亲死后,由并肩王府的老管家抚养大,直到年满十八岁,才世袭并肩王之位。

    并肩王一脉历来霸道,对任何豪门贵族都不假辞色,加上修为不俗,同境之争,从无败绩,所以得罪了很多势力,许多王侯将相对并肩王府的没落,都幸灾乐祸。

    也因为如此,年幼的并肩王几乎没有任何朋友,豪伐子弟在父母的耳濡目染之下,都排斥这个老并肩王遗子,久而久之,这新的并肩王便真的越来越嚣张跋扈,霸道无边了。

    “现在他无依无靠,空凭并肩王衔,就不怕被人一巴掌拍死,连个给他喊冤叫屈的人都没有?”洛淮山觉得难以理解。

    就算燧明皇室大度,卧榻之侧,能忍并肩王酣睡,难道没有个政敌家仇什么的落进下石?这不合逻辑啊。

    段千豪稍稍坐直,喝了口管家送来的茶水道:“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在哪都一样,燧明国也不例外。”

    接着,他讲了一个故事:三千年前,燧明国青黄不接,老一辈护国长老相继寿尽灯灭,而新一辈的燧明国却无人能突破神人赤子境,蜕凡登仙。

    在最后一位真仙也寂灭后,燧明出了一位符修,所修符形极为普通,名燧火。靠着这一团的普普通通火焰,这位符修一步步走到了神人境巅峰。

    当时的燧明国已经近百年没有仙人坐镇,人心惶惶。为了蜕凡登仙,这位符修行走大荒,登山访道,下洋捉妖,最终在两百年后破入鬼仙境。

    燧明国还没来得及为这位新晋鬼仙接风洗尘,一位真仙境妖仙路经燧明,向当时的燧明国主索取镇国仙兵燧明镜。

    那位燧明符修含怒出手,手持燧明镜与那妖仙同归于尽。在鬼仙死后,燧明镜从天外飞回,并传回那位惊才绝艳的鬼仙最后的遗言:人死符不灭,符生我亦生。

    最后,一团火焰从燧明镜中飘出,落在了并肩王府的祠堂里。

    “这位符修与并肩王府什么关系?”洛北辰两人都好奇。

    “此人便是那一代的并肩王,被后世尊其为火神。”讲到此处,段千豪牛饮一大口茶水,面露敬仰。

    “这么说,这火神是没死?所以各个势力才投鼠忌器,不敢对风麟下手。”洛北辰皱眉,如果那火神还活着,实力肯定十分恐怖,如此一来,这风麟确实有些不好招惹了。

    “火神彻底陨落了。”段千豪有些惋惜和遗憾。

    一位可力斩真仙,挽救国祚的并肩王,最终却化作一团燧火,实在是令人扼腕。

    在护国大长老和国师风洺等人成仙后,都曾前往并肩王府,希望能助这位火神复活,却发现那团符火中根本没有蕴含丝毫火神真灵,有的只是仙火道则。

    直到风麟出生,这团看似平凡的火焰,主动从并肩王府祠堂飞出,融入了风麟的胸膛。

    一开始,并肩王府隐瞒了此事,直到上一任并肩王化道,一些敌对势力派人刺杀小并肩王风麟。结果那团火焰自动从风麟胸口浮现,将三位五气境大宗师焚成灰烬。

    并肩王遗子遇刺,红鸾的父亲震怒,派人前去查探,这才将那团符火融入风麟体中的事挖了出来。

    此后,风麟是火神转世的谣言便传遍了燧城的大街小巷。而这才是令所有燧城的王侯公子,天骄俊杰真正忌惮的地方。

    “这么说,那风麟是符修?”洛淮山不敢相信,这位行事霸道的年轻并肩王,竟然是符修,这对想要立足燧明的两人可不是个好消息。

    “风麟应该不是符修。”洛北辰摇头,他与风麟交过手,对方所用乃是纯粹的灵力,不可能是符修。

    “不错,风麟不是符修”段千豪肯定了洛北辰的猜测,接着严肃道:“风麟是一位修仙者,且刚踏入先天境不久,这正是令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地方。但那团符火在风麟体内却是毋庸质疑,他在并肩王加冕仪式上曾亲自召唤出来过。”

    “怎么办,如果他仗着那团仙火,铁了心要为难北辰,我们岂不是毫无胜算。”洛淮山忧心忡忡。

    “应该不会,他与我无冤无仇,最多也就是争风吃醋而已,如果他想动用仙火,昨晚在凤梧宫就用了。”洛北辰分析道。

    “风麟虽然行事霸道,但却很有原则和底线,动用仙火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单凭其先天境实力也够北辰你喝一壶的了。毕竟这风麟可不是一般的先天境,而且他的境界比较特殊,具体如何特殊,只有交过手了才知道。”段千豪示意洛北辰不用担心那团仙火,只要想办法抗住其先天境压力即可。

    段千豪走后,红鸾命人送来一份风麟的资料,其上记载与段千豪所言大致相仿,只是更为细致,其中便提及了风麟的特殊先天境。

    原来这风麟竟有一颗九窍玲珑心,气盈九窍,化为心火,一旦陷入绝境,心火焚烧,舍身成魔,可短暂跻身三花境。

    “风麟这家伙竟如此变态。”连洛淮山眉头紧锁,十分担心洛北辰。

    “不用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从今往后我们躲着他便是。”洛北辰笑着安慰道。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躲,肯定是躲不掉的,而且他也不打算躲。

    以他目前的实力,如果真与风麟一战,估计胜算不大,他必须想办法快速提升实力。

    只是他刚进入天人境初期,境界提升缓慢,想要快速达到巅峰都难,更别说破入先天境了。

    破境之路不可行,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枪修之道。如今他已经能初步激发枪之气,如果枪之气暴涨,加上大弧枪解的极致枪术,对战风麟便多了一分把握。

    可惜,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摸索出进一步激发枪之气的门道。而段千豪也明言,枪修与剑修殊途同归,最看天资和顿悟,往往只看自身积累,厚积薄发,别人是很难指点修行的,悟了就是悟了,不悟就永不开窍。

    所以他只能和剑修一样,通过枪法演练,一枪一枪的打磨锤炼,别无他法。只是剑修尚可背剑温养剑意,这枪意又该如何温养,洛北辰有些犯难,看来一开始他就选择了一条没人走的独木桥。

    枪修不确定性太高,不能寄希望于其上,洛北辰必须另寻他法。

    接下来的几天,洛北辰天天往往燧城藏书阁跑,常常一呆就是一整天。因为有红鸾给的朱雀纹玉佩,藏书阁宿老和守阁人都没有为难他。

    燧城藏书阁包罗万象,洛北辰想要在这里弄清楚他体内的血脉来源,从而推测其父亲的身份,同时希望借助血脉之力,提升自身实力。

    可是他查遍所有有关血脉描述的典籍,也没找到与他体内血脉完全相吻合的记载。却找到了那条银色血脉的来源——天族血,这让洛北辰十分惶恐和不安。

    天族乃人族宿敌,被太始仙皇封在仙界,不可能出现在大荒。虽然如果他真是天族余孽的后代,那这十几年来,他母亲洛红尘对他血脉之力的异常态度便有了解释,可是他不相信自己是那万灵共诛,血腥残忍的天族后裔。

    而且他体内还有另外一条黑色血脉,这只能说明他与天族有某种关系,不一定就是天族人。

    洛北辰失魂落魄地回到锦绣街住宅,将自己关在练功室中,周身窍穴全开,将体内真气和那股窍穴溢出的奇异能量不断注入脊椎中,希望可以再次激发那两条血脉,可惜失败了。

    关于那奇异能量,他曾私底下询问过同样开窍的洛淮山,确定这股能量并非他所独有,才稍稍放心,同时又有些失落。

    境界短时间难以提升,枪修一道起伏不定,血脉之力暂时无法开启,洛北辰的修行陷入了瓶颈。

    平静地过了十来天,一位独臂少年的到来改变了洛北辰两人只有吃饭、睡觉和修炼的枯燥生活。

    涂良的出现让洛北辰和洛淮山激动万分,高兴得难以自抑。而和天宪走了一路,始终神色淡漠的独臂少年咧嘴一笑,与两人紧紧相拥。

    不知出于何种缘由,封正师天宪没有住进皇城,反而来了洛北辰两人的住宅。对此,洛北辰自然是欢迎的。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燧城权贵纷纷来访,从早到晚,宅子里没一刻消停。

    洛北辰本就因血脉的事烦躁不已,如此一来,更没心情修炼了,便成天拉了涂良和洛淮山出去喝酒。当然,他打死也不愿意再去那深井巷了。

    城东门一家酒肆,三人点了一坛竹叶青,一斤手撕牛肉,聊着分别之后发生的事。

    当时,涂良被那巫族百夫长黑风一路追杀,情急之下爬上了不周山之巅,见到了那座传说中的仙门。

    涂良与黑风在不周山巅展开生死搏斗,情急之下,涂良体内的巨灵神血脉二度觉醒,神力暴涨,奈何两人差距太大,被黑风断去左臂。

    不愿坐以待毙的涂良纵身从山巅跃下,大难不死,落入雷泽城的雷池中,被那群巨人囚禁,一直到封正师天宪的到来。

    虽然涂良没有描述更多的细节,但仅从其体型的巨大变化洛北辰两人便不难看出,为了活下来,这位同伴定然受到了诸多非人的折磨。

    洛北辰和洛淮山相继举杯敬涂良,一切言语,尽在酒中。

    涂良举杯回敬,笑容有些沧桑。

    昔日的魁梧少年,历经生死磨练,如今已是竹竿瘦影,断臂空袖。

    流连酒肆数日,终于等到天宪忙碌完毕,与三人同桌共饮。

    对于封正师,三人以前在伏羲洞都有听说,但从没接触过,毕竟这天下的封正师实在太少了。

    涂良还好,毕竟亲眼见证过封正,还与天宪同行,而且以他如今心如枯井的寂灭心态,对这些事情也提不起兴趣。洛北辰和洛淮山就不一样了,对天宪十分好奇。

    封正师天宪是为入世仙人,常年行走市井山川,所以不似寻常仙人一般高高在上,对两人的问题也是知无不言,即便一些涉及修行隐私却又无伤大雅的琐事也一并告知。

    最后,洛北辰鼓起勇气向天宪求助,希望他能帮自己打破目前的枪修瓶颈,为自己指点迷津。

    天宪摇头,理由与段千豪所言类似:枪修一道,只能靠自己悟。

    就在洛北辰面露失望时,天宪却说了一番让洛北辰醍醐灌顶的话:“既然你三百六十五窍和经外奇穴以及诸多阿是穴都已全部打通,肉身通灵,何不尝试走体修之路,肉身成圣呢?”

    洛北辰眼眸明亮,精光闪烁,一下子有了斗志。

    “只不过贪多嚼不烂,你如今已经选择枪修一道,如果再分心炼体,恐怕精力不济。但如果是用以触类旁通,以他山之石攻玉,倒也是条路子,毕竟体修与器修两者并无本质冲突,两者并行,说不定会有奇效。”天宪轻声告诫,如同长辈传道。

    有了新的修行方向,洛北辰便又开始勤修苦练,修炼重心从枪法回到了最初的拳法,同时还开始学体修锻炼体魄,锤炼神魂,蕴养战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