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玲珑
晨光熹微，耳旁风声呼嘨而过，李英杰在浑浑噩噩之间让黑袍老者背负着疾奔而行。
“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不知该如何称呼？”黑袍老者充耳不闻，气息却是匀称而不紊乱，几个起落终于停下脚步。
黑袍老者放下李英杰，只听一阵阵涛声拍岸，灰蒙蒙的天色里，一艘轻舟停靠江边随波晃动。岸边一棵柳树下栓着两匹马，薄雾般的热气不时自马鼻喷出。
那黑袍老者上前恭敬道：“上官姑娘，人已救出。”
“嗯，多谢易老先生，上来吧。”舟内传来清脆的一声回应，李英杰心头一震：“三公子！”
黑袍老者身形直拔而起，轻飘飘落在舟上，李英杰满腹狐疑一跃落在老者身旁。
一白衣少年自船蓬步出：“二公子死里逃生，此刻理应看破一切吧。”
眼前的白衣少年正是三公子上官玲珑，李英杰一脸茫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妳究竟是什么人？”
上官玲珑浅浅一笑：“你可知救你性命的易老先生又是何人？”
“易老先生？难道是……”李英杰望着黑袍老者，有些难以置信：“您是碧水门的失踪掌门……易流风？”
黑袍老者扯下黑布，苍白瘦削的脸庞上一把花白的长须，双目却如猎鹰一般锐利。
他凄然干笑数声：“不错！正是老夫，本该受困至死的易流风，一个有眼无珠的老匹夫！”
李英杰惊诧望着脸无血色的易流风，半晌才回过神抱拳作揖：“多谢易老前辈救命之恩！”
易流风却背过身不领情，冷冷哼了一声：“老夫不过欠了上官姑娘的恩情债，救你只为还债而已。”
上官玲珑轻蹙眉头道：“易老先生又何须如此偏执？我救老先生只是为了应该救而已，何来还债之说？此番劳烦易老先生也是情非得已。”
易流风虽然一把年纪，孤傲的性情却丝毫不减当年：“老夫此生一向恩怨分明，姑娘救了老夫是事实，老夫自当双倍奉还。”
李英杰不禁好奇问道：“易老前辈武功如此之高，何以受困于人？难道那人武功已臻化境？”
“哼！你懂个屁！”易流风瞪了一眼李英杰，双眼同时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心计方是最可怕的武功呐！”
李英杰见易流风脸色阴晴不定，只得嚥下已到嘴边的疑问而转向上官玲珑：“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妳究竟是什么人？”
易流风往后一退；“上官姑娘既有私事，老夫也就不打扰了。”
“易老前辈请留步，你难道不想知道关于令郎的消息？”
上官玲珑此言一出，易流风猛地一转身大步上前，杀气腾腾喝道：“好哇！那逆子在哪？快说！”
上官玲珑似乎早已料到易流风的反应，拱手笑道：“易老先生稍安毋躁，秋寒风凉，请入船蓬内饮杯薄酒再容我细诉。”
“这，哎！是老夫太莾撞了，请！”易流风说罢即钻入船蓬连饮三杯，他只想上官玲珑尽快说出他想知道的事。
李英杰叹了一口气，原来他暗自为之动情的三公子竟然如此陌生，三杯下肚尽是苦涩的滋味。
“上官姑娘，那逆子此刻身在何处？”易流风早已按捺不住，语气亦显微颤。
李英杰心中一凛：“难道易流风是让自己的儿子所害？”
上官玲珑浅酌一杯后，不紧不慢道：“不暪易老先生，我也不晓得易天行此刻躲在哪，只能说绝不会回去碧水门。”
易流风双目圆睁盯着上官玲珑却又不便发作，只得闷声应道：“姑娘明知老夫最急切之事便是寻那逆子，为何还来寻老夫开心？”
李英杰已然猜得几分原委，即插嘴道：“易天行隐瞒身份成为大公子分身之后又心生不轨，日前更杀了大公子取而代之，如今长安事败，只怕早已逃远了。”
易流风冷笑一声：“谁管你大公子小公子，倒是这逆子的野心超出我的意料之外啊！”
原来易流风本意于五十岁寿辰将掌门之位传于独子易天行，却在无意中发现他伪装之下的不端恶劣品行，遂严惩训斥：“大丈夫自当表里如一，你若不知悔改，掌门之位只得另选贤者！”
易天行表面思过，背地里却忿而心生歹念，于寿宴当晚暗施诡计毒害生父并弃置于密闭之洞穴。
也是易流风命不该绝，逼出体内之毒以后，彻底绝望与盛怒让他只想亲手了结易天行，然而多番尝试却逃生无门。
所幸洞穴乃蝙蝠栖息之所，易流风为了活命，从此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像一头野兽一般受困于碧水门后山密封之洞**。
直至上官玲珑知晓假公子即是碧水门的易天行，趁其倾尽门人前往长安而潜入察探，无意之中救出了易流风。
上官玲珑轻叹一声：“韦东阳找了一个分身，原想扰人耳目以求多一分安全，不想却是引狠入室，反遭其害。”
“不知上官姑娘可有办法找出那逆子？”易流风沉下声，只盼上官玲珑能指引一个方向。
李英杰苦笑道：“李隆基只怕比谁都想早一日寻得易天行，依我看，易老前辈不如就此作罢为妥。”
“哼！老夫说过，恩或仇，不管是谁，必定以双倍奉还！这逆子天良丧尽，老夫誓不作罢！”
“易天行的身份已然暴露，必定株连碧水门，我亦不忍殃及无辜，这样吧，易老先生暂且到我那烟云阁住上些时日，待我向皇上禀明原委，再返回碧水门也不迟。”
李英杰霎时脸色铁青，霍地站起身厉色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上官玲珑悠悠叹了一口气：“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事到如今，你只能选择放下一切，有多远便逃多远吧。”
李英杰望着眼前的上官玲珑，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曾经连成一气的三公子，忽然变成了一个自己一无所知的陌生人。
“难道，妳难道忘了妳的亲娘是怎么死的？妳就不想报仇了吗！”李英杰颤色喝斥着，脑海之中却是一团混乱。
易流风虽不明就理，见李英杰情绪突然濒临失控，于是挡在上官玲珑之前：“小子！上官姑娘好心让你赶紧逃命，你还在啰嗦什么！”
李英杰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凌厉的眼神仿佛穿透易流风逼视着上官玲珑：“说！妳是否见事不成而向李隆基投诚！”
上官玲珑秀眉一扬，娇叱道：“我可不是那种人！自始至终，上官一族皆一心效忠李家，从未有过谋反之心！”
李英杰不禁失声凄凉笑了：“效忠？上官婉儿不也表态效忠了吗？李隆基还不是下旨杀了她！”
上官玲珑从易流风身侧闪过，缓步上前轻声道：“我并不想隐瞞你，其实，我娘并没有死。而且，皇上的势力并非你们所能轻易推翻，你们将许多事想得过于简单了。”
如果一个全天下人皆以为已死的上官婉儿竟然还活着，那，还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李英杰突然感觉很冷，也许是近深秋了，也许是因为万念俱灰，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对上官玲珑的不了解。
“有一点你必须相信我，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这是上官玲珑的真心话，李英杰听得明白，内心却更为茫然了。
(本章完)
“多谢老前辈救命之恩，不知该如何称呼？”黑袍老者充耳不闻，气息却是匀称而不紊乱，几个起落终于停下脚步。
黑袍老者放下李英杰，只听一阵阵涛声拍岸，灰蒙蒙的天色里，一艘轻舟停靠江边随波晃动。岸边一棵柳树下栓着两匹马，薄雾般的热气不时自马鼻喷出。
那黑袍老者上前恭敬道：“上官姑娘，人已救出。”
“嗯，多谢易老先生，上来吧。”舟内传来清脆的一声回应，李英杰心头一震：“三公子！”
黑袍老者身形直拔而起，轻飘飘落在舟上，李英杰满腹狐疑一跃落在老者身旁。
一白衣少年自船蓬步出：“二公子死里逃生，此刻理应看破一切吧。”
眼前的白衣少年正是三公子上官玲珑，李英杰一脸茫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妳究竟是什么人？”
上官玲珑浅浅一笑：“你可知救你性命的易老先生又是何人？”
“易老先生？难道是……”李英杰望着黑袍老者，有些难以置信：“您是碧水门的失踪掌门……易流风？”
黑袍老者扯下黑布，苍白瘦削的脸庞上一把花白的长须，双目却如猎鹰一般锐利。
他凄然干笑数声：“不错！正是老夫，本该受困至死的易流风，一个有眼无珠的老匹夫！”
李英杰惊诧望着脸无血色的易流风，半晌才回过神抱拳作揖：“多谢易老前辈救命之恩！”
易流风却背过身不领情，冷冷哼了一声：“老夫不过欠了上官姑娘的恩情债，救你只为还债而已。”
上官玲珑轻蹙眉头道：“易老先生又何须如此偏执？我救老先生只是为了应该救而已，何来还债之说？此番劳烦易老先生也是情非得已。”
易流风虽然一把年纪，孤傲的性情却丝毫不减当年：“老夫此生一向恩怨分明，姑娘救了老夫是事实，老夫自当双倍奉还。”
李英杰不禁好奇问道：“易老前辈武功如此之高，何以受困于人？难道那人武功已臻化境？”
“哼！你懂个屁！”易流风瞪了一眼李英杰，双眼同时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心计方是最可怕的武功呐！”
李英杰见易流风脸色阴晴不定，只得嚥下已到嘴边的疑问而转向上官玲珑：“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妳究竟是什么人？”
易流风往后一退；“上官姑娘既有私事，老夫也就不打扰了。”
“易老前辈请留步，你难道不想知道关于令郎的消息？”
上官玲珑此言一出，易流风猛地一转身大步上前，杀气腾腾喝道：“好哇！那逆子在哪？快说！”
上官玲珑似乎早已料到易流风的反应，拱手笑道：“易老先生稍安毋躁，秋寒风凉，请入船蓬内饮杯薄酒再容我细诉。”
“这，哎！是老夫太莾撞了，请！”易流风说罢即钻入船蓬连饮三杯，他只想上官玲珑尽快说出他想知道的事。
李英杰叹了一口气，原来他暗自为之动情的三公子竟然如此陌生，三杯下肚尽是苦涩的滋味。
“上官姑娘，那逆子此刻身在何处？”易流风早已按捺不住，语气亦显微颤。
李英杰心中一凛：“难道易流风是让自己的儿子所害？”
上官玲珑浅酌一杯后，不紧不慢道：“不暪易老先生，我也不晓得易天行此刻躲在哪，只能说绝不会回去碧水门。”
易流风双目圆睁盯着上官玲珑却又不便发作，只得闷声应道：“姑娘明知老夫最急切之事便是寻那逆子，为何还来寻老夫开心？”
李英杰已然猜得几分原委，即插嘴道：“易天行隐瞒身份成为大公子分身之后又心生不轨，日前更杀了大公子取而代之，如今长安事败，只怕早已逃远了。”
易流风冷笑一声：“谁管你大公子小公子，倒是这逆子的野心超出我的意料之外啊！”
原来易流风本意于五十岁寿辰将掌门之位传于独子易天行，却在无意中发现他伪装之下的不端恶劣品行，遂严惩训斥：“大丈夫自当表里如一，你若不知悔改，掌门之位只得另选贤者！”
易天行表面思过，背地里却忿而心生歹念，于寿宴当晚暗施诡计毒害生父并弃置于密闭之洞穴。
也是易流风命不该绝，逼出体内之毒以后，彻底绝望与盛怒让他只想亲手了结易天行，然而多番尝试却逃生无门。
所幸洞穴乃蝙蝠栖息之所，易流风为了活命，从此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像一头野兽一般受困于碧水门后山密封之洞**。
直至上官玲珑知晓假公子即是碧水门的易天行，趁其倾尽门人前往长安而潜入察探，无意之中救出了易流风。
上官玲珑轻叹一声：“韦东阳找了一个分身，原想扰人耳目以求多一分安全，不想却是引狠入室，反遭其害。”
“不知上官姑娘可有办法找出那逆子？”易流风沉下声，只盼上官玲珑能指引一个方向。
李英杰苦笑道：“李隆基只怕比谁都想早一日寻得易天行，依我看，易老前辈不如就此作罢为妥。”
“哼！老夫说过，恩或仇，不管是谁，必定以双倍奉还！这逆子天良丧尽，老夫誓不作罢！”
“易天行的身份已然暴露，必定株连碧水门，我亦不忍殃及无辜，这样吧，易老先生暂且到我那烟云阁住上些时日，待我向皇上禀明原委，再返回碧水门也不迟。”
李英杰霎时脸色铁青，霍地站起身厉色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上官玲珑悠悠叹了一口气：“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事到如今，你只能选择放下一切，有多远便逃多远吧。”
李英杰望着眼前的上官玲珑，一个看似柔弱的小姑娘，曾经连成一气的三公子，忽然变成了一个自己一无所知的陌生人。
“难道，妳难道忘了妳的亲娘是怎么死的？妳就不想报仇了吗！”李英杰颤色喝斥着，脑海之中却是一团混乱。
易流风虽不明就理，见李英杰情绪突然濒临失控，于是挡在上官玲珑之前：“小子！上官姑娘好心让你赶紧逃命，你还在啰嗦什么！”
李英杰却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凌厉的眼神仿佛穿透易流风逼视着上官玲珑：“说！妳是否见事不成而向李隆基投诚！”
上官玲珑秀眉一扬，娇叱道：“我可不是那种人！自始至终，上官一族皆一心效忠李家，从未有过谋反之心！”
李英杰不禁失声凄凉笑了：“效忠？上官婉儿不也表态效忠了吗？李隆基还不是下旨杀了她！”
上官玲珑从易流风身侧闪过，缓步上前轻声道：“我并不想隐瞞你，其实，我娘并没有死。而且，皇上的势力并非你们所能轻易推翻，你们将许多事想得过于简单了。”
如果一个全天下人皆以为已死的上官婉儿竟然还活着，那，还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
李英杰突然感觉很冷，也许是近深秋了，也许是因为万念俱灰，更大的可能是因为对上官玲珑的不了解。
“有一点你必须相信我，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
这是上官玲珑的真心话，李英杰听得明白，内心却更为茫然了。
(本章完)